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阿諾想說他把卡蘭帶來了,現在她不見了。


    但是他轉念一想,這樣隻會讓父親更生氣。


    父親不知道更好。


    等明天,他再去把卡蘭找回來,假裝這事兒沒發生過。卡蘭肯定不敢告訴父親,因為父親要是知道她被別人碰過,肯定不會再理睬她了。


    “你應該回來讀書。”希歐維爾對幼子近兩年的所作所為非常不滿。


    “父親!我在國外呆得挺好的!而且我現在知道錯了……我一定會改正的,讓我留在那裏吧……”


    阿諾苦苦哀求。


    車越開越遠。


    阿諾看著後視鏡裏漸小的天空花園餐廳,一麵鬆了口氣,又一麵詭異地感到提心吊膽。


    車速很快,隻是幾句話的功夫,他們就遠離了燈光通明的地方。


    “父親……”阿諾開始口幹舌燥,手腳也有些冰冷。


    他回想起舞池裏種種不堪入目的事情,還有那些暗藏垂涎的目光,以及卡蘭完全沒有防備斜靠吧台的樣子。


    希歐維爾微微閉目,神情遙遠:“等回去再說,你的母親還有一番話要勸你。”


    “不是這個……”阿諾覺得喉嚨裏梗了什麽,難以開口。要是父親知道他偷偷帶奴隸來,肯定會更生氣,說不定真的要讓他回國讀書。


    他還在掙紮權衡。


    “父親……”


    “你為什麽表現得像個壞掉的唱片機?”


    “卡蘭還在天空花園餐廳。”


    希歐維爾睜開眼,看向自己的幼子,好像他長出了兩個頭。


    “你說什麽?”


    “卡蘭……還在那裏,我帶她一起去的。”


    阿諾很難形容他父親那一瞬間的神色——比起憤怒,恐懼更甚。


    希歐維爾讓司機停下,然後拉開車門。


    “下去。”他淩厲地命令道。


    “我……”阿諾恐慌地想要解釋。


    “下去!”


    阿諾連忙跑下來。


    他看見車飛快掉頭,轉瞬消失在街角。


    深冬寒風瑟瑟。


    他覺得自己會凍死在雪裏。


    阿諾連忙打電話給拉斐爾,問他怎麽辦。


    “等著我來接你。”拉斐爾說。


    拉斐爾很快到了這條街上,把阿諾接起來,然後向天空花園餐廳飛馳。


    他在路上打電話叫救護車,然後聯係研究所做好準備,卡蘭可能需要救治。


    到天空花園餐廳時,聚會已經結束,所有人一齊往門外湧。


    外麵的街燈照亮濃妝豔抹的猙獰麵孔。


    拉斐爾按著槍往裏走。


    正中央的泳池裏全是血,還漂浮著幾具生死不明的人體。


    “怎麽辦?”阿諾問拉斐爾,“我覺得父親生氣了……”


    “等回去再說。”拉斐爾聽見救護車的聲音,“不要留在這裏,我們先走。”


    他回頭看了一眼頂樓,暗處有璀璨銀發一閃而逝。


    就在幾分鍾前,卡蘭被灌得神誌不清。


    那幾個擁簇著她的男人也喝了很多,氣氛漸漸灼熱,他們開始動手動腳。


    有人想在吊床上嚐試,其他人都圍著他們狂笑,拍手要看表演。那個人像得勝者一般擺拍了好多照片,然後搖搖晃晃地爬上吊床。


    他剛剛爬上來,就被人朝半懸空的地方推了一把。


    覆蓋在卡蘭上方的陰影消失。


    那個男人直接從天空花園餐廳樓頂墜落泳池,一頭砸進池底,濺起幾米高的水花。


    旁邊唱歌跳舞的人花了十來秒才完全反應過來。


    一聲尖叫響起,很快又此起彼伏,隨後樓上傳來槍響。所有人踩踏著赤-裸的身體衝出餐廳,口中不停喊著“恐-怖-襲-擊”,剛才還隨心所欲的貴族們像雞鴨般毫無形象地瘋狂逃竄。


    卡蘭被人抱起來,迅速帶離現場。


    她被塞進車裏,一感受到悶熱的氣味就吐了。


    希歐維爾用手帕給她擦了擦嘴角,然後把她橫放在座位上,免得她踩到吐髒的地方。


    “剛才在現場找到的照片。”保鏢從車窗裏遞進來一個手機。


    希歐維爾掃了一眼:“已經發出去了嗎?”


