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自幼喪母,每年的除夕她都是孤身赴宴的,不知是為了安撫淑妃還是怎麽的,每年晚宴結束後,皇上都會宿在淑華宮,是以雖然沒有親人在身旁,淑妃其實仍是後宮最大的贏家。


    不過今晚和往年不一樣,有她的堂妹承毓郡主陪她前來赴宴,淑妃不再行單隻影。


    許是出身不高的原因,楊妃素日裏禮讓淑妃三分,哪怕淑妃說的話再難聽,揶揄得再過分,楊妃也能笑嗬嗬的忍下來。


    此番楊妃照舊準備一笑置之,但她的姨母周萍並不打算如此,撇撇嘴,她對著淑妃陰陽怪氣道:“是啊,我們小門小戶的,哪比得上淑妃娘娘門楣高。隻是門楣再高有什麽用,皇上不還是將協理六宮之權賜給我們家阿春了嗎,可見在皇上心裏,門楣高不高不重要,行事穩妥與否才是最要緊的。”


    當眾回嗆位尊者,這是極無禮的舉動,楊妃怯怯喚她,“姨母……”似乎不大願意讓她繼續往下說。


    身為後宮位分最高的妃嬪,手中卻沒有協理六宮之權,這是淑妃心頭的一根刺,現下楊妃的姨母周萍將這根刺挑了起來,正好紮到淑妃的心坎上,她怎能不生氣。


    第60章 第六十章


    淑妃打小養尊處優,家教甚好,生氣也生得不動聲色。路過楊妃和她的姨母身邊,淑妃稍作停留,似倏然想起什麽,側首低聲道:“本宮是個婦道人家,久居深宮之中,幾乎從未出過宮門,可饒是如此,卻也曾聽說過一件令人所不齒的事情,不曉得你們有沒有聽說過。”殿裏並無人應答,她卻自顧自說下去了,“說是咱們這平陽城安業街有一戶人家,家中有兩個女兒,這家當娘的很是偏心,獨寵大女兒,把小女兒當丫鬟使,逼得那個可憐的姑娘活不下去了,以一包鶴頂紅結束了二十年倉皇人生。這件事被傳出去後,平陽府尹曾派人將那位狠心的娘抓了起來,但不知怎麽回事,沒關幾日又把人放了,想來該是那戶人家錢花到位了。”


    像是在聽別人的故事,林桑青事不關己一般托腮聆聽,眸光無比平靜。她抽空看了看,娘和爹的神情都顯得有些緊張,縱然已極力克製了,卻還是能看出些蛛絲馬跡。


    藏在麵紗下的嘴角微挑,她覺得眼前的場麵挺有意思,誰能想到,淑妃會扒出這件事情呢。


    娘的眼神閃躲,嘴上卻不服,“那是外頭以訛傳訛,她自己命薄如紙,活得膩歪了才去尋死,為何要賴在我頭上。再說,孩子伺候爹娘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老娘養她那麽多年,她服侍服侍我怎麽著了?”


    命薄如紙?林桑青在心底回味了兩遍,隻覺得徹骨的涼意從心底湧上四肢百骸,冰得她想打冷顫。好個命薄如紙,好個天經地義,她都死去半年了,娘還是不肯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她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她這個死人身上,推得一幹二淨,推得理直氣壯。


    麵紗後的嘴唇被咬得深陷,她低下頭,拿了顆堅硬的核桃在手,用力緊緊握著。


    淑妃慵懶俏皮的聲音繼續傳來,“本宮當時聽聞此事後心中頗為不平,也詫異於世上竟有這樣蛇蠍心腸的娘,便特意托人打聽了一番。不打聽還好,誰知這一打聽,竟從那戶人家隔壁鄰居的口中打聽出一件事——那位逼死女兒的狠心娘親對他們說過,她的外甥女兒在宮裏做娘娘,位分可高了,連出身名門的淑妃都怕她。本宮琢磨了好幾日,在這宮裏,誰會是本宮懼怕的娘娘呢——大抵是手握協理六宮之權的楊妃娘娘了。”


    說罷,眼波輕輕一轉,她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盯著周萍看,“這位阿嬸,你怎知本宮懼怕楊妃娘娘?”


