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姒聽懂了。薑煜自己的書,指的便是經了他的閱讀批注之後,充滿他心血的書。


    她豁然開朗。


    阿煜哥哥贈予蜀中農家少女的書,也可以是書鋪新買的啊,那確實跟送錢區別不大,隻是誠意更足些。


    於是寧姒笑起來,重重點頭,“一定不會弄髒了。”


    薑煜笑著,一指點向寧姒額頭,“先叫哥哥,再送你。”


    “不準叫!!!”寧澈急忙阻止。


    寧姒看看薑煜,再看寧澈,笑意漸深,隻覺得身心都愉悅起來。


    而寧澈還在捶胸頓足,“嘟嘟你千萬不能叫他哥哥,這樣置我於何地?我才是你的親哥啊嘟嘟……”


    酒足飯飽,薑煜將寧澈扶上馬車。


    沒想到寧澈口口聲聲說酒量鍛煉出來了,卻輕易喝了個半醉,薑煜無奈地架著他。而寧澈卻伸手戳著薑煜的發冠,大著舌頭說,“你這個,還挺好看的啊。魚兒。”


    寧姒跟著瞧過去,看出來是她送的鯉魚白玉冠,唇邊悄悄泛出些微笑意。


    恰逢薑煜看過來,他說,“你妹妹送的,眼光真不錯,我很喜歡。”言罷還笑了聲,雙唇闔著,笑聲卻從喉嚨裏溢出來。


    那雙桃花眼就這麽看著寧姒。


    寧姒唇角笑意未收,燙到一般移開眼。


    “啊?嘟嘟,妹妹送的?”寧澈好似清醒了些,“嘟嘟怎麽對你這麽好,我才是哥哥啊,我才是哥哥,嘟嘟要對我最好才行。”


    寧姒小聲反駁,“又不是沒送禮物給你……”


    在她與寧澈薑煜見不上麵的三年裏,寧澈每年的生辰禮她都算好了時間提前寄過去。倒是薑煜,因為聯係不上,這個玉冠還是她送的第一個禮物。


    “嘟嘟,哥哥好想你……”寧澈靠著馬車壁,嘴裏咕噥著。


    寧姒睜大了眼,看了看薑煜,他也沒料到似的看向寧澈。


    再看寧澈,寧姒心裏忽地柔軟一片。


    傻哥哥,喝醉的時候才最可愛。


    可沒過多久,寧澈又打起呼嚕來。寧姒和薑煜二人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裏的無奈。


    忍一路罷。


    ☆、盤個鋪麵【二更】


    到了寧府, 薑煜扶著寧澈下馬車, 寧姒在另一邊幫著。


    寧澈大概清醒了一些, 呼嚕聲都停了,走到半路還半睜開眼往四周望了望,隨即又安心地歪倒在薑煜身上。


    寧姒看得噗嗤一笑。


    到寧澈的房門口,小廝見了這一幕急忙要來幫忙, 卻被薑煜拒了,“都架著他走一路了,不差這一截。”


    寧姒在後頭,跟著進了房間。


    薑煜將寧澈放倒在榻上,吐出一口氣來,轉過身來吩咐小廝去準備熱水和醒酒湯。


    這時一名丫鬟掀了簾子進來,向薑煜行了一禮, “公子歇一歇吧,由奴婢來為主子寬衣就好。”


    薑煜的目光在這丫鬟身上停了一瞬, 又看了看躺在榻上的寧澈,想到了什麽似的笑了笑, “好。”


    那丫鬟又是屈膝一禮,兩頰浮起霞紅。


    寧姒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知道這兩人一個笑一個羞,心裏發起堵來, 悄悄瞪了薑煜一眼。


    總笑,勾了多少人都不知道。


    寧姒正要說什麽,卻見薑煜走過來, 拉著她往外走。


    走到屋外,薑煜問她,“剛剛那個丫鬟……是什麽時候到阿澈身邊的?”


    寧姒撇嘴,“就這兩天。問這個做什麽……”


    姒兒妹妹好像不太開心……薑煜正尋思著,便聽屋裏一聲“滾!”。


    兩人對視一眼,一前一後地進屋。


    那丫鬟跪在地上,而寧澈則身子歪歪靠在帳簾上,酡紅著臉,半睜著眼,“不要你來,阿煜!阿煜!”


    見薑煜走過來,寧澈一下鬆了抓住簾子的手,兩隻手抱過去,“阿煜!”


    “……”寧姒見哥哥抱著薑煜不放,一陣無語。


    薑煜一隻手抵著寧澈的腦袋,似笑非笑的,“你小子,別仗著酒醉占我便宜。”


    “……”寧姒又是一陣無語,突然覺得自己好多餘。


    寧澈長籲出一口酒氣,“不要她來,不要……阿煜你來。”


    這時小廝端著盆熱水進來,擰了帕子要給寧澈擦臉,但寧澈卻把臉埋進了薑煜腰間,嘴裏嘟囔著,“不要……”


    “我來。”寧姒從小廝手裏接過熱帕子,另一隻手從寧澈下巴底下鑽過去,將寧澈的臉從薑煜腰間挖出來。


    “來,哥哥擦臉。”寧姒將帕子蓋上去,“不要不乖。”


    寧澈大概不舒服了,兩隻手鬆開薑煜,去扒拉臉上的帕子。


    薑煜終於解脫,好笑地看著寧姒,“明天阿澈揍你怎麽辦?”


