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的這什麽黑不出溜的衣服?”


    “……”


    “我是死了嗎?”


    “……”


    “去換了。”


    “……”


    沈硯準備去為溫燃買衣服,也多給些父女倆單獨相處的時光。


    父女倆這麽久以後再見麵,還能互相挖苦調侃,說明他不需要再擔心。


    沈硯轉身出去時,溫燃回頭看了眼溫誌成,既然已經找到他,就不怕他再丟了,很多話也可以慢慢說,於是跟溫誌成點了下頭,她出去送沈硯。


    在走廊裏,溫燃小聲說:“我什麽都沒帶,要買的東西比較多,我讓楊淼給我快遞過來就行,你別去買了。”


    沈硯說:“快遞已經停運了。”


    “還有順豐吧,”溫燃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鼻子,越說越小聲,“而且你也不知道我裏麵衣服的尺碼……”


    沈硯打斷道:“知道。”


    “……”什麽時候知道她尺碼的。


    溫燃其實想親親沈硯,感謝他為她做的這些。


    她向來不是藏著掖著的人,想親他,便做了,踮腳快速地親了沈硯一口,“獎勵硯寶寶。”


    沈硯也笑著親了下她的唇瓣。


    親完,突然身後門口傳來一聲咳,“多大人了?還叫寶寶?、”


    溫燃來之前完全沒預料到和溫誌成會是這樣的相處模式,語重心長說:“爸,您生病了,回床上可以嗎?”


    兩位護工扶著溫誌成,溫誌成問:“我想問你,你到底是來看我的,還是來談戀愛的?”


    溫燃把這個問題拋給沈硯,“你說呢?”


    沈硯若有所思,“並集?”


    溫誌成:“……”


    溫誌故作氣惱道:“你們倆談戀愛能不能離我病房遠點?”


    溫燃撇了下嘴,又踮腳親了一口沈硯,回頭說:“那您把眼睛閉上。”


    溫誌成沒閉眼,笑看兩個小年輕。


    第70章 高調戀愛


    沈硯離開後, 溫燃回到病房, 正要和溫誌成聊兩句,看到他闔著眼, 好似已經睡了。


    他穿著醫院的病號服,肩膀都已經撐不起衣服。


    瘦了好多。


    溫燃站在原地看了他好一會兒, 才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坐到他床邊的椅子上。


    病房裏什麽都不缺, 和富麗堂皇的五星級酒店沒區別,全天候的護工也好幾個。


    溫燃望著這冰冷客房,有那麽一瞬間想,他倥傯忙碌一生, 最後換來的, 不過就是在高級病房住數個月而已。


    多麽希望他未曾賺過那麽多錢, 等耄耋之年時, 在百平米的普通居民樓裏,兒女承歡膝下繞, 子孫滿堂該多好。


    但是, 他連親生的子女都沒有一個。


    他隻有她。


    溫燃輕輕握住溫誌成的手, 他手都像濕了水分的木頭一樣幹枯,他以前總用這雙手寵溺地拍她腦袋, 邊叫她燃燃, 叫她寶貝。


    “就那麽喜歡沈硯啊?還叫他寶寶?”溫誌成忽然開口。


    溫燃嚇了一跳,“你沒睡啊。”


    “嗯。”


    “你,你剛才閉眼了嗎?看人親嘴長針眼。”溫燃想了半天, 擠出這麽一句話。


    溫誌成有氣無力地瞪她,“咒誰長針眼呢?”


    “……我收回。”


    溫誌成問:“之前不是說死都不吃回頭草嗎。”


    “那我就不是好馬了唄,”溫燃厚臉皮地說著,給他掖著被角,佯裝不經意地問,“你不喜歡沈硯嗎?”


    “也沒有不喜歡。”


    溫誌成其實很虛弱,最開始吃什麽吐什麽,後來護工給換了易消化有營養的飯菜,他也不愛吃了。


    長久沒進食過,說話都是有氣無力的氣音,但氣音裏都含著倔強,“爸是看見他就生氣,他對我女兒不好。”


    “……”這還不好嗎,還要沈硯怎麽對她好啊,溫燃在心裏為沈硯抱不平。


    “你這什麽表情,你還生氣了?”溫誌成問。


    溫燃不敢和他吵,“我沒有。”


    隔了好一會兒,溫誌成又道:“不過我也知道,等我死了,他會對你好,我死也死得放心。”


    溫燃抿起了嘴,半晌,起了哭腔,“你別總說這個字行不行啊。”


    死這個字,她害怕。


    溫誌成看著他疼愛了這麽多年的女兒,他真的有很多對不起她的,但是到此時,她還是在心疼他,為他哭。


    溫誌成猶豫許久,終於抬起手掌,溫柔地覆到她臉上,指尖輕顫,“寶貝,還疼不疼?”


