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等不及想要看見李赤鸞,所以才自己過來了?


    緊接著煥娘腦海裏出現了一個更可怕的猜想,裴宜樂是不是知道她來了李家,怕她給李赤鸞使絆子,這才跟了過來?


    那他也太看得起她了。


    別說她上輩子都是李赤鸞的手下敗將了,就是這會兒她可是在別人自家的地盤上,借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


    她其實最想的還是來忽悠點錢。


    裴宜樂當然是為了煥娘來的,確切地說是為了不讓煥娘借機在李家使壞來的。


    李家長房大爺李敬山在先前跟著李尚書在京城時,一直就是裴宜樂的好友,一同瞞著家裏在外麵胡鬧的那種狐朋狗友。


    當時李敬山要跟著家裏回到安平,兩人還依依惜別了一番,並約定了要常常走動。


    本來裴宜樂倒是不急的,反正他總要娶李敬山的堂妹為妻,總有見麵的時候。


    金煥娘來李家的事還是宋之鏡和他說的,他一聽就急了,立刻就趕來了安平。


    沒想到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這輩子有了這麽大的能耐,自己靠自己就能被請來李家。


    也不看看她配不配踏進李家的門。


    裴宜樂幾乎可以肯定金煥娘此行是有目的的,她一定是衝著赤鸞來的,搞不好還要把李家弄得一團糟。


    上輩子她已經害了赤鸞了,這輩子不能讓她再來李家攪渾水。


    裴宜樂在李敬山那裏屁股都還沒坐熱,就從他嘴巴裏撬出了金煥娘住的地方,還有李家這段日子發生的事。


    李敬山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不許把李家死人的事往外說,其實他根本就不關心李家這些破事,他隻在意那個毒婦又要使什麽毒計。


    白天他當然不好就這麽往金煥娘那邊去,給人看見了多不好,他這輩子可是要洗心革麵好好對李赤鸞的。


    一到晚上用完飯,李敬山剛要再請他喝幾杯酒,裴宜樂就連連擺手道:“不了不了,我倒是想去看看李府夜色中的景象,回來再把所見之景融會貫通,將來好畫畫。”


    今日外頭夜風四起,李敬山擔心道:“外麵風大,你這身子受不受得住,回頭萬一病了,我怎麽和你家裏交待?”


    “死不了,放心吧。”


    李敬山推開窗扉,看了看外麵,今夜無星無月漆黑一片,疑惑道:“外麵黑漆漆的你能看些什麽?”


    裴宜樂拍了拍他的腦門,一本正經道:“這就不是你這個俗人能懂的了,不過這會兒讓我說我也說不上來,隻能看了再說。或許我回來之後還是說不出什麽,那就代表我今日也成了個和你一樣的俗人。”


    李敬山被他繞的腦子發昏,一臉無奈地看著他,道:“罷了,我這個俗人永遠也懂不了。不過這些時日我家裏不太平,還是我陪著你出去吧!”


    “不用。”裴宜樂嚴詞拒絕,“你陪我去影響我吟詩作畫的心情。”


