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稚言點點頭:“他還很聰明,從小到大都是第一名。”


    曉曉:“我也是第一名!我吃飯第一名,睡覺也第一名,大班裏我小紅花最多。”


    她鼓起勇氣看向謝朝:“我現在有22朵小紅花。”說著還亮出兩隻手,各比兩根手指。


    謝朝被她逗笑:“你叫什麽名字?”


    “張林曉,我爸爸姓張,我媽媽姓林。”她從凳子上跳下,在桌下找出水彩筆和白紙,很神氣,“曉字很難寫,但我會寫。”


    謝朝從小照顧謝斯清長大,自然懂得怎麽和小孩打交道。他拉著塑料凳子湊過去,裝作不信:“真的嗎?我不信。”


    曉曉認認真真:“你這麽大都不會?那我教你,你也拿筆,你跟我寫。”


    她把另一支筆塞謝朝手裏,握著自己的筆先歪歪扭扭畫了個日字。


    商稚言目瞪口呆。她完全沒想過謝朝居然能跟小孩聊到一塊兒。謝朝撞上她驚奇目光,悄悄衝她眨眨眼。


    商稚言豎起大拇指。


    一大一小亂寫亂畫玩得開心,謝朝打算教曉曉畫機器人,曉曉卻執意要他畫公主,並且點名要畫elsa公主。謝朝不懂那是誰,不得不開手機搜索圖片。曉曉一看到elsa的照片就激動,口齒不清地唱歌,手腳並用地跟謝朝講故事。


    商稚言進廚房去幫忙,但被黑三趕了出去。她無所事事,聽見門鈴響了便去開門。門外的林健嚇了一跳:“商記者?”


    “請進請進。”商稚言忙收拾表情,客氣笑道,“我來給我表侄女過生日的。”


    林健手裏拎著一個包裝好的小禮物,稍作猶豫才邁進門內。


    作者有話要說:  有煙火氣的謝朝其實我也很喜歡。


    ---


    今天有一件很讓人難過的事情。有個我很有好感的藝人在錄製綜藝節目時猝死了。從早上看到這個消息到現在我都是懵的狀態,滿腦子都是怎麽可能,怎麽會發生這種事。


    看到這裏的各位讀者,不要忽視自己的身體,一定要充分休息,“年輕”不是煎熬自己的資本,累了就歇一歇,調節自己的情緒和生理。


    以及大家有機會有時間都去學一學急救課程吧,看看當地的誌願者協會、紅十字會或者圖書館是否有相應課程,我在本市圖書館上的急救班,公益性質,課程免費。


    在今天這個新聞之後,有個在四大行工作的小夥伴跟我說,她們公司也猝死了一位員工,北大畢業的碩士生。普通人的逝去是悄無聲息的,996和高強度加班工作完全不可取,那些鼓吹和宣揚996是人生意義的kol們、意見領袖們、才子們,他們是既得利益者,根本不會為普通人的生命惋惜。


    願大家都愛自己,願大家身體健康。


    第56章 林健(2)


    曉曉不認識林健,又重複了一次見謝朝時的驚訝和躲藏。林健也不擅長跟小孩溝通,就隻是呆坐著,之後走進廚房給黑三打下手。直到羅哥一家人和拎著蛋糕的表嫂回來,小孩才又開始活蹦亂跳。


    商稚言把林健叫出來,和他走向陽台。關上陽台門,林健便知道自己被邀請是有目的的。但他也不顯得十分抗拒,麵對商稚言的問題,有時候還流露幾分輕快表情。


    他是被陳成才帶出來的。學曆低,不想下地幹農活,陳成才描述的大城市和工作令他向往。吉陽裝配工作強度確實很大,但林健在這裏工作,做得挺開心,也認識了一些新朋友。


    關於工傷的事情,還有如何賠償、如何準備資料和找吉陽的人鬧,都是新朋友們教的。


    林健不覺得這有什麽問題。在他的描述裏,這些新朋友全都“很講義氣”。而諸多朋友中,又以陳成才最為可信。工傷如何分級,如何索賠,如何保存證據,陳成才沒有一項是不曉得的。


    “他哥哥死了嘛。”林健說,“做工的時候摔下來,人就沒了。陳成才就是因為他大哥的事情,才了解這麽多。”


    “二十萬也是他建議的?”


    林健點頭:“我受這個傷,現在看起來不嚴重,可是等到老了,每天都會疼。十二萬不行的,一定要二十萬。”


    商稚言又問:“為什麽一定要二十萬?”


    林健:“精神賠償費不能這麽少,至少要十萬。”


    商稚言:“十萬是給你的,還是給陳成才的?”


