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倓轉頭看向李白剛想問他到底為了什麽事情動刀動槍的,他直覺事情應該不小。


    畢竟沒見過誰上門吊唁還要佩劍的,如果是武職就算了,可李白不是啊。


    李倓轉頭看向李白問道:“王傅?”


    李白目光銳利,盯著王府管事一字一句說道:“府上之人連一弱女子都不放過,如此喪盡天良,憑何為貴?”


    弱女子?李倓耳朵一動,立刻聯想到之前楊昢所說李崿是因為花娘與人爭風吃醋,難不成……李林甫將罪都栽在了那個花娘頭上。


    此時他便聽到管事冷冷說道:“此女心若蛇蠍,為些纏頭便挑動二郎與他人爭風吃醋,使得二郎英年早逝,自是……罪大惡極。”


    李白目眥欲裂說道:“這便是你們將人製成人燈之理?”


    “什麽?”李倓頓時一驚,問道:“太白先生,你在何處聽來他們將人製成人燈?”


    李白說道:“綠娘屍身正在後堂跪著!”


    李倓臉色一沉,轉身就要往裏走。


    李府管家頓時一個激靈說道:“絕無此事,殿下怎能聽此人信口開河?”


    李倓一邊往裏麵走一邊說道:“是不是信口開河,進去看看便真相大白,若是你們被冤枉,我讓王傅給你們賠罪便是!”


    李府管家想要攔他,然而他自己攔不住卻又不敢讓侍衛來攔,別的不說,萬一寧王在這裏有個好歹,以他現在的受寵程度,誰知道會有什麽後果。


    管家一邊跟在李倓身邊一邊對著旁邊的小侍從用了個眼色,小侍從立刻轉頭就跑,結果還沒跑兩步,忽然覺得膝彎一痛,頓時往前一撲,整個人摔在了地上,而後抱著膝蓋半天起不來。


    李府管家愣了一下,皺眉說道:“慌裏慌張成何體統?還不下去?”


    他一邊示意其他人將這個侍從帶下去,一邊讓他們趕緊去通風報信。


    然而上來兩個人剛想將人扶起來,結果轉頭就也撲倒在地,抱著膝蓋跟那個人一起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喚。


    李府管家看了一眼地上的三顆珍珠,轉頭跟看鬼一樣看著李倓。


    李倓此時右手捏著一顆珍珠轉來轉去,對著管家冷冷笑了笑。


    雖然箏現在沒在他身邊,但是他還有虹氣長空可以用啊,虹氣長空本身就是使用暗器攻擊目標。


    在遊戲之中設定很多,暗器囊和暗器要合適,隻不過在現實中倒是容易許多,隻要不是特別大的東西,都是能使用虹氣長空,並且還能輔助瞄準。


    當然李倓出門也不可能隨身帶暗器,所以情急之下他就直接將腰帶上的珍珠拽下來當了暗器。


    李府管家第一開始還以為那個侍從是崴了腳,所以並沒有在意,然而等三個人都躺在地上之後,他就後知後覺發現了不對。


    再加上李倓身上的東西無一不是精品,腰帶上縫製的珍珠都是龍眼大小,這樣的三顆珍珠突然掉在地上,想要不注意還真有點難。


    朱邪狸本來已經想要拔出腰間的匕首阻止,結果沒想到李倓居然還有這麽一手。


    管家黑著臉還是不死心的想要讓人趕快去通知一下後麵,結果隻要有人趕跑,就是一顆珍珠砸腿。


    管家當時心想我就不信你身上的珍珠那麽多,他們人有不少!


    李倓心裏也有點仇,結果正在發愁的時候,忽然手腕被握住,繼而手心多了幾個圓溜溜 的東西。


    他低頭一看發現手心裏多了好多金丸,不由得有些驚訝地轉頭看了一眼朱邪狸,朱邪狸對他笑了笑輕聲說道:“不夠還有。”


    他一邊說著一邊掂了掂手中的錢袋,順便還看了一眼管家。


    管家麵對兩個不把錢當錢的土豪,瞬間整個人都木了。


    李家也算是富甲一方,長安城內比李家更有錢的都沒幾個,就這樣李家的孩子也沒有敢拿著金丸隨便丟著玩。


    管家冷冷看了一眼朱邪狸,而後對著身後揮了揮手,瞬間一群侍從都往後麵跑。


    李倓不由得挑了挑眉,這麽多人的話他還真不太好搞,畢竟虹氣長空隻是一個單體攻擊技能啊。


    隻不過就算這樣這些人想要通風報信也是不可能的,畢竟李倓身邊還有一個朱邪狸和李白。


    管家眼見所有人都被攔住,不由得目露凶光:“寧王殿下,您可要想清楚,這是相府,可不是您的寧王府!”


