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大學士盯了薑淮好一陣,實在沒想到威風凜凜的大將軍竟有這般厚顏的一麵,也不知薑煜那個豐神俊秀的後生,是不是也和他的父親一般有著常人無法企及的臉皮。


    ……


    休沐日,薑煜將自己好生收拾了一番,聽寧姒說寧大學士不喜別人送古董玉石,若是字畫還能討得了好,而薑煜也是個喜愛收藏字畫的,對其中的高下優劣很能鑒賞,思量之後將一副前朝古畫妥善裝好。


    送禮不是難事,心裏卻免不了緊張。


    從前寧大學士隻當他是欣賞的後輩,每每見他也是笑容滿麵,自從撞破了他和寧姒之間的事,寧大學士再見他便麵若冰霜,往日的和藹消失得無影無蹤。


    薑煜倒不覺委屈。因為寧姒十歲便與他相識,如兄妹般相處,寧大學士夫婦甚至沒想著防他。如今關係轉變,寧大學士一時接受不了也是人之常情,且兩人還有意瞞著寧大學士,他會生氣也在意料之中。


    薑煜上了馬車,在車上便想,若他不是在寧姒很小的時候便認識她,若他年紀與寧姒相近,寧大學士絕不會給他多少臉色看。


    在寧府門口碰見了寧澈。


    薑煜尋思著他可能要挨一頓揍,隻是馬上要見未來丈人,他真不想留了青紫痕跡在麵上。


    而寧澈正要出門,見薑煜下來,笑著問他,“阿煜怎麽來了?若是想一起出去玩耍,怎不提前告知我一聲?我今日都有約了,不好陪你。”


    薑煜一聽便知,寧大學士並未將事情告知寧澈。


    “姒兒妹妹這幾日還好嗎?”


    寧澈覺得奇怪,“什麽好不好的,該吃吃該喝喝,和往常一樣,隻是學管家學得累些。怎麽?”


    “無事,隨口一問。”


    寧澈道,“好吧,我要去找晚晚了,好不容易從大營裏出來,我要去放鬆放鬆。”


    他看著薑煜,心裏生出點得意來,“阿煜啊,你也是有姑娘的人了,怎不見你和姑娘約見?不瞞你說,和喜愛的女子約會,那和兄弟好友喝酒是渾然不同的滋味!”


    薑煜短暫地沉默了會兒,開口問他,“若是我有事瞞著你,你會有多氣惱?”


    “哪種騙?若是晚晚喜歡我,而你知情卻隱瞞不說,我怎會怪你?姑娘家的心意,說與不說要看姑娘家的意思。”


    薑煜聽到最後一句,勾起唇笑,“當真?姑娘家不願告訴你,我就可以順理成章瞞著?”


    “那是自然,阿煜,你怎得婆婆媽媽起來?說了不怪你,便是不怪你。行了,我要走了。”寧澈揮了揮手,抬腿上了馬車。


    薑煜收回目光,進了寧府。


    府中家丁領他進了花廳,又給他上了茶。


    寧府的花廳在常氏父子離京後重新修整過,牆壁上掛著寧大學士親筆字畫,還有一麵麵屏風隔斷了內外院,瞧著風雅許多。


    薑煜飲茶等待,直到茶水涼了,寧大學士才姍姍來遲。


    “等得久了?”寧大學士說著,在主位穩穩坐下。


    “寧伯伯,這是晚輩該等的。”


    “你莫怪我晾你,昨日你父親還說罰你不吃不喝,我瞧你卻是精神得很,想來你父親舍不得罰你。可這不代表你沒做錯!嘟嘟年紀小也就罷了,你也跟著她一塊胡鬧!”寧大學士沉聲道,“哪有越過父母長輩就定情的,甚至事後還隱瞞不報?”


    “寧伯伯,晚輩很早就告知了父親,伯父這邊,是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時機。”


    聽聽,和薑淮如出一轍的口吻。


    寧大學士氣道,“怎麽沒有時機?我看要不是正好撞見,指不定要瞞到什麽時候!”


    薑煜如實道,“姒兒妹妹說親之時,晚輩怎麽也不會瞞著了。”


    這時屏風後人影微晃,寧大學士餘光瞥見,卻默許了。


    “好,那你告訴我,你們什麽時候定情的?”


    薑煜答,“今年正月十四。”


    “哦?就是上個月的事?我怎麽覺得,應當在更久以前?”寧大學士出聲質疑。


    “確實是正月十四,晚輩不會再欺瞞伯父。”


    寧大學士又問,“你說,並未有越禮之處,可是實話?”


    “千真萬確。”薑煜語氣篤定。


    “我再問你,對我們嘟嘟有幾分心意?”


    薑煜誠懇答,“晚輩心愛她,想要娶她,惜之重之,絕不相負!”


    寧大學士眼神溫和下來,“可有一句虛言?”


    薑煜斬釘截鐵,“若有半句虛言,叫晚輩……”


    寧大學士打斷,“不必發毒誓與我聽,我不愛聽。”


    “若有半句虛言,必大風過堂,畫屏橫倒,以示天神之怒。”


    這時寧姒聽得心情澎湃,貼著屏風的手一時間力道一重,生生將屏風推倒在地。


    “啪嗒”一聲,露出屏風後的寧姒。


    ☆、薑煜吃醋


    寧大學士和薑煜二人一齊望著她。


    寧姒無辜地舉著手, “爹爹, 你們繼續啊, 我這就走了。”


    走之前還不忘小心翼翼將畫屏扶起。


    寧大學士輕咳一聲,“那個……我們方才說到哪裏了?”


