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祁景乾在竹林裏看見林惜香跟公孫裏交談,眼神中帶了些好奇,神色中有她不自覺的嬌憨。


    祁景乾心裏有些難過,但沒說幾句,林惜香誤打誤撞來到了他跟前,原本是不需要出現的,隻是沒忍住。


    再之後林惜香跟公孫裏在園子裏聊的開懷,院子裏的人都在看人鬥茶,就他倆特殊湊在一起說說笑笑。


    從很小的時候祁景乾就看得出林惜香每一個表情代表了什麽,心裏是難過的,更多的是怒氣。


    祁景乾看著懷裏的林惜香,他知道不該追究當初若有若無的,甚至未曾存在的情愫,但就是不舒服,若是沒有自己出現,公孫裏跟林惜香,說不定會走到哪一步。


    若是還為從未發生過的事賭氣,實在是太小孩脾氣。


    祁景乾笑笑:“朕信你。”祁景乾的手指微微縮緊,拍了拍賬本道:“皇後繼續看吧,朕不耽誤你。”


    林惜香沒察覺出異常,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其實也沒什麽好掩飾的,她跟公孫裏是真的清清白白,如今她心裏也隻有祁景乾一個。


    想到這裏,林惜香從祁景乾的懷裏起來,靠在祁景乾身上道:“這麽多賬本要看到什麽時候啊。”


    話說出來其實也什麽含義,單純想跟祁景乾撒嬌而已。


    祁景乾讓林惜香坐直身子,去旁邊坐著:“慢慢來。”


    林惜香愣了一下,隻好換了軟塌的墊子靠著,繼續看手裏的賬本,賬本上的數字仿佛會跳躍一般,剛看幾頁,林惜香也不知為什麽事有些心浮氣躁,把賬本推開,過去抱著祁景乾的胳膊道:“乾哥哥我好累啊。”


    祁景乾不動聲色的抽開手:“處理宮務哪有不累的。”


    不等林惜香察覺什麽,祁景乾站起身,伸手拉起林惜香:“用膳吧。”


    說完祁景乾大步離開,留下林惜香眉頭微皺,如果還察覺不出什麽,林惜香就是個豬腦子了。


    可思前想後,林惜香也分不出祁景乾在生什麽氣。


    快步跟上祁景乾後,林惜香剛想說什麽,祁景乾道:“天涼了,以後衣裳要穿厚些。”


    說著,看了看林惜香的手指,林惜香這才發覺她的指尖冰涼,冷的像冰塊一般。


    林惜香輕咬下唇,想去拉祁景乾的袖子,又縮回手低聲道:“乾哥哥,我做錯什麽了嗎。”


    祁景乾並不看林惜香,語氣淡漠:“沒錯,皇後為什麽這麽問。”


    這話一出,林惜香眼圈有些紅,若是祁景乾像之前那樣跟她爭執,還有解釋的機會,可這會她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還是說祁景乾信了外麵的謠言,信了那出戲裏演的故事。


    林惜香捏緊帕子,眼睛有些酸澀。


    祁景乾見此心中不忍,祁景乾知道他氣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卻還是忍不住對林惜香冷臉,不過就是仗著林惜香現在心裏有他。


    若是在林惜香剛進宮的時候,自己怎樣冷臉,說不定林惜香都不在乎,甚至樂意把他送到別的女人身邊。


    林惜香見祁景乾停下來等她,心裏好受了些,兩人並肩走出去,隻是林惜香心裏還有個結。


    往日都是林惜香話多些,今日她懶得說話,一頓飯吃的無比沉默,林惜香心裏憋著氣,祁景乾也不痛快。


    今日竟然是早早的睡下,林惜香吃過春芝端過來的補藥,黑色的湯藥難聞的厲害,可是已經連著喝了半個月的林惜香已經習慣了,眉頭微皺,將湯藥喝下去。


    祁景乾捏了顆蜜餞喂給林惜香,林惜香頓了頓,將蜜餞壓在舌根,好解口中的苦澀。


    春芝等人麵麵相覷,若說陛下跟皇後娘娘吵架倒也不像,但要是無事發生,氣氛又怪異的很。


    一夜無話,林惜香摸不準祁景乾是為什麽不高興,但今日還有要事,這是林惜香落水後第一次見朝廷命婦,更是手握後宮掌印。


    不管是皇帝的態度,還是林惜香手握的權利,都讓人不得不俯首稱臣,跟上次荷花宴不同。


    林惜香見著各家女眷攜著拜禮前來,恭敬道:“見著皇後娘娘身體大好了,真是讓我們鬆了口氣,娘娘吉人自有天相,想必以後定是逢凶化吉,福泰安康。”


    好聽話像不要錢一般的送到林惜香的耳邊。


    林惜香笑著開口:“勞煩諸位掛心了,本宮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說話那人是戶部尚書的嫡妻王氏,林惜香有點印象,此時下麵的二十幾位,除了揚州林家的三伯母跟禮部尚書嫡妻李氏有些印象,其餘人倒隻是略略見過。


