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守宮禁的其他衛隊也迅速作出反應,叛軍被圍困,房雲韶得知陳王來了蓬萊殿,便命一大隊千牛衛出動來此。一路跟著陳王的王府府兵見狀隻能繳械投降,唯有柳小蓮,仍然舉著沾滿鮮血的花瓶,往已然倒地的陳王頭上一個勁地砸。


    像是沒有發泄夠,又像是瘋了,她幾乎用盡全身力氣,一下,兩下,三下……


    秦莞被濺了滿身血漿,愣在那裏。


    直到千牛衛們衝上前搶了花瓶,將柳小蓮拉下去,領頭的將軍湊上前,發現陳王滿臉血汙,雙眼微睜,一動不動,顯然已經斷氣了。


    ……


    這一夜顏雪柔因為心裏亂,前半夜沒有睡著。後半夜倒是睡著了,卻不停地做噩夢。


    早晨醒來時,她發現自己額頭和鼻尖上都是汗,連背心都濕了。她煩惱地坐起身,喚紫裳來替她更衣。


    紫裳進來,一邊為她脫下汗濕的寢衣,一邊道:“紫裳聽說,四更天的時候阿郎被召入宮中了。”


    顏雪柔一驚:“怎麽回事?”


    紫裳搖搖頭:“不知。但聽說,那傳旨的官員私下與大郎說了兩句話,眼下大郎和娘子應該是心中有數的。”


    顏雪柔憂慮地皺起眉,過了會兒才道:“一會兒早膳的時候我問問。”


    ……


    陳王造|反的事,不出半日便傳遍了京城的官府民宅、街頭巷尾。


    雖然聖人連一根頭發也沒被傷到,逆賊陳王也已死於紛亂之中,但仍有為數不少的宮人在這場叛亂中死傷。


    最令人始料未及的是,惠妃也死於這場宮變。


    京城戒嚴,國子監也停了課,顏雪柔和顏雪闌都被顏淵下了禁令,不許出府門半步。顏淵滿臉愁慮地騎馬離去後,金氏橫了顏雪柔一眼,恨鐵不成鋼地道:“擔心什麽?人家晉王沒事!再說,他若是想你了,不會來顏府看你麽?非要你去找他?你阿耶隻不準你出門,又沒不準他進門!”


    顏雪柔縮了縮脖子,小聲道:“那我去修書一封,讓他也別出門了。”


    金氏聽了伸出手指戳她腦袋:“你這不成器的閨女!還沒出嫁就這麽寵著郎君!捧在手裏怕碎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顏雪柔:“……”


    用這樣的話來形容她對唐頤的態度,真的合適麽……


    再說你這個嶽母,難道就不擔心未來女婿……


    金氏搖頭歎息:“未婚夫冒著危險來看看未婚妻有什麽不行?要是怕危險,這親咱不結了。”


    顏雪柔:“……”


    說得倒灑脫,當初是誰非想要唐頤這個女婿的?


    可顏雪柔到底還是不敢說出這句,怕觸怒母親,癟癟嘴,安靜繡花去了。


    之後的日子,顏雪柔隻能老老實實在府上待著,繡花逗鳥,吟詩作畫,或是跟顏雪闌玩玩蹴鞠投壺。可不論她做什麽,都隻用著一半心思,另一半也不知飄到哪裏去了。


    唯有唐頤來府上的時候,她的那一半心思才像是飄回來了。


    顏雪闌:不用想也知道,那心思是飄去了哪裏。


    顏雪柔聽說,聖人因著陳王造|反傷心得病了一場,如今雖已大好了,卻仍沉浸在濃濃的失望中。她對此並不吃驚——在聖人眼裏,陳王雖不出色,卻到底是個溫和懂事的孩子,因他有眼疾,聖人還對他分外憐惜,總賞賜些好東西,這即是為了讓他寬心,告訴他父親並沒有嫌棄他,也是做給京城其他人看,免得旁人瞧不起他,不將他當皇子。


    誰曾想,這孩子從小到大,都在跟他演一出父慈子孝的戲。


    如今唐頤與顏雪柔越發交心,唐頤有什麽話也願意說給顏雪柔聽。他告訴她,幫著陳王造|反的紀四海等武將,當夜被收押後便在牢中自盡了,還說,陳王既然敢造|反,說明除了這些武將,他在朝中也有一定數量的支持者,隻是如今雖然陳王兵敗,這些暗中支持了他的人卻還沒有浮出水麵。


    “他們現在一定心裏發慌,”唐頤篤定道,“看誰平日裏說話做事心虛,那他有很大可能是陳王的人。”


    顏雪柔奇怪地問:“可他們為什麽會願意支持陳王呢?不論文治武功,魏王都比陳王強很多不是麽?他們為什麽要鋌而走險擁護勝算小的陳王?”


