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鬆並未直接拒絕,隻說采取仍頗為耗力,需要多等一些時日。


    延乙期手持密信,向姬宮湦匯報有關數據。


    “據季叔核算,截止三月底,墨玉珠銷量便達八萬顆,合計回收紙幣八百萬銖。”


    姬宮湦頷首:“南郭公倉目前收益如何?”


    “扣除運輸、關卡等耗費,淨剩二百萬銖。”


    “墨玉珠已能日取萬顆,爾便傳訊延鬆,可開啟轉售之事。”


    延乙期主動提醒:“洛邑之紙幣,已有稀缺之勢,神秘人仍未有所鬆動。”


    姬宮湦道:“大王曾言,此事暫且不予理會。”


    延乙期頗為不解:“洛邑紙幣稀缺,必然會有會人行倒賣之事。”


    姬宮湦解釋:“大王之本意,便是將推廣紙幣。有人倒賣,便等同於相助大王。至於借貸之事,即便最終無果,亦無關大局也。”


    “五千萬銖,終究是不少。”


    “爾等便將其視為誘餌,隻為墨玉珠做鋪墊。”


    “大王果然目光深遠。”


    “如今大周府庫已逐步獨立,往後南郭公倉便是大王私庫。”


    延乙期早已聽聞此事,亦知南郭公倉之未來。


    “啟稟公子,屬下現今有個不情之請。”


    姬宮湦淡然一笑:“待到時機成熟,本公子自會攜爾覲見大王。”


    延乙期卻道:“屬下鬥膽,早已覲見過大王。”


    姬宮湦兀自一愣。


    “爾何時覲見?”


    延乙期隻是鄭重拱手:“屬下早已許下諾言,甘願為公子赴湯蹈火,萬死亦不足惜。”


    延乙期肯定早已猜到,公子晨便是大周天子姬宮湦。


    天子親事商賈之道,終究冒天下之大不韙。


    與民奪利者,便非君也!


    公子晨這個外殼,目前必須存在,即便眾人皆知其為虛構。


    隻要不斷調整南郭公倉戰略,便能成為大周富強之利器。


    姬宮湦不再掩飾:“爾要切記,本公子仍是大王心腹,南郭公倉亦在本公子名下。”


    延乙期頓首:“諾!”


    “生死大事,乃獲利之最。東市匯聚天下商賈,卻唯獨缺少喪葬之鋪。”


    “公子打算置於各坊?”


    “東市內側九坊,目前尚有一坊空缺,左為殷商坊,右為東海坊。”


    “公子欲獨設一坊?”


    “對!便起名為善靈坊,即洛邑善靈堂總部,販售墨玉珠、壽衣、喪服、棺槨、陶俑等。”


    “善靈坊經營凶禮之器物,殷商坊與東海坊必必定會心生不滿。”


    姬宮湦大笑:“其等若是心生不滿,盡管上書大王,與本公子何幹?”


    延乙期若有所思:“崔仲白所營東海坊,莫非公子已探明內情?”


    姬宮湦頷首:“害民之業!”


    崔仲白耗費巨資,拍下東海坊後,便窮極奢華進行建造。


    所立梁柱,一律為千年古木,並用生漆進行粉刷。


    磚牆均用青泥與糯稻澆築,青瓦亦選購最為厚實者,門窗更是以紅木作主材。


    如此規格,已遠超王宮。


    崔仲白深諳周禮,刻意將屋脊降低,使之不超過王宮與諸侯府邸。


    與此同時,圍牆亦用泥漿幹草進行包裹。


    從外部觀看,猶如普通莊園。踏進大門後,內部卻別有洞天。


    按照慣例,建築設施越是奢華,所處行業便越是暴利。


    崔仲白瘋狂地投入錢財,對東海坊所營主業,卻始終隻字不提。


    邦諜營密談化身各種工匠,即使長期混入其中,卻一直未能探查到有用線索。


    直到兩日前,東海坊完成房屋建設,開始擺放各類設施。


    姬宮湦看到還原圖,才明白東海坊所營主業。


    齊國富庶於東海之濱,無論宮廷亦或民間,均盛行博戲為樂。


    宮廷最為常見的便是賽馬,前世史書中便有田忌賽馬之典故,可見奇人博戲之風。


    民間則以鬥雞走狗為主,即便低賤小民,也會瘋狂參與其中。


    若論暴利,滅國奪庫為首,其次便經營博戲。


    崔仲白正是看準這點,才敢傾盡家資建設東海坊。


    西周末年,大多數諸侯國異常貧窮,百姓忙於果腹,並未出現博戲之風。


    即便有射禮、角力、賽馬等遊戲,也隻存在於卿士貴族之間。


    射禮即投壺,角力為摔跤,外加賽馬,均源自軍事訓練科目,對百姓危害反倒不明顯。


    倘若崔仲白將鬥雞走狗等引進東市,必然會導致大量商賈與百姓癡迷。


    姬宮湦創立東市之初,根本沒料到這一點。


    倘若悍然禁止博戲,必然會導致天子威信嚴重受損。


    對東市商賈而言,禁令一旦開啟,今日禁止博戲,明日便可禁止其他行業。


    此前投入的所有錢財,將有可能付諸東流。


    姬宮湦思索許久,才想出最佳應對之策。


    既然無法禁止博戲,那便利用最樸素的商戰模式。


    在東海坊旁邊設立善靈坊,以喪葬之晦氣,驅趕東海坊之人氣。


    即便崔仲白強烈反對,也拿善靈坊毫無辦法。


    東市良人會隻對坑蒙拐騙嚴厲打擊,駐守甲士也僅限於維持市坊秩序。


    此前糧價暴跌,姬宮湦隻是通過旁敲側擊,迫使糧商主動聯名上書。


    從始至終,均未頒布過打擊糧商的王命詔書。


    崔仲白便是當時的主要參與者,自然會明白善靈坊已成定局。


    姬宮湦點明其中關鍵,才向延乙期指示。


    “大周府庫與天子私庫已徹底剝離,南郭公倉便更名為南郭商號,代營乾坤坊與善靈坊,商賦需正常繳納。”


    延乙期忙問:“敢問公子,各項商賦為幾何?”


    姬宮湦道:“乾坤坊並無貨運,便無需關賦與城賦。善靈坊之器物,亦歸於免賦之列。至於市賦,每年均按二百五十萬銖計算。”


    延乙期異常震驚:“拍賣東海坊承租權,成交價亦不過二百六十四萬銖。”


    姬宮湦笑道:“二坊之市賦,每年不過區區五百萬銖而已。”


    “均為天子私庫之資也。”


    “正因天子私庫所出,南郭商號才更該成為東市之支柱,大周府庫之基石。”


    延乙期仍然十分心疼。


    “洛邑借貸之事,南郭商號已耗盡家底。如今靠墨玉珠,才勉強積攢二百萬銖,尚不及每年市賦之半數。建造善靈堂,亦需耗費大量錢財。”


    姬宮湦卻神秘一笑:“本公子自有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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