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邪狸看了他一眼說道:“他隻是將這件事情放在了心裏,但越是這樣說明他越在意,看來我還是要幫他一把的。”


    李白有些吃驚地看著朱邪狸問道:“世子要幫大王?”


    朱邪狸輕輕點頭,笑了笑說道:“他又不是要做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為何不幫?”


    朱邪狸在心裏補充了一句:不僅僅是這件事情,隻要是李倓想做的事情,他都會幫,哪怕李倓想要殺人放火,他也會在旁邊遞刀遞火把,或者親自動手。


    李白沉默半晌才說道:“李林甫勢大,此事不易。”


    朱邪狸頷首:“他知道,所以他沒有立刻動。”


    李倓這個人一般有仇基本上都不會隔夜,當然這都是小仇也沒有致對方於死地的想法,所以才會這樣。


    如今他怕是對李林甫已經起了殺心,朱邪狸琢磨著他回家或許要跟他爹多了解一下李林甫這個人了。


    被朱邪狸和李白討論的李倓此時正坐在蓬萊殿中,李隆基今天難得勤奮一次,此時正在批奏疏,並沒有時間陪嬌妻。


    楊貴妃有些驚訝:“你今天怎麽來的這麽早?在這一身……是去李府了?腰帶是怎麽回事?”


    李倓:……


    不得不說楊貴妃的觀察能力還是很強悍的,就這麽一照麵就發現了他身上的不妥之處。


    李倓有些黯然說道:“嗯,我去了一趟李府。”


    楊貴妃見他懨懨的模樣不由得皺眉說道:“你這是怎麽了?那個李崿與人爭風吃醋而死,也沒什麽好可惜的,你這又是何必?來,吃兩個荔枝,這是嶺南剛剛送來的,還新鮮呢。”


    李倓看了一眼新鮮的荔枝,又想了一下這個年代不怎麽發達的保險技術和運輸技術,不知道這麽一點點荔枝跑死了多少匹馬,又累壞了多少人?


    綜合一下今天下午的見聞,他心頭更是惡心,表麵上卻還要平靜搖頭說道:“我不是可惜他,而是……在李府看到了人燈,實在是……難以置信。”


    楊貴妃捏著荔枝的手一頓:“人燈?什麽人燈?”


    李倓將事情敘述了一遍,楊貴妃不由得掩口驚呼:“居然還有這種東西?”


    李倓見她雖然驚訝,但是臉上全是好奇,對那一條逝去的人命極其漠視,心裏忽然就明白,他跟楊貴妃可能從來都不是一路人。


    哪怕如今勉強算是一個陣營,卻也不可能長久扶持下去。


    畢竟三觀不合可是很難做朋友的。


    李倓閉了閉眼睛說道:“嗯,這個人燈還是阿舅送過去的。”


    楊貴妃幾乎是一瞬間就明白了楊釗這麽做的用意,她歎了口氣說道:“李相若是因此息怒倒也還好,在至少能保住楊晅,不過,他想要楊晅賠命也是不可能的,最多是讓楊晅丟了官職,哎,二叔父隻此一孫,日後還是要想辦法幫幫楊晅才是。”


    李倓忍住破口大罵的衝動,原來在楊貴妃眼裏,這件事情到最後值得擔心的就是楊晅會因此丟官!


    他抿嘴說道:“楊家這麽做可不對。”


    楊貴妃有些奇怪:“哪裏不對?那花娘本就該死。”


    李倓冷冷看著她問道:“她不就是當初的你嗎?”


    楊貴妃瞬間大怒:“你將我與風塵女子相提並論?你好大的膽子!”


    李倓倒也並不害怕,隻是說道:“事情不一樣,但是這情形何其相似?當年的你不也是這麽被推出來的嗎?明明沒有過錯,但所有人都相信你是罪魁禍首,所以他們要你死,你自己想想是不是?”


    本來十分憤怒的楊貴妃聽了之後不由得愣在那裏,她張了張嘴發現不知道該怎麽反駁,或者說……根本無法反駁。


    李倓垂眸說道:“楊家能這麽對待一個陌生女子,就說明這樣行為他們是認可的,你上一世雖然楊家沒有這麽做,但不過是因為來不及而已,因為楊釗死在你前麵,如果楊釗當時沒死,你說他會怎麽選?”


    楊貴妃臉色一白說道:“阿釗不會這麽做的,他的一切地位都因我而來,若是我死了,他還有什麽?”


