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嬤嬤嘴巴微張,濕潤的眼睛盯著百裏綰綰看了許久。


    她抿了抿了嘴,溫聲道:“老奴也希望大皇子還活著,可是,當時他已……”


    趙嬤嬤話並未說完,對她而言那個事實有些傷感。


    寢宮瞬間沉寂下來,皇後輕微的鼻鼾聲可聞。


    百裏綰綰說出那句話,是有她自己的想法,皇後娘娘堅信大皇子還活著,身邊親人無一人信她,無人共鳴她的感受。


    長久以往,她內心壓抑又痛苦,她反而更堅信自己的信念,她的孩子還活著。


    久而久之,就成了她的心病。


    後來,因心病引發了頭疾。所以,病情根源在於心,若徹底治愈隻能從根本著手,將她心病鏟除。


    既然皇後娘娘執著堅信大皇子還活著,逃避忽視她的感受,不僅無濟於事,還會讓她孤立無援,讓她病情加重。


    不妨試一試,接受她的信念,共情她的感受,傾聽她的想法。或許她的心結打開,逐漸淡化那個事實。


    百裏家是武林世家,告知皇後娘娘,百裏家願意幫她尋找大皇子,讓她心裏有了盼頭和期望。


    或許,皇後娘娘心病才會真正鏟除。


    “嬤嬤,皇後娘娘早年痛失愛子,她不信大皇子去世,這麽多年她一直沒有放棄那個念頭。我覺得不妨接受她的觀點,以位否決她的想法,沒有人共情她的感受,或許這個也是形成心病的原因。皇後已經如此,那就換個方式試試,我百裏家來自武林,我百裏家願意幫皇後娘娘尋子,讓皇後娘娘心裏多些希冀,或許她才能放執著,心病才能鏟除。”


    “可是……”趙嬤嬤語氣沮喪,頓了頓,還是把未言的話說了出來,“之前,陛下也派人尋找過,屍體沒有找到。或許,大皇子的屍體被好心人埋了。後來,陛下也就放棄了。”


    百裏綰綰微微點了點頭,趙清帝曾經尋找過大皇子,這點她深信不疑,畢竟那是他的親兒子。


    “嬤嬤,您是皇後娘娘最貼心的人,皇後娘娘心裏的苦,您最清楚也最心疼她的。”


    百裏綰綰說的很委婉,趙嬤嬤也是精明的人,一些話不用言,她也明白百裏綰綰所指。


    陛下多情,後宮佳麗猶如雨後春筍,一茬接一茬。皇後娘娘年紀漸長,又因失去的大皇子,她和陛下之間有了些隔閡。


    早些年,陛下差點立敬妃娘娘為皇後。帝後感情不睦,在後宮也不是什麽秘密。作為皇後娘娘的陪嫁丫鬟,對皇後娘娘這些的境況,自是看到的越多,越是百般心疼。


    趙嬤嬤嘴角肌肉,微微的顫抖了下,這細微的變化,百裏綰綰自是看在眼底。


    百裏綰綰再次啟口,“嬤嬤,我的出發點,治愈皇後娘娘頭疾。私心是想有個立功的機會,解我百裏家當前困境。”


    百裏綰綰說的坦蕩,她主動提出為皇後娘娘醫治頭疾,皇後也是料定她是有所圖,皇後也同趙嬤嬤私下提過。


    趙嬤嬤看著一臉坦蕩的百裏綰綰,沒有想到她會將私心直接說出來。


    趙嬤嬤內心其實不關心,百裏綰綰私心為何,她隻想守護著皇後娘娘,期望她能多些喜悅,少些病痛折磨。


    如今,皇後娘娘活著並不快樂,也遭受頭疾的折磨。這一刻,她心裏逐漸有了些變化,她覺得百裏綰綰的提議,或許,真的可以試試。


    沉默了許久,趙嬤嬤終於開口了,“百裏小姐,如果你能確定有法子清除皇後娘娘的心病,老奴願意配合你。”


