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煜笑而不語。


    寧婧暗笑一聲,“公子這邊請,有些話不方便當眾說。”


    薑煜竟跟她走了。


    剩下的女子恨不得捶胸頓足,她們怎麽也想不到這樣老套的招數竟可以吸引薑公子的注意。


    此處僻靜,寧婧抬眼瞧著薑煜,隻覺得他俊美得令人目眩,而這樣出眾的人物竟對她生了興趣,寧婧喜得眉梢眼角都帶了春。


    “寧姑娘,你可以說了。”


    沉浸在喜悅中的寧婧根本發現不了,薑煜並沒有與她談天說地的興致,一張口便是開門見山。


    “說……什麽?”寧婧愣了愣,反應過來,“哦對,薑公子,你聽人說過舍妹?”


    薑煜笑,“嗯,聽說她生得美貌,才學也好,尤擅琴棋。正巧,我也對琴棋有些鑽研,便想著什麽時候可以見一見這位姑娘。”


    寧婧一聽,暗暗撇嘴,麵上作出羞慚神情,“叫公子笑話了,妹妹的琴藝棋藝哪能及公子萬一?我真怕公子見了之後反要失望,對我們寧家也要生出壞印象了!”


    薑煜眼神一冷,“這麽說,寧二姑娘是徒有虛名了?”


    寧婧可不敢直接這樣說,“不好說徒有虛名,隻是要說親的姑娘家總會將名聲修飾得好聽一些,這也是人之常情,是吧?”


    薑煜歎聲道,“也罷,好在她生得美貌,我也不是個格外看中才學的人。告辭了,寧大姑娘。”


    他轉身要走,寧婧卻出聲阻攔,“薑公子!我實在不忍心騙你!”


    薑煜轉過身來。


    寧婧生怕薑煜對寧姒生了興趣,大著膽子編,“我那妹妹從小就胖,小時候還能稱一聲可愛,長大了卻失之纖細柔美,我真怕薑公子瞧了要失望,連帶著覺得寧家沒有出眾的姑娘了!”


    這句話既詆毀了寧姒,又暗示自己才是寧家最出眾的姑娘。


    見薑煜麵無表情,也不言語,寧婧急忙找補道,“薑公子,我並非有意說妹妹什麽不好,隻是不忍心讓薑公子失望,望薑公子莫要誤會了婧兒。”


    薑煜本是覺得寧姒的這個堂姐瞧著便不是個好的,便有意試她幾句,沒想到能聽見這麽多對寧姒的詆毀之語。


    在這位堂姐口中,寧姒竟成了個虛榮愚蠢的草包胖姑娘。


    而寧婧則想著,薑煜一介外男,是很難遇見寧姒的,等她和薑煜成就好事,寧姒是什麽模樣,他也不會在乎了。


    不巧的是,這時寧姒恰好從轉角處走出來,一側頭便瞧見了薑煜。


    寧姒笑著衝薑煜招手,“阿煜哥哥!”


    薑煜也瞧過來,眼裏的冷嘲瞬間變作柔軟,隨即大步朝寧姒走來。


    寧姒正要提醒他,“阿煜哥哥,我……”


    卻猝不及防地被薑煜攔腰抱起。


    寧姒驚呼一聲,不得不伸手環住薑煜的脖頸,她想要掙紮下地,薑煜卻不放手,甚至還掂了掂她,“姒兒妹妹抱起來好輕。”


    薑煜斜了目瞪口呆的寧婧一眼,“寧大姑娘,你口中的姒兒妹妹,和我懷裏的,好像不是同一個?”


    見寧婧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薑煜冷哼一聲,隨即溫聲問寧姒,“姒兒妹妹方才想與阿煜哥哥說什麽?”


    寧姒一臉的生無可戀,“我想說,我爹娘就在後頭,你……注意些。”


    說到後頭,已然忍不住將臉埋進薑煜脖頸,羞得無顏見人。


    薑煜抬頭一瞧,轉角處的寧大學士夫婦,正齊齊看著他。


    ☆、畫屏橫倒


    氣氛一時凝固。


    寧姒掙了掙, 薑煜無言將她放下來。


    寧大學士瞧了瞧兩頰羞紅的寧姒, 目光落在薑煜麵上, “薑小郎,你……”


    “爹爹,阿煜哥哥在跟我開玩笑呢!”寧姒將其打斷,“沒有……”沒有別的意思。


    薑煜卻突兀地出聲, “寧伯伯,伯母,這不是開玩笑,晚輩在追求令愛。”


    寧姒睜圓了眼,愣愣看著薑煜。


    她從小便與薑煜熟識,若真要將方才的攔腰一抱說成玩鬧,也不是不可以。


    但薑煜選擇坦白, “沒有親自上門,是晚輩的過錯, 不強求伯父伯母的原諒,隻是姒兒妹妹還什麽也不懂, 請二位莫要責罰她。”


    聞言,寧姒提高了聲調,“我哪裏什麽都不懂了?爹爹,娘親, 是我先喜歡的阿煜哥哥,你們要怪便怪我吧!”


    她之所以瞞著父母,就是害怕他們以為是薑煜引誘了不諳世事的她, 對薑煜生出不滿與怨懟。


    寧大學士瞧也不瞧寧姒一眼,隻看著薑煜,問他,“薑小郎,先不提誰先起的意,我隻問你,知不知道嘟嘟比你小了六歲?”


    薑煜沉默了一小會兒,“晚輩……知道。”


    寧大學士目光沉沉地看著他,“我一直當你是個有分寸的……”


    寧姒急了,“爹爹,他哪裏沒有分寸了?我已經及笄,是個大姑娘了,隻有爹爹娘親還拿我當小孩!”