    李倓搖頭:“你錯了,那個時候他已經是宰相,天下最有權勢的人,門生故舊遍布朝廷,子嗣也都在重要職位,他對你的依賴已經沒那麽大,他不必主動將你推出來,隻要不阻攔不勸阻,就能得一個大義滅親的美名,說不定聖人也會將 對你的心存愧疚轉移到他身上,你說……他會怎麽做?”


    楊貴妃聽得怒火朝天,看架勢頗有想分分鍾掐死楊釗的意思,李倓趁機說道:“所以,不能讓他太有權勢,或者說整個楊家都不需要太有權勢,他們有了權勢就不會依賴你,你的存在與否也變得可有可無。”


    李倓一邊說著一邊觀察楊貴妃的表情,在見到對方的表情不停變化之後,他就鬆了口氣。


    說實話這一套說辭是有漏洞的,畢竟楊釗不依靠楊貴妃還能怎麽做?


    他不傻就該知道楊貴妃不能倒,楊貴妃倒了以他的本事想要繼續混下去並不容易。


    然而誰讓楊貴妃經曆過一次背叛,並且刻骨銘心呢?


    她會相信李倓的話,或者說李倓的話忽悠她是夠了,畢竟也算得上是對症下藥。


    半晌之後楊貴妃冷冷說道:“若是沒有阿釗,我又該如何?”


    李倓有些奇怪:“楊釗影響到你受寵的程度了嗎?聖人喜歡的是你又不是楊釗,你放心,你不是衛子夫,他楊釗也當不了衛青,聖人不會因為安撫他就假裝寵愛你,你得寵就是真的得寵,與他沒有關係。”


    楊貴妃一聽,似乎也是這個道理,一時之間也不由得感慨:“若他能有衛青之能就好了。”


    李倓倒是覺得,如果楊釗有衛青一半識相就好了。


    他往後一靠說道:“更何況將來你隻能指望我啊,畢竟我還能幫你頤養天年,楊家難道還能將你接出來嗎?”


    楊貴妃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對啊,她現在有兒子了,雖然不是親的,但也有依靠,娘家哪裏比得上兒子可靠?


    楊貴妃踱步說道:“聖人有意讓他做太府卿,是否要阻止?”


    李倓臉色一變,太府卿可是非常重要的職位,位列九卿之一不說,還是肥缺。


    這個職位是跟錢打交道的,管理京城東西兩市的稅收,甚至還掌握國家的錢帛金玉,還有犀角象牙這種貴重東西。


    李倓說道:“最好是能攔住他,這是肥缺,他若拿到,肯定大肆收受賄賂,或者侵吞國家財產,這些東西到不了你的手上,但是大家卻會把帳算在你頭上啊。”


    楊貴妃頓時說道:“那必須不能讓他做這個官。”


    “什麽不能做這個官?”李隆基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李倓聽聲辨心,一聽就知道李隆基今天的心情大概不是很好,不由得看了一眼楊貴妃。


    然而楊貴妃對李隆基心情的把控比他還要靈敏,此時已經迎上去抱著李隆基一條胳膊說道:“三郎看上去心情不大好,可是有人又惹惱了你?”


    李隆基歎了口氣說道:“也沒什麽,隻是哥奴喪子,看上去打擊頗大,真是讓人擔心。”


    李倓垂眸不說話,楊貴妃趁機說道:“楊晅早年喪父,此事是阿釗沒有管教好他,我代阿釗請罪了。”


    李隆基見楊貴妃宛若受驚的小鹿一般,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便安慰道:“此事與你無關,不要太過憂心。”


    楊貴妃歎了口氣說道:“我隻擔心李相會記恨阿釗,聖人,不若阿釗最新的任命,就先放一放吧。”


    李隆基奇道:“這又是為何?”


    楊貴妃十分善解人意說道:“此事起因經過已經不重要,重要是李相次子已經身亡,李相必定傷心,此時聖人若是提拔阿釗,李相怕是要多想,反正也不急於一時,不如先讓別人頂上吧。”


    李隆基想了想似乎也是這個道理,楊家和李家如今是有著一條人命的仇家,雖然他已經苦口婆心調節過,楊釗也賠禮道歉,但李崿死了是不爭的事實,李林甫一時半會恐怕也沒辦法釋然。


    他歎了口氣說道:“既然如此,就要委屈阿釗了。”


    楊貴妃笑道:“這有什麽委屈的?若是聖人真的心疼他,不若日後給他一個清貴職位,也免得天天有人那他外戚出身的事情說道。”


    李倓聽著默默在心裏給楊貴妃豎了一根大拇指,這一下子直接將楊釗觸摸實權的可能性給降低不少,不得不說女人狠起來也是真的狠。


    不過楊貴妃應該不是這麽容易就被忽悠的人,看來當年或許真的發生過大家都不知道的事情,導致楊貴妃跟娘家也是起了齟齬。


    李隆基卻大笑道:“阿釗頗有幹才,若是放去當清流才是損失。”


