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小姐進軍新市場的計劃,就此慢慢擱淺下來。


    調查報告結束在三年多前,當時這位九小姐所持的基金大幅持有了一家香港公司,似乎蠢蠢欲動,可能又在動新市場的腦筋了。家族的力量不能參與進去,也要用資本參與進去。


    當然這事軍政府不甚在意,他們忌憚的是柯家武裝組織的日益壯大,分析角度的主要是該從什麽途徑去打擊、瓦解柯氏。


    雲海聽得若有所思:“這太有價值了,十音,這些信息和當年九先生的案卷完全就能一一對應。多謝你孟冬!”


    十音有些怔忡。


    軍政府報告中輕描淡寫一筆帶過的,但呈現的時間點再清晰不過,那個九先生十年前不惜血本搞垮的,正是爸爸苦心經營的企業。


    真相來得猝不及防,爸爸的確是被人逼死的,為了強迫他涉毒!


    她比命還看重的人的生死,在九先生這種人手裏,不過是她一個手起刀落罷了。


    十音告訴孟冬,這種消息早在意料之中,她自己可以消解情緒的,一點也不要緊。可這隻是她慣常的做法,孟冬在身邊,他覺得哪怕是安安靜靜陪她吃頓飯也好。


    雲海雖然很認同,但夜裏就來重要任務了。


    “文靜知道我和你在滄東,聯係上我,說要請我倆一起吃飯。”雲海說。


    文靜是雲海名義上的前妻,十音的師姐。


    她當下的情人是名m國毒梟,突然找上雲海,兩人都有些意外。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的5400字看到沒?再通知一次。


    冬哥:哼,曝我隱私。


    第74章 人海微瀾 十五


    “非去不可?”梁孟冬問。


    十音入隊時,文靜已經事發遠走他國,她與十音交集為零,真有一起吃飯的必要?


    “非去不可。”十音說,“她確實邀請了我,越是用意不明,越不能不去。”


    文靜出現在滄東,並不在雲海意料之中。


    她遠走之後數年,幾乎處於失聯狀態,她跟了什麽人、具體從事什麽,雲海一概不知。就連雲旗生病,雲海著急賣房,在她父母家中留下口訊,不求她露麵,隻求她授權遷出戶口方便房子出手,她照樣杳無音信。


    文靜這個時候出現在滄東,很值得推敲,她找雲海是出於什麽目的?敘舊、摸底、探聽……


    有理由相信,她目前所處陣營,與念章基金多少存在利益牽連。


    根據雲海在滄東的外情提供的消息,外界對雲海身份的認知,他是個在警隊中捧不起的二世祖、瀆職受審期間的逃逸人員。


    而他這位逃逸人員與m北的一家製毒武裝合作融洽,前不久,他的未婚妻餘十音剛在瑞溪三號檢查站負責警員內訓期間,為那家組織違規放行了一批貨物,瞞天過海、運往了南照地區。


    這位監守自盜尚未事發的未婚妻,身為南照市局626緝毒中隊的現任隊長,現領隊受命赴邊境“抓捕”未婚夫雲海,剛剛抵達滄東。


    “文師姐算是比較了解雲隊的人,那很可能就會對傳聞生疑。她基本不可能單獨赴約,周圍究竟是什麽情況,有什麽人,全都需要摸底。雲隊和她肯定要敘舊,不可能分心調查,我得負責監聽,就怕萬一對方人多,會非常費神費腦,安全倒是可以保障。”十音在讓孟冬安心。


    孟冬又問具體場子,他要在附近等她。


    “這地方才多大,你留在自己的酒店房間,等於就是附近。你在我更不安,這就好比你要排協奏曲,我非寸步不離全程跟你泡在排練廳,丟不丟人?”


    “陪著排練,這可是你說的。幾時?”


    “……”


    雲海理解孟冬的心境,但孟冬出現在滄東,已數計劃之外,還是少露麵為佳。


    當然也可解釋為節目組發生意外,梁先生係逃生至此。


    “不過,哥你看看自己的樣子,”雲海說,“愜意自得,像個來度假的藝術家,怎麽看都不能算落魄。”


    梁孟冬自嘲:“我還要怎麽落魄?”


