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轉念一想,薑煜也遊學三年,在京城的時日並不長,或許是他想多了。


    薑煜寧澈二人點了酒菜,還給寧姒點了甜點。


    酒菜還未上,寧姒的甜點先來,是一碗乳酪魚。


    米白色的乳酪做成了鯉魚擺尾的形狀,澆了紅糖蜜汁,其上還撒了正當季的桂花。


    涼涼滑滑,又香又甜。


    該是小姑娘喜愛吃的,薑煜覺得沒有點錯。


    隻是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薑煜發現寧姒的耳朵漸漸紅了,拿起調羹舀了一勺乳酪,她慢吞吞送進嘴裏,全程沒有抬頭看他們。


    是……熱麽?


    這個時節,不該啊。


    寧姒垂睫,由乳酪魚想到了薑煜的唇。雖然是兩者形貌相差十萬八千裏,但她當時碰觸到薑煜的嘴唇時,便想起了乳酪魚。


    涼滑柔軟,帶著甜味。


    現在想來,她或許是不願忘記那一刻的滋味,所以尋了個好記的方式。


    至於這兩者的滋味到底相似與否,還需要她進一步驗證……


    寧姒吃得差不多,抬頭看了一眼薑煜,他正與寧澈說著話,關心寧澈在邊疆的生活。


    她全沒聽進去,隻看著薑煜的嘴唇一張一合,桃瓣一般紅潤的薄唇,說話時充滿了美感。每每說完,聆聽寧澈的回答時,他的唇角便會微微勾起,笑成優雅又安靜的模樣,讓與之交談的人覺得舒適如春風拂麵。


    “嘟嘟,你怎麽盯著阿煜發呆啊?”


    寧澈冷不丁地發問。


    ☆、叫聲哥哥【一更】


    寧姒大驚, 被嚇得心都漏跳了一下。


    不止寧澈盯著她, 身旁的薑煜也看過來。她方才念著薑煜正與寧澈說話顧不上她, 這才放肆了一下目光,沒想到被對麵的寧澈捉了個正著。


    “這不是……在聽你們說話嘛。”寧姒幹笑兩聲,“你們繼續啊。”


    寧澈黑眸一眯,不肯放過她, “那怎麽不看哥哥?”


    聽到這句,薑煜笑出聲,“原來是醋壇子翻了。”


    寧姒強壓下害羞,看了眼寧澈,又看薑煜,“怎麽沒看了?我就是……就是覺得……”


    她做出為難狀。


    寧澈:“直說吧。”


    “本以為哥哥隻是比以前黑了一點,但是跟阿煜哥哥一對比, 我這才發現,哥哥黑得不是一星半點啊……”


    寧姒看著寧澈, 眼裏流露出同情。


    寧澈臉色一滯,看向薑煜, 他還是冷白的膚色,墨發高束、唇瓣紅潤,襯得俊臉跟頭上戴的白玉冠差不多顏色。


    三年過去,兩人都張開了些, 寧澈變得英俊成熟,薑煜卻越□□亮惑人。


    此時薑煜正憋著笑,胸膛微微顫著, 眼眸都濕潤了些。


    寧澈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連薑煜也不曾細思方才的事,寧姒算是過了這一關,心下暗暗鬆了一口氣。


    “男人要那麽白做什麽?”寧澈不服氣,“嘟嘟你瞧,黑了還能這麽好看,也就隻有你哥哥了。”


    “是是是,臉皮這麽厚,也隻有哥哥了。”


    把寧澈給氣得,立馬要起身收拾寧姒。寧姒笑著往薑煜身後躲,“阿煜哥哥快幫幫我!”


    薑煜笑,伸手將寧澈一攔,“阿澈,先過我這一關。”


    寧姒從薑煜背後探出頭來,得意地衝寧澈擠眉弄眼。


    “好哇,你們倆,這叫什麽,狼狽為奸。阿煜你也跟著嘟嘟一塊兒欺負我。”


    這時有侍者叩門,隨即一道道酒菜上桌。


    三人坐回原位。


    寧姒尋了個間隙開口,“還好上菜了,不然哥哥還要撒嬌,要我們讓著你呢。”


    寧澈探過身子,在寧姒猝不及防之下掐了把她的臉蛋,“小家夥,嘴是越發不饒人了。”


    玩鬧過後,薑煜拿過酒壇,“阿澈,數年不見,是時候好好喝一回。”


    寧澈點頭,哈哈笑道,“阿澈你不知道,我現在已經鍛煉出酒量來了,尋常人可輕易灌不醉我!”


    “你都說了是尋常人。”薑煜微笑著。


    兩人倒好了酒,對視一眼,伸手碰杯。


    “來,嚐嚐這新出的一醉忘憂。”


    寧澈大喝一口,略品出味來,“比不得邊疆的酒烈,不過比尋常的酒有勁多了。”


    “是,這酒上頭。”


    寧姒夾了口菜吃,看著這兩人你來我往地喝酒,猶豫開口,“我能不能喝啊?”


