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妾並非想要忤逆皇上,隻是,溫淑妃畢竟是眾妃之首,是伺候皇上的人中,資曆最久的人。如若真要搜宮,搜到了也還罷了,若是冤枉了淑妃,……豈不傷損淑妃顏麵?”


    她不敢直言替福姐兒開脫。徐貴人的肚子遠遠比一個剛入宮的新人來得重要。隻得將火引往淑妃身上,希望趙譽莫要將此事張揚開來。


    她浸淫宮中多年,豈會不知背後之人目的為何?


    小小一個福姐兒,哪裏值得人如此忌憚,宮裏最不缺少的就是妙齡美人兒,每三年一次選秀,另有各處不斷進獻上來的美女,總有比福姐兒才情樣貌出眾的。說到底,他們不過是借著福姐兒這個靶子,來扳倒她蘇璿和她身後的蘇氏一族吧?


    “皇後娘娘!”


    不待趙譽答話,溫淑妃率先開口。


    “妾雖不知出了何事,但既然皇上已有成命,欲要搜宮,妾豈敢不從?”


    上前一步,跪在太後和趙譽麵前:“太後在上,皇上在上,今夜妾腹痛如絞,早聽聞了消息,心裏掛念不已,奈何身子不爭氣,匆匆請了太醫院的王太醫抓了個副藥用了,覺著好點才強撐著過來。妾如今協理六宮,卻叫徐貴人出了這等事,是妾的不是!妾雖不知皇上為何要搜妾宮,可妾知道,皇上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隻要皇上有命,妾無有不從!”


    說罷,鏗然磕了個響頭。


    鄭貴人道:“皇上,淑妃娘娘所言不虛,妾適才在路上遇到王太醫,關心了淑妃娘娘的病情,然後去探望過娘娘……這才一同前來……”


    趙譽回過頭來,抿唇看向屋中眾人。


    徐貴人蒼白虛弱,皇後病重憔悴,太後憂心不已,溫淑妃賢惠得體,鄭貴人光明磊落……


    他的視線,最終落在屏風前。福姐兒靜靜的立在那兒,沒有說過一句話。若不是這幅容貌耀眼,隻怕會叫人忽略了她去。


    趙譽開了口:“梓童,朕憂心你。”聲音溫和,似在勸服。


    轉而卻突然沉著麵孔,朝屏風外喝道:“都耳聾了嗎?送皇後回宮!”


    蘇皇後渾身一震,適才因激動而漲紅的臉霎時變得慘白難看。嶽淩怕她惹惱皇上,連忙半拖半拽地將她攙過去,黃德飛從外頭走進來,垂頭立在蘇皇後身側,道:“娘娘請。”


    蘇皇後欲言又止,看看皇上,又看看福姐兒,最後撞上太後不悅的目光。


    隻得吞下滿腹苦水,咬住嘴唇,低啞地道:“那麽,妾告退了……”


    蘇皇後被攙扶了下去,太後抿一口清茶,看向地上跪著的溫淑妃,道:“淑妃,適才宮人紅錦說,清早你與徐貴人、蘇貴人和鄭常在一塊兒在亭子裏喝過茶?”


    “回太後的話,是的。妾清早想去探望徐貴人,途中遇到兩位新入宮的妹妹,便相約一塊兒去亭子裏坐了坐,可是有什麽不妥?”看看側旁哭得梨花帶雨的徐貴人,道,“難不成此事與徐貴人傷胎一事有關?”


    太後沉沉笑了笑:“那當時,細節如何,你可記得?”


    溫淑妃一臉疑惑,事無巨細地將早上的事說了,竟與紅錦說的一絲不差。鄭貴人亦在旁加以證實。


    太後道:“可是如今紅錦指認你們幾人,說徐貴人此番吃錯東西,乃是當時的茶中被人做了手腳,你以為如何?”


    溫淑妃有些訝異:“茶水有問題?這怎麽可能?當時妾和徐貴人從集芳閣出來,宮人所帶的茶點均是夏賢妃妹妹叫人備的,怎會有異?”


    她睜大眼睛,無辜地看向一旁沉默不語的夏賢妃:“賢妃妹妹,難道你沒和太後說麽?如今徐貴人入口的東西,不都是妹妹親自管著的麽?”