    行李簡到無法再簡,t恤短褲,要沒有雲海的剃須刀,他大概像個浪跡天涯的賣藝者。


    結果眼前這對假冒未婚夫妻,還在那裏誇他帥炸、亮瞎……特別是加加,她摸著良心說的?


    雲海下榻的是另一間酒店,二人將孟冬留在這裏,就要回去作會麵前的最後準備。雖說十音與雲海之間,總體有一種比金子還牢固的革命嫌棄,但這還是讓孟冬感到不爽,很不爽。


    雲海的那位前妻,聽說對雲海生過真感情,她會不會對加加不利?


    “孟冬,你那位經紀人,聞訊差點也趕去了仙鶴穀轄區,他以為你一起出事了。這事小苗還能幫著答複,你家裏失聯那麽多日子,雲旗昨夜說伯父伯母想你想瘋了,她一天三個電話打回家陪聊還不頂用,伯母以淚洗麵,直問她哥哥遇上了什麽難事。”雲海很周到地給他弄來一部手機、一台電腦,“抓緊安撫。一會兒等完了事,十音會和你聯係。”


    進組前沒當回事,孟冬隻讓邱比與家裏打了個招呼。


    此刻他在心底計算日子,發現確實,雖和父母疏離慣了,但即便無話可說,天涯海角,隔三差五總有一席通話。失聯是頭一遭。


    **


    滄東這地方不大。坐擁奇秀風光,通關前往m國的著名小賭城,車程也不過二十分鍾。早年被東南亞的那家極負盛名的度假酒店品牌大麵積收購開發,酒店包辦陪同m國邊境通關、穿梭來往賭坊等的接送業務,慢慢發展出一個很有規模的酒店群。


    並不是什麽遊人如織的旅遊勝地,卻是一處低調奢靡的銷金窟。


    不過近年全球經濟步入下行周期、國內經濟增速放緩、消費熱潮退卻,這個地方的繁榮程度已大不如前。月初酒店的空房率依然很高,但最近兩周幾乎被預定一空,大半是為念章基金的這個頒獎年會。


    雲海和孟冬分住兩家酒店,不光是為避嫌。


    雲海合作、交好的那個武裝組織頭幾把交椅以及馬仔,近日都在這間酒店下榻。


    萬一對方對他身份起疑,起了衝突,他擔心他們人多勢眾,於孟冬不利。


    孟冬的那家酒店裏,那位外情給雲海留出三間房,孟冬一間,另兩間隻等專案組的厲鋒江岩他們四人抵達後入住,方便實施保護、暗中聯絡。


    這一層雲海沒有告訴孟冬。他隻是囑咐十音,發生任何危險,都以團隊及孟冬的安全為先,不用顧忌他的安危,他無論如何都有辦法脫身。


    他倆配合無間、相互成就多年,雲海說這些話,是逢重大任務前的慣例,十音便也習慣性地聽著應著。


    與文靜的會麵就在隔壁酒店的水療餐廳。


    水療餐廳,顧名思義,這是一家用餐前必須先更衣、賓主皆得穿著酒店提供的理療睡袍進食。對方戒心顯然很重,來者不善。


    他們二人預料到了這一層,未曾攜帶任何槍械、裝備。


    雲海與十音根據理療師指定的流程入內時,文靜尚在花園的水療亭中spa,他倆在會客室等了半小時,日光緩緩沉落,理療師才來通知客人入席。


    雲海悄聲說,還是變了不少,文靜當年是人如其名的性子,對人對事都謹慎小心,現在居然擺起了架子。


    “人被你得罪得不輕啊,你不是一向挺會做人的?”