    “小孩兒喝什麽酒。”這是寧澈說的。


    寧姒暗暗撇嘴,卻見一杯酒水遞到她唇邊。


    薑煜勾唇,看著她笑,“姒兒妹妹來一口吧,少喝不會醉。”他將酒杯湊近些,近到離寧姒的唇瓣隻有一拳之隔。


    寧姒看到酒杯邊沿處一點濕痕,以及薑煜眼裏醉人的笑意,鬼使神差地湊過去,就著他的手,將唇印在那處濕痕上。


    她胸口狂跳,麵上卻一派平靜,隨著薑煜微微傾杯,她小啜一口。


    瞬間蹙起眉頭,緊閉著眼,好一會兒才開口,“好,好辣……”


    薑煜笑意加深。


    “不過口有回甘,還挺好喝的。”寧姒彎起眼兒,臉頰粉撲撲,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禁不住酒意。


    寧澈坐在對麵,看著這兩人相視而笑的場麵,心裏忽地冒出點違和感來。


    好像有哪裏不對勁。


    話說,嘟嘟在阿煜麵前也太乖順聽話了吧。瞧瞧,她今天光顧著懟他了,何曾懟過阿煜?


    寧澈晃了晃酒杯,清冽的酒水倒映出他思索的眉眼。


    寧澈原以為他是寧姒薑煜二人之間的橋梁,現在看來好像不是,他們已經足夠熟悉。


    “對了阿煜,我有幾本兵書遍尋不著,大將軍說你那兒有,叫我問你借。”寧澈想起這事來,手上酒杯一頓。


    薑煜點頭,“好,你把書單給我,明天就找出來叫人給你送去。”


    寧澈忽地想起往事來,笑道,“阿煜你放心,我保證不會汙了你的書。還記得上學時有一回不小心將果汁弄到你的書頁上,你肯定生氣了,雖沒有斥罵我,卻在夫子提問時擺了我一道。”


    說到這裏,寧澈覺得好笑。那時的薑煜開口說寧澈已經有想法,想要回答這個問題。可當時寧澈正在發呆,哪裏知道怎麽回答,於是牛頭不對馬嘴地隨意說了幾句。


    他算是知道了,千萬不能得罪薑煜。


    那時隻有十三四歲,寧澈氣得一天沒理薑煜,第二天卻忘了這回事似的,兩人又說說笑笑。


    薑煜想了想,憶起這回事來,笑說,“阿澈勿怪,你知道的,我向來愛護書籍,你落了幾點果汁上去,那顏色紅紅的,看著實在刺眼。要是沒猜錯,你看書時在吃寒瓜?”


    “這個倒不記得了。總之此後我問你借書,那都寶貝著呢,連個折痕都不會留。”


    這兩人說著往事,寧姒麵上的笑容卻淡下來。


    她垂著眼,仿若不經意地問,“阿煜哥哥可曾贈書給哥哥?”


    薑煜還沒開口,寧澈便答道,“他哪裏舍得,嘟嘟你可得看清了,他這人最小氣。而且啊,他就算給錢,也不會給書。什麽毛病。”寧澈不留餘地“抹黑”薑煜。


    寧姒心裏一酸,想起薑煜曾贈書給一名農家少女。


    當時看信時的不適在此刻被放大,寧姒頓時胃口全無。


    再看薑煜一無所覺的笑臉,寧姒隻覺得他怎麽這麽可惡。有時對每個人都溫情脈脈,有時又覺得他實則冷漠無情。


    她已經盡力去讀懂他,但每每都覺得不夠。


    她很想親口問一問,他心中是否有個標尺,對什麽人好、好成什麽程度。他怎麽會因為寧澈弄髒了他的書而生氣,卻慷慨地贈書給一名隻有一麵之緣的姑娘。怎麽會隻給最好的兄弟寫一封信,將她收到的三封信襯得無比可貴。怎麽會冷漠拒絕投懷送抱的女子,卻待她肆無忌憚地親昵。


    寧姒忍了又忍,竟彎唇笑了,“阿煜哥哥,如果我想要,你能不能送書給我?”


    房裏一靜。


    連寧澈都覺得寧姒這是任性了,硬是要在薑煜的底線上踩。


    薑煜微微怔愣,隨即輕輕晃動手裏的酒杯,“好啊。”


    寧姒:“???”


    她腦子裏一片空白,實在沒想到薑煜這麽輕易就答應。


    “我有個條件。”


    寧姒輕輕一咽,點頭。


    “叫我一聲哥哥,姒兒妹妹要什麽書都行。”薑煜眼裏染著笑意,就這麽看著她。


    寧姒耳邊好似炸響了煙花,徹底呆住了。


    “!!!”寧澈一個激靈,坐直了身子,“哎薑煜!她哥哥可是我,你這是什麽意思?搶妹妹來的?”


    薑煜不答,仍舊看著寧姒,好似在等她一聲“哥哥”。


    已經入秋,寧姒卻覺得熱,熱氣從脖子冒到臉上。


    “算、算了吧。”


    薑煜挑眉,很是可惜地一歎,“當真?姒兒妹妹什麽時候想要了,隨時可以提。”


    寧澈見寧姒拒絕喊薑煜“哥哥”,長鬆一口氣,隨即說薑煜,“你竟肯送書了?哦我知道了,你肯定送的是書鋪裏新買的,那跟送錢有什麽區別?”


    “若是你的話可能就送書鋪新買的書了,可是姒兒妹妹,我會送她我自己的書。姒兒妹妹會好好愛護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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