    說的夏賢妃麵色微微有些尷尬,不自覺地看了眼趙譽。徐貴人搬來她宮裏雖不是她主動要求的,是太後命她接管的,可在這件事上,她確實得罪了溫淑妃。此刻溫淑妃提及茶點有問題,儼然是提供了另一種可能的推測——也可以不是亭子裏的人動的手,而是她事先就加好了料……


    這麽一來,適才紅錦的推斷就很有可能是弄錯了方向。


    夏賢妃連忙跟著跪了下來:“太後明鑒,如今徐貴人的吃食確實是由妾宮內的小廚房做的,太後娘娘還專門指派了宮裏頭最懂得做溫補藥膳的黃公公過來……,黃公公負責看管一應廚上的人,極是穩妥……,徐貴人等欲往園中曬太陽,茶點是從小廚房直接送到紅錦房裏的,妾隻是過問了兩句,並沒有幹涉其他……”


    言下之意,是太後的人管著小廚房,難道太後的人還能謀害皇嗣不成?


    太後不悅地抿了口茶:“淑妃,依你之意,你能保當時亭中三人皆無嫌疑?”


    溫淑妃眸中盈了汪委屈的淚:“太後娘娘,妾愚鈍,確實沒有發覺什麽不妥,有無人暗中動什麽手腳,妾卻是不知了。既然皇上已經下令搜宮,妾以為不錯,一來能還無辜者清白,二來也揪出那包藏禍心之人,予以嚴懲,好好治一治這股不正之風!”


    溫淑妃說著看向夏賢妃:“賢妃妹妹你說呢?清者自清,無需懼怕搜查的,不是麽?”


    太後“嘭”地一聲拍了下桌案:“胡鬧!如今是在查謀害皇嗣之人,在這個關頭還不忘攀咬他人,鬥一鬥氣,你眼裏可還有本宮,可還有皇上?”


    溫淑妃伏地拜道:“太後恕罪。”


    屋中人都跟著跪了下去,稱:“太後息怒。”


    夏賢妃道:“太後,既然淑妃姐姐疑心集芳閣,為示公正,妾願接受查問,並無異議。”


    太後還欲再說什麽,一旁趙譽冷嗖嗖地道:“來人,搜查集芳閣後廚,審問當日經手過茶點的一幹人等!”


    趙譽走到床前,居高臨下望著徐貴人道:“你這胎得來不易,自己小心看顧。”


    徐貴人迎上一雙深邃無波的瞳眸,見趙譽麵沉如水,口中話說得甚為關心,可自他眼底並非尋覓出半點溫情。她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低低地道了聲“是”。


    趙譽回轉過身,朝太後揖了一禮:“那麽集芳閣這邊,就煩勞太後處置。”


    太後點點頭:“皇上放心,本宮自不會放過任何可疑之人。”


    是和趙譽表決心,說明即便凶手真出自夏賢妃的集芳閣,她也不會有任何偏袒徇私。


    溫淑妃淚眼漣漣地看向趙譽:“皇上,您親自帶人搜查妾的長寧宮,妾敢對天發誓,妾絕對不曾做過任何……”


    趙譽徑直經過她身畔,視線完全沒有落在她身上,行至那屏風前,目光盯視著抿唇不語的福姐兒,淡漠地道:“搜察祥福宮。”


    外頭有內侍響亮地應了。


    福姐兒微微抬起頭,直視趙譽。後者抿了抿嘴唇:“蘇貴人,隨朕一道,去你宮裏瞧瞧,如何?”


    福姐兒垂下眼睛,低低地應了聲“是”。


    她看來平靜非常,其實早已暗自灰心。


    甫一進宮,就有這樣一張大網候在頭上,叫她完全意想不到,也沒有招架之力。


    身後傳來太後溫和的聲音:“皇上,搜宮一事比較嚴重,為免幾人顏麵受損,依本宮看,不若悄聲的搜……”


    趙譽無可無不可地道:“就依母後。”


    **


    明月當空,風中偶然吹來幾縷花香,宮牆內,浮華銷骨,綺夢皆空。前半個時辰,福姐兒還羞澀的等待著自己和趙譽真正在一起的第一晚,她被他攬在懷中,柔聲哄誘,化成了一灘水,幾乎沉淪……


    轉眼,他負手行在前頭,身後跟了一大批即將去搜尋她行凶罪證的侍衛……


    福姐兒苦澀一笑。支走了皇後,沒人再能護她。


    旁人有意陷害,總能在她不經意的時候悄悄得手,她既沒有自己的人,又沒有得力的勢,除了安然待宰,還有什麽能耐……


    胡思亂想之間,前頭的男人忽然回過頭來。


    福姐兒差點撞在他身上,慌亂地退了半步,被他拉住手腕,重新扯了回來。


    鼻頭酸澀得要命,福姐兒突然就再也忍不住了,她揪住趙譽的衣裳,垂頭委屈地道:“皇上,你信不信我?我沒做過。”


