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以為那次是一夜-情,男方並不想負責,所以在回國後杳無音信。


    實際上,他已經在準備跟她求婚了。


    但死神並不允許。


    “我花了很久平複傷痛,努力投身工作,然後在這個過程中認識了誌同道合的科倫波。他並不是溫柔熱情的人,但我們……很合得來。”


    瑞貝卡訴說這些時,眼裏有一絲溫柔。


    費曼一直都知道她未婚生育的事情。


    他平時盡量不提,避免造成瑞貝卡的痛苦。


    “我們那時候都三十多歲了,我很恐懼生孩子這件事,科倫波跟我說,不要孩子也沒關係。於是我們就沒要孩子。”


    卡蘭微微默然。


    她看得出,瑞貝卡對於沒有孩子這件事,還是非常遺憾的。


    瑞貝卡慢慢摩挲著瓷杯的邊緣:“沒孩子當然有沒孩子的好處……我隻是……”


    她隻是偶爾會寂寞。


    “謝謝你來找我。”瑞貝卡從杯中抬起視線,柔聲說,“我真的非常高興。”


    卡蘭隻是默默地點頭微笑,希望能給瑞貝卡一點安慰。


    “我就住在這附近……以後或許可以來找您說說話。”


    “你真的很好。”瑞貝卡憂鬱又溫和地拍了拍她的肩。


    後來費曼請他們聚餐時,他發現瑞貝卡對卡蘭格外關心。


    費曼很能理解這一點——因為卡蘭和瑞貝卡失去的孩子差不多大,就連病情都完全一致,或許她的樣貌也有幾分肖似她早逝的戀人,瑞貝卡產生移情是很正常的。


    但是……


    “你今天能讓卡蘭來我們家吃晚飯嗎?”


    某天中午,瑞貝卡在餐桌邊問道。


    費曼放下刀叉,挑眉質疑道:“我每天邀請同一個學生來家裏吃飯是很奇怪的。”


    “你可以單獨跟她說。”


    “那就更不合適了。”


    瑞貝卡憂心忡忡地看著餐盤:“她太瘦了,她說她自己在家隻會拌沙拉。這樣下去怎麽行呢?”


    費曼提議道:“你可以自己去邀請她。”


    “我……”瑞貝卡對卡蘭的感情很微妙,想要親近,但又容易觸景生情。


    在她猶豫糾結的幾天內,卡蘭自己找上門了。


    她抱著一隻淺橘色的長毛貓。


    “瑞貝卡博士!對不起,真的,太冒昧了!”她氣喘籲籲,額發被汗水黏在一起,“我能不能讓它在您這裏過個周末?”


    因為希歐維爾實在忍受不了貓毛。


    他的強迫症和潔癖都被逼到了極限,就算卡蘭把貓養在一樓,遠離臥室,他也不願意跟它共處一個屋簷下。


    他強烈要求卡蘭在他來之前,把貓送去寵物醫院過周末。


    但是寵物醫院離得太遠了。


    卡蘭無奈之下隻能找到住在附近的瑞貝卡。


    她比較能理解情況,而且她家沒有孩子,沒人對動物毛過敏。


    “沒問題。”瑞貝卡小心翼翼地接過了貓,“你要留下吃個飯嗎?”


    卡蘭微訝,還是同意了她的盛情邀請。


    她跟瑞貝卡說了些橘貓的生活習慣,並且反反複複感謝她的收留。


    “不,應該是我感謝你才對。”瑞貝卡溫和地摸了摸貓爪,“已經很多年沒有孩子跟我作伴了。這樣我從實驗室回來,至少還有位小朋友在等我。”


    卡蘭也忍不住為她揪心。


    “希望你別留下遺憾。”瑞貝卡告訴她。


    “我的情況很複雜。”卡蘭平靜地說。


    飯後,卡蘭道別了瑞貝卡。


    人行道上,路燈昏暗,涼風吹散燥熱。


    她想著,明天希歐維爾過來,她應該要求去一趟愛爾蘭。


    但是第二天希歐維爾並沒有出現。


    卡蘭從早等到晚,連看書的心情都沒有。


    “他經常有急事……這是正常的。”卡蘭安慰自己。


    她後悔沒有留過納什莉夫人的聯係方式。


    那個山中古堡信號很差,想通過視頻電話看愛麗絲,還得讓納什莉夫人跑去鎮上,所以卡蘭沒有想過打擾她。


    她等到深夜,希歐維爾仍沒有出現。


    第二天早上起來,他也不在床邊。


    卡蘭越來越不安。


    她按照平時的安排,寫科普稿子,看書,完成上周的課堂任務。她的心跳一點也不平穩,好像時時刻刻在提醒她有什麽事情發生了。


    直到中午,她在廚房做飯的時候,從來不跟她碰麵的女保鏢出現了。


    “跟我來,我得把你轉移到安全屋。”


