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音搖頭笑:“不能那麽算,是位長輩。我沒想到他會上這兒,不用刻意招呼,靶場那麽大,又不一定見得著。”


    什麽叫不能算,還真追過?哪路長輩,開那麽騷氣的車。


    餘十音簡直是大豬蹄,配置十分齊全,任務情侶、花草、還有老薑?


    作者有話要說:  大綱菌:重要人物敲下黑板(非男配,


    孟冬:我就問你幾時報答


    **


    認妹妹是支線任務,主線任務裏麵提了筆,不知被發現了麽(較隱蔽


    第38章 悲喜同源 六


    根據靶場入口電子屏的顯示,跨年夜俱樂部專門安排了高手在此做夜間燈光射擊秀,比起平日夜裏寂寥的郊外靶場,增添了許多熱鬧。


    梁孟冬常年練習搏擊,身軀體魄似積蘊著一股力量,貼身襯衣上罩了靶場配置的戰術背心,線條尤為懾人。


    十音想,可惜這裏不需要偽裝,出於安全考慮,特意采用稍稍醒目的顏色,他要是穿迷彩服,那簡直帥破天際。


    這樣當然就很好看,十音轉來轉去過眼癮:“太帥了,想存又不敢存,你要不要自拍一個發江岩,我回頭不小心在他手機裏看到,順理成章發給自己……想你的時候能看。”


    “皮癢?還是打算地下情一輩子?”


    十音沒料到,最近靶場換了新東家,老板是熟人。秦淮從稍遠一些的背後走過來,直接認錯了人:“十音!海爺?”聲音顯然不置信。


    走到身前,才麵露歉意,悄問十音:“新同事?”


    十音笑答,說不是同事,是江岩的朋友、廳裏的貴賓、音樂家。


    秦淮有些詫異,問江岩呢,十音隨口答,說江岩那家夥說好要來,怎麽也沒見人,秦淮衝她擠擠眼睛,猜江岩約會去了吧。


    秦淮提議,他先辦了會所住宿區的門卡,一會兒玩累了,好直接回房休息。


    秦淮確認著,問是不是兩間。又壓低聲音,問海爺一會兒是不是要過來,剛才通了話。


    十音說是的,麻煩你。


    秦淮去製作門卡,十音靠在吧台上,餘光瞥見身邊人的臉色,不用猜也知道又黑了。


    她悄悄用手肘蹭他,用極低的聲音說:“沒想到秦淮接手了這裏,秦淮有些背景,生意做得不小,從前給邊防提供物資配備。他和雲海可能剛通過電話。他倆雖是兄弟,其實大部分人,都不了解情況。”


    見他不語,十音接著說:“雲隊這人性子外放,交友是廣了些,因為他待人特別誠懇。”


    梁孟冬還沒開口,由得她說,也不知為的什麽,現在她說起那個人,更像推銷。好像怕他不喜歡雲海?沒必要吧。


    十音觀察他的麵色:“剛才路上沒介紹,因為靶場夜間營業,本就有配套會所。別生氣呀,門卡隻是門卡,又不是兩張都得用。”


    這話說得直白,出口他不答,隻望著她,硬生生讓這氣氛凝固。


    十音麵色嫣紅,眸子漾著水光,眼裏那種攻城略地的美隱於夜色。她的聲音漂浮在空氣裏,溫柔漫溢。


    梁孟冬挪開視線,去看吧台外的幽暗天光。他總算笑了,十音被笑得不好意思:“笑得人心裏發毛,你這人,在想什麽哦?”


    他壓著嗓子:“你說想什麽?”


