南安見席秀拔腿便跑,形容狼狽,不由得咯咯笑出聲來,那模樣秀氣機靈的緊,可眼神中卻盡是輕蔑。


    她轉身看向李管事,軟糯著嗓音道:“李管事,我可都照你說的做了,這人一定得抓住。”


    李管事笑著稱是,南安又問道:“這人是犯了何事,若是要抓人,何必讓我出馬,你方才是不是想讓我套她的話啊?”


    李管事聞言,隻歎這小姑娘機靈的過分。


    但與盛京祖陵有關,卻是斷然不能隨意告之的。


    南安見李管事不答話,幹脆問道:“是不是南煙犯了什麽錯?她是不是也要受罰。”


    她這般問著,即便麵上隱藏的再好,終究是年少,李管事一眼便看出了她幸災樂禍的心思。


    南煙是她長姐,年長她六歲,她卻是連名帶姓的喚著。


    李管事搖頭,“這與大小姐並無任何關係,她再有不久便會入宮,怎會隨意處罰她。”


    “入宮?”


    南安撇嘴,似乎心情不好,“既是要入宮的那怎麽不早些離開,平白讓人見了眼煩。”


    “快了,快了。”


    李管事笑著道,見南安氣悶的咬住牙關轉身離去,忙躬著身子大步跟了上去。


    前院,石頭製成的屏風後,丫鬟景兒見兩人回身走近,忙垂下頭,雙手交疊在胸前朝遠處走去,待離了前院,再不顧忌撒腿朝西苑跑去。


    西苑


    孟養正閑的摳腳,見景兒匆匆忙忙跑來,眼睛一斜,嘴巴一歪,便開始嘲諷起來,“這是吹的哪門子風啊,不是自請去了東苑伺候二小姐,怎的還有閑情逸致回來。”


    景兒兩年前自請出了西苑,此時聽孟養毫不留情的嘲諷,臉上自是掛不住。隻是想起方才之事,還是忍不住道:“我今兒伺候二小姐午睡,遇到一件怪事……”


    她將所見所聞悉數講了出來,末了,猶疑道:“那少女似乎想見的是大小姐。”


    這事有蹊蹺啊!


    孟養心下好奇,如今南煙不在府上,院中又無可用之人,他想了想,隻得親自出外探查。


    從屋內木架上取了長劍離去,臨走時,他未忘記朝景兒道謝,“算你還有良心,南煙回來了,我會告之她的。”


    景兒聞言,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


    長街之上


    席秀拔腿狂奔,她腿上功夫好,但連日奔波未曾好好休息,時間久了便有些著不住。


    身後,南府的守衛狂追不止,見始終近不得席秀的身,便拿出袖箭朝她後背射去。


    席秀未及時躲開,跌跪在地,待聽聞身後眾人迫近的腳步聲,暗叫不好,忙強撐著身子爬了起來繼續逃離。


    隻她受傷後,步子明顯變緩,她急的不行,沒見著南煙,她可不能死!


    這時,一陣噠噠的馬蹄聲傳了過來。


    一匹白馬末過長街轉角出現在席秀身前,那白馬皮毛長的油光水亮,見著街上一群凶神惡煞的人並未有何懼意,反是悠哉悠哉的繼續走著。


    席秀見此快跑幾步,翻身上馬,一拍馬屁股道:“走!”


    白馬屁股上先前被南煙用傘尖戳出小小一個洞,血將才止住,如今被席秀這狠力一拍,痛的長鳴一聲。


    這馬和他主人一般,是個肉體上沒受過什麽罪的,今日這兩遭算是遭了大黴了。


    白馬載著人逃離,守衛中帶頭之人下令道:“如今午時,街上無人,爾等立即回府加派人馬搜索。”


    “這馬?”


    有人遲疑道:“這馬我曾見過幾次,似乎是今年的新科狀元馮希臣的坐騎。”


    轉角處,一直暗中觀察的孟養聽得此言,立即攜劍離去。


    這馬既是家養馬,那必定會載著人朝馮府趕去,他得趕在這些人追去馮府時將人截下好好問上一番。


    另一邊,馮希臣沉默的在烈日下行走。


    ‘看你果真十分關心俞宗衍,不若你我二人在一起?如此…’


    腦海中,南煙奚落的聲音再次響起。


    他譏笑了一聲,心情卻逐漸轉好。


    街上無人,十分安靜,他將手合攏吹出了一聲響亮的哨聲。


    不久,白馬聞聲而至,靠近後,委屈的用頭去蹭馮希臣的側臉,馮希臣看見它背上昏死過去的席秀,摸了摸白馬脖頸,問道:“你這哪撿來的人?”


    白馬不言,馮希臣又偏頭看著它屁股上被南煙弄出的傷口,笑著罵道:“下手真狠,就知道欺負畜生。”


    ……


    西苑


    南煙回府後,路過院落石凳時,忽然看見地麵有血跡,西苑如今隻她與孟養、劉伯三人,這血跡是誰的?


    “孟養,劉伯?”


    無人回應,良久,劉伯才不知從哪個旮遝鑽了出來,他雙手端著水盆,盆邊搭著一塊帕子,一臉愁容的看著南煙。


    “小姐。”


    見著南煙,他似乎精神了些,未等南煙開口詢問,便將先前看見的一咕嚕全吐了出來,“景兒不知何故尋了過來,與孟養聊了幾句,就為這,二小姐院中的人便趕了過來當著奴才的麵罵景兒吃裏爬外。”


    “誰不知那景兒過往是咱院中的人,他們罵幾句便也罷了,哪知還動手打人,這血正是景兒的。”


    “人呢?”


