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安府每次舉人的名額有四十人,人數並不多,看完要花的時間也並不多。


    當將所有的名字看完後,寧硯的心已經徹底的沉了下去。


    沒他。


    他沒中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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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1:鄉試我細寫了,之後的會試我就不細寫了,都是差不多的,再寫了你們看著也煩。對我來說,有資料來用還好,沒有就要自己來編,頭都快禿了。


    ps2:那個跟馬有關的策問出自《歐陽文忠公集》。其餘都是作者自己編的。


    ps3:明天繼續見~


    第15章 二次放榜


    寧硯沉默無聲的站在榜下,心裏是什麽感覺他自己都沒有辦法說清楚。


    他知道科舉不容易,就拿他知道的一些人來說,唐朝著名詩人賈島,屢試不中,留詩《下第》,悵曰:下第隻空囊,如何住帝鄉?


    李時珍十四歲中秀才後,卻止步鄉試,九年三次不中,之後棄官從醫。蒲鬆齡一生科舉,直到七十一歲時才破例補為貢生。


    也正是因為科舉不易,範進才會在得知自己中舉的時候,一時間居然精神錯亂。他才十八,才是第一次鄉試,不是應該早就有不中的準備嗎?


    還是有不甘吧……他明明自認為答的不錯,為什麽就沒中呢?是他過於高估了自己,還是說時也?命也?


    站了良久之後,寧硯轉身準備離開。而在他轉身的時候,看到了不遠處站在轎子旁的何才岩,看樣子是在等他,而且明顯不是剛剛才到的,隻是寧硯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沒有察覺罷了。


    寧硯走過去行了一禮。“知府大人。”


    “嗯。”何才岩點了點頭。


    “你今年不過十八歲而已,鄉試不過是很正常的事情,《商君書》有言,勝不驕,敗不餒,這個道理你應該明白。”


    “而且恩師當年鄉試考了兩次,會試考了兩次,才得以金榜題名。據我所知,寧翰林也是屢試方中的。”


    寧硯知道,何才岩口中的“恩師”就是章嚴維。而寧翰林,自然就是他爺爺寧伯生。


    寧硯抿了抿唇,而後頷首回到:“寧硯明白,多謝知府大人提點。”


    “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準備上京去國子監學習嗎?”何才岩問道。


    寧硯微微搖頭。“我打算三年後再考一次,如果依舊不中,我就去國子監,肄業後去當教習。”


    這是他給他自己的最後一次機會。


    “好,你有自己的打算就好。恩師也和我說了,你有解決不了的事情可以來寧安府找我。”


    “寧硯記下了。”說完後,寧硯再次作揖行禮。“寧硯拜別大人。”


    何才岩揮袖。“去吧。”


    看著寧硯的背影,何才岩雙手背後,感歎道:“此子心性著實不錯。三年後,若能中舉,說不定就是長風破浪的時候。”


    他身後的隨從附和了一聲。“大人說的是。”


    “回吧。”說完,何才岩轉身撩開驕簾鑽了進去。等轎夫將驕子抬起後,又傳來了何才岩的聲音。“不回府,去貢院。”


    **


    貢院。


    兩名簾官從垂花拱門聯袂而出,走進九曲回廊,朝前院大門走去。


    “唉~你說糊名製度到底有什麽用?最後還不是主考官大人一句話說了算?”


    “誰說不是呢,就拿那個叫寧硯的人來說,明明是送去評定五經魁的考卷,在拆封看到名字後,柳禦史一句話就將他從舉人的名單中給抹掉了。”


    “要怪就隻能怪這個寧硯有哪裏得罪了柳禦史吧。行了,也別發牢騷了,走出貢院的那一刻,這件事就要永遠的爛在我們的肚子裏,不然要是讓別人聽……”


    話音到這裏戛然而止。


    兩人看著拐角處的何才岩,心下大亂。


    “知……知府大人。”


    兩人低頭小心的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慌,他們不知道何才岩聽到了多少,萬一都聽到了,那……


    何才岩臉色如常,說到:“柳禦史即將啟程回上元府,本官和他也算舊識,今天來就是想敘敘舊的,你們二人且為我帶路。”


    兩人在心裏叫苦不迭,臉上卻帶著畢恭畢敬的笑容為何才岩帶路。何才岩跟在兩人後麵,神色陰晴莫名。


    一處獨立的小院外,在差人通報過後,何才岩走進了院子。在進院子之前,他讓那兩個人候在門外。兩人隻能心驚膽戰的站在外麵。


    雅致的小院中,柳宗誌一身常服站在石凳前,朝何才岩拱了拱手。


    “山石兄,這邊坐。”


    “高遠兄。”


    待何才岩在石凳上坐下後,柳宗誌親自給何才岩倒了一杯茶。


    “山石兄,自你五年前離開上元府,我們就再也沒有這樣相對而飲了吧。”


    何才岩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而後道:“是自從你成為韓首輔的女婿後,你我二人就沒有這樣相對而飲了。”


    柳宗誌拿杯的手微微一頓,然後一飲而盡,放下茶杯,意味深長的說到:“道不同,飲也無味。”


    “是啊,道不同了。既然這樣,那這茶我就不喝了。”說完,何才岩將茶杯裏的茶水一點點的澆到了地上。


    柳宗誌麵不改色。


    擱下茶杯,何才岩說到:“高遠兄,我今天來是想讓高遠兄幫我帶封奏折呈給聖上。”


    柳宗誌淡淡回到:“那你應該找的是驛使。”


    “不,這封奏折沒有比高遠兄更適合呈給陛下了。”何才岩停頓了一會兒後接著道:


    “因為我想呈的奏折是參高遠兄的,如果高遠兄你親自把奏折交給聖上,想必聖上在心裏會相信高遠兄,而不是信我的‘讒言’。”


    柳宗誌麵無表情。“參我?參我什麽?”