    於是裴宜樂裹著他的大氅穿過了陰風陣陣的竹林,沒有帶任何人。


    他瞧著手中忽明忽暗的燈籠有些後悔,他好像沒有帶打火石。


    等他見到不遠處的竹心院時,心裏竟如同大石落地,雖然他不信那些怪力亂神的事情,可萬一李家真藏著個什麽殺人犯,那就不妙了。


    裴宜樂本來想直接敲門進去,然而院子裏一定有李家安排過來伺候的人,若讓人知道裴六爺在月黑風高的時候找上了一個姑娘家住的院子,明日李家就會傳開來,這於他的名聲有礙。


    雖然他與金煥娘該幹的都幹了,不該幹的早幹了,但是在別人家裏還是要留點麵子的。


    於是他隻好爬了進去。


    幸好他高,幸好院牆不高。


    煥娘剛剛坐在鏡台前梳頭發,她娘告訴她,無論什麽時候,晚上都要好好梳頭發,頭發通了身上的經脈也通暢了,病痛就能少。


    她不知道真假,但是即便她再忙再煩,總沒有忘記過梳頭發。


    煥娘從鏡子裏看見窗戶打開了,她有些害怕,今晚的風竟然這麽大,都能把關實的窗子給吹開。


    任由窗子開著是不行的,煥娘即使心裏發毛也隻能走過去關窗戶。


    應該不會有什麽可怕的東西,隻是風而已。


    煥娘沒有在窗外看見什麽東西,因為那個東西已經在她走到窗戶前竄到了屋內,並成功在她尖叫前捂住了她的嘴。


    煥娘眼淚汪汪地看清了那個東西。


    是裴宜樂。


    她一時也分不出是鬼或者凶手可怕,還是麵前的男人可怕。


    人生的選擇是真的很難。


    第26章


    裴宜樂等煥娘看清他之後才放下了手,誰知煥娘想也不想又要叫人,裴宜樂嚇得又捂上了她的嘴。


    並威脅道:“你想讓整個李府都知道你的屋子裏進了個男人嗎?”


    “……”煥娘想反駁卻被捂著嘴。


    “你或許想說是登徒子自己闖進來的,可外人眼中必定是一個巴掌拍不響,你也行為不檢這才招蜂引蝶。”裴宜樂仿佛知道她想說什麽,“李老夫人最看重規矩和名聲的,怕是明日一早就會讓你離開。”


    “至於我,倒也不必你擔心。李家照舊會把赤鸞嫁給我,別忘了上輩子赤鸞嫁過來之前李家也是知道我和你的事的。”


    煥娘死死瞪著眼前的裴宜樂,他的不要臉在這輩子又登峰造極了。


    裴宜樂說完就鬆開了手,這回煥娘不叫了。


    她反手給了裴宜樂一個巴掌。


    令她失望的是裴宜樂風一吹就倒的身子骨並沒有被她一巴掌揮倒在地上。


    裴宜樂倒是沒和她計較,隻是自顧自坐下,道:“你又來作什麽妖?”


    煥娘本來不想理他,可是還是忍不住反駁道:“賺錢吃飯,天經地義。”


    裴宜樂聽完就輕蔑地笑了一聲,斜著一雙狹長的鳳目瞥了煥娘一眼,說:“我之前也給了你不少好東西,怎麽,不夠用了嗎?”


    煥娘這回咬著嘴唇不出聲了,拿人手軟,是她沒有骨氣把東西還回去。


    不過裴宜樂就比較有骨氣了,抱回去的孩子也能再還回來。


    裴宜樂見她不作聲,愈發得寸進尺:“先前你那妹妹來勾引我時,頭上仿佛有一根我送你的簪子。若是如此也就難怪了,家裏人分著哪夠用,自然要你再出來‘做事’的。”


    煥娘聽出了裴宜樂話裏的羞辱之意,她深吸了一口氣,冷冷道:“你也不用這樣來刺激我,我是不會被你激幾句就離開的。總之我們已經沒有瓜葛了,我做什麽都不關你的事。”


    裴宜樂點點頭,又道:“你知道我們沒有瓜葛了這很好——我幫你養了那孩子幾天,總歸是有些不忍的,幸好你生的是男孩,若是女孩兒,可不定會跟著你這樣的娘去做什麽。”


    “你上輩子是畜生這輩子學不會人話?”煥娘覺得自己已經讓步得夠多了,裴宜樂怎麽能無恥到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辱罵。


    “我學不學得會人話也過得比你好。”裴宜樂很是淡定,“你若隻是賺錢我便罷了,左右你是宋三奶奶和李大夫人請來的人,我不好直接動你。”


    “但你要是敢動赤鸞一根手指頭或是在李家折騰出什麽事。”裴宜樂挑起了煥娘及腰長發的一絡發絲。


    “我就讓你回不了家。”


    正當煥娘再一次感歎命運不公出身決定一切時,門輕輕被打開,黑影一掠來到了兩人麵前。


    他手上拿著一把短劍,此刻短劍正指著裴宜樂:“你若是敢讓她回不了家,我就滅了你全族。出去!”


