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音也不知道怎麽描述才恰如其分,去撫他的臉:“我說實話?也不是這個意思,就覺得你本來對我是打開的,但有一部分,被你自己鎖起來了。你也不是故意關著的,連自己都打不開,所以從前就很心疼你。”


    孟冬嘴硬,並不肯認,隻是貼緊她,渾身的熱熨著她:“心疼我?那我看你的行動,怎麽個疼法?”


    十音用手……他的呼吸聲瞬息有了變化,她笑著誇他:“總之今天忽然就不一樣,特別的不一樣,特別讓人心動。”


    “從前不心動?那還是嫌棄,你在說我從前太冷。”他哼了聲,“給得不夠。”


    十音不允他胡說:“夠夠夠!”


    “夠?”他的聲音裏又是另一種惱意,“這才幾點鍾,你一個半停職的。”


    “呃……”


    十音在想,心情起伏太大,大概是容易有一點作?


    他這樣她也是喜歡的,別有一種動人。但她無論怎麽答,他又不舒心。試著以行動回應,他果然就舒心了。


    窗外鳥啼、晨光熹微,孟冬剛剛停了動作,在她耳朵裏用聲音烤她:“加加,你滑得像條魚。別跑了,我捉住了,跑不掉。”


    十音作勢要逗他,要鑽出去,孟冬居然已有了睡意,呼吸漸沉。然而他但手腳並用鎖得牢,是真跑不掉了。


    **


    案情終於走上了陽關道。


    根據柯洛妮的那份詳盡資料,專案組開始組織有效抓捕。


    那份賬號清單也很有價值,有些境內銀行賬號為盜取性質的賬號,最近居然還存在巨額提現行為。想必是柯語微落網後,團夥內部有人兔死狐悲,開始找尋出路。


    繼念章販毒集團被一網打盡後,肆虐邊境地區幾十年的柯氏跨國販毒集團,除禍首柯語微之外的首名嫌疑人,也於三天後落網。


    雲中嶽、江之源二位大佬很滿意,這份獻禮之於八月的省邊防總隊成立三十周年慶典,無疑是耀眼矚目的!


    雲海這人做事不守常規,說好聽了是自由靈魂、辦案處事以靈活度取勝;說得不好聽些,這家夥就是根刺頭,出圈的事從不少幹。


    雲海的能耐功勞確實過人,可到頭來別人表彰授獎,他這家夥總弄得一個功過相抵。好在他誌不在升遷,依舊幹得滿腔熱血。


    讓二位老頭更為滿意的是,這幫小的們這次做得極其漂亮,雲海這小子也居然沒有犯事。


    老頭子們隻顧著高興,雲海心裏卻壓根沒想升官什麽事,他和十音還在惦記那塊心病:律師“好人”還沒落網。


    雖然這人的罪行,在犯罪團夥的罪行之中,也不過是滄海一粟。可恰恰是最揪人心的那一粟。


    **


    四月,專案組齊齊回了南照,除念章集團的禍首任遠圖因傷離世外,所有嫌疑人押回南照,等待移送起訴。


    柯氏集團的頭目柯語微拒不認罪,奈何鐵證如山。


    期間她有過幾次自殺的嚐試,有一次她企圖將掰斷的牙刷柄插入喉管,幸好被看守所獄警製止了,隻造成一部分皮外傷。


    自此,市局看守所為近期的重犯監房單獨派設了二十四小時看守,嚴防她的一舉一動。


    日子過的極快,孟冬剛回南照大學上了兩周的課,又要和雲旗去歐洲演出了。


    他和學校簽了一學期的教職合約,這樣堪堪就耽誤去了兩個月,他對校長和音院院長都很過意不去,向他們承諾了下學期也會留在南照任教。


    出發那天,雲海和十音一起去送兄妹二人。


    江岩最近是看愣了,這些日子,五個人住在同一屋簷下,雲海不但讓孟冬進門,居然還吃得下孟冬做的美食,表麵上極其和諧。這種場麵江岩本來是喜聞樂見,但他是聞所未聞啊,特別是在為爭風吃醋還把自己開了瓢的人那裏。怎麽可能!


