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你敢對未來的太子妃不敬!”寶珠厲聲叫嚷。


    “什麽玩意兒,聒噪的很。”童珂揚起下頜,恢複了以往的自傲。不管歐陽配珮嫻說的是真是假,歐陽珮嫻也別想踩到她頭上!


    她連景明帝都敢硬剛,還有什麽可懼怕的?側妃?還不如殺了她。不,殺了她也別想將這個糟心的名號蓋到她頭上。


    側妃說的好聽,不過也是披了一張皮子的妾室。生死由他人,一聲榮辱不由己,讓她做妾?妄想!


    這個主意不是太子想得也就罷了。要是真是他想得,那麽他也可以扔掉了。


    她壓下心口傳來的疼,冷冷地瞥向歐陽珮嫻,紅唇微啟,“讓我做側妃?你也配?”


    歐陽珮嫻臉上的笑意猛地凝住。童珂的話讓她想起太後壽宴時的事情,高高在上的童珂,情真意濃的太子,跪在地上淒慘求生的她。


    她惱怒地吼道:“不管你承不承認,我馬上就是太子妃了,你就是我手下的一個側妃!你就得匍匐在我腳下伺候我,還得看我心情好不好!!”


    童珂冷哼一聲,慢慢挪步向她走來。


    輕輕的腳步聲卻像是踩在她的心頭,令人瘮得慌。童珂越來越近,她驀然驚慌起來,“你想幹什麽!”


    寶珠眼見自家小姐失了先機,雖然不知道自家小姐為何害怕,但還是張開手臂擋在小姐麵前,尖叫道:“你別過來,小心我喊人了!”


    童珂腳步一停,勾唇笑道:“我說過了吧?你聒噪的很!”


    “你!”


    童珂懶得再搭理這種小人物,反手一巴掌摑開寶珠。


    寶珠尖叫一聲,身子卻不能控製地倒到地上。她哆嗦地爬起來卻對上童珂蔑視陰沉的目光,不由捂著臉又往後退了兩步,色厲內荏地喊道:“你想幹什麽!我告訴你,獄卒就在外麵,我一喊他們就進來了,會幫我們教訓你的!”


    童珂輕蔑一笑,輕輕吐出兩個字,“蠢貨。”


    說完又看向近在咫尺的歐陽珮嫻,她輕聲道:“你不會也跟她想得一樣吧?嗬,竟然覺得那些獄卒會幫你!愚不可及,怕是那些個獄卒都比你們聰明一百倍。”


    歐陽珮嫻望著仿若從地獄出來的童珂,直覺不對。她往後退了退,卻碰到冰冷的牆壁,慌忙掃了眼四周,卻發現大門還在兩步開外。


    可童珂卻越走越近。


    誰來救救她?


    童珂看了她的模樣,歪歪頭,“方才不是還趾高氣昂嗎?怎麽現在慫了?不自量力。知道那些獄卒為何不進來嗎?因為你還不是太子妃!你竟然蠢到事情還沒落定就跑來挑釁我!嗤。”


    一番話說得歐陽珮嫻心裏一咯噔,心裏明白童珂說得不錯。可話一挑明,她更害怕了。


    童珂慢慢靠近歐陽珮嫻,直到兩人隻有一拳之隔,她抬手掐住歐陽珮嫻的下巴,猛地往上一抬,居高臨下地看著歐陽珮嫻。


    見歐陽珮嫻驚恐得瞳孔緊縮,她嗤之以鼻,“就這麽點膽子竟然也敢挑釁我!”


    她頓了頓,眼神陡然危險起來,輕笑道:“你說我在這裏殺了你,咱們那個皇帝會處死我嗎?”


    說完,她哈哈笑出聲,覺得有意思極了。


    可她這副樣子卻嚇得歐陽珮嫻渾身都哆嗦起來。


    歐陽珮嫻再清楚不過,不會,即使童珂殺了她,聖上也不會如何童珂。她來的時候就打聽清楚了,童珂之所以入了昭獄,是童珂作死竟然頂撞聖上,就這樣聖上都沒有處死童珂。怎麽會因著區區一個她去處罰童珂?


    想到這裏,她雙手緊緊地攥住童珂掐著她下巴的手,用力想要推開童珂。可她絕望地發現,箍住她下巴的手像是鐵鉗一般緊緊箍著她,任她用盡力氣也不能挪動分毫。


    童珂真的可以殺了她!


