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她身邊有傅忱,有沈玉,有充足的手術費。苦難已經過去,明天比今天更值得期待。


    傅忱抱著陸淺衫睡覺,小心翼翼地不壓到她:“對不起,在你最需要的時候我不在。”


    甚至陸淺衫躺在病床上時,他也在同一個地方,可是他最終沒找到陸淺衫,永遠錯過。


    他差點又錯過這次。


    陸淺衫:“沒有最需要的,隻有一直需要。你出現一秒,就足夠補足過去所有缺憾。”


    傅忱拆台:“這句我好像在你小說裏麵看過。”


    “……”


    陸淺衫在被子裏掐了一把傅忱:“這時候你可以裝不知道。”


    她又不像傅忱那麽厚臉皮,肉麻的話張嘴就來,還能怎麽辦,隻能背一背自己以前在小說裏寫過的話。


    實不相瞞,這種話她能寫一籮筐。


    假裝在背課文,就沒那麽難以啟齒了。


    “好,我沒見過這句話。”傅忱看了陸淺衫幾百萬字的文,最能抓準陸淺衫的心思。一個人輸出文字的共同點,就是她心裏最受用的那部分,傅忱提煉之後,自成大家,說起好聽的話特別戳中陸淺衫的內心。


    這不是作弊,這是用心。


    傅忱把話題往輕鬆的方向引:“你跟我說這句話,是不是意味著,你小說男主角的原型是我?”


    傅忱很肯定。


    男主帥,有錢,智商高。


    和他一模一樣。


    “還臭不要臉。”陸淺衫心裏默默補上。


    她推了推傅忱的腦袋,讓他清醒一下:“我的男主是霸道總裁,你是個語文老師。”


    霸道總裁經典款,讀者永遠吃不膩。


    傅忱不服氣:“誰說我沒有公司?”


    秦薄言、尉遲、劉楓,還有他自己,還沒成年就各自從家裏拿了一筆錢合夥開公司,現在還挺有模有樣的,隻不過他們都有主業,請的職業經理。


    後來有陸續投資了很多產業,大多都在盈利。


    陸淺衫:“你有公司,男主以你為原型,行了吧,下次讓男主教書,好不好,傅總?”


    傅忱:“女主是個大作家。”


    “好。”陸淺衫說著有點困意,靠在傅忱懷裏睡著了,一夜無夢。


    翌日,陸淺衫動手術前,簽署委托書,傅忱作為家屬,要簽一份手術知情同意書。


    陸淺衫就看著傅忱拿著那份同意書,眼眶慢慢紅了。


    秦薄言“咳”了聲,總覺得這個場麵分外熟悉。


    像不像當初那個搖搖車?


    “怎麽了?”陸淺衫心一揪,愛人在自己眼前哭,大概比自己撕心裂肺還痛。她看過無數次那個視頻,卻不及當麵暴擊傷害百分之一。


    傅忱抱住陸淺衫,哽咽道:“老婆,謝謝你賦予我簽名的權力。”


    陸淺衫哭笑不得:“你都叫我老婆了,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沒有什麽是理所當然的,關於你的一切我都感激。”傅忱眼淚收不住,在自己袖子上蹭了底蹭,“因為簽名的是我,不是別人。謝謝你對我的信任。”


    白白幾張紙,將生命委托於另一個人,連接最有分量的托付和承諾。


    沈玉驟然被傅忱感動哭了,本來她還頗有微詞,因為醫院讓她想起陸淺衫那段艱難的日子,她一心偏向陸淺衫,覺得都是傅家的錯,傅忱就是個大渣男。


    秦薄言看著一屋子三雙淚眼蒙蒙,有些頭疼,甚至思考為了不那麽冷血,自己是不是也該做個樣子。


    特別是沈玉看著他,眼裏好像寫著:這個人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


    群體降低智商。


    秦薄言陡然清醒,傅忱他老婆動手術,他擅自感動可能會被兄弟當情敵毆打。


    就是這麽塑料兄弟情。


    第29章


    手術進行了兩個多小時,傅忱和沈玉在外麵心急如焚地踱步。


    時間很慢,足夠傅忱回顧自己短暫的二十幾年人生,時間又很快,傅忱還沒把他和陸淺衫交往的細節想個一二,手術室的燈就滅了。


    麻藥退卻後,陸淺衫的小腿開始劇烈作痛,她強忍著痛意,看著傅忱和沈玉,笑道:“你們兩人,回去一個吧。我這兒用不著這麽多人。”


    都是拋下工作來陪她的,陸淺衫受寵若驚。


    沈玉本來打定主意要陪陸淺衫到出院,她頂著壓力向劇組請了好幾天假。


    但是看目前的情況,沈玉覺得自己好像也幫不上忙,傅忱幹什麽都親力親為,也沒那麽多事可幹。陪陸淺衫說說話吧,自己又像個巨大的電燈泡。


    沈玉道:“別趕我了,我晚上就回劇組。”


    陸淺衫:“沒有趕你,隻是你每次從那個劇組出來,隔天就有耍大牌的新聞出來,我替你擔心。”


    沈玉有一些些的倒黴,每逢請假前夕,總遇到一兩個不會演戲的花瓶拖她後腿,於是三天變兩天,兩天變一天不算,還會被冠上“對新人不友好,發脾氣,耍大牌”的罪名。


    冤不冤?!