    何才岩沒有回答,反而說起了另外一件事。“剛才路上碰到兩個人,他們幫我帶了一下路,順帶聊了兩句,覺得是兩個不錯的人,想看看高遠兄能不能提攜提攜他們。”


    說著,何才岩衝院門揚聲道:“你們兩個進來。”


    當柳宗誌看到兩人時,臉瞬間就沉了下來。


    “大……大人。”兩人哆哆嗦嗦的見了一禮。


    “怎麽提攜就看高遠兄你了,我還想去府庫看看這次鄉試封存的考卷,就不打擾高遠兄了。”


    說罷,何才岩便起身離開了院子。至於他說的什麽奏折,什麽去府庫看封存的考卷,都是他在變相的告訴柳宗誌他已經知道寧硯落弟的真相。


    “寧硯,我隻能幫你到這裏了。”何才岩在心裏暗道。


    如果柳宗誌堅決不妥協,他會選擇妥協。不但不會將這件事捅出去,反而會將這件事捂住,根本不會去他說的那樣呈奏折接發。


    因為他不會因為一個寧硯,而壞了大局。


    章嚴維初入內閣,而柳宗誌的泰山韓哲鬆已經在內閣盤踞了五年。兩人現在正是明爭暗鬥的時候,但也隻限於在台麵下。


    章嚴維根基尚淺,如果因為寧硯這個□□,率先和韓哲鬆“宣戰”,很大的可能會落餘下風。作為章嚴維一係的人,他絕對不想看到這種情況發生。


    寧硯不中,實力在那裏,大不了三年後再考,那時主考官換了人,就不會再出現這樣的情況。


    而如果章嚴維敗了,章嚴維連同他這一係的人,這輩子也許都翻不了身了。那樣,被默認打上了章係烙印的寧硯,即使高中狀元,也會被打壓的一輩子都別想出頭。


    兩害相權取其輕,他會選擇壓下寧硯的事,就當作他是沒有考中,而不是考中了卻被故意抹去了名額。


    一個事關自身,一個說起來就是不相幹的人,根本就無需選擇就有了答案。


    **


    第二天,柳宗誌做出了抉擇,一個讓何才岩心情舒暢的選擇。


    負責書寫榜單的簾官寫錯榜單,將本該是最後一名的“寧硯”誤寫成“王林”。鄉試二次放榜,該簾官於張榜地點被鞭笞二十,以儆效尤。


    除了最後一名考生的更換,對其他人沒有任何影響,所以這次二次放榜幾乎沒有掀起什麽波瀾就被所有考生接受了。


    對這個結果,何才岩自然是欣然接受。雖然說寧硯從五經魁之一直接被拉到了孫山,但舉人的身份算是“奪”了回來,算是最好的結果了。


    而寧硯這個時候已經從寧安府走了一天了,為了“彌補”一下寧硯,官府專門差人前往鳳鳴縣平德村傳捷報,何才岩順便附上了手書一封。


    三天後,寧硯走到了家。在進村之前,寧硯就將所有的負麵情緒藏到了心底,免得會影響到家裏的兩個人。


    而等他剛進村,看見的第一個人突然就喊了起來。


    “舉人老爺回來了!”


    寧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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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各位元旦快樂,在新的一年有新的生活,願各位在新的一年立的g都能實現!


    第16章 釋然


    堂屋內,寧家三人圍坐在方桌旁,漸漸地從喜悅中平複了下來,尤其是從進村就被那一聲“舉人老爺”給叫懵了的寧硯也從低穀中走了出來。


    給差役包了紅封送走後,寧硯這才定下心來打開了何才岩的那封信,快速的瀏覽起來。


    “原來是這樣……”寧硯喃喃自語道。


    他是該說自己遭了無妄之災呢,還是說如今的結果是意外之喜?


    見寧硯看完了信,白淑蘭出聲問道:“信上說什麽了?”


    寧硯將信紙折起,然後放進信封裏,淡笑著回到:“是何大人對我的一些勉勵之詞,讓我好好努力,爭取在來年的春闈中一舉中弟。”


    寧硯對兩人撒了一個善意的謊言,何才岩在信中說的那些事情,他自己知道就行,沒必要再添兩個人為自己擔心。


    白淑蘭點了點頭,然後說到:“是該這樣,明年三月就是會試,你之前走來一直都是一帆風順,千萬不能生了驕逸的心思。”


    “我明白的。”寧硯溫和應到。


    白淑蘭笑著站了起來。“走,秋歌,咱們倆今天做頓豐盛的飯來給硯哥兒慶賀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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