    李倓雙手一背冷笑著說道:“如果我寧王府有這麽不懂事的下人,早就打斷腿趕出去了。”


    說完他也不跟管家廢話,直接快步往裏麵走。


    畢竟哪怕現在攔住了這些人,誰知道李家還有沒有別的手段?


    李倓簡單粗暴闖進了靈堂,直接將裏麵正在哭靈的老弱婦孺嚇了一跳。


    然而此時他並沒有心情去管這些人,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巨大棺槨前的一個少女身上。


    那個少女跪在地上,雙手抱胸,頭卻高高揚起,嘴巴張開,裏麵是一星燈火。


    少女的臉色鐵青,雙眼睜得大大的,因為失去生命而蒙上的陰翳都掩蓋不住其中的驚恐和痛苦。


    人燈這種東西,李倓以前隻是略有耳聞,隻不過史書上的記載並不多,倒是用水銀灌人體使之為其陪葬倒是有不少記載。


    他真的沒想到有生之年居然還能看到這種東西。


    最主要是這個小娘子,他們也算是有過一麵之緣,之前賀知章和李白帶著他跟朱邪狸去平康坊的時候,就曾見過這個小娘子。


    看到一個算得上認識的人以這種方式慘死,就算是李倓心髒再怎麽堅強,此時也忍不住渾身發冷。


    朱邪狸見李倓麵色慘白,眼中帶著掩飾不住的驚恐,忍不住上前一步捂住他的眼睛說道:“這裏交給我,太白先生,還請你帶殿下先回去。”


    李白此時看著那個小娘子也是一臉黯然,也有些不忍再看,聽到朱邪狸這麽說,便低低應了一聲,想要帶李倓走。


    李倓握住朱邪狸的手腕,緩慢卻堅定的拿開。


    他臉色慘白的說道:“不走,這件事情總要有個交代。”


    “寧王殿下想要什麽交代?”李林甫的聲音從他們身後響起。


    李倓轉頭看向他,發現隻是短短一天,不,一天都不到的時間,李林甫就仿佛老了十歲一般,整張臉都泛著黑氣,眼下青黑,眼袋也越發的明顯。


    他的目光落在人身上就仿佛是被鬼盯上一般,讓人忍不住心頭發涼。


    李倓看著他問道:“秦法嚴苛,尚且廢除人殉製度,本朝從無人殉的先例,就連聖人都不敢如此行為,李相好大的權利,居然敢行此不軌之事。”


    李林甫頓了頓,他原本以為李倓這樣闖進來是想要為這個花娘出頭,結果沒想到開口又是規章製度的大道理砸下來。


    他陰惻惻看著李倓說道:“我兒因她慘死,殺人償命,又有何錯?”


    李倓轉身對著他,不看著那個小娘子的屍骸,他的心情就沒那麽糟糕。


    他說道:“是她殺的令郎嗎?就算她有罪,也該是京兆尹抓捕她歸案,判罪,恕我直言,李相哪怕貴為宰相,也沒有動用私刑的權利,她雖是風塵女子,卻也不是李家的奴隸。”


    李林甫笑了一聲,看上去頗有些神經質的模樣,他慢慢走到棺材旁邊說道:“那又如何?難不成寧王殿下還會為一個風塵女子與我為難?就算我有罪又能怎樣?她不過是個妓子,大不了我賠一些銀錢便是,她的家人說不定還會感激我。”


    李倓聽後恨得咬牙切齒,半晌也隻好說道:“李相府邸逾製在前,令郎又違背律法人殉在後,看來你們家已經能夠視大唐律法於無物,如此我也沒什麽好說,希望李相日後莫要後悔。”


    李倓說完便要走,李林甫本來以為他會憤怒,會口不擇言,甚至會威脅。


    他就是在刺激李倓的神經,想要讓他進退失據,屆時再參上一本,那便是有理有據。


    隻是沒想到李倓這麽能忍,並且到最後都沒有說出什麽威脅的話。


    然而越是這樣,他心頭就越是震驚。


    那句莫要後悔已經昭示著李倓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然而他看上去又十分冷靜,越是在這種時候冷靜的人,就越是可怕。


    李林甫在李倓身上已經吃過虧,此時他不由得開口說道:“就算是後悔也不該是我後悔,寧王殿下或許不知,這人燈可是楊禦史送來的。”


    李倓停下腳步,有些意外:“楊禦史?這跟他有什麽關係?”