    雲海城府向來極深,別是計劃在機場玩一把什麽陰的,讓孟冬到時回不了國吧?


    江岩不知道雲海會怎麽操作,但直覺認為自己有義務前去阻止。


    雲海替江岩捋捋腦袋上那根翹起的亂毛:“你就別去了,在家替哥哥們帶好包子和plus。”


    哥哥,還……們?兄友弟恭的。


    江岩愈發覺得雲海陰險莫測,但孟冬傻乎乎的,居然也說讓他去寵物店。


    行行行!有你哭的時候!


    虧江岩還先人後己,他最想去的當然是寵物店。自從從滄東回了南照,成天不是上班值班加班,就是被老江叫回家裏吃飯,好多日子沒去寵物店……那邊不接電話,在冷戰。


    唉,男人心,個個都是海底針。


    **


    孟冬在意大利克雷莫納的演出比十音預想的要轟動,她不用問孟冬要錄播看,自己在微博上就刷到了很多現場視頻,都是轉發的官方剪輯。十音隻嫌它們短了些,畫麵音色都很讓人意猶未盡。


    不過好在,安可部分的剪輯視頻相當完整,孟冬和雲旗合奏的是巴赫bvw1042號,e大調雙小提琴協奏曲的第一樂章。


    十音之前沒工夫琢磨,這才後知後覺,發現孟冬為了妹妹,在選曲上很是費了一番心思的。


    這本就是一首快板,特別能襯出演奏者的精神風貌。雲旗跟著哥哥初登殿堂,孟冬最擔心的就是妹妹缺乏自信。結果,在這首曲子基調的帶動下,合奏中的每一次眼神交匯,雲旗都是自信滿滿。


    整首曲子在這對兄妹的弓弦之下,亮得就如同一道明月光。


    天光雲影、星月交輝。


    可惜,雲海看不到。


    雲海在局裏才剛升職沒幾天,卻被停止執行職務、采取了禁閉措施,調查組正在審這家夥呢。


    雲海是沒法看到,十音卻是出了一點小意外。


    一點點,很小的意外,十音自己是這麽認為的。


    不過在電話裏,十音沒這麽對孟冬說,她說的是:“沒事。我得出個差,挺久的。”


    “多久?”他聲音很不快。說好的結婚呢?又要跑路?


    “三個月吧。”


    孟冬要摔電話了:“我馬上回來。”


    十音笑:“你傻不傻,你回來我也不在啊。”


    再說了,孟冬還要帶笑笑見很多很多人,都是早早就預約好的,推掉肯定不好。


    “你去哪兒?雲海呢?”


    “出去執行一個任務,不大方便說。雲隊在局裏,他有點事走不開,隻能我去。”


    “你到時候出任務出到一半,是不是打算又來提分手?”孟冬冷聲問。


    “……怎麽胡說八道。”


    他沉默了會兒:“加加,到底怎麽了,告訴我。”


    “真的就是有個任務,我的最後一個任務。我保證,你相信我。”十音在落淚,聲音很溫柔,“你要等我啊,耐心等我。三個月真特別快的,回來我還得和你彩排保衛黃河呢。”


    “小胖子。”


    “我不是,你信我。”十音說。


    出事的那天夜裏,十音、雲海、江岩和付鈞四人在城外一家熟悉的老火鍋聚餐。吃到酒熱耳酣,雲海接了個電話,掛斷神色驟然嚴肅:“好人在品縣。”


    那個律師!


