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做好了準備再說吧。


    祝吟訝然,為玉纖阿默認她和公子翕的關係。祝吟失笑:“也不遠啊。你和公子翕……”


    她停頓一下,試探問:“你與公子翕……打算如何?七郎是我小叔,按說我該為七郎說話。但這幾日,我又極為喜愛你,便想偏你一些。七郎性情溫柔可親,心思細膩美善,本是良人。”


    玉纖阿笑而不語。想範翕在外人麵前的好形象,一貫經營得不錯。看來太子妃便被他蒙蔽得非常好。


    太子妃繼續:“七郎什麽都好些,就是他未婚妻家中勢大。那女郎姓於,我不知你知不知道,總是那位於女郎本是齊王孫女,本該長居齊國才是。但她硬生生為了七郎,搬到了洛地長住,連父母都不在她身邊。可見她對七郎用情至深。”


    玉纖阿垂了目不語。


    心裏也惱範翕。


    太子妃憂心忡忡:“此女恐不好相與。你與七郎如今狀況,你又多柔弱……若是在她進門之前先成了七郎的妾室,那於女郎恐殺了你的事都會做。”


    玉纖阿低著頭。


    她聽太子妃說了半天,等太子妃說完了,玉纖阿才輕聲:“我不願作妾。我也是越國薄家之女啊,我為何不能讓公子與那女郎退親,讓公子娶我做正妻呢?”


    太子妃怔住。


    玉纖阿抬頭,妙目望向對麵凝視她的祝吟。


    良久,祝吟低聲:“七郎雖溫柔,心卻遠比太子要冷些,硬些。你若作此打算,那倒是真的辛苦了。”


    玉纖阿抿了抿唇,心想其實還好。隻要她按照現在的程度,繼續走下去,範翕定然無法招架。他自己本就開始左右搖擺了,隻要她再添把火……玉纖阿笑盈盈地試探祝吟:“殿下不覺得我是奢望自己不該想的東西麽?我這樣的身份,哪裏配得上公子。”


    祝吟柔聲:“那倒未必。雖說門第之婚才是正理,但是我等女兒家也不必妄自菲薄,事事卑微。範氏王族一脈,其實性情中的缺陷都極大。他們的性情不能以常人揣摩之,尋常些的女郎,即使門第高些,駕馭不了他們,最後也會落得兩敗俱傷的結局。”


    “我當日嫁太子之前,進宗祠看了範氏一族的族譜。範氏一族的婚姻,悲劇者多。不論是前太子妃與太子在婚後三年便分居,還是周天子將虞夫人囚於丹鳳台,再或者是更早,周天子父母那輩……概是慘淡收場。我覺得他們家娶妻,不該看中門第,而是該看女子的心性是否堅強,是否能承受他們。”


    太子妃性情溫和,溫和中卻自有強勢一麵。她看似好說話,心裏卻有自己的主意。


    玉纖阿怔怔看她,想隻有這樣的女子,才能在太子婚後避居山林十年,之後以正妻身份嫁給了太子吧。


    祝吟婉婉道:“是以,若是你想做七郎的正妻,至少我是支持你的。畢竟今日齊衛與我等為敵,情形和以往又多有不同。若是太子支持你多些,七郎那裏便好說很多。”


    玉纖阿驚喜。


    想自己多日來對太子妃的討好總算沒錯,太子妃說出了對她的支持。而看太子和太子妃的情誼,太子妃站在她這邊,太子支持她,不也是遲早的麽?若太子肯相助她,那她和那位於女郎相抗,底氣也能足一些。


    玉纖阿又憂心:“然而我還是配不上公子。琴棋詩畫我皆不擅……”


    太子妃道:“我覺得這沒什麽,這些都是需要時間才能培養起來的。你若喜歡這些,日後你我多在一起切磋便好。”


    玉纖阿連忙謝了太子妃。


    如此,玉纖阿一路忙碌心願得償,不由長長鬆了口氣——


    當日冒險救太子妃的決策,還是做對了。


    而且觀太子妃脾性,玉纖阿覺得自己和太子妃性情極和。若是日後她真成了範翕的妻子,有太子妃這樣的嫂嫂,她也會過得輕鬆些。


    現在她,她歸心似箭,就想早日與範翕見麵了!


    ——


    玉纖阿和太子妃到平輿後,平輿的戰事已經平定了。有太子和公子翕回援,支撐了一日後,楚國的援兵也到了。眾軍聯手,對蜀國造成了中創,蜀國兵馬一退再退,最後投了降認輸。顯然短期內,蜀國元氣大傷,都不可能再對楚國發動有規模的戰事了。


    隻是楚寧晰仍覺得不安。


    蜀國是停戰,但背後的齊衛二國……怎麽不乘勝追擊?難道是不想和周太子起太大衝突?