    林桑青抬眼看了看,她娘的臉色比鍋底還黑,吊三角眼微微眯著,唇角一抖一抖的。她的麵相本就不大友善,現在看上去更是凶巴巴的,像是隨時會張嘴罵人。


    這便是自討苦吃了,方才她若不嘴快,忙著罵林桑青命薄如紙,暴露出她便是逼死女兒的狠心娘親,這個時候還可以裝傻蒙混過去。


    怔了一會兒,周萍撇撇嘴巴,自欺欺人道:“那、那些人的話聽不得,他們嫉妒我日子過得好,所以在私底下胡咧咧,我可從來沒說過這種話。”


    默默坐在桌前聽著,手裏的核桃快要捏碎了,林桑青可以肯定,娘肯定說過這些話,她那張嘴向來是想到什麽說什麽的,鮮少去計較後果。


    從容不迫地撩動裙擺,淑妃扶一扶頭上的珠花,語氣裏滿滿都是揶揄,“本宮從前一直好奇,出身平民百姓家的楊妃會有什麽樣的親人呢,今日總算得以一見。原來楊妃的親戚並不像她一樣故作風雅,簡直粗俗到骨子裏去了。”


    楊妃的脾氣像水,能夠包容萬物,淑妃說的這番話其實很難聽,她卻仍然能保持微笑,“淑妃妹妹別和姨母計較,她年紀大了,行事說話難免有不周到的地方,妹妹若不高興,隻管說姐姐便成。”她朝淑妃屈膝行禮,“姨母的錯,便由我來承擔吧,大過年的,妹妹別不高興了。”


    淑妃冷冷笑一聲,似乎想拿什麽不好的話回她,沒等她開始說話,白瑞尖細的嗓音越過殿門,隅隅傳蕩在保和殿中,“皇上駕到。”


    皇上來了。


    殿內立時安靜下來,每個人都挺直了脊背,齊刷刷舉目看向殿門口,或期待或好奇的眸光一重重遞過去,最終落在那道頎長消瘦的人影身上。


    “在討論什麽,這樣熱鬧。”大步穿過人群,簫白澤在最中間的主座坐下,由於是家宴,無需多拘泥禮數,他今晚並沒有著朝服前來,而是穿了身做工講究的花青色常服,外頭披了件厚實壓風的虎皮大氅。


    花青色,又是花青色,簫白澤可真有夠專一的。


    目光很快在殿內流轉一圈,放在還沒來得及起身的楊妃身上,略有不解道:“楊妃屈膝作甚。”


    行過禮,淑妃懶散地彈著指甲,看也不看楊妃,眼神傲慢道:“誰知道呢,許是膝蓋疼吧。”抬起頭,她朝簫白澤嬌俏一笑,一改方才的懶散傲慢,“表哥您怎麽現在才來,別看這一屋子都是人,卻沒一個有意思的,如霜就等著您來呢。”


    楊妃直起身子,衝簫白澤溫婉笑笑,這才領著親戚們坐下,並未出言解釋什麽。


    簫白澤解下身上披著的大氅,遞給候在一邊的白瑞,平著聲兒道:“朕方才去請太後了,她身子不爽,胸口疼的毛病總是反反複複,今晚又不能來赴宴。”有伶俐的宮人倒了盅熱茶給簫白澤,白瑞接過看了看,確認沒有異物才轉手遞給他。飲一口茶水,簫白澤道:“今晚是家宴,眾卿家都是朕的前輩,且請隨意,不要拘泥於禮數。”


    瞥見太後的位置是空的,林清遠似乎鬆了一口氣,他抬頭看看保和殿頂上的彩繪,又看了看盤龍纏繞的柱子,眼神飄忽不定。


    周萍暗暗擰他的大腿,壓低聲音斥罵他,“看什麽看,瞧你這沒出息的樣,是不是頭一回進皇宮,覺得兩隻眼睛都不夠用了?”


