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襲擊別人上千人的營地,當真是膽大包天,換了以前,呂仲明根本不會這麽想,然而羅士信,秦瓊根本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從前領兵時也是萬人陣中殺進殺出的膽量,就連尉遲恭也沒說什麽。


    深夜,突厥人都入睡了,剩下兩隊十餘人在外圍巡邏。


    羅士信與尉遲恭潛入營地,將紅磷撒入篝火中。


    秦瓊遙遙一招手,已到了伏擊地點。


    呂仲明藏身樹上,抽出第一根箭,瞄準遠處,一鬆弦。


    巡邏的突厥人登時被一箭貫穿脖頸,無聲無息倒在地上,秦瓊抽刀,挨個割斷戰俘繩索,戰俘們一時脫困,登時驚惶無措,秦瓊忙示意所有人別聲張,快跑就是。


    呂仲明又是接連數箭,每一箭都下了狠手,中箭者俱當場斃命,直到第一聲呐喊,有人被濃煙嗆醒,大聲怒吼,登時整個營地內亂成一團,羅士信喝道:“撤!”繼而以濕布蒙著口鼻,逃出了營地。


    煙霧彌漫,樹林內到處都是大聲咳嗽的突厥人,馬匹受驚,被秦瓊砍斷繩索,刀刺馬股,朝四麵八方逃去,尉遲恭喝道:“仲明!快走!”


    呂仲明單膝跪在樹杈上,場麵已一片混亂,突厥人開始朝樹林外跑,尉遲恭抽出背後大錘,一錘過去,將突厥人當場擊倒在地。


    羅士信與秦瓊也開始咳嗽流淚,煙霧中又有人衝出來,朝著秦瓊背後一刀,秦瓊一感覺到風聲便瞬間轉身,那突厥士兵卻被橫裏一箭飛來,釘在樹上!羅士信險些被屍體絆倒,終於有人發現了他,朝他身上一撲,羅士信調轉長劍,朝肋間一捅,刺中那人。


    突厥士兵雖死,那手臂卻緊緊箍著羅士信脖子,尉遲恭從側旁衝出,掄開鐵錘,為羅士信擋了三刀,大錘舞得呼呼風聲作響,怒吼一聲,掃開時竟是擋開一個圈,將撲上來的四名士兵錘得腦漿迸裂!


    “走!”羅士信咳道。


    尉遲恭架著羅士信臂膀出來,與躍下樹的呂仲明匯合,三人跑向山路,又有突厥兵發現了他們,大喊一聲,然而呂仲明回手一箭,射中那人咽喉,聲音戛然而止。


    濃煙在黑夜裏飄開,有人打著火把追了上來,羅士信率先衝向山路盡頭,縱身一躍,跳下了懸崖。


    呂仲明猛然止步,喊道:“我我我……”


    尉遲恭從背後撲上,把呂仲明一抱,兩人頭下腳上地墜了下去。


    那一刻,呂仲明淩空飛下懸崖,不到數息,一根繩索飛來,在尉遲恭手腕上一卷,兩人借力,飛向對麵的峭壁,就這麽飛過了陡峭之地。頃刻間突厥兵追到懸崖邊上,箭如雨下,呂仲明踩著尉遲恭膝蓋,轉身,連珠箭法!


    數人同時一聲喝彩,在深暗的山澗內回聲陣陣,第二次蕩出萬丈高空,秦瓊拋出一根繩索,卷住尉遲恭,將他拖回峭壁前,各自翻身上馬,衝下了山路。


    突厥兵被徹底激怒了,數百人上馬,追著四人衝出了雁門山,破曉時分,四人奪命狂奔。


    “得想法甩開他們!”秦瓊回頭看了一眼,大聲道:“越來越近了!”


    羅士信與呂仲明的戰馬已養尊處優日久,根本不是突厥馬的對手,眼見一點點地被追上,天空露出魚肚白,呂仲明在尉遲恭背後,回身一箭,將追兵首領射下馬來。


    突厥軍大嘩,散成兩翼包抄上來,呂仲明道:“得吊著他們!戰俘還沒跑遠——!”


    秦瓊喝道:“我引開他們!你們朝城裏跑!”


    秦瓊騎著白雲駒,一個轉身,竟是迎著突厥士兵殺去!衝散了敵軍的左翼,一槍挑飛對方騎兵,羅士信見之豪氣頓生,大吼道:“我來助你!”


    呂仲明簡直是抓狂了,吼道:“近戰職業別衝太快好嘛!你們能不能照顧一下遠程——!”


    然而呂仲明那兩行寬麵條淚與抓狂的怒吼都飄散在風裏,羅士信一個調轉馬頭也衝了過去,舞開長槊,凡迎上鐵槊的突厥兵俱是被一槊貫穿!


    所有人都在馬背上疾馳,呂仲明隻得不住射箭支援,緊接著,馬蹄聲轟然作響,更多的敵人衝出了山巒,朝他們殺來。而秦瓊與羅士信已消失在敵陣之中。


    “尉遲恭!”呂仲明反手抽箭,卻抽了個空,三十六箭已告罄,焦急道:“回去!”


