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與道信同時抬頭,望向金光四射的漆黑夜空。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道信喃喃道:“竟是陸壓真人所化,老子,這就是道門的最後一位至聖散仙麽?”


    老子懶懶道:“陸壓真君平素行事全憑一己喜好,與道門,與闡截兩教無關。”


    道信又雙手合十道:“老子,金麒麟身上,托付著佛道兩教的一樁大功德,我本想不引截教歸來,若可順利解決此事,你我各布一教,廣渡眾生,如何。”


    老子幹脆利落地答道:“不幹,你們人多,我們人少。”


    道信無奈道:“那依老君所言……”


    老子打了個嗬欠,說:“依老君所言,咱倆就再在這裏呆上一會,然後想做什麽,便做什麽去。”


    道信:“……”


    老子始終踩著道信的袈裟,道信掙不脫,又不好動手,隻得陪他站著,二人抬頭遙望天空。


    行宮深處,呂仲明與吉藏一人拖著楊廣一手,沒命奔跑,吉藏怒道:“你們究竟把釋尊帶到哪去了!”


    呂仲明大叫道:“關我什麽事!那麽大個佛了,沒人陪著難道還不認識路嗎!”


    吉藏當真是菩薩也有火,道家這群人簡直就是神經病,好好說話不聽,完全不按路子來,沒事盡闖禍,剛衝出後花園,呂仲明登時愣住,看著天頂那發出金光的巨大的文殊菩薩的法相,以及莊子那頭堪比山巒大小的鯤。


    呂仲明張著嘴,半晌沒回過神來,吉藏難以置信道:“那是……陸壓道君?”


    呂仲明趁著吉藏走神瞬間,將楊廣朝自己身邊一拉,麵前一名驍果營士兵揮劍刺來,吉藏馬上轉頭,楊廣傾身,脖前以紅線係著的龍鱗蕩起,紅線在劍刃上一掠,斷裂。


    龍鱗閃著光掉了下來,呂仲明馬上伸手,吉藏卻以禪杖一敲,龍鱗飛向空中。


    “抓到昏君了——!”驍果營軍士爆發出呐喊,花園內場麵混亂至極,呂仲明沿著柱子平地飛躍一蹬,身在半空,與吉藏對了一掌,兩人又分開,呂仲明隨手抓住飛來羽箭,以甩手箭手法甩出,那箭在遠方銅柱上一撞,叮的輕響,飛向水缸,又是一撞,第二響,緊接著撞上了半空中的龍鱗,朝呂仲明飛來。


    吉藏躬身落地,五指遙遙一抓,呂仲明早已料到此招,揮手一拂,整個花園內的殘荷敗葉卷起,嘩啦啦盡數朝著吉藏卷去。自己以袖一攏,龍鱗到手!


    吉藏大喝道:“別莽撞——!”


    呂仲明抓到龍鱗的瞬間,鱗片便亮起金光,然而吉藏卻追了上來,此刻根本無暇召喚父親,先跑再說,於是化作一道金光,撞破窗戶,衝進正殿內,吉藏在身後窮追不舍,躍了進來,呂仲明回身抓著案一掀,無意中瞥見“離德殿”三字,瞬間想起那天去市集時,老子讓他進去看看。


    看什麽?要取什麽東西?呂仲明四處瞥了一眼,發現案上擺著一個方方正正,黃布包著的布包。整個離德殿內隻有這麽一件物事,吉藏又追了上來,呂仲明便以袖裏乾坤將那布包一納。


    吉藏衝進殿內,吼道:“等等!”


    呂仲明剛祭出法術,將自己全身法力全部注入龍鱗之中,龍鱗登時猶如灼眼烈日,嗡的一聲亮了起來,連吉藏也無法直視,擋著自己雙眼,推開半步。


    水鏡幻化開去,現出呂布與麒麟身形,看那畫麵,似乎是在數千年後的熱鬧人間,兩人正在下午的街頭吃西瓜。


    呂布吃得滿嘴西瓜,又遞給麒麟一塊,說:“這塊甜點,剛說小小寶貝呢,這就來了……兒子!”


    麒麟道:“小小寶貝,在初唐過得怎麽樣啦?”


    兩人一起著水鏡裏的呂仲明。


    呂仲明登時就瘋了,大吼道:“爹!他們要扒我的皮啦!救命啊——!”


    呂布怔住,手裏西瓜啪嗒掉地,三秒後,水鏡一撤,龍鱗光芒消失。


    吉藏退出殿外,簡直對呂仲明無可奈何,雙掌一攏,無奈道:“也罷,恭候龍皇駕到……”


    說畢吉藏幻化出普賢法相,赤足持如意,趺坐象背,四象朝天齊鳴。


    行宮外,老子終於放開了釋尊的袈裟,微微一笑道:“後會有期。”


    天空中,巨獸鯤鵬化作千萬飛鳥,散於天際,莊子遁入虛空離去。


    黎明時分,一聲龍吟驚醒了整個江都,隻見一頭五爪金龍衝破了大殿屋頂,翱翔於天際,緊接著夜空繁星閃爍,交織,釋迦牟尼法相頂天立地而起,聲若洪鍾。


    “四相皆空。”釋尊聲音在黑夜中回蕩,起拈花指。


    金龍長吟一聲,張開龍口,天地之間星碎雷裂,化作一股咆哮的洪流,朝著釋尊衝去!