    林清遠老實笑笑,木訥地點點頭,有點兒不在狀態。


    兵馬大將軍的女兒承毓郡主說是陪淑妃來赴宴,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大眼睛賊溜溜在殿內掃來掃去,她掃了一圈兒,沒看到想找的人,略有不悅道:“蕭哥哥,魏先生怎麽沒有來,他不是一直陪在你身邊的嗎?”


    簫白澤繼續飲茶,“魏虞今年沒過來,他在府中陪下人們過年。”


    承毓難掩失望之色,“啊……我以為他會陪蕭哥哥你過年呢……爹讓我在府裏陪他,我才懶得陪老頭子過年,偷偷摸摸跑到堂姐這裏來,本以為能看到魏虞,沒想到……”歎口氣,十分懊悔道:“早知我就偷偷摸摸跑去魏虞府上了。”


    淑妃故意笑話承毓,“魏虞魏虞,整天就知道魏虞,你的魂兒莫不是被他勾走了?”


    承毓躲進淑妃身後,捂著臉“嘿嘿”直笑,少女的心思一覽無餘。


    今晚宴會上的菜肴早已做好,禦膳司的人陸陸續續把菜肴送過來,酒、菜俱齊,該來的人也都來了,這場宴會正式開始。


    除了嬪妃的親人外,今晚亦有許多同皇家沾親帶故的人前來赴宴,林桑青打小長在民間,街頭巷尾賣菜的大爺大娘她倒是認識不少,這些達官貴人她一概不認得。


    一眼望去,席間淨是些生麵孔。


    臉上蒙著礙事的麵紗,不太好吃東西,她隻能偶爾夾一兩筷子菜肴。也許在旁人看來,她這樣才像是文文靜靜的大家閨秀,實則林桑青自個兒心裏有苦難言——吃了半天,肚子還是餓的。


    簫白澤看到了她臉上的麵紗,沒問她怎麽了,朝林軒敬一杯酒,態度溫和道:“林相剛接手尚書省宰相之職,不知可否做得習慣?”


    林軒起身回敬他,“多謝皇上掛心,老臣一切習慣,承蒙皇上看得起,老臣定當竭盡全力打理好尚書省,絕不辜負皇上厚愛。”


    簫白澤點點頭,飲盡一杯酒,示意林軒坐下,他放下手中酒杯,若有所思道:“前朝事務繁雜,愛卿們多有辛苦,也隻有過年這幾日才能把手頭的事情放下,像個普通人一樣歇一歇。”黑漆漆的眸子輕輕眨動兩下,他換個姿勢坐好,話鋒一轉道:“前朝辛苦,後宮也不悠閑,朕覺得最辛苦的便是楊妃,為了今天的宴會,她忙前忙後好些日子,幾乎沒有閑暇的時間。”


    他低頭看向坐在左手邊的楊妃,眸子裏沁出一抹溫柔之色,“朕準備過完年,再把楊妃的位分往上提一提,等和母後商量完,便將這件事提上日程吧。”


    楊妃似乎沒想到簫白澤會提到她,更沒想到簫白澤會突然說要晉她的位分,麵上的錯愕一閃而過,她抿抿嘴,頭顱微側,露出個淡淡的笑容。


    被殿內的燭光一照,竟有幾分明豔動人之感。


    “還有林昭儀,”簫白澤又轉頭看向林桑青,“你入宮已有半年,位分也是時候往上提了。”


    這下輪到林桑青錯愕了。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抬、抬位分?不用了吧,林桑青覺得自個兒現在當這個閑散昭儀蠻好的,整日混吃等死,什麽事都不管,真不用給她更高的位分,給了也是浪費。


    轉念想到林軒林大人如今的身份,她漸漸默然,眼底寫滿了“認命”倆字。


    是了,林大人如今是尚書省宰相,水漲船高,她這個尚書省宰相之女的位分必須要往上抬。


    或羨慕或祝福的視線落在身上,林桑青有些不自在,板凳上像有釘子,紮得她坐不住。


    承毓嬌憨的聲音突然響起在大殿中,“堂姐,你少喝一些,仔細喝醉了!”