    裴宜樂雖很吃驚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人,然而卻並不怕黑影。


    他反而頗有興致地打量著黑影,目光毫不掩飾,從容地往後退了幾步躲開了劍尖,見短劍沒有跟過來,才道:“我聽說你弟弟也跟著你來了,難道這就是金暉嗎?”


    “我也沒告訴你這是我‘弟弟’。”煥娘冷冷道。


    “他一定不會是李家的人——李家的人最是重規矩,是不會拿劍指著客人的。”裴宜樂道,“難道你除了你弟弟之外,另外還帶了個男人進來?”


    煥娘知道接下來他會說些什麽,於是製止道:“裴宜樂,這與你無關!”


    “怕我說下去嗎?”裴宜樂勾起薄唇一笑,繼續道,“還是你厲害,這才幾天又找好了下家。不過你可得瞞好了,李家要是知道你把亂七八糟的人帶進來,立時就會讓你離開。”


    他說完不等煥娘和黑影反駁什麽,轉身就離開了。


    雖然煥娘的睡意被裴宜樂這一下給吵沒了,但她仍然覺得有些疲倦,她對著黑影揮了揮手示意他離開,自己又坐到了鏡台前梳頭發。


    黑影仍舊默立在她身後,隔了一會兒道:“他就是那個男人。”


    煥娘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仿佛聽不見黑影的話。她不想再跟另一個人重複一遍自己失敗的過去。


    她不說話,黑影也不走,兩人就一個站一個坐,終於煥娘忍不住了,道:“好了,我不想說這些了。你這幾日小心一點,裴宜樂已經發現了。”


    “為什麽不問他去討個公道?”


    “公道?”煥娘轉過身看著黑影,一字一句道,“我拿什麽去和他講公道?最好也不過就是他把我納回家做妾,你也看見了他厭棄我到這種地步,嫁了他我還能有命?”


    “你可以去告官。”


    煥娘歎了口氣,站起來走到黑影身邊,她實在不忍嘲諷他的天真:“回去睡覺吧,已經不早了。”


    黑影還想說什麽,煥娘卻道:“我累了。”


    與黑影相處的煥娘一直是開朗爽利的,他很少見到此刻低沉寡言的煥娘,他知道自己今日說的已經使煥娘不快了,就和那個突然出現在煥娘房裏的男人的一樣。


    黑影轉身走了出去,並且幫她帶上了門。


    一夜無夢,煥娘早上起得比昨日略晚了些。


    正當她慢悠悠用完早飯,院門就被拍響了,來得很是時候。


    碧兒連忙跑過去開門,吳管事一臉焦急地站在外麵,大門一開就幾步跑到站在院中的煥娘身邊,道:“金姑娘過去看看吧,昨夜又出事了!”


    人是在湖裏淹死的,這回是李敬山的小廝。


    煥娘一邊走一邊覺得有些焦頭爛額,她前日晚上才到昨日才見了李家眾人,當天晚上就又死了人。


    李老夫人是個什麽態度先不說,就說大夫人,她聽了宋三奶奶的話把自己請過來,不就是想消災避禍的嗎?


    可是她人一到,李家的人都還沒有認全就又死了個小廝。


    這不就擺明了她金煥娘是個沒什麽用的江湖騙子嗎?


    其實說她騙子她也勉強認了,隻是找過她的人幾乎人人都說她靈,連那個孟娘子好多年沒動靜的兒媳婦都能懷上。


    說起來她能幹上這行還是因禍得福,全靠利用上輩子知道的事情救了宋三奶奶母子,這才獲得了宋家的認可打出了招牌。


    李家這情形對她非常不妙,別到頭來把她的招牌給砸了。


    李老夫人和幾位夫人小姐都不在湖邊,大家女眷是不能見到這些事情的。


    湖邊隻有一個怒氣衝衝的男子——和他身邊的裴宜樂,剩下的就是些奴仆小廝了。


    屍體早就被運走,煥娘眼尖立刻看到了湖邊草地上那一灘濕漉漉的有些被壓塌的草地,想來是放過屍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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