    楊貴妃掩口嬌笑:“他能有什麽幹才,還不是聖人垂。”


    李隆基搖頭說道:“行啦,我知道娘子賢明,識大體,但那些清流可不好惹,阿釗過去怕會吃虧。”


    李倓聽了險些笑出聲,李隆基這就差擺明了說楊釗文盲了。


    不過想想楊貴妃的文化水平,楊釗好歹是個郎君家裏管教應該也不缺,至少比李林甫強吧。


    楊貴妃說道:“什麽都是學出來的,他小時候就不愛讀書,怎麽說都不行,正好放過去,等他說不過人家,又聽不懂人家說什麽之後就知道讀書了。”


    李隆基笑道:“娘子可真是別出心裁,不過那些人天賦異稟,阿釗讀了書也是會吃虧的,也就三十一郎這樣的能混的如魚得水。”


    正在一旁吃瓜看戲的李倓,猝不及防被點名,整個人都愣了一下,繼而尋思李隆基這是誇他還是損他呢?


    楊貴妃看了一眼李倓說道:“三十一郎也是認真讀了書的。”


    李隆基點頭說道:“是啊,就連翰林院的人提起三十一郎都讚不絕口。”


    李倓又是一愣:翰林院?我沒跟他們打過交道啊?


    就在他納悶的時候,李隆基忽然開口問道:“三十一郎書讀的這麽好,李白怕是沒有能力擔任王傅了吧?”


    李倓聽到的瞬間大腦開轉,直覺這句話肯定不是李隆基隨性而說。


    他笑了笑說道:“怎麽沒能力?王傅詩文天下一絕,有幾人比得過他?連賀監都對他讚不絕口呢。”


    李倓生怕李隆基又拿出身說事,便順便拖賀知章下水,狀元都對李白讚不絕口,說明李白有狀元之才啊,隻不過你們沒給人家考科舉的機會罷了。


    李隆基說道:“那也總有比他強的人,阿爹再給你找一個?”


    李倓臉上的笑容有點掛不住,低頭說道:“我近來頗忙,王傅也沒什麽時間教導我,隻得休沐日才有時間,換一位也太浪費,若是兼職,那人家豈不是沒了休息時間?”


    李隆基看李倓堅持有些納悶:“你怎麽就與他如此投緣?”


    李倓也納悶:“阿爹都已經答應了,為什麽要換?”


    李隆基開口說道:“李太白為人灑脫不羈,頗有藐視禮法之嫌,先有讓力士脫靴,後有強闖宰相府邸,難堪重任。”


    李倓:李林甫!我日你仙人板板!!!


    第58章


    李倓心裏真是恨不得立刻搞死李林甫, 十分確定這件事情肯定是李林甫或者李林甫派來的人告訴李隆基的。


    然而他不僅不能弄死他, 還要在李隆基麵前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說道:“若說這件事情……其實怪我。”


    李隆基有些意外:“跟你有什麽關係?我隻是聽說他因為一個女人鬧到了宰相府。”


    李倓有些委屈地說道:“他們怎麽能這麽說?其實不過是因為我與李府起了衝突而已,今日我聽聞李相次子意外身亡,便打算上門吊唁, 但也不知道宰相府的管家對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攔著我不讓我進門, 我當時氣不過就爭辯了兩句,誰知道之前派去保護李相的金吾衛居然動了手, 我腰帶上的珍珠都被扯掉了。”


    李倓一邊說著一邊站起來展示了一下他那還帶著線頭的腰帶。


    楊貴妃此時才注意到,不由得瞪圓了眼睛:“他們好大的膽子!你剛剛怎麽不跟我說?”


    李倓委屈巴巴說道:“我就是覺得……李相可能對我有些誤會,再加上他如今正經曆喪子之痛,我就……”


    楊貴妃無奈說道:“就你心軟, 三郎,三十一郎可是堂堂親王,宰相府的人就這麽無視皇家威嚴嗎?李林甫真是好大的膽子!”


    李隆基也有些愕然, 半晌才說道:“李卿一向謙恭謹慎, 怎會做出如此離譜之事?”


    李倓坐在一旁不說話,思考要怎麽告狀才顯得自己識大體一些。


    隻不過還沒等他想好開口,一旁的楊貴妃先不願意了,她一甩帕子說道:“難不成還是三十一郎說謊?我可憐的兒, 都被人欺負成這樣了,你那沒良心的爹也不管, 我們母子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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