    林桑青向承毓的位置看去,好家夥,她的堂姐淑妃正拎著白瓷酒壺自斟自飲,一杯接一杯地喝著,似乎想不醉不歸。


    推開承毓阻攔的手,淑妃擦擦嘴角的酒漬,語氣平淡道:“無妨。”舉起酒盞,又飲一口。


    眉心微動兩下,林桑青明白淑妃在做什麽——她想灌醉自己、麻痹自己。


    簫白澤說要抬她和楊妃的位分,提也沒提淑妃,她心裏一定很難受吧,隻有喝醉了,才能忘掉難受的感覺。


    淑妃說過,她爭的不是寵,是愛,可她愛的人注定不會愛她,既然她自己也清楚,為何還要執迷不悟呢?


    林桑青沒愛過,所以不大了解。


    她挪挪屁股,垂下眼睛望著桌子上的菜肴,耳畔傳來她親娘周萍刻意壓低過的聲音,“阿春啊,你看你現在已經是皇上最喜歡的妃子了,他說過了年要抬你的位分呢。那,那你能不能稍微上上心,給你姨妹找一戶般配的人家?”


    隻聽說話的聲音,不用去看,林桑青便知她娘臉上的神色是討好,“我曉得的,我們家門楣不高,你也不用給忘語找多麽出眾的男兒,將軍家的兒子就可以了,剛好能配得上我們忘語。”


    偷偷瞥她一眼,林桑青眨巴眨巴眼睛,差點懷疑自己聽錯了。娘真是不知好歹,大姐一無才二無德,又好吃懶做,頂多長得好看些,將軍家的公子配她簡直是綽綽有餘,娘居然說剛好能配得上。


    她是不是也和柳昭儀的娘親一樣,以為隻要有一張花容月貌,就能自然而然得到所有想要的東西?


    楊妃的神情略有些為難,“姨母高看春兒了,春兒身處後宮之中,能夠結交的人少之又少,實在是很難同將軍家的人搭上話。恐怕,恐怕我不能為姨妹找到多麽合適的人家……”


    周萍搓搓手,眼底浮現小市民精於算計的微笑,“你先別忙著推辭啊,姨母知道的,隻要阿春你想做什麽事,就一定能做成。如果你無法同將軍家的人搭上話的話,可以去求皇上幫忙嘛,我看皇上很是寵信你,你懇求的事情他一定會放在心上的。”


    楊妃遠遠看一眼簫白澤,麵上的為難之色未改,“這……”


    周萍拍一拍她的手背,不由分說道:“哎呀,就這樣說定了,忘語的親事就交給你了。忘語啊,”她朝林忘語招招手,“快過來向你姨姐道謝。”


    林忘語將身子轉向楊妃,朝她乖巧笑笑,點頭道謝,“多謝姨姐。”


    捏起手邊的蜜餞果兒,緩緩放進嘴巴裏,楊妃被迫答應下來,“不客氣。”


    目的達成,周萍不再纏著楊妃,她滿足地拿起筷子,開始去吃桌子上的精美菜肴。


    那廂逐漸恢複安靜,林桑青把耳朵收回來,挺直脊背坐得甚是端正。林夫人掩住嘴巴,湊近她竊竊道:“這位夫人怎麽這個樣子,一點兒眼力勁兒都沒有,楊妃娘娘很明顯不想做紅娘,她作甚一直強人所難。”