    百裏綰綰聽後,心中暗喜,如此夠了。


    “關於我的身份,嬤嬤應該也有所耳聞了,那我們就利用下紫薇天命之說。你私下告訴皇後娘娘,就說我感受到大皇子尚在人間的氣息,且他被好心人家收養,身份尊貴又衣食無憂。若緣分到了,母子兩人會有相見那日。”


    趙嬤嬤若有所思,這些話確實可寬慰到皇後娘娘,她用力的點了點頭。


    兩人目光都落在皇後身上,此時,她睡的很沉。


    趙嬤嬤喚宮女端上熱茶,百裏綰綰坐下,端著茶杯品了一口。茶的清香,留在口中,是好極好的新茶。


    她麵對著窗戶,目光看向窗外。那鵝毛大雪,已覆蓋廂房的屋頂,那棵梅花真是紅的格外嬌豔。


    這一刻,她想家了。家中也種了梅花,娘親喜歡下雪天賞梅,記得小時候,每次下雪,娘親都是抱著她,一起在大雪下看梅花。


    上山八年,好像同娘親的回憶,一直都是兒時的事。百裏綰綰心裏有些痛,缺少的那八年,她少了許多美好的回憶。


    她愣愣的看著窗外的天地,沒有察覺到趙清帝和太子,還有陳太醫走進了寢室。


    “陛下來了。”


    趙嬤嬤聲音加重了幾分,她在提醒百裏綰綰。百裏綰綰聽到聲音,遊蕩的思緒立即收攏。


    立即站起身,百裏綰綰朝趙清帝恭敬的行了禮。趙清帝自顧坐到軟榻上,趙嬤嬤吩咐宮女為趙清帝端來,皇後娘娘親手煲的甜羹。


    趙清帝坐下後,不急不緩,幽幽問道:“坐吧,皇後如何了?”


    “回陛下,皇後娘娘一切正常,民女在皇後娘娘睡覺穴施了一針,讓皇後娘娘多睡會。”


    趙清帝看著皇後,沒有言語。陳太醫見狀,自顧上前打了一條帕子在皇後手腕上,他號了會脈。


    陳太醫來到趙清帝墓前,“陛下,皇後娘娘今日脈象,比以往強勁有力,病情有在好轉。”


    趙清帝還是沒有言語,陳太醫自覺退到一旁站著。


    宮女端來兩碗熱羹,趙嬤嬤溫聲道:“陛下,皇後娘娘知道您來,早早親手煲了甜羹。您和太子殿下,趁熱喝。”


    一名小內侍默默走前前,無聲試完毒,又退至一旁。趙清帝端起熱羹,悠閑的吃著。


    太子也端起碗吃著,他的目光時不時看向百裏綰綰。她身上白狐披肩,是他今日早上送的,白狐披肩披在綰綰身上真美。


    趙清帝端著甜羹,時不時舀一勺慢慢品嚐,抬頭時恰好可看到,正對麵坐著的百裏綰綰。


    此時,百裏綰綰感覺的有些尷尬,略微低著頭不看任何人,一雙纖細潔白的手,緊緊的捧著湯婆子,靜等時辰過去,好去拔了皇後娘娘頭上的銀針。


    今日,趙清帝坐了很長時間,甜湯全部吃完。


    時辰也差不多了,百裏綰綰起身走向床榻,伸手拔掉皇後娘娘頭上的銀針。她收拾好針灸包,皇後娘娘也醒了。


    皇後欲要坐起身,趙嬤嬤見狀走上前,攙扶起皇後娘娘。


    皇後臉上淡淡的笑意,輕聲問道:“陛下,來了多久了。臣妾不知為何就睡著了。”


    “也沒多久。”趙清帝回應,說完頓了頓,啟口誇讚道:“皇後煲的甜羹,朕都吃完了,你的廚藝越發好了。”


    趙清帝嘴角微微上揚,深邃的眼睛眼神也帶了幾分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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