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天心稀裏糊塗就喊了一聲:“……景司明。”


    人總是對自己的名字非常敏感。


    景司明睡在側室,聽到立刻就醒了過來。


    初時他的意識還有些模糊,有點摸不準是不是幻聽,直到柳天心那邊又喊了一聲:“景司明。”


    原來真的是在喊他。


    景司明這會兒還頂著徐子燁的馬甲,一時間不知道到底該不該答應,於是便將神念探了過去,隻見柳天心裹著被子縮成團,一邊瑟瑟發抖,一邊在床上隨機方向瘋狂滾動。


    ……果然是做了噩夢。


    景司明哭笑不得。


    柳天心做噩夢居然會喊他的名字,這讓他有點激動,卻也沒敢聯想太多。


    畢竟有前幾天的坑爹事件在那裏擺著,這家夥接下來很可能會補上那麽一句——“景司明給的養元丹呢。”


    柳天心看上去實在給嚇壞了,景司明隻是看到她這樣,就一陣陣揪心似的疼。


    他很想衝過去說一句“我在”,想把縮成一團的她擁進懷裏,小心地理順那些滾亂了的發絲,想默默地抱著她,靜靜地等她再次安穩入夢。


    但他不敢。


    若是明示了身份,讓她知道他悄悄地跟在身邊,肯定會很生氣,並給他貼上“變態跟蹤狂”的標簽。


    難道就這麽冷冰冰地喊醒她?


    景司明略一思索,很快找到了完美的解決方法。


    我在呢。


    他輕悄地傳音,魂力鋪作光明浩翰的明焰之海,將她的神魂小心翼翼地包裹了起來。


    感知到他的魂力,柳天心稍稍顯得安定了一些,不由自主地將魂體貼緊了他,近乎與他融為一體,不經意間,甚至還向他開放了自己的識海。


    ——原來她對自己是這麽信任的。


    景司明的呼吸不覺間變得有些急促。


    倘若平日,他自不會去窺探她識海中究竟有些什麽,但此刻他卻想到,倘若深入她的夢境,把那些邪詭之物盡數斬去,也許她便不會再感到害怕了。


    他的神念湧入她的識海。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古怪的房間,與他以往所見過的所有房間都不大一樣。


    一排排精致而透明的淡藍色薄片高低錯落懸浮在空中,陌生的文字與不明所以的圖像在薄片上不斷地變幻著。


    柳天心在這裏是一個瘦弱蒼白,但仍舊極為漂亮的姑娘,她被寬大的拘束帶固定在構造鋼硬刑具般的椅子上。


    夾子似的東西倒扣在她的頭頂,劈裏啪啦地纏繞著幽紫色的雷光。


    她在顫抖。纖薄的衣衫近乎被冷汗給浸透。


    一個衣冠楚楚的老者扶著一旁的桌案喘息不已,鼻腔中不時大滴滴血,他盯著她,眼神中盡是陰鷙怨毒的恨意。


    一群穿著月白色怪異衣服的家夥圍著這個老者,由於臉上戴的有東西,看不出他們究竟是什麽表情,但卻能夠感知到這些人流露著無比關切的精神波動。


    景司明馬上明白過來,柳天心在夢中是被這群家夥給欺負了。


    這讓他感到有些奇怪,他原本還以為她會夢見有關蠻族的事情。


    景司明果斷出手了。


    夢境總會出現各種各樣的不可思議,便如他無法對這些人使用玄氣。玄火重劍橫掃而去,這些人毫發無傷,而且全無反應,就好他在這裏並不存在。


    好在還可以使用神魂之力。


    烈焰之海接天而來,隻消一瞬,便把這群人微弱無比的魂念付之一炬。


    敵人們一個接一個倒斃在地,景司明過去試著把柳天心從椅子上解救下來。


    ——解救失敗。


    他根本無法觸碰到她,他就像是一個虛影,總是和她交錯穿過。


    於是他轉而嚐試解決她戴在頭上的那個東西。


    感知得到,這個東西能夠與神魂之力產生共鳴,也許他可以把它給燒了?


