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姐兒猶豫:“可是皇上貿然替蘇家出麵,總是不好。”


    趙譽沉吟:“那朕替你那姐妹賜門婚事,叫他歇了想頭就是了。”


    福姐兒眨了眨眼睛:“皇上可有合適的人選?”


    趙譽試探:“睿王府裏還有個側妃的位置。”


    福姐兒不吭聲。


    “武毅侯齊飛三年前沒了原配。”


    “徐漢橋的弟弟……”


    福姐兒輕輕扯他的衣服:“皇上,我與父親已經備受偏愛,若是族中再與朝中重臣結了姻親,隻怕要引起大臣們的擔憂……”


    福姐兒撫著肚子,垂下眼有一瞬軟弱:“我這肚子裏的是不是皇子還未可知,外頭已經傳出流言說我有意後位……皇上,這些事兒……我害怕。我隻想安安心心的守著皇上和孩子……我真的、真的沒有想過那麽多……”


    趙譽輕撫她頂發,溫聲道:“朕知道。你從來沒與朕索取過,是朕自願給你。朕過了而立之年,才開始懂得心裏牽掛人的滋味,你與旁人不一樣,從來都不一樣……”


    趙譽將她擁著,臉頰埋在她頸窩中,“你不要怕,外頭的事兒,有朕擔著。這天下都是朕的,朕難道寵個人還要瞧旁人臉色?”


    福姐兒絞著他的袖子,垂頭長歎一聲:“皇上……”


    十五上元節,承恩伯入宮參宴帶回來一張聖旨。


    趙譽給蘇家長房嫡女蘇婉雲賜婚長興侯府,嫁的是長興侯的侄兒,冷家四房長子冷書啟。


    蘇家籠罩著陰雲。


    洛陽公主和長興侯因之前的事兒為趙譽所不喜,長興侯府已經門庭冷落多年。本來尚主就注定前程停滯不前,加上又觸犯龍顏,藐視國法,趙譽根本沒對自個兒姐姐和姐夫有任何偏袒,還怪責其折損了皇族顏麵。冷家兩個姑娘參加選秀一個都沒能留在宮中,去年前後嫁了人,許的婚事也算不上好。旁的大臣怕受牽連也不大與冷家來往,洛陽公主的嫡女長寧眼看到了適婚年齡還是小姑獨處沒有下文,洛陽公主幾番遞折子進宮想求太後和趙譽為女兒選門婚事。趙譽一直冷著這家人。直到這回給蘇婉雲賜婚,才又想起了冷家來。


    同時也下旨給長寧郡主定了婚事。


    蘇冷兩家接旨後都有些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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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章 灰燼13


    以長寧的身份, 皇上是她舅舅, 太後是她外祖母,再有個公主娘和侯爺爹,許嫁給王侯將相都不為過, 趙譽給她賜婚的對象卻隻是個軍中的副將, 是新擢拔上來的禦林軍統領徐漢橋的弟弟。


    雖說徐漢橋備受趙譽信任, 但他出身不好, 老父老母剛被接近京城, 因為不懂大戶人家的規矩, 前番在一些宴會上鬧出了很多笑話。


    洛陽公主如何看得上這樣的人家?與其說趙譽是在給長寧找良人,不如說是趙譽要拿長寧這個外甥女兒來籠絡和抬舉他的心腹。


    長寧知道結果後痛哭了一整晚。洛陽公主在屋中來回踱著步子,急得連話都說不利落。


    今天的兩道賜婚聖旨都與冷家有關。一嫁一娶, 趙譽終於想起了冷家來, 卻給送來了這樣兩樁不對等的婚事。


    蘇家雖然不算落魄,但一個小輩兒要嫁進來做自己的妯娌,且名聲性情都不算好,旁人在背後還不知要怎麽嘲笑冷家。


    長寧嫁了泥腿子出身的人,若是嫁給徐漢橋本人也還罷了,禦林統領前程必是不差,可他的弟弟算什麽?無家世無背景連個進士也沒考取, 靠哥哥的裙帶關係在軍中做些雜事,職位根本不入流,憑他拿什麽娶長寧?


    洛陽公主想到自己給長寧備下的豐厚嫁妝和徐家那座種了不少鄉下野菜的小院子,就悲從中來, 為長寧的將來哭泣。


    長寧十指不沾陽春水,難道叫她穿著綾羅綢緞被婆母指使去園子裏澆肥麽?