    然無論怎麽說,玉纖阿和太子妃到平輿時,平輿已經在打掃戰場,恢複昔日百姓和樂的氛圍。玉纖阿被迎回一處院子,說是公子翕臨時住的。院中人還在打掃,玉纖阿一時問不出範翕在哪裏,她便也不著急,洗漱一番後,在自己的屋舍中收拾自己的包袱。


    門敲了兩下。


    玉纖阿以為是範翕來了。


    她含笑道:“請進。”


    門外小郎君聲音裏便帶著笑:“玉女還是這樣客氣。”


    玉纖阿愕然間,見門推開,出現在門口的,竟是泉安、薑女、還有奚妍公主這些人。泉安看到玉纖阿現在的打扮,愣了一下後,又有些不自在。薑女則震驚半晌,道:“好久沒見……你怎還穿著男子服飾?”


    這些人,竟然趕到了平輿。


    玉纖阿愣一下後就回了神,說:“自是因為我沒有女子衣飾了。”


    薑女美麗的麵上便帶了笑,她回頭對奚妍有些得意地說:“你看吧,我就說玉女還是需要我的。”


    奚妍也笑起來。奚妍多打量玉女兩眼,看玉女氣色不如往日,也遠比平日瘦些、黑些。但玉女和他們說笑時,眉目間神情又比往日自信大氣了許多。邊關一行,讓玉纖阿的氣度眼界好似都開闊了許多。


    奚妍怔然,也不知玉女是怎麽做到的,每次見玉女一麵,玉女都變得更……擺脫昔日的侍女陰影多些,更像一位貨真價實的貴女多些。


    他們進了屋,那些侍女們也踟躕地跟進了屋。初時有些尷尬,後來見玉纖阿還如往日般好說話,眾人便都放開了些。隻薑女站在玉纖阿身邊說話,她不動聲色地將玉女的玉佩還了回去。玉纖阿接過自己的玉佩,低頭看了一眼,便笑著收起。


    屋中其他人自然也看到了。


    臉色都有些怪異。


    泉安說出了眾人的心聲:“啊,我還沒去見公子。待他見了我,恐就要算我們幫著你騙他的賬了。玉女,你要多為我說話,我這都是被你蠱惑的。”


    玉纖阿也覺得不好意思,自然連聲保證一定會在範翕麵前為他們多多美言,不讓範翕罰他們。


    說著這些,玉纖阿再不動聲色地打聽:“隻是不知道公子現在在哪裏。”


    泉安答:“楚王女昏睡後醒了,公子去見楚王女了。”


    玉纖阿若有所思,前些日子範翕走時說他和楚寧晰約定會回援平輿。但是玉纖阿知道範翕和楚寧晰關係沒多好,不知道範翕這個回援,是有什麽條件……現在範翕去看楚寧晰,該是收取報酬的時候了麽?


    ——


    玉纖阿所料不錯,楚寧晰醒來後,稍喝了一碗粥有了些精神,便見了坐在帷帳外小案邊等她的範翕。楚寧晰身體還有些虛弱,但她在範翕麵前,向來比在外人麵前還要要強些。硬是屏退了人,楚寧晰一人與範翕見麵。


    範翕端正而坐,慢慢喝茶。


    抬頭看她一眼。


    他眼裏沒多少情緒。


    楚寧晰也不耐煩和他多敘舊,除了公務外,兩人之間見麵不吵就是和諧了。她自知範翕的目的,不說些什麽感激之類的廢話,她開門見山,直接說了範翕肯主動來看她真正想聽的話:“我三歲時被帶去周王宮,那夜從噩夢中驚醒,偷聽了虞夫人和周天子的吵架。我從中得知,虞夫人曾在吳王後宮中做過妃子。”


    一語激起千層浪。


    範翕一下子站起,拂掉了案上的茶盞茶托。他脫口而出:“怎麽可能?”


    楚寧晰仰頭望他。


    她嘲弄一笑:“意外吧?你說我是撒謊騙你我也證實不了,因外人確實從沒傳過這樣的消息。可是那夜我清清楚楚地聽到周天子那樣說,聽周天子問虞夫人做吳王妃的感覺如何,問她是否要成為吳王後。”


    範翕目色有些亂。


    他想起了自己在吳宮中的所聽所見。吳王後、奚禮……那些人多多少少地都表現出來過對一個女子的忌憚。吳王多年前迷戀過一位女子,為了那女子,吳王後的位置都差點不保……昔日如聽故事一樣聽到的隻言片語,竟和他母親有關?


    楚寧晰手支下巴,眼神清淡地撇頭看向窗外。


    那夜她偷聽到虞夫人和周天子的爭吵,聽到虞夫人的哭訴求饒,也躲在床幃後看到周天子幾乎掐死虞夫人。天子之怒,當日讓她那樣怕。可她還是活了下來,躲過了周天子的怒火。


    她慢聲:“我真是想不通了。同樣是偷情,怎麽我楚國王室一脈就要被趕盡殺絕,吳國王室卻一點損失都沒有。這真是太不公平了。”


    同樣是求情。


    為何虞夫人隻保住了她一個人,卻保住了吳國所有人。為何她就這般倒黴。為何楚國因為一樁舊日恩怨,要受到這麽大的打擊。吳國卻不用。吳國所有人都好好的……這些年,楚寧晰對吳國,未嚐不帶著許多嫉妒和不甘。是以楚國寧可和越國小國合作,也不愛搭理吳國。