    她說著,眼眶漸漸紅了,“現在不允許我和別人牽扯,等十六七了,又趕著時間相看、定親,哪裏有這樣的道理?”


    薑煜將寧姒往身後拉,示意她不要再說,“伯父,晚輩雖心悅姒兒妹妹,卻恪守禮節,從未越矩,還請伯父放心。”


    這話總算說到寧大學士心坎上了。


    寧大學士並非反對寧姒與薑煜二人,隻是眼見兩人情投意合,擔心兩人做出了越禮之事。


    這時常氏伸手拉了拉寧大學士,悄聲道,“你侄女還在那邊看著呢,少說點。”


    寧大學士一瞧,果然見寧婧立在不遠處,目光閃爍。


    於是咽下了接下來要說的話,對薑煜說,“休沐日來我府上,記住了。”


    薑煜恭恭敬敬的,“晚輩謹記。”


    “嘟嘟,走。”寧大學士抬腳便走,常氏則歎了聲,拉起寧姒的手跟上。


    寧姒不放心地轉頭看薑煜。


    他竟還笑著,目送她離開。


    吉時已到,嘉明郡主乘著喜轎來到謝府,眾人觀禮,孩童歡呼。


    喜宴一開,門口傳來太監的尖細嗓音,“太子殿下到——”


    大周朝太子許君佑,而立出頭的年紀,麵上是儒雅的笑容,穩步從謝府正門而入。


    眾人紛紛見禮。


    寧大學士垂首,暗暗歎氣。


    二十年前長公主下嫁沈家,陛下親臨。本以為是皇室抬舉世家,本想到是動手的訊號。


    此後高位要職上越來越多的寒門新貴,老牌世家的勢力以看得見的速度被削弱。


    世家每每心生不滿,沈家以及沈家的姻親便出來和稀泥,如今謝家倒像是第二個沈家,也不知以後利益衝突時會不會為了嘉明郡主忍氣吞聲。


    皇上早有意將各個世家大族盤根錯節的勢力理順,再一根根打斷。每一次隻有一丁點疼痛,長此以往,再回首看,竟損失了好一大片。


    寧大學士雖是世家子弟,可與家族來往不多,關係不密切,甚至矛盾叢生,為官時也並不想著提拔家中子弟,因而皇上對他格外優容,令他而立之年便入了內閣。


    可如今寧大學士看著喜宴下埋藏的危機,免不了心生感慨。


    接下來幾日,寧大學士下朝時總覺得大將軍頻頻向他看來。


    寧大學士想到薑煜,輕哼一聲,徑自下了白玉階,往宮門外走。


    “寧大人!”薑淮從後頭喚了他一聲,疾步跟上來,“寧大人,可有空出去喝一杯?”


    “沒空,大將軍另請他人吧。”


    “唉,別人怎麽行,別人不是寧大人啊。”


    薑淮在朝中地位超然,一般隻有別人巴著他的份,何時需要這般好聲好氣地說話?


    一旁經過的大臣投來驚詫的眼神。


    薑淮走近了些,低聲道,“未來親家,給個麵子。”


    寧大學士蹙眉,“大將軍慎言!”


    薑淮又說,“我家小子沒名沒分這麽久了,寧大人體恤則個,給小輩一個名分,可好?”


    寧大學士深吸一口氣,“大將軍你也不必當這個說客,一切要等他來見過我再說。”


    說完偏頭瞧著薑淮,“這麽說,大將軍早已知曉?”


    薑淮朗笑,“煜兒是認真地喜歡你家姑娘,並非玩鬧而已,自然是要告訴我的。”


    寧大學士哼笑,“好啊,盡瞞著我了。”


    “……”薑淮立馬找補,“那不是看時機還未成熟嗎。”


    “哼,要不是我正好撞見,不知他要瞞到什麽時候!”


    薑淮心道,你家閨女不也瞞你瞞得死死的麽,且說到底瞞著家長的主意還是你家閨女出的呢,如今全賴在我煜兒身上。


    卻不敢直接這樣說,怕壞了薑煜姻緣,“這事煜兒確實做得不周全,我已經狠狠教訓過他了,寧大人消消氣。”


    寧大學士挑眉,“哦?大將軍怎麽罰他的?”


    薑淮一噎,“沒他吃的,沒他喝的,相當可憐。”


    寧大學士出了宮門,坐上馬車。


    薑淮厚著臉皮擠到寧大學士的馬車上,跟他說盡了薑煜的好話,“我們家小子,才學便不說了,關鍵的是,他癡情啊。認準了這個,便不會改了。”


    “而且啊,在京城的世家公子裏頭,少見他這般潔身自好的,這麽大年紀了,一個通房都沒有,天可憐見的一個雛兒。”


    寧大學士眼神一動,想要細問,卻忍住了,“我家澈哥兒不也是潔身自好?有什麽稀奇的。”


    薑淮心道,怎麽不稀奇,他認識的人家裏差不多就這倆了。


    恰在此時,薑煜騎著馬兒從馬車旁經過,馬蹄聲疾,想來是有什麽要緊事。


    寧大學士掀了簾子一瞧,隨即重複薑淮先前的話,“沒他吃的,沒他喝的?相當可憐?我怎麽瞧著,他精神得很?”


    薑淮為了薑煜的人生大事,豁出了顏麵,“寧大人,這也是我要跟你說的,我家煜兒另一個優點,便是身體好!年輕力壯,恢複也快。你別看他瞧著清瘦,實則結實得很,三歲便跟著老將軍一道習武,從小生病的次數屈指可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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