    南煙冷靜的打斷他的絮叨。


    劉伯一愣,道:“自是回東苑自己的房間養傷去了。”


    “我不是問景兒,我問的是孟養。”南煙心中不安,抬頭問道:“劉伯,他去了何處?”


    孟養性子與南煙有幾分相似,他若在,無論如何都是會護著景兒等她回來的。


    “景兒來同他說了幾句,他便急匆匆拿著劍走了。這之後,東苑的人便來了,老奴也不知孟養在何處。”


    “知道了。”


    南煙歎氣,徑直回了廂房,坐定後,心下很不安寧。


    約莫過了半刻鍾,劉伯來叫南煙吃飯,這院中如今隻三人,過往三人是一同用膳的,但今日孟養不在,她沒什麽胃口。


    劉伯也不多勸,歎著氣走遠了。


    南煙這時卻是猛的拉開門扉,道:“劉伯,我出去找孟養,很快就回。”


    如今院中無人,她隻得親自去尋孟養,見她走的匆忙,劉伯趕緊追上,將她放在大廳正中木架上的紙傘遞給她,囑咐道:“日頭高,著心些。”


    第30章


    孟養腳速快,他到達馮府門前時,馮希臣及南府守衛這兩撥人馬皆未到達。


    因著他不清楚其中內情,不知那女子是何人?又為何找南煙,因此在馮府門前頗為遲疑,最終卻還是咬咬牙翻牆進入了馮府。


    他打算先觀測一番,之後再做決斷。


    馮希臣與南煙向來有嫌隙,他亦不喜馮希臣,因此初入馮府時他還甚是好奇。


    馮宅不大,風格較為古樸雅致,如今將過午時,府內走動的人不多。且他是翰林院文官,入朝不久,府中守衛並不嚴。


    孟養極為輕鬆的躲過巡邏守衛與往來奴仆,他想著白馬的腳速應當比南府守衛快,若是那女子被駝進馮府,他可想法偷偷將這人帶走。若是南府守衛來的早了,他也可以偷摸跟著那群人,看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想清楚後,便尋思著換一套馮府家丁的衣服以便行事,哪知將一抬頭,便看見一體型微胖的少年,看衣著年紀應當是馮府的二少爺馮希白。


    孟養暗罵一聲糟糕,卻也反應迅速的躲入走廊一側的房間。


    進屋後,他透過門縫朝外偷看,見那馮希白一路嘟嘟囔囔,神情似乎頗為抱怨。


    孟養與南煙一條心,他不喜歡馮希臣,連帶著對這人的弟弟也不怎麽喜歡。


    他盯著馮希白,少年正在長身體,胖嘟嘟的很是可愛,在他眼中卻成了麵目可憎的人,他吐槽道:“也不知這整日是吃的什麽,長的像頭豬似的。”


    說完,他哼了一聲,轉身想看一看自己這匆忙間進的是哪間屋子,哪知一回頭率先撞入眼簾的卻是一名著墨色雲衫的少年。


    少年約莫十四、五歲的模樣,盤腿坐在蒲團上,側對著孟養,正仔細擦拭著手中的黑色鋼刀。


    這人察覺孟養進屋後,卻是頭也不抬並不理會他,除此外,孟養還發現這間屋子很是不同。


    這屋子不大格局方正,正中鋪著淺褐色格紋地毯,地毯上放著一方矮桌,桌上幹幹淨淨,一個茶杯也無,除此外再無其它家具。但屋子的四麵牆壁卻立著特製木架,粗略看去木架上放著不下百種兵器。


    這像是一座微型兵器庫,但屋內一方矮塌又讓人恍然有一種這屋子是為眾人商議事情專門騰出來的。


    馮希臣一介入仕不久的文官,何時需要這麽一間怪異的屋子?還有屋內的少年到底是何人?


    “看夠了嗎?”


    這時,少年側過身來,他將黑色鋼刀橫在眼前,程亮的刀身映著孟養歪歪斜斜的身影。


    孟養看著少年俊逸的眉眼,發現這人與馮希臣有三分相似,難道…他才是馮希白?


    ……


    馮希臣回府時,南府的守衛還在趕來的路上。


    他從白馬上下來,第一件事是叫馬夫找獸醫看一下白馬屁股上的傷。而後,才指著馬背上昏睡過去的席秀對一旁的仆役道:“去找大夫替她看一看,不過在看治之前先把她用長繩綁緊了。”


    長安城已許久未出現當街行凶之事,這人不知是好是壞,謹慎些總沒壞處。


    “公子,這女子是?”


    仆役遲疑,這女子著一身破舊男裝,看著不像是正經人家的姑娘。


    “不認識,這馬撿來的。”


    馮希臣並不關心席秀,反是催促馬夫道:“這幾日弄點好吃的給馬,今日委屈它了。”


    馬夫看著馬屁股上那個傷口,問道:“這口子是怎麽弄的,像是被什麽給戳了一下。”


    馮希臣瞥了那傷口一眼,麵容冷淡,並未回話。


    府內管事聞得動靜迎了上來,湊近馮希臣恭敬道:“公子,那人正等著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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