    十音正用目光嗔他,秦淮過來了。


    秦淮推薦,最遠處的場地在做閃光目標射擊,今夜高手雲集,俱樂部的佼佼者都來了。秦淮建議十音去露一手,他問孟冬有沒有見識過餘隊的槍法,見他搖頭,便告訴他:“我們餘隊打飛盤,理應是錦標賽選手,不過職業特殊,不便參賽。”


    十音笑說他過譽了,沒興趣去,自己和梁先生在這邊的場地玩就好。她給梁孟冬推薦的m4步.槍。


    “m4,就是你平常聽過的卡賓,美式突擊步.槍,約四公斤,氣體直推傳動方式,裏麵有30發子彈,有效射程六百米。現在右臂與裝備保持在一條線,左眼對準夜間瞄準器……”十音像個耐心的教官。


    除卻從前軍訓,梁孟冬一心都在琴藝上,的確沒多少機會接觸槍械。十音要他采取立姿,替他調了握槍姿勢,在身側教他練習瞄準。


    十音教了會兒,看他神情專注,姿態標準,被她一調.教,瞄準姿勢近乎專業。不由嘀咕:“誒?我刻舟求劍了。”


    梁孟冬瞥了她一眼,問:“怎麽了?”


    “我平常聽吳狄他們聊,說這兒是最佳約會地。帶妹子來,選m4、站姿。我本以為依葫蘆畫瓢就成,到你上了手我才發現,我根本沒弄明白人家的點。四公斤的槍,後座力很大,妹子舉一會兒手都酸了。”


    梁孟冬問:“你不酸?”


    “我怎麽可能,我訓練比別人刻苦一百倍,你都聽了,滿分選手!”十音特意把手臂展示給他看,“讓你見識見識。”


    梁孟冬目光滑過她手臂線條,的確不是從前那柴火樣一根,緊實有致,內側有明顯的小鼓包,但不僨張。


    “好看麽?以前看你這線那線的……覺得很自卑呢,現在真的有資格比比哦。”


    “嗤。”


    嘴硬的家夥,十音看他喉結分明滑動了一下,心裏益發得意。


    “你看你那麽高大、力量又好,還一教就會。妹子姿勢不標準,人又嬌小玲瓏,他們可以摟著慢慢教,完了還可以炫技給妹子看,能得到星星眼崇拜……嘖嘖。”十音望著他,止不住地笑,“突然很羨慕吳狄。”


    “誰說我不崇拜餘隊?”梁孟冬眼睛繼續對著瞄準器,嘴裏還是冷冷的,“很崇拜,摟啊。”


    “一點被崇拜的感覺都沒有。”十音抱怨著,身子沒動,仍在看他,像在觀賞藝術品。


    “想有什麽感覺?”他放下槍,“那回去休息,反正也不早了。”


    “誒誒?你還沒學會呢。”


    梁孟冬嗤一聲,笑了:“你光知道點火,不管滅的?”


    還不是自己不敢,怕遇到熟人,隻能給個地下情的名分。


    周圍其實沒什麽人,大多靶場常客都在表演場地觀摩,響聲、歡呼聲此起彼伏。


    梁孟冬見十音不說話,調侃她:“緊張了?不用光想著我要報答的事。放輕鬆。”


    “魔鬼,”十音笑著端起自己手裏的槍,對準瞄準器,“你這麽說,就好比我讓你‘千萬別去想一頭粉紅色的大象’,現在你腦子裏,是不是全是粉紅色大象?”


    他將她從上到下打量一個遍:“全是粉紅色的小混蛋。”


    “喂喂,梁老師這腦子……練槍能不能專心點?”


    梁孟冬一直沒有端起槍,十音還以為他累了。他是在觀察,她熟練運槍的動作、凝神專注的樣子。


    十音的動作的確嫻熟,而這樣的側顏,他從未見過,是另一種不可方物的美。


    他不是沒有想過,直接帶她走。除卻彼此,過去的人與事,統統劃一個幹淨,重頭開始。


    但要如何才能割裂清楚?切斷骨頭連著筋,分離的每一個日夜,凝成眼前的這個人。


    她有未盡的事,那就一起,總有他可以做的。


    “加加。”孟冬忽然喚她。


    十音手頓住了。


    重逢後他頭一次叫她加加,這個世上,現在隻剩孟冬會這麽喚她了。瞄準器裏的暗夜景物,漸漸變得模糊。


    最後一次有人叫她加加,也是孟冬。


    孟冬在遙遠的國度,以為她隻是在鬧女孩的小脾氣。


    隔著電話,她不說話,他用她這輩子都沒聽過的語氣:“真在鬧脾氣?要我認錯?沒問題。”


    十音心裏難過翻湧:“不是這麽回事,孟冬你別往自己身上攬。”


    孟冬猶當她是在鬧別扭:“加加,等我回來,有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你想聽的,我現在也可以說。”


    十音不忍再往下,隻是說:“不是這樣,孟冬你真的特別好,但我們就這樣吧。”


    “發生了什麽?”