    “……”薑煜沉默了一瞬,才答,“說到晚輩絕無半句虛言。”


    “哦對……”寧大學士憋著笑, “暫且信你。”


    薑煜順勢起身行禮,“請求伯父將姒兒妹妹托付於我。”


    花廳內一片寂靜。


    薑煜埋著頭,聽見寧大學士慢悠悠道,“若是我要留她兩年,你可等得?”


    “晚輩願意等。”


    “到時候你年紀也不小了,你家裏人也願意?”


    薑煜抬頭,“姒兒妹妹幼時去過邊疆, 父親對她頗為喜愛,而母親則是姒兒妹妹的夫子, 更是待她親近。若晚輩能與姒兒妹妹喜結良緣,雙親自然樂見其成。”


    寧大學士這才滿意, “來,陪我下一盤棋。”


    薑煜便知道,這些長輩又來了,又來考校他的品性了。


    他既下得出顧老夫子的高風亮節, 也能模仿出申首輔的儒雅大度,甚至是謝夫人的靈慧機巧,但他心知寧大學士並非要找一個棋藝多麽高超的才子, 而是一個放心托付的女婿。


    薑煜想到了程錚,程錚的棋風光明磊落又不至於木訥呆板,仁慈寬厚卻不至於優柔寡斷,對敵人留有一線,對己方不到關鍵時刻不會犧牲。


    於是采用了程錚的路數與寧大學士對弈。


    他生怕按自己的棋風來,寧大學士會將他趕出府去。


    ……


    寧姒不敢直接問寧大學士,便去尋了常氏。


    常氏坐在梳妝鏡前,正在搗鼓些什麽,見寧姒過來,笑道,“嘟嘟快來,娘新得了一盒口脂,這顏色太鮮豔了,娘覺得給你用更合適。”


    寧姒搬了個圓凳在常氏身邊坐下,瞅了瞅常氏掌心的口脂,“這顏色,好像蔻丹花啊。”


    “來,試試?”


    “回頭再試吧,娘親,我來就是想問你,爹爹到底是個什麽意思啊?”


    常氏笑著點她鼻子,“就知道你心裏想著這件事。放心吧,你爹鬆口了。”


    寧姒大喜,“真的?那阿煜哥哥何時來提親?”


    “你才十六,提什麽親,就這麽急著離開爹娘?”


    寧姒立馬挽上常氏胳膊,“哪裏呀,我隻是想快點定下來嘛,婚期當然是爹娘說了算。”


    “你爹大概還要再看看,要是有更好的……”


    寧姒急忙反駁,“怎麽會有更好的?沒有更好的!”


    常氏失笑,“你啊!這麽喜歡他?”


    寧姒有些不好意思,卻重重點頭,“娘親,嘟嘟好喜歡他。”


    常氏眼神溫柔,“再喜歡他,也莫要失了自我,知道嗎?”


    寧姒彎眸,“娘,我知道,我會過得好好的,不叫你們擔心。”


    常氏看著寧姒,隻覺得她從小小的女孩兒長成即將及笄的大姑娘,隻用了短短的一瞬。仿佛再那麽一眨眼,她就要離開自己。


    “哎,現在說這些做什麽,嘟嘟還得陪爹娘好一段時日呢。”常氏不願多說了,急忙轉移話題,“聽說詩社又招攬你進去?你怎麽想的?”


    寧姒嬉笑,“娘,我去詩社做什麽,晚晚姐姐說很是無聊,裏頭的人不過是為了博取才女之名。晚晚姐姐連自己也一塊兒嘲諷,可能有些言過其實,但也差不離了,應當不是什麽好玩的地方。”


    “可是娘不是說了嗎,嘟嘟長大了,便要多多與人交際,不能隻局限於現在這個小小的圈子。”


    “可是我已經有了阿煜哥哥,現在的好友也夠,還認識那麽多人幹什麽?”


    常氏敲了敲寧姒腦袋,“傻嘟嘟,你以後成了官夫人,少不了見這個見那個,你總不能因為覺得無聊,便不與她們打交道吧?”


    寧姒眨了眨眼,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聽娘親的,多結識一些人,準沒有壞處。”


    “好吧,去便去。”


    上半年的詩社在謝家集會,由謝林晚主持。


    二月底,正是草長鶯飛的好時節,寧姒換上新做的春衣,坐上馬車去了謝府。


    到了謝府一瞧,到場的姑娘有的熟識,有的隻有幾麵之緣,有的連名字也叫不出來。姑娘們一個個打扮得爭奇鬥豔、盡態極妍,在隻有女子的場合,不見硝煙的廝殺竟不弱於各種名目的相親宴。


    寧姒走過來時,不少姑娘都瞧了過來,或暗暗打量,或光明正大地審視。


    見她雪膚烏發,紅唇帶笑,眉眼間靈氣逼人,行走間步態輕盈優雅,初次見到寧姒的人便給她加了個除“寧大學士之女”以外的印象,美人。


    謝林晚看見寧姒,對她笑了笑,隨即走過來站在她身邊,“各位詩社的姑娘,這是寧大學士之女,寧姒,以後便也是我們詩社一員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嫁給兄長的竹馬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牧荑黃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牧荑黃黃並收藏嫁給兄長的竹馬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