    十音覺得這明顯就是對雲海有怨氣,既想見他,又忍不住要將他怠慢一番。


    距離餐廳的回廊很長,四周剛才一直都寂靜,現在長廊那端傳出琴聲,是德彪西的《月光》。


    雲海聽得一個蹙眉:“這月光彈得……怎麽有些月黑風高的氣質。”


    十音仔細聽了聽觸鍵。判斷這彈奏者應該是學琴年份不長的成人,程度尚談不上對樂曲的處理,的確不大適合選擇德彪西。


    但十音覺得格外好笑,雲狐狸不大貶損外人,大約是和孟冬聊多了,聽個曲子都如此毒舌。


    彈奏者是文靜。


    十音印象中的毒梟情人,胸大無腦的固然不少,也有不光外表妖嬈豔麗,還兼具聰穎幹練的。


    對麵的這位文師姐,非上述中哪一款,她生得清雅秀麗、粉黛未施,保養十分得法。


    雲海從前沒說過文靜會彈琴,她一直麵容沉靜地在演奏,從彈奏熟練度上來看,她下過苦功,隻在雲海入內那刻,碰錯了兩個音,完成度已經算是相當高。


    文靜顯然知道十音會彈琴,熱情地央她也試奏了一段。十音平平庸庸彈了一段《月光》,又與她切磋了兩句心得。文靜過足了癮,示意二人落座。


    原本這頓飯十音時刻警惕著會冷場,在雲海描述中,文靜從前是少言寡語的沉悶性子。結果她發現全然不會,文師姐光是敘舊,話題根本說不完。


    抑或是雲海現如今“被追緝”的身份,與她有了共同之處。


    他倆都不該出現在滄東,卻又都出現在了這個地方,文靜言語中既有唏噓,又仿佛因為這個,她與雲海之間,忽地生出了一些共通的情義來。


    話題幾乎可算是火熱,聊起他倆過去隊裏的故人,有些早已犧牲,十音插不上什麽話。


    但是如果隻為敘舊,這間屋子裏為什麽會有異響,那種設備的頻率很低,電波聲嗡嗡的,擾得十音有些難受。難道隻是文靜那位毒梟情人是個醋壇子,聽聞她要和前夫聚餐,才安放的監聽設備?


    十音祈禱能早些結束,最好這隻是一次目的單純的敘舊。這樣,她一會兒還能與孟冬通個話。或者要是安全環境許可,去他的酒店看看他?


    想得正美,還走了些神,雲海在叫她。


    “音音?”雲海說,“文靜問你是不是也會拉琴。”


    十音一個激靈:“我會一點點,拉得不好。”


    話題仿佛突然就集中向了十音:“從小就會麽?”文靜問。


    十音笑著:“算是吧,小時候和媽媽學了點。”


    “那為什麽又學了鋼琴?”


    這些問題都無傷大雅,十音如實答著:“具體記不得了,印象中是有回去一戶人家做客,聽別的小朋友彈,覺得好聽。”


    文靜沉默了,無來由地沉默。


    十音沒有看雲海,默默在喝水,她聽見文靜耳朵裏的監聽器裏,有人在說:“問她琴的事。”


    十音放下水杯,聽見文靜在問:“十音,你媽媽是演奏家,家裏一定存了不少好琴?”


    十音搖頭笑著:“我媽媽不是什麽演奏家,她隻是交響樂團的普通弦樂手,我媽媽是有過一把不錯的琴,但當年為了供我學琴,媽媽把她的琴當了。”


    文靜又在沉默。十音想,文師姐業務是有退化的,沉默來得有些刻意了。但她沒有看雲海,她埋頭吃了一口菜。


    監聽器那端的人在囑咐:“問她那把象牙琴弓。顧先生要的東西在那琴弓裏,一定要問仔細。”


    十音擦了擦嘴。


    作者有話要說:  大綱菌:終於寫到這裏了


    有大人擔心後麵還有很多故事


    其實大故事沒有了,都是在收尾了


    會發生的事情前麵大多都鋪墊過,現在都要收起來了


    孟冬:就幸福了


    大綱菌:嗬嗬


    第75章 人海微瀾 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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