    赤金色的魂火轉眼便灼斷了纖細的能量線絡。


    滋地一聲,一縷青煙冒出,電弧盡數消隱,這東西果然停止了工作。


    椅子上的柳天心頓時放鬆了下來,夢境也隨之淡化消逝。


    而這邊,人也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睡穩了。


    景司明悄悄推門,走進了她的房間。


    柳天心先前在床上亂滾,被子與衣衫都有些散亂,此刻躺好了,一側肩膀渾不自覺地敞在了外麵,像是溫潤的瓊玉。


    景司明於是伸手想替她把被子掩上。


    但作為蒼玄人的保守,讓他的手伸出一半,便硬是懸停在了半空。


    掌心翻轉,在空中凝出了一團無形無色的玄火。


    這麽一來,便不會冷了。


    “大道無形”是真的好用,即使她夜間蘇醒,也不會知道這裏發生了些什麽。


    第107章 暗中記仇景司明


    金翎城的清晨蒸騰著乳白色的霧氣, 暗青色的遠山如洪荒巨龍般潛隱在茫茫然的霧海裏。


    柳天心走出臥房,感覺外麵的氣溫頗有點低。


    哪怕是更北方的夜魍好像也沒有這麽大的內外溫差。


    是天涼了嗎?


    找到了個似乎正確的解釋, 柳天心也便沒有多想。


    隱隱聽到她走進院子的動靜, 景司明也從側室裏走了出來,倚靠在大廳的門框上, 衣衫前襟因左膝抬起而灑脫地垂落下來,越發顯得身形頎長。


    不同於平日裏神情淡漠,他看著她, 眉眼彎彎,似笑非笑的。


    這使得柳天心略有點不自在:“哎你盯著我幹嘛。”


    “昨天某個人非要放棄治療, ”景司明說, “你看, 果然做噩夢了吧。”


    “……?”柳天心茫然,“有嗎?”


    許多夢境剛剛起床時或許還會殘留有一些印象,但隻消稍過一會兒,就會被忘個一幹二淨。


    柳天心就給忘了個一幹二淨。


    “當然有,”景司明如實敘述, “你在床上亂滾, 一邊滾還一邊喊景師兄。”


    “?????”


    柳天心震驚。


    然後她隱約記起來,好像確實是夢到了景司明。


    ……為什麽會夢到他啊,而且還喊出聲?


    柳天心果斷裝作四處看風景, 把頭轉向一旁,以免被他發現臉紅,同時否認三連:“我不是, 我沒有,不可能!”


    景司明:“明明就是有。”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柳天心拿出長老的架子來,“我自己做的夢難道自己不知道?”


    景司明:“你剛剛還不承認昨晚有做夢。”


    柳天心:“…………”


    柳天心窘迫起來的樣子有點小可愛,景司明也不至於拆穿太過,把話題結束於一聲輕淺的笑。


    柳天心則是不自禁地好奇了起來,昨天晚上她究竟做了什麽樣的夢?


    為什麽還會有景司明?


    ——不會是某種不可描述的夢境吧啊啊啊啊啊!


    越想越糟糕,她緊張地警告他:“不準告訴景司明啊。”


    景司明嘴上:“你盡管放心便是。”


    景司明內心:“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爆笑,隻是壓力突然變得有點兒大,接下來必須得小心維持人設,直到返回學院都不能掉馬,不然柳天心肯定氣炸,然後恨死他。


    城主府的傭人以玄氣虛托著大大的紫楠木托盤,送來了熱氣氳氤早餐。


    兩個人相對坐下,柳天心這邊還在糾結,拿勺子輕輕攪動著浮有五顏六色的豆子熬成的濃粥,像是自言自語也像是問他,“話說昨天晚上到底做了個什麽夢啊。”


    景司明立刻抓住了這個話頭:“你在星際的時候有人欺負你嗎?”


    柳天心搖頭,“沒有啊。”


    景司明狐疑看著她,“被綁在椅子上,頭上戴著縈繞雷光的東西的事情也沒有?”


    柳天心再次搖頭,“沒有啊……”


    他問話中點到的關鍵詞,讓她恍然間憶起了那個夢境,表情頓時驚悚起來,“哎呀!”


    “怎麽了?”


    “海納基地淪陷,聯邦軍人死傷慘重,我在醫院裏昏迷中的身體被熾日帝國的人給帶走了,他們的研究員並嚐試著各種手段把我喚醒,在測試一件與神魂之力有關的儀器時,我忽然能夠產生反應……”


    柳天心細思極恐,“這會不會是真正發生在那邊的事情?”


    “什麽?”景司明聞言頓時吃了一驚。


    柳天心的勺子輕輕敲著碗沿,“雖然時間線似乎不太對得上,但前期的事情閃現得很快,像是隻存在於過往的記憶之中,無論是事件還是痛感,都直到被裝上那個儀器之後才真正明晰起來……”


    但她琢磨了片刻,忽爾又放鬆了,放下了勺子說:


    “應該不是吧,到了末了,景司明突然出現,把我給救了下來,這肯定隻是個噩夢,不然的話景司明怎麽可能會到星際那邊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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