    晚上傅忱特意租了一間廚房給陸淺衫做飯,術後飲食要清淡為主,他不放心外麵做的,幹脆自己來。


    沈玉見傅忱走了,和陸淺衫湊在一起說話:“很痛吧?”


    陸淺衫臉色蒼白,鬢發間一滴滴汗水,“似乎有點。”


    “你真是……幹嘛非要在傅忱麵前忍著,你不說他難道就不知道嗎?”


    沈玉心疼地看著陸淺衫的小腿,那裏包得嚴嚴實實,接下來陸淺衫一個月都下不了地。


    陸淺衫:“我以為你最能理解他的心情。”


    沈玉:“……”好吧。


    她和傅忱都是錯過陸淺衫上次手術的罪人,讓陸淺衫孤零零地在醫院躺著過了最痛苦的階段。


    沈玉是很能理解傅忱。


    沈玉接受完九年義務教育,沒考上高中,但她又不甘心生活一眼望到盡頭。


    父母覺得她應該幫哥哥帶幾年孩子,然後安排嫁人生子。沈玉不肯,她想出去闖一闖,然而父母姿態強硬,掌控欲強,她連走出去的一毛錢車費都沒有。


    沈玉把這個想法告訴陸淺衫,說她要連夜徒步出山。陸淺衫資助了沈玉一千塊錢的車費,陪她下山,送她上車。


    她後來才知道,因為給她這一千塊錢,陸淺衫差點沒學費上高中。


    “那我晚上回劇組了。”沈玉握了握陸淺衫的手,“你要是無聊就叫我過來。”


    “嗯。”


    秦薄言下午便走了,他來這裏是有公開演出,陪傅忱等陸淺衫做完手術,時間已經很是緊急。


    晚上沈玉也回去了。


    病房裏剩下兩個人。


    傅忱端著一碗蔬菜玉米排骨粥,一勺一勺地喂陸淺衫,極為耐心,每一勺分量適中,盡量讓陸淺衫吃得輕鬆一點。


    他覺得以後喂孩子都不會這麽耐心。


    陸淺衫手背紮著點滴,一條腿高懸著,年紀輕輕,生活不能自理。


    傅忱道:“我真應該把你這樣子拍下來,打印出來貼在牆上,等你回家了,每天對著它說三遍‘我以後再也不瞞著我老公任何事’。”


    “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瞞著我老公任何事。”陸淺衫從善如流。


    傅忱明顯愣了下,哄道:“再叫一聲?”


    “老公。”陸淺衫聲音很小,有些不好意思,她第一次這樣稱呼傅忱。


    傅忱相當滿足,待要再逗陸淺衫兩句,口袋裏的手機響了。


    林映女士來電。


    傅忱接起來,就聽他媽著急地問他,“你怎麽給我的小說沒結局啊,那個女捕快到底是不是奸細?”


    “這我哪兒知道,我又不是作者。”


    林映聽見傅忱的語氣,按照他平時的行事風格琢磨了一下,頓時覺得被坑:“你老實說,是不是陸淺衫寫的?”


    “媽,您真是料事如神。”傅忱把手機放在床頭開免提,另一邊不耽擱給陸淺衫喂飯。


    林映聲音低了下去,“這個時候她肯定在你身邊,你幫媽問問,千萬別讓女捕快死了啊,不然我們這婆媳關係處不下去。”


    陸淺衫:“……”


    傅忱樂了:“婆媳關係,您承認了?”


    “我不承認有用嗎!我兒子天天擱誰家住我不知道?我要是不認,過兩年你抱著我孫子回來,爺爺曾爺爺的挨個叫過一遍,就沒我的份是吧?”林映嘴硬。


    “怎麽會?”傅忱瞥了一眼陸淺衫的肚子,“您永遠是我媽。”


    孫子什麽的,還早著呢。陸淺衫動完手術,至少半年不適合受孕。


    陸淺衫沒想到傅忱居然在她麵前開免提,是真的對林映女士的態度很有信心才敢這樣幹,順便讓她安心的吧?


    她更沒想到自己會被母子倆的談話內容弄得麵紅耳赤。


    林映嘮了一圈,話題又回到最初,攛掇傅忱幫她問問結局的走向。


    陸淺衫跟傅忱做口型道:“沒死。”


    別說結局本就是大團圓型的,就算是死了也得發張複活卡。


    傅忱假裝沒看見,對他媽媽道:“大作家今天剛在b市第二人民醫院動手術,現住在住院部六層09號,身體很虛弱,我不敢問。”


    “手術?”


    “嗯,小腿取鋼釘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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