    林惜香這時候出現,就是告訴京城諸位,皇後身體安康,定一定各家的心。


    說了幾句閑話,就見和將軍的夫人開口道:“皇後娘娘,原本今日臣妾也不該張這個口,隻是趁著機會,想問問我那侄女寧美人,如今在宮中可好,若是陛下消氣了,還請皇後娘娘幫忙說說情,讓她搬回明義宮吧。”


    禮部尚書嫡妻李氏撇撇嘴:“將軍夫人既然知道不該開這個口,那就別提,今日諸位都是來看望皇後娘娘,那些小事還是放一邊吧。”


    李氏的娘家是鎮守西北的大將,跟和夫人家中同為武將,以她說這話倒是再適合不過了。


    和夫人臉色有些難看,目光殷切的看向林惜香。


    其餘的婦人雖未開口,但表情不一,顯然各有各的想法。


    林惜香喝口茶,淡淡道:“寧美人的事本宮也聽說了,隻是陛下金口玉言,萬萬沒有將說出的話收回去的道理。”


    和夫人臉色僵硬,沒想到林惜香竟然直接拒絕,神色變得有些莫測:“寧美人入宮兩年都相安無事,也不知這幾個月是怎麽了,到底惹到了什麽。”


    這話說的實在不好聽,就差明說寧美人是因為皇後才住進景陽宮。


    這也是欺辱林惜香是小家族出身,沒有靠山,這才敢出言不遜。


    坐在最末端的揚州林家,此時開了口,說話的正是林惜香的三伯母周氏:“和夫人說話倒是有趣,民婦在揚州就聽說了寧美人入宮之時大鬧昭春宮,跟宮人大打出手,這才搬去了明義宮,這明義二字難道不是陛下早早就給過的警示嗎?”


    前塵往事被搬出來,和夫人臉色掛不住,什麽叫在揚州就聽說了,揚州跟京城相隔甚遠,這不是換著法的說她侄女丟人丟的遠嗎。


    在場的婦人們有些想笑,但顧著和夫人的麵子勉強止住,看起來滑稽極了。


    林惜香朝周氏點頭笑笑,隨即道:“原來還有這件事,看來寧美人並非頭次頂撞聖上,上次聖上仁慈不予懲戒,倒是寧美人屢教不改,實在是可惡。”


    什麽叫不予懲戒,什麽叫屢教不改,和夫人滿腔怒氣,侄女入宮兩年,還是完璧之身,這叫沒懲戒?


    但此時這種事也不好說出來,和夫人還要臉。


    其餘人則各有思量,眾人皆知皇後落水事有蹊蹺,但現在看來不管是陛下跟皇後,都對寧美人沒什麽好感。


    難道說此事是寧美人一手策劃?


    這一思量,再看向和夫人的目光就大不相同了,和夫人隻覺得有苦難言,京城裏的流言跟梨仙園的新戲,確實是她們做的手腳。


    為的也就是汙了皇後的名聲,但趁亂暗殺皇後,絕不是她們家所為。


    和夫人還想辯解,又被人擋了回去,隻能暗自憋悶。


    眾人滿腔疑惑的出了宮門,留下的周氏恭敬起身,又行了一次禮:“民婦周氏參見皇後娘娘。”


    林惜香起身道:“三伯母何須多禮。”


    兩人的笑容此時也更真誠了些,菱角上前給兩人換了新茶,林惜香道:“三伯母跟表弟在京城可還習慣,吃的住的若有什麽需要盡管開口。”


    周氏見林惜香還是在揚州時的態度,心裏放心了些,笑容滿麵:“都好,我們一家到京城的時候,還沒來得及進宮拜見娘娘,就出了那件事,實在是心裏難受,翰兒他們也掛心的很。”


    周氏口中的翰兒便是她的嫡子林亦翰,是個極為聰慧的孩子,林惜香在揚州的時候也很熟悉,而周氏這次來京城,看樣子也是不準備回去了,林家三位學子都在國子監讀書,有周氏在京城照料,日子也會好過許多。


    聽周氏這麽說,林惜香安慰道:“落水的事誰也預料不到,好在現在沒事了。”


    周氏不是蠢笨的女子,但也知道這種事她根本插不上手,林惜香這麽說也是在安慰她,便也略過不提。


    林惜香又道:“翰弟弟在國子監讀書可還適應?其餘的子弟呢?”