    洛陽公主氣得十幾天沒睡好。


    可如今這個時候,她不敢進宮去找趙譽理論,如今的冷家根本沒膽色抗旨,趙譽隻要還肯記得冷家的存在長興侯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他在家中閑賦一年多,連出城趙譽都不許,又沒人敢與他明麵上往來,過得有多苦隻有長興侯自己知道。


    婚事就這樣定了。不管蘇婉雲如何尋死覓活不想嫁給冷家那個窩囊廢,長寧又如何在太後麵前哭訴自己的未婚夫多麽粗魯無能,趙譽的旨意沒人敢拒,兩家在漸漸接受了現實後就開始準備婚事了。


    花朝節林氏帶蘇婉雲進宮謝恩,太後稱病沒見,兩人來到祥福宮給福姐兒請安,福姐兒垂頭飲茶的時候明顯感覺到對麵兩束怨毒的目光射向她。


    福姐兒越是笑得十分親切,還招呼兩人:“伯母和雲妹妹怎麽不飲茶?這是南越國進獻的呢,皇上說統共就十斤,待會兒叫人裝兩筒給伯母帶回去叫伯父嚐嚐。苦是苦了點兒,勝在味道幹淨清爽。”


    仿佛就在說蘇婉雲的婚事。


    苦是苦了點,勝在清淨。也太清淨了!注定不會有花團錦簇的繁華日子可過。


    妯娌是公主,冷家旁的夫人隻能夾起尾巴做人。那冷書啟又不是個善鑽營的,二十五六還沒個正經差事……


    不能想。一想林氏就要落淚了。


    蘇婉雲咬著牙一聲不吭,偏福姐兒還問她:“妹妹怎麽好像不高興?”


    林氏推了一把,蘇婉雲才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娘娘瞧錯了,蒙皇上和娘娘抬愛,臣女十分歡喜。”


    福姐兒其實挺不齒他們這份失落的。


    冷家的前程是不好,可到底是侯門高宅,那冷書啟的為人福姐兒打聽過,是個十分簡單的老實人,平素與人為善,比他其他的哥哥都容易知足,在任上做事兒也算勤勉,還不貪功。


    如果蘇婉雲真的能沉下心好好過日子,小兩口不見得不幸福。


    隻是蘇家那些人太貪心了。他們家出了位皇後,從此就覺得自家閨女隻有天潢貴胄才配得。


    賣女求榮,算得什麽本事?害了一個又一個,蘇皇後的死,難道蘇家是沒責任的麽?


    在病重的人身上不斷施壓,她的病如何能好?心情如何能放鬆下來?


    但這一切都與福姐兒沒有關係了。


    他們當初求到她麵前,說不想嫁去桂王府,她已經如了他們的意。林氏再不願,也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六月初,福姐兒的肚子有了動靜。


    她兩次生產都是在夏天,悶熱潮濕,受了不少的罪。


    清晨她自己就有感覺,淡定地候了半日,下午指揮曼瑤等把隨身用的東西搬到暖閣裏,然後才叫傳穩婆和太醫,又叫人去給趙譽送信。


    她不想做個賢惠的女人,自己生產受足了苦頭,卻怕外頭的男人久等勞累所以不叫知會?這不可能!福姐兒偏是要他在旁陪著,要他親眼看著自己為了誕下他們的孩子糟了多少罪。


    所有的“賢惠”都隻是女人給自己加在身上的重擔,男人未必見得領情,她不要做這種傻事。


    趙譽很快就到了,跟著各宮也聽了消息。外頭圍了許多人,翹首企盼著欽天監監正斷言的“帝畔小星”誕生。


    福姐兒開始覺得痛得受不住了。趙譽隔著帳簾緊握著她的手。


    福姐兒臉色蒼白,有氣無力地問他:“皇上,若我這胎仍是女兒……”


    趙譽打斷她:“別胡思亂想,是女兒,朕也寵。福兒,朕隻要你好好的。”


    他抬手抹去福姐兒臉上源源不斷的淚珠,心疼地將頭抵在她肩上。


    福姐兒周身是汗,咬著牙,感受身體裏有什麽東西正在向外推去。


    這一胎生得很順利,兩個時辰後,屋裏頭就響起了嬰兒的啼哭聲。


    坤和宮裏,太後在佛前跪著,口中小聲地禱祝著。


    竇嬤嬤掀了簾子進來,怕自己太急切嚇著太後,穩下了呼吸才沉聲道:“太後,祥福宮那位生了!”