    溫燃愣了一下,而後知道溫誌成說的是他對她動手的那一次。


    那天他打了她一巴掌,她臉腫了好高。


    從小到大,溫誌成隻對她動過兩次手,一次是因為她自稱野種,溫誌成真的發怒了,向她甩了煙灰缸,那次由商君衍為她擋住。


    另外一次,就是那個巴掌。


    溫燃沒說話,哪怕她沒說話,眼淚也已經委屈地砸了下來,一滴又一滴,砸在藍色床被上,暈濕了一大片。


    溫誌成用他僅有的力氣,倚床頭坐起來,把哭成淚人的溫燃摟進懷裏。


    “爸最不想看見的就是燃燃哭,燃燃啊,不哭了好不好。”


    溫燃咬著嘴唇嗚咽。


    “爸隻想看見你高興的樣子,我們燃燃高興的時候,最美了。”


    溫燃哭得發不出聲音。


    溫誌成身上也開始疼了,疼得緊皺的眉頭都舒展不開,還在努力笑著,“寶貝啊,這麽疼嗎?哭得好像我又打你了。”


    過去這麽久,肯定已經不疼了。


    但是她現在如果說不疼,愧疚歉意就仍然在溫誌成心裏不會消失。


    “疼,”溫燃擦著眼淚說,“疼死了,疼得我現在還睡不著呢。”


    溫誌成低低笑了,“那怎麽辦,趕明兒我也給燃燃寫封信。”


    溫燃鼻涕也在往外流,擤著鼻涕搖頭,“我以後天天陪你呢,還寫什麽信啊。”


    溫誌成真的有很多想要和溫燃說的話,但他太累了,說話說了一半就睡著了。


    也好像因為溫燃來了,他的心突然有了歸屬感,不再浮沉於無邊際而寒冷的海中,她是他的船帆與明燈,她來了,他就安心了,終於很沉的睡了。


    溫誌成睡著後,溫燃去找醫生聊溫誌成的情況,但溫誌成是肝癌晚期,再聊也聊不出奇跡,醫生都是叫她隨時有心理準備。


    之後溫燃聽護工給她講溫誌成哪裏疼,每天接受什麽樣的治療,打什麽針,吃什麽藥。


    護工是四十多歲有經驗的人,也是看透冷暖生死的,看女兒心疼父親,就忍不住多說了兩句,說溫老疼得厲害的時候,除了打針以外,就是看她的照片。


    看著看著,溫誌成笑出了聲,就會減緩疼痛了。


    溫誌成是真愛她,把她捧在手心裏的愛,能緩解他疼痛的愛。


    沈硯回來的時候,溫燃正坐在溫誌成床邊,用濕熱的毛巾,為溫誌成擦臉。


    床頭橘黃燈光在溫燃和溫誌成身上罩住了一個柔和光暈。


    沈硯頭倚著門框,沒有打擾這溫暖的一幕,靜靜地凝望著父女二人。


    時間好像靜止,時光變得溫柔。


    而曾經相處的歲月,也已經匆匆走遠。


    護工為溫燃倒好熱水,轉頭出去時,看到門外站著的穿風衣的年輕人愣了下。


    年輕人好似陷入了什麽回憶,目光變得很遙遠。


    護工見得多了,猜想這年輕人八成是想起自己的父母了。


    子女與父母總是這樣的關係,等父母病了,才會想念曾經父母的嘮叨與疼愛。


    沈硯不僅給溫燃買了衣服,也為溫燃買了晚餐。


    溫誌成已經吃不下什麽,今天他又太累了,醒來和沈硯說了幾句話,又開始疼,打了針之後就睡了。他的作息已經分不清白天夜裏,醒醒睡睡,總是這樣,晚上也睡不了整夜。


    關上裏間的門,溫燃和沈硯坐在外間的桌旁,沈硯為溫燃展開晚餐盒,“晚上回酒店睡嗎。”


    已經晚上九點,晚餐很清淡,溫燃沒找到溫誌成前不覺的餓,現在是真餓了,礙於沈硯在旁邊才沒狼吞虎咽,小聲說著,“不回了,我就在這沙發上睡,你回酒店睡吧。”


    沈硯未置可否,等溫燃吃完晚餐後,遞給她一個大袋子,讓她去浴室洗澡換衣服。


    溫燃接過去後問:“你不回去嗎?”


    沈硯坐在沙發上,長腿交疊搭著,雙手按著手機,漫不經心地“嗯”了聲。


    一天下來,他好像絲毫不見疲憊,按手機時上身仍然挺拔。


    但是,“嗯”是什麽意思?回去還是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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