    唐頤故作高深地晃晃手指:“你不知道有一種手段叫做威脅利誘麽?他們不願,可以搜集他們的把柄,讓他們不得已俯首稱臣,再以利相誘確保他們不會背叛自己。”


    顏雪柔撇撇嘴,心想,幸好你現在乖了,不然你懂這麽多手段,自己用了怎麽辦?


    想到此她有點怕,伸出雙手抱住唐頤的胳膊,然後一下一下,像一隻小貓般蹭到了唐頤懷裏。


    唐頤雖然不明白她怎麽一下子就黏上來了,卻喜聞樂見,傻笑著攬住了她。


    作者有話要說:


    喵嗚~


    晚上還有一章,謝謝閱讀。


    第94章


    柳甫年身為尚書省右仆射這樣的大官,近日來被陳王謀|反一案折磨得形容消瘦,回府也越發晚了。不過還好在他得知陳王謀|反的消息時,陳王已經兵敗了,所以他並沒有受太大的刺激,這事對他而言,不過是一場虛驚。


    他很樂觀,因為他依舊可以打魏王妃之位的算盤。


    “嫻兒,”柳甫年微微歎口氣,“本來聖人已經發話,三月之後就可商議冊立新魏王妃之事,但陳王謀|反而死,對皇家來說確是件大事,恐怕你嫁給魏王的事,要多拖些時日了。”


    他卻不知,自己的小女兒這幾日一直提心吊膽、心急如焚,陳王謀|反失敗的事,對她來說是個巨大的打擊。


    柳靜嫻聽父親舊事重提,原本就煩悶的胸腔如同著了火星,一下子就炸了。


    “都出了這樣的事,父親您每日忙得腳不沾地,怎的還能想起女兒的親事來?!”柳靜嫻霍地站起身,柳眉倒豎,“柳家上有您,下有兄長,怎麽就非要靠我嫁給魏王來振興?魏王那麽好的人,就算咱們府上跟他不是姻親,隻要父親於國有功,他都會善待您的!”


    柳甫年怒了:“我跟你說了那麽多,都白說了嗎?!”


    “女兒也說了很多次,女兒不想嫁魏王!”柳靜嫻抬高了聲調,從小溫婉懂事的她,很少這樣尖銳犀利,“父親您也不想想,您打通各方關節逼著魏王娶了我,日後魏王一看到我,就會想到阿姐,難道他不會因此而更加憎恨柳家?”


    “他不會!”


    “不管他會不會,女兒嫁給他都不會幸福的!您又不是不知道……”柳靜嫻說到激動處,竟哭泣起來,“女兒喜歡的人是晉王,女兒直到現在都未許人家,就是一直在等著晉王的……”


    “哼,”柳甫年抽動唇角,“笑話……”


    “父親!女兒非晉王不嫁!”


    父女倆正吵得雞飛狗跳,外頭侍女道:“阿郎,二娘,娘子來了。”


    兩人立刻噤聲,柳靜嫻聽了幾乎是飛奔出去,見柳夫人顫顫巍巍地由侍女們扶著,立在院子裏。


    “母親……”柳靜嫻鼻子越發酸澀,“您怎麽來了?大夫說您身子弱,不宜出來吹風的……”


    “咳,咳……”柳夫人咳嗽兩聲,抬頭看著夫君與女兒,艱難道,“總在屋子裏悶著,病永遠好不了的。”


    柳甫年緩了緩表情,對柳夫人道:“今日感覺如何?”


    柳夫人隨意點點頭,在侍女的攙扶下走到屋中坐定,才有氣無力道:“你們的爭吵,我都聽見了。”


    柳靜嫻抬頭看母親,眼中滿是求助。


    柳夫人搖頭,緩緩道:“郎君,我們已經失去了月兒,不該……不該讓嫻兒重蹈月兒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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