    保鏢把廚台清理幹淨,檢查一遍房子的安全係統,然後把卡蘭帶上車。


    “出什麽事了?”卡蘭的手套還沒取下。


    保鏢打開車上的廣播。


    女主持人報道了一起早些時候發生在市中心的槍-擊案。


    現場已經被憲兵封鎖,傷者第一時間被送進醫院。安全部門出動了特殊部隊,大量士兵在周邊地區進行清查,直升機在上空盤旋不止。


    整個市中心的交通都處於癱瘓狀態。


    在混亂的現場報道中,卡蘭牢牢抓住了一句關鍵。


    ——“這是近期針對保皇黨的第二起刺殺。”


    “白銀公遇刺。”保鏢的話讓卡蘭如墜冰窟,渾身都被蔓延的寒意滲透,“按照他之前的安排,一旦他出事,我就要把你轉移到安全屋。”


    卡蘭不知道他們開了多久。


    按照行駛速度來看,應該是沒有經過市中心。


    道路越來越陡峭,卡蘭覺得他們上山了。


    又過了一陣,保鏢停下車,然後帶著卡蘭下車走路。


    他們在一間林中木屋落腳。


    這裏並非空無一人的。


    “卡蘭?”


    打開門,裏麵是納什莉夫人和愛麗絲。


    “夫人……您怎麽在這裏?”


    納什莉夫人看似鎮定,但藍眼睛的目光有些顫抖:“這裏是安全屋,你覺得我為什麽在這裏?”


    卡蘭環顧四周,隻看見他們幾個人,就問:“拉斐爾他們呢?”


    納什莉夫人緊緊籠著黑紗,在屋子裏來回踱步。


    “拉斐爾已經被安全部門保護起來了。蒂琳在戴維斯莊園……阿諾在共和國……天哪,我到現在都還沒有他的消息。”


    “別擔心,兩位小少爺都很安全。”保鏢平靜地安撫道。


    “他應該小心點……我早就猜到了!!”納什莉夫人的步子越來越快,語調尖細惶恐,“梅菲斯德爾遇刺,他多半也會成為目標!天哪……他們當初就不該除掉杜南……那個車禍事故明明就已經讓杜南失去威脅了。真不知道是誰的主意,非要在醫院裏暗殺他!瞧瞧,報複早晚會到的。”


    第67章


    安全屋裏氣氛壓抑,納什莉夫人說完那通話後,也不再開口了。


    保鏢把詳細報道調出來給她們看。


    今晨9點42分,白銀公的車經過中心廣場,被埋伏在旁邊大廈上的狙-擊手射中。穿-甲-彈打碎了後座的防彈玻璃,車上的保鏢立即掩護公爵撤離,中心廣場附近的憲兵也迅速包圍了大廈。


    狙擊手在被抓獲之前就自殺了。


    目前為止沒有任何組織宣稱對此事件負責,媒體口風一致,認定這是私人報複行為——但“私人”能弄到足夠打穿白銀公後座的穿-甲-彈嗎?


    “愛德蒙現在怎麽樣?”納什莉夫人聽了半天廣播,沒有聽見任何關於白銀公的消息。


    “情況不明。”


    “不明?”納什莉夫人看起來就要暈倒了。


    卡蘭連忙從她手裏接過愛麗絲。


    “夫人,沒消息就是好消息。如果他死了,現在肯定已經新聞滿天飛了。”


    納什莉夫人深深看了她一眼。


    卡蘭現在不比她輕鬆。


    因為如果希歐維爾死亡,她與歧視性社會之間最後的屏障也沒有了。阿諾和拉斐爾並不能成熟地保護她和愛麗絲。因為遺產問題,她們母女還可能要麵對來自戴維斯家的死亡威脅,而這個時候,阿諾和拉斐爾的站邊就不好判斷了。


    納什莉夫人努力冷靜下來,但嘴唇還是有些蒼白顫抖:“也許他吸取了杜南的教訓。”


    卡蘭對杜南暗殺案隻了解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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