    太後轉過臉,期待地看著她。


    竇嬤嬤一字一句道:“是個男的,是個男孩兒!”


    太後展開眉頭,眼淚刷地就落了下來。


    她有孫兒了。趙譽有兒子了。宮裏頭有皇子了!


    盼了多少年,才盼來這麽一個好消息!


    太後下意識地就想起身,去祥福宮瞧瞧孩子,心裏一急,步子卻怎麽都抬不起來。


    竇嬤嬤慌忙將她扶著:“太後,您身子還未痊愈,可急不得!”


    太後搖了搖頭,她適才一高興,差點忘了自己還拖著病體。


    若是過了病氣給小皇孫可不好。


    太後抹了把眼淚,點頭笑道:“是,你說的是!”


    竇嬤嬤知道她是太高興了。


    無論太後多麽不喜歡哪個妃嬪,可對下一代的孫兒孫女,都是一樣的親。夏賢妃叫人教壞了光華,她心裏就怨了夏賢妃,前兒夏賢妃在宗人府求人遞消息給她,她都狠心沒理。


    如今纏綿病榻,更是許多心思都淡了。


    這些日子朝中又開始建議趙譽明年選秀,太後都沒有勸趙譽。


    如今後宮冷清,隻祥福宮稍顯熱鬧,趙譽喜歡,由著他罷了。


    太後也大抵猜得出趙譽的心思,被人壓製得太久了,他一開始是存心挑個不合適的人出來與那些人較勁。後來卻是漸漸的用了心用了情,那丫頭顏色好,性子也對趙譽的脾氣,比起那些個被選進宮來臉上寫著聰明兩個字的嬌嬌女,琰貴妃這樣的小丫頭更得趙譽的心。


    男人的年紀大了,也難免向往年輕鮮活的女孩子。難得她又懂得退讓,不爭不搶也從來不為家裏頭跟趙譽吹枕頭風。如今皇子也生了,她還能看不開麽?


    小皇子的滿月酒辦得十分盛大。同一日宮裏頭的妃嬪都晉了一級位分,鄭玉屏和周貴人都晉了嬪位,福姐兒的封號“琰”之前,又被禦賜了個“惠”字。這宮裏頭的封號都是有講究的,封號上頭寓意美好的字眼越多,越發顯得尊貴。


    福姐兒覺得自己這輩子的容華,大抵應該是到頭了。


    她家世不顯,遠不及當初蘇皇後入主中宮時煊赫。論才德學識,也不足以匹配後位。她和趙譽保持著出奇的一致,兩人在言談間都避之不提。福姐兒要的一直都很簡單,她想好好的活著,帶著孩子們一塊兒好好的活著。趙譽肯照拂,她安然接受。趙譽若要再寵旁人,她也能泰然處之。


    福姐兒一直是這樣想的。


    可是轉過年來又是春天,宮裏頭又要開始選秀了,聽說趙譽去了禦花園見秀女們,福姐兒騙不了自己,她心裏頭難受得像吞了蒼蠅一般。


    華陽才兩歲,小皇子瑾煊才半歲,趙譽平素除了理事就是跟他們兩個玩鬧,待宮裏頭進了新人趙譽就是走過場也得各處歇兩宿,保不準就有更叫趙譽心動的人。


    曼瑤勸她:“娘娘何不和皇上一塊兒去,心裏也好有個底。聽說這屆秀女裏頭有不少出眾的……”


    福姐兒從乳娘手裏接過瑾煊,沉聲道:“我不去!”


    曼瑤見她臉色不佳,不敢再多勸,推著華陽上前,細聲道:“娘娘瞧咱們華陽殿下好像又長高了。”


    福姐兒身邊放著兩個孩子,忙到傍晚才歇會兒,聽外頭曼瑤指揮下頭的人在內室擺飯,知道這是趙譽不過來了——往常趙譽過來,都在小廳裏吃。


    福姐兒盯著那一桌吃食,久久沒有落下筷子。


    曼瑤悄聲進來,叫乳娘把孩子們帶了下去,才在福姐兒身邊小聲道:“娘娘,皇上留了尉遲家的姐妹……”


    福姐兒手裏的筷子“當”地一聲摔進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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