    李林甫森然說道:“自然是因為失手殺了我兒的便是楊晅。”


    李倓臉上一木,忍住了想要破口大罵的衝動,冷冷看了一眼李林甫說道:“那也請李相好自為之。”


    李林甫笑著看著他離開,他倒是要看看李倓能拿楊釗怎麽樣。


    實際上此時的李倓也正站在思考,在最初的憤怒過去之後,他心裏隻有一片化不開的悲哀。


    朱邪狸見他難過便低聲說道:“我已經讓人將那位小娘子帶出來,找地方安葬了,你……莫要傷心。”


    李倓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說道:“我不僅僅是為她傷心,也是為了這個吃人的世道啊。李崿與楊晅因花娘起了衝突,楊晅失手殺了李崿,該有罪的明明是楊晅,結果到最後喪命的卻是那個花娘。”


    他斟酌著說道:“我並不知道事情如何,或許花娘並不無辜但也絕不該因此丟了性命。”


    當然比起丟性命更可怕的是那個過程,他根本沒有辦法想想那個愛笑的小娘子到底在死前經曆了怎樣的折磨。


    李白忽然說道:“是我連累大王,明日我便辭去王傅之職。”


    李倓擺手:“這有什麽連累的?我不過是詢問了一下,就算態度不好,李林甫還能拿我怎麽樣?而且……我也拿他沒辦法。”


    李倓說著便自嘲的笑了笑,這件事情牽扯到兩位當朝大員,他可以憤怒,可以告發,甚至可以引起人們的筆誅墨伐,但那又如何呢?


    失去的生命回不來,更讓人難過的就是這兩個人就算被罵了,於他們也沒什麽損失,聖人乃至朝廷都不可能因為這件事情去罰他們。


    最多 也就是不疼不癢的罰點俸祿,而就是這點俸祿也到不了那個小娘子家人手裏。


    可以說,楊家不過是用她來讓李家消氣,一個鮮活的生命,仿佛是一個道具一樣被人如此輕慢。


    朱邪狸擔心地看著李倓,他斟酌著說道:“這件事情要從長計議,你不要衝動。”


    李倓搖了搖頭說道:“我沒衝動啊,我也知道沒什麽辦法。隻是有些難過而已。”


    朱邪狸微微放心,作為一個土著,這樣的事情讓他厭惡,卻也不至於會有多大的波動。


    實在是高門大戶之內,有些人會做的比在這個還過分。


    誰都知道人殉已經廢除,然而將童男童女灌水銀陪葬的事情時有發生,畢竟隻要做的隱蔽,沒有人回去追究,官府又如何?難道還能挖開人家的墓地看看是否有人殉嗎?


    更何況能夠這麽做的家中非富即貴,當地官員基本上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敢招惹這些人。


    李倓見朱邪狸不在勸他,便鬆了口氣,他肯定是要跟李林甫不死不休的。


    不僅僅是一條人命,而是以小見大,這樣的人當宰相對大唐有什麽好處?


    可他不能表現出來,否則估計誰都沒有辦法理解他為了一條人命,還是風塵女子的性命如此大動幹戈,這是不合貴族風範的。


    他別的地方都能特立獨行,但是表現出來的思想必須與主流一致,否則隻怕還沒有扳倒李林甫,就被其他人所排斥了。


    李倓坐在馬車上想了半晌之後說道:“我入宮一趟,王傅先回王府,明日休沐日,還要請王傅為我答疑解惑,印星也先回去吧,今日勞煩你了,那些金丸……”


    朱邪狸抬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開口說道:“那些東西也不值什麽錢,你不用在意,入宮之後……你說話可千萬不要衝動。”


    朱邪狸聽到他要入宮第一反應就是李倓要去告狀,是以才有此一說。


    李白此時也明白過來,頓時說道:“殿下萬萬不可,此事已經發生,之前也是我太過衝動,不值得因為這件事情驚擾聖人娘子。”


    李倓勉強笑道:“你們在亂想什麽?現在都什麽時候啦,我是時候入宮了,如果再回王府的話,折騰一下回去沒多久又要過來,不如早早入宮。”


    朱邪狸和李白對視一眼,點了點頭,下了馬車目送李倓往皇宮而去。


    李白忽然說道:“大王不像是會善罷甘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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