    十音迅速聯絡吳狄,她和雲海從火鍋店直接驅車趕去品縣,和隊友約定在品縣□□會合。


    那夜他們在休假,雲海喝了不少的酒,是十音開的車。


    十音本勸雲海喝了酒就別去了,但城外這個地方離品縣近,他們怕好容易守到的兔子又跑了。


    根據前段時間對柯氏集團嫌疑人的審問,雲海和十音早已鎖定了那個人。隻是苦於抓不到人,隻怕他早已不在國內了。


    雲海存著一絲希望,暫時壓著沒讓發通緝協查令,怕真發了引起對方警惕,反而能難抓人。


    這名所謂的律師“好人”真名叫關楚,吉林人。他根本不是什麽律師,他假借各種名頭在外廝混,頂著多種“職業”幌子和名號。


    那個後來販賣笑笑的經手人齊鬆,看著雲海提供的關楚照片,指認了:“沒錯,就是他,就是我在m國賭坊認識的那個楚郎中,是他建議我把孩子賣去rk區的。”


    十音和雲海是先到的,聽外情說關楚今晚喝多了,說是一會兒就要走。他倆一聽,不由分說先進了□□。


    那是一間夜總會,十音不方便堂而皇之地進去,戴了一頂鴨舌帽,和雲海進了指定的包間。


    包間是外情剛才幫忙預定好的,據說關楚就在隔壁。


    經理點頭哈腰進來問要什麽酒水,有沒有相熟的陪酒,或者他來推薦兩個。被雲海一把摁住了,亮證件:“在這別動,也別出聲。”


    沒什麽好廢話的,馬上就要抓人,抓完就走的事。


    十音承認,那夜她和雲海雖然叫了增援,其實二人都有那麽一些輕敵。


    結果隔壁那名在逃嫌疑人倒是很多廢話,在嚷著要找經理,要換人來陪酒,說要年輕的。


    那個聲音雖然醉了酒,但十音一聽,渾身血液驟涼。


    是他!那個自稱九先生委托律師的人,那個老煙嗓。


    那個對著曹滿說“你解決這裏”的煙嗓,他一聲令下,就讓曹滿奪走了媽媽生命的那個仇人!


    領班在給關楚解釋,這兩位妹妹都是我們這裏最年輕的了,她們都沒滿十八……十音心裏冷笑,想著回頭要和品縣公安說說這個情況,太禽獸了。


    關楚啐了一口,這也算年輕?老子搞過最年輕的,你猜幾歲?一個手,一個手都不到,四歲。那才叫一個鮮美!


    十音聽得齒冷,然而這個禽獸,他還在說。


    關楚得意極了,是這邊一個警察的女兒,爺十六年前在m國辦的!就是姓雲的那個,有頭有臉好像還是個什麽長官呢,哈哈哈哈,那些窩囊廢,他們那頂帽子有個屁用!


    雲海聽不見這些,在問十音怎樣了。


    十音說不出話,她渾身都在抖,不知道要怎麽說。


    關楚這個衣冠禽獸,他說的是雲旗!真正的那個雲旗,雲中嶽的最思念的親生女兒,雲海最愛的那個小妹妹。


    關楚還在那裏賣弄,那領班被他嚇住了,唯唯諾諾道著歉,我們我們這兒真沒有這麽小想,這個……犯法。


    關楚大約的確是喝得有些多,大笑著說瞧你他媽這個慫樣,老子就不怕犯法!


    他們有個屁用!老子在哪裏不是一樣縱情人生?老子就算進去了,他們也不敢把老子怎麽樣,就算不能監外執行,他們也得好吃好喝供著老子,給老子住最好的單間,你信不信?


    十音說:“行動吧,別等了。他就一個人,有武器也沒事,我去繳武器,你拷住他完事。”


    自己的仇恨半分未減,但十音此刻很冷靜。


    關楚戰鬥力應該一般般。她想的是,一會兒怎麽讓關楚閉嘴。


    真雲旗的那件事,十音很清楚,雲中嶽一直想弄明白女兒究竟是怎麽死的,但一直沒能查到。如果此事確實……十音不敢想下去,真的太殘酷了。


    十音不能讓關楚此刻在這裏提這件舊事,雲海其實脾氣挺好的,但他今天喝了不少的酒。雲隊這個人,酒品也不能算差,但酒精不受人的控製,他平常喝多了,比較易被激怒是真的。


    要是他聽了真相,想必會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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