    然而釋尊法相隻是以手指一拈,萬法消湮,漫天雷電消散得無蹤無跡!


    呂仲明看到金龍出現的一刻便知道終於得救了,然而釋尊那佛法實在太霸道,竟是能讓一切能量化於無形!他不由得又提起一顆心,此刻,普賢的聲音道:“當真是胡鬧!這麽打起來對你有什麽好處……”


    話音未落,黑麒麟從空中一掠衝來,叼住普賢腳下的白象一扯,白象受驚長鳴,被麒麟銜住,不住掙紮,繼而被遠遠扔了出去,撞在大殿上,發出巨響。


    “上來!”麒麟一聲清喝,呂仲明忙上了黑麒麟的背,被升空載著飛向戰場。


    話說那時間,金龍被破去一式龍怒,再度化為呂布人身,一身火紅戰袍,雉雞尾翎在佛光中一點。


    呂布睜開雙眼,冷冷道:“滾!”


    旋即淩空一握,電光於手中聚合成一柄狂雷金戟,挑起九天九地的烈金之怒,化出千萬條金龍,朝著釋尊卷去!


    那一式千龍嘯夜,迸發出真正的暗夜長龍,猶如海嘯般淹沒了釋尊的法相,引動神州大地顫抖,電戟斜指天際,釋尊睥睨眾生,時間仿佛定格在那一刻。


    滄海龍吟,天地震蕩,一聲巨響後,世間重歸於寂,華嚴三聖法相遁入虛空,不欲與五爪金龍交手。


    “再來啊!”呂布懸浮於半空,囂張至極,朝著天上吼道:“來啊!”


    烏雲下電芒亂竄,所有異象隻是短短的一瞬間出現,又全部消失了。


    “走啦!”黑麒麟載著呂仲明,朝遠處的呂布遙遙喊道。


    呂布遙望天際,嗤道:“廢物點心。”


    話音落,又一聲龍吟,江都數十萬百姓眼睜睜看著一條金龍盤旋於天際,飛向遙遠的西麵。


    旭日初升,黑麒麟懶懶地趴在巨大的五爪金龍頭上,小一號的金麒麟又趴在黑麒麟的頭上,朝著西邊蜿蜒飛去。


    “我的馬我的馬!”


    “那是我好兄弟送給我的……”


    金龍又飛下來,一口將白雲駒銜在嘴裏,騰雲駕霧地走了。


    雲層上:


    “……所以,就是這樣了。”金麒麟以爪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宿沒睡,頗有點困了,打了個嗬欠。


    金龍的雙角煥發出珊瑚色的輝光,籠住了趴在龍頭上的老婆兒子,龍眼睛斜斜朝上瞥,聲音猶若洪鍾:“怎麽不早說?!”


    金龍一說話,嘴裏的馬險些掉下去,忙把可憐的白雲駒朝裏頭吞了吞。


    “你們去人間玩了,找不到人啊。”金麒麟懨懨道。


    黑麒麟道:“這事非同小可,得通知教主,佛門還說了什麽?”


    金麒麟道:“忘了。”


    黑麒麟:“……”


    “先睡會兒罷。”金龍道:“去什麽地方?”


    金麒麟道:“我想回長安。”


    金龍便掉頭北上,先經關中,再朝函穀關的方向飛,麒麟問道:“你還認識路麽?”


    金龍想了想,說:“忘了,隨便飛罷,從前沒在神州飛過。”


    數百年過去,山川變遷,河流改道,唯有長江黃河,是始終如一的,呂仲明困得不行,便軟趴趴地攤在黑麒麟背上,打起了呼嚕,任憑父親帶著自己在天上飛。


    神州沃野千裏,從江都飛到長安足足花了將近一天時間,中午呂布在函穀關外落下,讓麒麟與呂仲明先吃晚飯,一家三口就像從前出來春遊似的,隨便找了家小店,點了幾個菜,呂布拿茶水給兒子洗碗,麒麟去看店家的菜,回來以後,三人坐定,麒麟還說:“那西瓜真好吃,回去以後可以在後山種點兒。”


    呂仲明:“……”


    呂布點頭道:“唔。”


    呂布想了想,又說:“木瓜也不錯。”


    呂仲明眼淚都快掉下來了,眼巴巴地看著這倆爹,麒麟發現兒子有點不對勁,忙摸摸呂仲明的頭,問:“兒子,怎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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