    這個時候她才真正知道,童珂真的有能力殺了她!意識到這件事情,她簡直如墜冰窟,四肢百骸都被凍得直哆嗦。


    死亡的恐懼緊緊攥住了她,她忍不住流淚大聲求饒:“求求你,求求你,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放心,我以後絕對不會跟你作對的。真的,真的。”


    童珂望著她這副模樣,心裏卻沒有絲毫痛快的感覺,隻是悲涼。可戲還要做下去。


    童珂冷冷地乜了歐陽珮嫻一眼,“晚了。我不會給你機會的。”


    歐陽珮嫻嚇得語無倫次地喊道:“不要不要,放過我,我以後什麽都聽你的,放過我。”


    童珂正想再嚇唬她兩句,卻聽到一聲淒慘的叫聲,“救命啊,救命啊!”


    尖利的叫聲震得童珂一愣,轉頭就看見方才還縮在角落的寶珠瘋癲般地尖叫著跑了出去。


    童珂無語凝噎,鬆手放開了歐陽珮嫻。見她整個人像是軟麵條一般癱倒在地,蹲下身子,卻見她驚慌地又往後縮了縮。


    童珂嗤笑,“就這麽點膽子,誰給你的勇氣來這裏的?”她在歐陽珮嫻緊張的目光中慢慢挑起歐陽珮嫻散下的碎發,給歐陽珮嫻整理到耳後,“記住,即使我不是太子妃了,不是靖安侯之女了,我還是童珂。隻要我願意,我就能輕而易舉地要了命。”


    歐陽珮嫻真的被嚇壞了,聽了童珂的話猛點頭。生怕一個慢了,眼前的童珂又要發瘋。


    看著歐陽珮嫻的模樣,童珂隻覺自己無聊得很。歐陽珮嫻隻是個小角色,嚇唬她又如何?又不能將太子妃的位置搶回來。


    歸根到底的還是坐在皇位上的景明帝,還有太子。


    太子。


    童珂斂下眉眼,方才壓下的痛似乎沒了壓製一般一湧而上,疼得她皺起了眉頭。


    正好此時,寶珠哭喊著領著一幹獄卒跑了過來,“快救救我家小姐。”


    獄卒見兩個太子妃,一個蹲著一個癱著,隻不過不像他想得那樣,反而是未來的太子妃滿臉是淚地癱倒在地。


    他滯了滯,抱拳道:“小人見過太子妃。”


    童珂緩緩起身,也沒應聲隻是直直盯著他,直將他盯得渾身無措。


    “將她拉下去吧,要是再有一回,你也別要你脖子上的那顆腦袋了。”童珂冷聲道。


    “是。”獄卒隻覺脖子發涼,匆忙領著幾個人將癱軟的歐陽珮嫻拉了出去。


    等一切安靜下來,困頓、難過、無措通通湧上來淹沒童珂。她愣愣地坐到架子床上,想著歐陽珮嫻,想著景明帝,想著……太子。


    不管事情如何,她還沒有親耳聽到他的回答。


    不管事情如何,她總要真真切切地知道整個事情,而不是道聽途說。


    想著想著,她不禁苦笑,難道前世的結局還要重來一遭?她抬手胡亂擦擦潮濕的雙眼,不行,不管如何,她必須得出去。即使重來,她也得安頓好一切。


    爹爹,娘親,兄長,妙蘭,妙竹,妙奇……


    還有太子。


    如若早知這般,她就不該動心的。可她能把控住她的行為,可她的心又該怎麽辦?


    第62章 對峙


    被童珂惦記的太子此時正在暗刑房, 很快就從崔鳴那裏聽到了昭獄裏發生的事情。


    他死死攥住手指上的血玉扳指, 眼神凶狠地盯著被五花大綁的王孟若, 冷聲喝道:“說!”


    外麵的王家早就鬧開了, 原本還隻是掩著消息私下尋找。可幾天過去了, 還是沒有見到王孟若的身影, 王家可不是著急了。


    王孟若的父親王芷親自去順天府報的案,很快王孟若失蹤的消息就傳到景明帝的耳朵裏了。聖上眼前的紅人, 滿京城貴女的心中佳婿竟然憑空消失了!