    “不行!”尉遲恭回頭道:“快走!你已經沒箭了!”


    刹那間,遠方馬蹄聲隆隆作響,驚天動地,增援來了!


    呂仲明終於鬆了口氣,領軍之人遙遙喊道:“晉陽劉文靜在此——前方是哪位將軍——”


    說話間尉遲恭奔馬與對方大軍擦身而過,緊接著繞了個彎追了上來,呂仲明顧不得表明身份,喊道:“箭來——!”


    秦瓊與羅士信二人殺出戰陣,隻見遠方奔馬殺到,遙遙一箭跨越上百步飛來,擦過秦瓊耳畔,帶起一絲頭發,將他背後的追兵射落馬下。


    緊接著上千名官兵人人手持四尺長的陌刀,怒吼道:“殺——”


    前來增援的官兵朝著突厥人發起了衝鋒,所有人拿著陌刀,悍然衝進了敵陣!是時隻見官兵人人手持陌刀,借著馬匹一衝之力,便將突厥人斬殺於馬下!突厥兵士登時大亂,散開,再次包抄,然而官兵剛衝過一次,再次齊齊回頭,朝突厥軍隊發起了又一次衝逢!


    秦瓊大聲喝彩,退出戰陣,突厥兵不但不逃,反而越戰越勇,然而卻搦不過官兵強悍,往往隻是幾個照麵,便被砍落馬下。


    初晨朝暉萬丈,不到一刻鍾時間,戰鬥徹底平息,滿地突厥人屍骸。


    敵軍竟是無一逃跑,盡數陣亡,呂仲明調轉馬頭,看著眼前這一幕,大戰過後,遍野橫屍。


    官兵首領下馬,數人忙紛紛下來,與他見禮。


    “晉陽令劉文靜。”為首一名身穿皮甲的文官道。


    四人拱手,通報姓名,劉文靜看了尉遲恭一眼,似乎發現他是鮮卑人,眼中又有深意,卻沒說什麽。


    “這封信……”


    “是我寫的。”呂仲明答道。


    “幾位英雄武勇。”劉文靜溫和一笑道:“沒想到竟敢獨闖敵軍營地,佩服。”


    呂仲明看劉文靜身後軍威嚴謹,安靜列隊的官兵,問:“這麽強悍的戰力,簡直是馬戰殺手,為什麽不調到雁門關駐守,保護百姓?”


    劉文靜解釋道:“小友,你誤會了,這不是官兵,乃是本官朝唐王府借來的天策鐵騎。整個並州,就隻有這麽一千的編製。”


    呂仲明便頷首不作聲,秦瓊與羅士信找到脫逃的戰俘,帶到劉文靜麵前,呂仲明隨口說了自己的猜測,劉文靜便詢問戰俘是何編製,在何處落敗被俘。越問臉色便越是凝重。


    許久後,劉文靜吩咐他們先回城去,在雪原上踱步,秦瓊道:“突厥可是還有後著?”


    “是。”劉文靜道:“不瞞各位,緊隨其後,還有三萬突厥大軍,正在計劃進入晉陽。不如各位隨我回晉陽一趟,此戰功不可沒,待劉某上報朝廷,再為各位論功行賞。”


    呂仲明回頭看秦瓊與羅士信,又看了眼尉遲恭。秦瓊緩緩搖頭,尉遲恭遲疑不答。


    呂仲明便朝劉文靜笑道:“現在過去,也幫不上忙,軍情要緊,劉大人請罷。”


    劉文靜見呂仲明婉拒,倒也不勉強,說:“如此便告辭了。”


    說畢劉文靜翻身上馬,調頭時騎在馬上,朝四人一抱拳,說:“期待能在晉陽再會。”


    “後會有期。”呂仲明一笑置之。


    劉文靜與天策鐵騎來得快,走得也快,一陣風似地便離開了,剩下四人依舊上馬回城去。


    “方才那一下打得漂亮。”羅士信帶著血汙的笑容,拍拍秦瓊的肩。


    秦瓊道:“你也不錯。”


    “仲明?”尉遲恭問道。


    劉文靜送了一匹馬,呂仲明便騎著那匹馬,徐徐走在路上,思考援兵來得及時的事,被尉遲恭叫到便抬頭,看看三人。


    “在想什麽?”尉遲恭道。


    “戰後總結。”呂仲明隨口答道:“想方才救兵要是沒來,咱們得怎麽死。”


    數人一起大笑,呂仲明當然知道救兵就算沒來,也不至於就死,雖然確實很狼狽。


    “炭頭。”羅士信饒有趣味道:“你功夫不錯,哪學的?”


    尉遲恭謙讓道:“打鐵時練的。”


    “毫無章法,卻又暗合重鐧路子。”秦瓊莞爾道:“天賦異稟。”


    尉遲恭無奈莞爾,點點頭。


    呂仲明沉浸在思考中,羅士信與秦瓊活動了筋骨,卻是一身輕鬆,當天回了城內,已是午後,一夜未眠,呂仲明隨便吃了點東西,便躺在廳堂裏睡了。羅士信,秦瓊與尉遲恭三人還在喝酒,談論昨日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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