    “沒什麽,我就是覺得特別累,想放棄。”


    “放棄我?”


    “嗯,我得……出個遠門,應該不會回來了。”


    孟冬聲音冷極了,像是竭力壓著火:“如果是玩笑,勸你當麵開。”


    “不是玩笑,也沒鬧脾氣。要說再見了孟冬,這些年,謝謝你。”


    這是她說的最末一句,絕情絕義。


    後來的歲月裏,十音一直極度追悔。但每當她想,如果準備充分,她應該對孟冬說什麽?便更無解。


    孟冬最末一句,聲音裏的溫度已然冷卻,問的卻是:“假如求你?”


    梁孟冬這人,是眾所周知的恃才傲物、目空一切,至少十音從未見他求過什麽人,他沒有這個需求。


    十音聽到那處,已是撕心裂肺。又暗思量,覺得自己這輩子都值了。她就此下了狠心,切斷電話,將那電話卡也一並廢了。


    十音再次與孟冬說話,是八年後,在他音樂會的後台。她稱他梁先生,詢問他能否打開琴盒確認。


    風聲在林間嗚咽,樹葉沙沙如一場在遙遠處落著的雨,襯得靶場的喝彩喧囂聲極縹緲。


    孟冬在問:“加加,那年發生了什麽?”


    他聲音沉緩,令人心安。


    沒有怪責的語氣,像她走遍千山歸來,遇到守候經年的故人。


    “孟冬,和拉琴運用肌肉的原理相似,到了後期,最完美的動作,同樣出自肌肉記憶。身體都要放到最鬆,以最小的肌肉緊張度,保證最大的臂力穩定。”十音在講述要領,邊示範給他看,“臨場隻有幾秒鍾的反應時間,動作要果決。”


    她的眼裏湧著淚,瞄準器裏視物不清,十音毫不猶疑地扣下扳機,子彈自動上膛的哢嗒聲,子彈出膛時破風而過的呼嘯聲……


    十音放下手中的m4,她很清楚,即便是這樣的可視度,靶紙上的成績依舊毋庸置疑。


    打靶能幫助穩定心緒。十音知道孟冬還在等待,她目光平靜,回視過去:“孟冬,那年家裏出了大事。媽媽被害,我殺了一個人。”


    他頓在那裏,將震驚藏於眼底,在等下文。


    十音說起白天聽聞笑笑的壞消息,她說想要不顧一切,飛奔到他身邊來。


    可她訴說起自己那段驚心往事,卻很淡然:“算起來,該是你半決賽那天。有人來家裏找東西,打開保險箱,帶走了我爸爸的電腦,殺了我媽媽。我差一點也出了事,但我殺了他,得救了。”


    靶場燈火漸漸黯下去,十音的眼前,隱隱有飄搖的梧桐影。


    那是s音院琴房門前,他們熟悉的幽微路燈下的那排梧桐。他們偶爾會在琴房門口分開,更多的時候,孟冬會送十音到家,小兒女習慣在那個巷口,依依不舍、喁喁細語,而後吻別。


    八年前。


    夏末的某夜,梧桐簌簌,昏黑天光裏,烏雲壓得極低,就那麽迫近、迫近,不知在醞釀一場怎樣的雨。


    孟冬不在身邊,距離鋼琴演奏係特招的內部專業考核,還剩下兩天。十音從音院琴房練完琴獨自回家,回那個她與媽媽租住的小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野鴿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趙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趙吳並收藏野鴿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