    這些,都是因為周天子的一個念頭。何其可笑。他一個念頭,將所有人玩弄至此。


    屋舍中,範翕靜立,楚寧晰靜坐。偶爾聽到外頭仆從的說話聲,細微無比。


    空氣中的靜謐,讓人窒息一般的難受。


    楚寧晰仍然盯著窗外看,她聲音輕飄飄的,帶著一絲微弱痛意:“我也見到吳國那位投奔你的九公主了。若是我父母活著……我未嚐不能像她一樣天真爛漫,出了事隻用投奔更強大的人就好了。而我,隻能靠我自己。”


    “還有玉女。她也能得你愛。”


    “而我什麽都沒有。”


    範翕俯眼,神色微動。他盯著楚寧晰的發頂,袖子輕微搖了一下,不知在想什麽。他終究沒有動作,而是看楚寧晰深吸一口氣,她從腰下摘下一柄小劍,放在了案頭。


    她並不奢求什麽,隻低頭淡聲:“我答應過你,隻要平輿危機可解,我就再不和你與你母親置氣了。雖然你不屑,但我楚寧晰說過的話,自然算數。之後我不會再找你麻煩,我就當丹鳳台從來不存在。不光如此,我還會幫你做一件事。但是周天子仍是我的仇人。無論如何,我都要敵視他,都要尋他報仇。希望你不要阻攔我。”


    範翕心神很亂,對楚寧晰的話並不在意:“隨你。”


    他並不在乎他的父親,可他在乎他的母親。


    而他敏銳,楚寧晰才說虞夫人做過吳王的妃子,範翕就拉拉雜雜想到了一堆往事。這些舊事讓他神色難堪,讓他麵容發白……讓他無法在楚寧晰這裏多待,怕自己失態,他趔趔趄趄地轉身就走了。


    ——


    玉纖阿和舊人敘了舊後,換回了女兒裝,仍沒有等到範翕來找她。她有些失落,但又不願多表現出來。眾人退下後,玉纖阿將屋子稍微整理了一番,便放下了床幃,想小小午睡一會兒。


    更多的事,待下午她睡醒了再說。


    這一睡不知睡了多久,突然一個激靈,玉纖阿醒來,猛然察覺有一道目光在盯著自己。她閉著眼睛側身臥於榻間,仍覺得有人在盯著自己看。玉纖阿眼睛不征,手卻慢慢摸入了袖中。一摸之下空蕩蕩的,並沒有她常常準備好的鋒頭尖銳的玉簪。


    玉纖阿愣了一下,才想到自己剛剛換回女裝,什麽都沒準備好。


    她僵了半天後,想了想如今自己身在平輿,應該……不會太危險才是。思量了許久,玉纖阿才繃著精神,緩緩在帳中睜開了眼。這一睜開眼,她便愕然,因看到坐在她榻上床幃外,默不作聲盯著她看的人不是旁人,正是範翕。


    玉纖阿撫著胸口,坐了起來:“你何時來的?你嚇死我了。”


    她坐起來,拉開床幃,想看看他的情形。他終於動作了,在帳子拉開時,他忽然抬手扣住她的肩,將她向後推倒。他眸子幽黑暗冷,將她掀翻,冰涼的唇直接吻了上來,壓了上來。


    玉纖阿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


    被他壓得後背撞在木板上,痛了那麽一下。


    她嗚咽著推他,他卻發瘋了一般親她磨她,藤蔓一樣糾纏著揉掐。他手和唇皆是發涼,貼著她的呼吸卻滾燙灼灼。如突來乍到的暴風雨,他帶著一腔狂怒席卷她,將她拉拽入他的世界中。


    他咬她時,玉纖阿感受到他的情緒。


    她被折騰得臉色紅透,伸手顫顫地撫摸他的後背。他吻她的動作極為凶狠,她卻溫柔地回吻他。而得到她的回吻,範翕怔了一下後,一身的戾氣漸漸鬆懈下。玉纖阿伸手攬住他後背,在他背上輕輕撫摸,借助溫和的動作安撫他,終讓他情緒一點點好了起來。


    範翕臉埋於她頸間,將她全身擁入懷中。


    他抱緊她。


    玉纖阿手在他肩上打了一下,嗔惱:“你這個壞蛋。”


    範翕終輕輕笑了一下,麵容微紅。他側頭親了親她的耳,柔聲:“有沒有嚇到你?”


    玉纖阿道:“還好。不過你為何要上我的榻?”


    她拉他坐起來,坐在床上為他脫去外袍,摘掉發冠。夏日炎熱,她推了他半天推不走,便隻好退而求其次,讓他上自己的床,與自己一起小小午睡一會兒。範翕安靜地任她給他脫衣摘冠,她待要與他並排躺下時,他才伸手,將她摟入懷中抱著。


    玉纖阿蹙眉:“天這麽熱,抱著我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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