    “沒有。”


    希歐維爾把手機收下:“處理現場。讓戴維斯伯爵立刻來見我。”


    卡蘭又幹嘔了一聲。


    希歐維爾把車窗全部打開,然後扶著她的腦袋,不讓她晃動。


    她看起來糟透了,一股酒味,全身都是濕的。呼吸微弱,臉通紅,手冰涼,不知道在胡言亂語些什麽。


    “是我。”希歐維爾低聲說,“別害怕……我在這裏。”


    卡蘭還在痛苦掙紮。


    她本來就不喝酒,更別提酒裏放了助興的東西。


    希歐維爾剛才衝進聚會的時候,有一大半人都看見了,所有震驚注視都未能讓他清醒。


    他隻想立即找到卡蘭。


    她在這種聚會上,就像抹了蜜的羔羊,隻等被架上火,然後由無數人炙烤分食。


    希歐維爾到頂樓時,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卡蘭,倒是看見了閃光燈不停躍動。


    一群人圍在半懸空的鳥籠包廂裏,整個籠形物都有點不堪重負,搖搖欲墜。他們調笑狂叫的聲音非常刺耳,希歐維爾幾乎是本能地感覺到了什麽,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掀起藤蔓,在陰暗又狂熱的角落。


    他看見卡蘭無助地蜷縮在吊床上,受酒和藥物控製,麵色潮紅,僅憑本能毫無威脅性地掙紮。有人覺得時機到了,往吊床上爬,動作急躁匆忙。


    “小蕩-婦!”他這樣羞辱她。


    場景幾乎與兩年前那一晚完全重疊。


    ——直到希歐維爾伸手打碎鏡像,把那個壓在她身上的人推下樓。


    第75章


    貴族之間的消息傳得很快。


    但戴維斯家的行動速度比消息傳播還快。


    希歐維爾回到莊園時,伯爵已經在書房等他了。


    桌上擺著三個信封,印泥如血,裏麵均有一張巨額支票和一顆子彈。


    “一共三名死者,對吧?”戴維斯伯爵把三個信封推到希歐維爾麵前,“已經聯係過附近所有信號塔的運營商了,今晚從那裏發出去的一切消息,我們都會查明並銷毀。”


    包括短信,彩信,網絡數據……等等。


    “電話內容還在逐個排查。”伯爵鬆開手,十指交叉,“還有別的需要注意的嗎?”


    希歐維爾看著信封,確認了一遍死者的名字。


    “找個合適的組織,立即向媒體宣布對槍-擊事件負責。”


    “這不用你說。”伯爵饒有興致地笑了,“襲擊視頻已經做好了,很多人喊著‘恐-怖-襲-擊’,然後一窩蜂地往安全通道跑……這還不夠真實嗎?”


    希歐維爾揉了揉眉心。


    戴維斯家處理這種事情實在輕車熟路。


    從聯姻那一刻開始,他們就是希歐維爾家最得力的同盟。


    相比起大部分驕矜無能的貴族,戴維斯伯爵完全是一條狡詐凶悍的豺狼。他上過戰場,殺過索馬裏的海盜,也曾捕鯨獵熊。


    他大部分時候都夾著尾巴,謙卑又沒有存在感。但當他的盟友捕獵時,他會悄無聲息地跟在後麵處理殘骸,一點不剩地吃幹淨敵人的屍骨。


    希歐維爾家和戴維斯家,就像裝在信封裏的巨額支票和子彈。


    都能用某種壓倒性的力量強迫別人保持沉默。


    戴維斯伯爵見希歐維爾久久不說話,隻能攤手道:“好了,愛德蒙,比這壞得多的事情我們也見過,別擺這副臉色。”


    希歐維爾冷淡地挑眉:“當然,你沒有一個去參加淫-亂派對的兒子。”


    “我有一個參加淫-亂派對的女兒。”戴維斯平和地說,“你見過我生氣嗎?不,我完全不生氣,隻要她過得開心就好。”


    “她”是指斯諾萊特。


    “而且,你不高興主要也不是因為阿諾。”戴維斯伯爵端起了紅茶杯,一口氣喝幹淨。他布滿厚繭的粗手指跟纖細精巧的瓷器完全不合。


    他笑起來牙根通黃,非常猙獰。


    “你不高興,是因為你的東西被別人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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