    趙譽沒有說話,隻是抬起另一隻手輕輕地揉了揉她發頂。


    就這樣牽著她的手,一路沿深長的宮道向前走去。


    多年後,福姐兒總能憶起當時的月色。


    兩個人無言走在磚石路上,好像身後那麽多侍衛都忽然隱匿了行跡。春風靜夜,他的手掌寬大和溫暖,好像有種能瞬間穩定人心的力量。


    祥福宮正殿,趙譽坐在正中的玉圍子黃梨木榻上,手裏捏了杯茶,一口也沒有飲。福姐兒不安地攥著袖子,不時偷覷趙譽麵色。


    他看起來十分平靜,與適才在集芳閣時的怒不可遏全然不同。兩人誰也不曾開口說話,側旁殿中傳來些許窸窣的聲響。侍衛們得了嚴令,隻許悄悄搜查,行動不敢聲張,聲音放得極低。


    煎熬約有小半個時辰。有人走入大殿。一身鋥亮鎧甲,鏗然單膝跪地:“回稟皇上,祥福宮內外皆已搜查清楚,並審問宮人四名,內侍四名,並無可疑。”


    他說話的時候,福姐兒緊張地屏住了呼吸。聽他說完,福姐兒睜大了眼睛,下意識地看向趙譽,眸子裏噙了淚花,驚喜地道:“皇上!我……我是清白的!”


    趙譽揚了揚眉頭,瞥她一眼,並沒什麽欣喜或是不快的表情,似乎一點都不意外,朝那回報的侍衛統領道:“下去吧,待長寧宮、集芳閣和妍寶宮有了消息,再來回報。”


    那侍衛退了出去,屋中又隻剩餘趙譽和福姐兒二人。


    福姐兒小臉又是欣喜又是委屈,適才強忍住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淚水落了滿襟。


    趙譽朝她招招手,她假作不見,不肯過去。小模樣依稀堵著氣,怪他不肯信她。


    趙譽輕笑一聲,道:“過來!”


    福姐兒猶疑半晌,拖著不情不願地步子走了過去。


    才一靠近,福姐兒的手就被他握住,手臂一進,將她帶入懷中。


    福姐兒陡然坐到了他大腿上頭,渾身不自在,下意識就想站起來。


    趙譽按著她不許她離開,勾了勾她下巴,笑道:“小樣兒,還與朕賭起氣來了?”


    福姐兒抿著嘴巴不說話。


    趙譽伸手捏她臉頰:“今天虛驚一場,你也累了,早些安置吧。”


    說罷,他就摟著她站起身來,彈了彈被她坐得發皺的袍子,道:“朕還有事。”


    福姐兒眸中飛快閃過一抹失落。垂下眼睛,屈膝道:“恭送皇上。”


    他幾步跨出大殿,風從殿門外吹進來,福姐兒打了個寒顫,頹然坐了回去。


    片刻有人湊近。福姐兒睜眼,見是家裏陪嫁的曼瑤。


    曼瑤蹲身行了禮,確認四下無人,方低聲對福姐兒道:“貴人,今晚有人給奴婢送過信,說貴人屋裏床下有東西。”


    福姐兒臉色一沉:“什麽意思?”


    曼瑤道:“奴婢原是太太的人,是三爺命奴婢進宮,輔佐貴人。”


    “今日送信的人,奴婢查過,是妍寶宮掃庭院的小太監。奴婢生怕有異,怕驚擾貴人,先行從床底將那包藥粉取了出來,埋到了杏子園一顆樹下。因皇上駕到,沒機會將事情向貴人稟告,適才陡然有侍衛前來搜宮,奴婢才知事發。”


    福姐兒驚疑地看著她:“你的意思是,是鄭常在派人報信,救了我?”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一天沒碰電腦,明天我再慢慢把前麵的紅包給親愛的們發完哈。


    福姐兒初初進宮,還有點稚嫩,她會成長的,放心。人前小可憐,人後黑心肝。哈哈哈、


    ……………………………………………………


    最近我認識了一個大神朋友,出版過好多書,還影視化了,寫的特別好看,寶貝們可以去看看呢!


    《所有人都想害我》作者:時久


    作為彭國公府孫輩唯一的女孩、祖父捧在手心裏的掌上明珠、貴妃最疼愛的小侄女,賀綺瑤人生的前十五年說是長在蜜糖罐裏也不過分。


    除了第一次出去相親一杯就倒,抱著柱子說了兩個時辰的情話,還被祖父的死對頭政敵全程圍觀臉麵丟盡,沒遇到過什麽不順心的事。


    然而十六歲生辰前夕,生活突然對她這隻小貓咪下手了……


    一朝被蛇咬,忽然看透人心,所有人的鬼蜮心思都在她眼前活靈活現、無所遁形,隻有那個掌握著她黑曆史的死對頭居然是朵神奇的白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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