    景明帝龍顏大怒, 罵得順天府尹狗血噴頭, 下令, 要是三日內找不到王孟若,順天府尹的烏紗帽就不用要了。


    這下子,整個京城都被順天府的衙役翻了個底朝天。可見了鬼的,還真找不到王孟若的影子。


    王孟若也沒想到竟然這麽快就見到了太子, 前世的新皇。更沒想到太子竟然不走尋常路,跟靖安侯那個莽夫一般將他綁來過來, 還動用了私刑。


    他不禁想起前世兩人的見麵。


    本來那次宮宴, 他是沒有資格進宮赴宴的。可父親臨赴宴的時候,突然告訴他, 他和珂兒可以一起赴宴, 還說這事聖上親自說的。


    他欣喜若狂, 隻覺他的才幹被新皇看中了,馬上就可以飛黃騰達了。去皇宮的路上,他還興奮地拉著珂兒的手, 告訴她,以後會好好待她,給她那個一品的誥命,讓她傲視所有外命婦。


    進宮後,金碧輝煌的宮室,讓人陶醉的仙樂,都讓他留戀忘返。誰知道,半路上他卻被召見了。


    緊張又激動,他甚至想好了麵聖時該怎麽應答。可是等待的是什麽?是新皇的打量和敵視。


    那個場景到現在都記憶猶新。


    新皇批著折子,聽到回稟也沒叫起隻是直勾勾地盯著他打量半晌。他激動得心砰砰直跳,甚至差點將想到的策論和盤托出,可新皇卻收回視線冷冷說了句“下去吧”。


    一句“下去吧”。


    隻有一句“下去吧”!


    他當時還沒有想那麽多,隻是有些心冷,隻是在離去赴宴的時候卻碰到了禦前總管崔鳴崔公公。他明晃晃地從崔公公眼裏看到敵視和不屑。


    他徹底心涼了。


    他自認沒有冒犯過新皇,可新皇卻這般戲耍他、仇視他,那他以後如何自處?回到府邸,麵對爹娘和珂兒的笑臉,他甚至渾身發涼。


    從那天之後,他就一直調查新皇為何厭棄他,可結果呢?他竟然發現新皇派人保護珂兒!


    新皇竟然喜歡珂兒!


    不過還好,他發現珂兒對這件事情並不知情,隻是安心做著王家少奶奶。他深愛著珂兒,可知道那件事後,他整宿整宿睡不著覺。


    前途沒有了,他隻有珂兒了。可他的珂兒那麽驕傲,甚至能當皇後皇妃的,可卻跟了他,隻能匍匐在其他人腳下。


    他不甘心!


    此時看著惡狠狠瞪著他的太子,他恍惚又回到了前世覲見的場景。


    隻是前世冷漠自持的新皇和如今凶狠人性化的太子一點都不同。為什麽呢?因著珂兒嗎?


    想到這裏,他簡直心如刀絞。他這般努力,這般算計,可到頭來得到了什麽?他連最愛他的珂兒都丟了。


    都是眼前這個人!都是他!


    王孟若甚至忘卻了身上的傷痕,看著太子驀然發笑:“太子殿下好威風!私設刑房,綁架當朝命官。一條被捅出去,你這太子之位怕是也得丟吧?”


    崔鳴弓著腰瞥了王孟若一眼,心裏腹誹,真是不知死活。如今太子正為太子妃的事情煩憂,偏王孟若還嘴硬,怕是太子沒有往日的耐心了。


    太子揮揮手,“你們都下去吧。”


    崔鳴愣了下,恭聲應下領著下人離開。


    整個刑房隻留下太子和王孟若兩人。王孟若輕笑道:“怎麽?太子準備僅憑三寸不爛之舌就說服微臣嗎?那太子可是看低微臣了,微臣畢竟是兩榜進士出身,別的不在行,可嘴上功夫可是不錯。”


    “活在夢裏的人終究是要醒過來的。”太子聽了反而冷靜下來,慢慢走到火爐旁,用鉗子把火挑得更旺了些。


    這火一燒,灼熱的空氣彌漫整個刑房,王孟若很快就汗流浹背,身上的傷也隱隱作疼。尤其汗珠滴在傷口上,更是火辣辣地疼起來。


    王孟若咬牙忍著疼痛,直直盯著太子撥著火鉗的手,梗著脖子道:“微臣不懂太子是何意。”


    太子卻也不答,反問:“你確定不說?”


    “微臣不知有何錯,又有何可說的。”


    “那你就別說了。”太子卻不按常理出牌,“又有什麽孤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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