    “明天他記不起來的,就算記起來也沒臉說。”寧姒一手捧著寧澈的臉,給他擦了一把,這回倒細致溫柔許多,“哥哥現在就是三歲小孩。”


    說這話時,她嘴角掛著笑,眼神很柔和。


    薑煜的目光靜靜停留在寧姒麵上,突然認識到,寧姒真的長大了。她開始像個大人一樣照顧他人,因為被照顧的對象是寧澈,是個比她大許多的人,便看得越發真切。


    擦完臉,寧姒又接過小廝手中的醒酒湯,拍拍寧澈的臉,“哥哥快喝了,喝了才能睡。”


    寧澈困極了,一聽此言,立馬接過醒酒湯咕嚕咕嚕地灌下去,隨後大剌剌往榻上一躺,臉一歪,又睡著了。


    兩人都鬆了一口氣似的,看著酣睡的寧澈笑。寧姒側過臉來,“阿煜哥哥也喝碗醒酒湯吧,你也喝得不少。”


    薑煜點頭,小廝又端了碗過來。


    薑煜接過來,見寧姒在寧澈榻邊坐著,給寧澈脫了靴子又蓋上被子,動作笨拙卻顯得可愛,突然覺得寧澈還挺幸福的,醉了還有姒兒妹妹好生照顧著。


    喝完,薑煜起身要走,寧姒突然想起一事來,對薑煜說,“阿煜哥哥等一等,我有個東西還給你。”


    說完便小跑著出門。


    薑煜看著寧姒的背影,想了想還是抬腳跟過去。


    寧姒從匣子裏翻找出薑煜的玉佩,正要出門去還給他,卻見薑煜傾著身子撐在她的窗台上。


    “!!!”寧姒大驚,急忙闔上匣子,這裏頭裝滿了和薑煜有關的物件,被看到了可就解釋不清了。


    寧姒握著玉佩走過去,而薑煜則笑著看她走過來。


    目光平靜,應當是沒有看清匣子裏的東西。


    “呐,你的玉佩,給你贖回來了。”隔著一扇窗,寧姒將玉佩遞過去,嘴裏嘟囔,“你一個大男人站在我窗外算什麽,像不像登徒子?”


    薑煜一愣,似是沒料到寧姒在介意這個,且還介意得很,連“登徒子”都罵出來了。


    寧姒看薑煜怔愣的模樣又有些心軟,“罷了,我知道你沒拿我當女子看。玉佩接著。”


    薑煜接過玉佩,站在窗外欲言又止。


    不外乎是道歉,寧姒不願聽,開口趕客,“阿煜哥哥,我要換衣裳了,你還要站在窗外嗎?”


    聞言,薑煜長睫一眨,目光不自在地從寧姒臉上移開一寸。


    而寧姒則一手搭在窗沿,另一隻朝薑煜懶懶地揮了揮,笑得狡黠,“不送。”


    ……


    翌日,寧澈果真不記得他醉酒時都做了什麽。寧姒進屋時他正在看薑煜送過來的兵書。


    “哥哥,我有一處不懂,背起來拗口,來問問你。”寧姒闔上門,走到寧澈身邊,目光掃到他麵前的書頁上。


    上麵有薑煜的字跡,一筆一劃都有著和主人如出一轍的從容優雅。


    寧澈頭也沒回,“你問江師弟去,我沒看那本書。”


    “哦,你光顧著看這個了。”寧姒撐在桌案上,“阿煜哥哥怎麽也看兵書?他又不從軍。”


    寧澈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他是大將軍之子,兵書是從小看到大的。而且他有過目不忘的本事,看過的書不計其數,幾本兵書算什麽。”


    “啊?他這麽厲害?”寧姒知道薑煜學問好,卻沒想到他有這樣的天賦。


    寧澈撇嘴,“嘟嘟你不知道。每每我考前熬夜看書要死要活的,他卻輕鬆得跟個沒事人。而且我們閑時遊戲,他也一副老手的模樣。這天生的,沒法比,有些人就是一看就會……”


    寧姒慢吞吞點頭,隻覺得薑煜比她想象的還要厲害。


    這樣的人,可怎麽得到他的喜歡?


    ……


    寧姒捧著書去尋了江臨初。


    這還是她頭一次進江臨初的房間,若非有弄不懂的地方,又急於背誦,她大概一步也不會接近他的屋子。


    誰知道那個可怕的“江臨初”會不會突然冒出來。


    “江師兄……”寧姒站在門口,見他正坐於案前看書。


    周遭布置清雅,和他住進來之前一般模樣,他一點也沒動過,仿佛人走之後也不用格外收拾。


    江臨初抬頭,衝她笑了笑,似是意外她的到來。


    “今日要學的文章,我有一處不解其意,還望江師兄指點。”


    “客氣什麽,應當的。”江臨初接過她手裏的書,為她講解。


    他講解時語氣認真又耐心十足。


    寧姒由衷向他道謝,留意到他案上一摞書,書上放了張字條,寫著“中秋之前還書”。


    她猶豫著開口問,“這些都是你問書鋪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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