    “翰兒他們還未去國子監,宮中出了那樣大的事,他們三個掛念著皇後,還未去國子監報道。”


    皇後剛落水,他們要是歡天喜地的去國子監讀書,總覺得心裏不舒服,那從揚州來的三位書生,誰也不肯去國子監,周氏拿他們沒辦法,也就耽擱下來。


    林惜香倒是一愣,沒想到那三位同族的表弟竟然如此有心,不由得寬慰許多:“三位表弟心思純淨,是三伯母教的好,如今我也大好了,讓他們三個盡快入學吧,學業一事不進則退,萬萬不可耽擱。”


    有今日林惜香的話說出,三個表弟應該會欣然前往,周氏笑道:“他們三個隻怕被國子監的學子們比下來,給娘娘丟臉,自娘娘的信一到,他們恨不得天天捧著書本,半刻也不肯放下。”


    林惜香覺得有趣,不由得讚歎:“勤勉好學,不錯。”


    兩人聊了幾句,周氏猶豫道:“娘娘如今身體大好了,但以後定然要小心。”


    見林惜香看了過來,周氏見她如今,雖是錦繡堆裏走出來,金尊玉貴的身份,但在她看來還是個孩子,下意識叮囑:“娘娘叫我聲三伯母,民婦也鬥膽多說兩句,後宮跟後宅說到底也是一樣的,隻是娘娘的後宮更凶險些,娘娘心思單純,但他人卻不好說。”


    周氏說的真誠,林惜香嘴角下意識彎了彎,她的選擇確實沒錯,讓揚州林家來京城,真是她的助力,就算不能做什麽,有這幾句貼心的話足以表明態度。


    “這次落水,確實是有人背後設計。”


    周氏臉上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剛剛不論京城諸位夫人們怎麽問,林惜香並不回答,不說落水的事是意外還是人為。


    但此時林惜香卻願意跟周氏說了實話:“這次確實是我大意,而且背後之人還未找出來。”


    周氏詫異道:“不是寧美人嗎?寧美人被貶至冷宮,不是因為這事?”


    林惜香想到氣定神閑的淑妃,微微搖頭:“寧美人也有參與,但不是主謀,三伯母能否幫我做一件事。


    聽到林惜香的話,周氏連忙答應,自從同意來國子監讀書,他們揚州林家就已經跟皇後綁到一條船上,再說沒有國子監的恩惠,周氏也是願意幫林惜香的,畢竟也算是看著林惜香長大,不忍心再讓她吃苦。


    送走周氏,林惜香鬆口氣,她手中的牌不多,也隻能用一個是一個了,想到這裏,林惜香腦海中突然出現公孫裏的身影。


    林惜香好笑的搖頭,現在這情況,她還是少跟公孫裏有接觸的好,省的以後十張嘴都說不清。


    說到底這次公孫裏還是被她連累,若是有機會定會加以補償。


    林惜香想到昨天祁景乾莫名其妙跟自己置氣,到現在也沒想明白原因,隻能歎口氣,剛到內殿,就看見福公公帶著流水般的賞賜過來了。


    福公公行禮道:“皇後娘娘,這是新進貢上來的綢緞跟器皿,陛下說讓您先挑,喜歡的拿去用,剩下的也請娘娘清點清點放到西庫裏。”


    西庫是皇後掌管的庫房,福公公說的已經足夠明白,這十幾箱東西,都是祁景乾賞賜下來的。


    林惜香打開禮單看了看,皆是上好的東西,昨天還在生氣,今日就送來這麽多好東西,林惜香想了想祁景乾的冷臉,這不會是祁景乾換了方式跟她道歉吧。


    林惜香遲疑片刻,問福公公:“陛下還說了什麽?”


    “陛下說要是這些東西娘娘都不喜歡,就把東庫的鑰匙交給娘娘,看上哪一樣了,直接取用就是。”


    林惜香嘴角勾了勾,把禮單放了回去:“陛下真大方。”


    雖是說祁景乾大方,但林惜香語氣裏滿滿的揶揄,福公公險些失笑:“陛下今日心情不愉,等會陛下來了,娘娘說話軟和些,想必陛下定會高興。”


    林惜香心想,每次兩人置氣,不管真假都是自己先服軟,這次可不行,林惜香看了看滿院子的賞賜,對福公公道:“你跟陛下說,皇後的屋裏差一捧花,若是陛下回來的路上恰好看見開的正好的花,就請陛下折下幾支帶給我。”


    這是什麽請求,不去挑東庫的珠寶珍品,反而要一捧花,福公公愣了幾秒,見皇後勾著嘴角滿眼笑意,恭敬的回去複命。


    祁景乾得知林惜香的要求,淡淡道:“她倒是想的出來。”


    聽見陛下這麽冷淡的語氣,福公公以為陛下多半不會去折什麽花,堂堂的皇帝去花園裏折花?怎麽想也不像回事。


    公務處理完,已近黃昏,漫天的晚霞中沉下的落日,像是披上五彩斑斕的外衣,層層疊疊,美麗的無與倫比。


    祁景乾剛走幾步,看著天邊的晚霞,挪步去了慈元宮的小花園裏,說是小花園,但慈元宮的每一處無不透著錦繡繁華。


    如今正是十月,芙蓉花開的極好,祁景乾道:“去折幾支漂亮的過來。”


    福公公心裏詫異,陛下當真把皇後娘娘的話放在心裏了。


    宮人們正要動手,就聽祁景乾又道:“朕自己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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