    摸了摸臉上的麵紗,防止它不經意脫落,見麵紗還結結實實掛在臉上,林桑青放下手,隻笑而不語。


    強人所難是娘最擅長做的事情了,她在那個家中二十年,沒人比她更清楚,娘強人所難的功力有多麽深厚。


    雖然她的親娘一再被人瞧不起,林桑青的內心卻始終波瀾不驚,她想,淑妃折辱的是娘,林夫人看不起的也是娘,與她何幹。


    她說過的,那個家除了爹以外,任何人她都不放在心上。


    酒過三巡,殿內諸人的臉上都染上了不同程度的緋紅,有的像桃花,有的像櫻桃。林桑青也喝了不少酒,但她酒品不錯,那麽些酒水下肚,她一點兒都沒迷糊,神識仍舊很清醒。


    作為後宮的一份子,方禦女自是要赴宴的,她的爹娘也都來了,林桑青抽空看了幾眼,方禦女的爹娘看上去老老實實的,服飾也不出挑,就是平常老百姓的樣子。


    尤其是方禦女的娘親,身材很是富態,一看便知曾做過廚娘。


    席間方禦女頻頻偏頭看向林桑青,說是看向她其實不太準確,因為方禦女的視線十次有八次放在她麵前的水信玄餅上,看完以後還要偷偷擦擦口水,目的顯而易見。


    林桑青不愛吃水信玄餅,這玩意就是看上去好看,吃起來的味道和它的外觀很不符合。當方禦女再次看向她麵前的水信玄餅時,林桑青對上她的視線,試探著問道:“你想吃這個?”


    似乎就在等著她問這句話,方禦女連連點頭,林桑青眯眼笑一笑,對站在身後的楓櫟道:“楓櫟,遞給方禦女。”


    歡天喜地的從楓櫟手中接過那盤水信玄餅,方禦女先塞了一個進嘴,嚼碎了咽下去,才一本滿足的向林桑青道謝,“謝昭儀娘娘。”


    那對如潭水般清澈的眸子裏泛著讓人沉迷的純真,林桑青加深微笑,正要告訴她不客氣,淑妃嫌棄的聲音冷不丁響起在大殿中,“吃吃吃,就知道吃。”


    她這句話說得突兀,殿內諸人不由得停下手頭的事情,皆側目向她。淑妃該是喝醉了,被眾人這樣望著,她並沒有察覺到不對勁,聲音裏有明顯的醉意,繼續絮絮言說,“當年若不是你貪吃,將我的話全忘到了腦門後麵,她會死嗎,她不會死!她如今會好生生活著,哪怕活得不盡人意,可也比死了強。”舉起酒杯痛飲一氣,她重重拍了下桌子,抬手憤憤指著方禦女道:“全都怪你!”


    淑妃平日裏總以高貴典雅的一麵示人,鬢發梳得高高的,妝容精致美麗,說話的時候總不拿正眼瞧人,頗有貴族目空一切的桀驁氣度。她的個頭本不高,但由於她有著足夠的氣場,當她生氣發火的時候,確實能嚇住不少人。


    林桑青便被嚇著了,她瞥瞥方禦女,再瞥瞥淑妃,隻覺得滿頭都是霧水:怎,怎麽了這是,淑妃喝多了嗎?


    方禦女抿一抿嘴巴,緩緩放下手裏的水信玄餅,低頭抱歉道:“對……對不起……”


    描繪精致的眉頭緊緊鎖著,淑妃冷冷一笑,語氣不善道:“對著我說對不起有什麽用,你去對昭陽說,去對死去的昭陽說,隻要她原諒你了,我便原諒你!”


    眸子裏有亮晶晶的東西在閃爍,方禦女囁嚅道:“我……我曉得的,”眼淚轉眼間滑落出來,她揉揉眼睛,抽著鼻子道:“當年最大的錯在我身上,如果我不貪嘴……不想著吃完那塊水信玄餅再去喊昭陽走,也許她不會死掉。阿霜,”她睜著淚眼婆娑的眼睛看向淑妃,“這麽多年來我常常懊悔,我倒真希望當年死去的人是我,昭陽那麽好,她應該長命百歲的,該死的人是我啊……”


    今兒個是除夕大宴,本該歡歡樂樂開開心心吃吃喝喝的,淑妃這樣一怒,方禦女這樣一哭,這場準備許久的宴會可以說直接毀掉了。


    林桑青偷偷用眼角餘光瞥坐在大殿中央最高處的那位俊美公子,唔,公子的臉色可以說十分不好了,外頭的天是什麽顏色,他的臉蛋兒便是什麽顏色。


    一殿的人都不敢說話,彼此麵麵相覷,心底嘀咕的話要是說出來,估計能將保和殿的頂兒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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