    林健一下慌了。他眼神遊移,麵部肌肉微微抽搐,在某一瞬間居然露出了凶狠的表情。商稚言非常鎮定,隻平靜看他。


    “……給我的。”林健說,“這跟才哥沒有關係。”


    商稚言點點頭,又說:“真危險啊,那零件這麽重,如果你躲得慢一些,砸中的就是手腕了。手腕胳膊要是斷了,接起來可沒那麽方便,不說以後老了疼不疼,以後還能不能用,都是問題。”


    她似在感慨:“真是千鈞一發,幸好你反應快。”


    林健不說話。他臉色陰沉,直直盯著陽台外麵的樓群看。這是一個老小區,黑三夫妻買的是二手房,午後群音寂靜,日光燦爛。他目光不知聚焦何處,對麵樓房上有一戶人家開著窗,有隱約樂聲傳出。


    商稚言沒再提這件事,她轉了個話題:“你18了,對吧?”


    林健緩了幾秒才應:“嗯。”


    “在車間工作,其實也挺危險的。你這麽年輕,一定要懂得保護自己。”商稚言拍他肩膀,“還要懂得識別人心。”


    林健虛弱地開口:“才哥很照顧我的。”


    “他對你非常好,像你親哥哥一樣,是嗎?”


    林健似是想回答“是”,但是最終說不出一個字。


    林健給曉曉帶的禮物是一個娃娃,謝朝和商稚言給她準備了上學用的新書包和文具,羅哥一家人送的是一套漂亮的童話繪本。小姑娘最後果然還是最喜歡那娃娃,抱著不放手。


    告別時,林健有些憂心忡忡。商稚言叮囑他有任何事都可以來找自己或者黑三,不要一個人悶在心裏。


    謝朝問她到底說了什麽,商稚言不答。她不知自己今日對林健所說的話是否有用,是否恰當。但旁人已經看出,林健受陳成才影響太大。崔成州直接推斷,是陳成才要林健配合提高索償價格,商稚言當時還覺得他的推測太過分。


    但現在看來,確實是有可能的。


    甚至,林健遭遇的那場工傷,極可能也是人為製造的。


    謝朝送她回家,倆人本打算去鹹魚吧喝酒吃串,約餘樂應南鄉聊聊天,但途中謝朝接到了父親的電話。


    謝遼鬆讓他立刻回新月開會。


    掛斷電話,謝朝有些無奈:“他知道那件事了。”


    機密資料泄露一事,謝朝一直沒有任何舉動。新月說要查,他就任由他們調查,新月的調查結果顯示謝朝有問題,謝朝也沒想過辯白。


    新月醫學的院長知道謝朝身份,但調查報告送到他麵前,他也沒有亮明謝朝與謝遼鬆的關係,隻是將此事壓下,暫時不提。


    和商稚言道別後,謝朝開車回到高新科技園區。許久沒回新月,他進門時還覺得有些懷念。在保安那裏登記領取訪客卡,他甚至覺得好笑。


    “謝工,你是要回來了嗎?”保安問。


    謝朝笑笑,並不回答。


    會議室在十樓,謝朝步出電梯時,正好看見在抽煙處發愣的小陸。聽見電梯聲音,小陸應聲抬頭,隨即臉色一白。


    “你好。”謝朝向他打招呼。


    離開新月那一天,謝朝沒來得及好好看小陸。他和小陸相處的時間不長,雖然偶爾也有爭執,但他自認為尚算愉快。但最近商稚言才告訴他,小陸對他常找自己加班的行為充滿怨言,卻不敢頂撞。


    謝朝當然不會認為眼前的年輕人會因為這種原因而出賣自己。小陸進入新月時間很短,一入職便在醫療機器人項目中工作,他在許多專業問題上都能給謝朝建議,謝朝已經做好了讓他提前轉正和安排新職務的準備。


    但一切來得太突然了。


    小陸看著謝朝,不敢應聲。謝朝走近他,又問:“最近怎麽樣?”


    小陸愈發緊張:“謝工。”


    “工作還順利嗎?”謝朝笑了笑,“你臉色不太好。”


    小陸把手裏的半支煙按入粗砂之中。“你也回來開會?”


    “嗯,你知道是什麽會嗎?”


    “你不知道?”小陸震驚,滿臉懷疑。


    謝朝輕歎一聲:“小陸,可能你曾經對我有所保留,但我可以坦白告訴你,我跟你說的每一句話,讓你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不是沒有意義的。至少對於你,絕對不是無用功。你可能覺得我讓你留下來加班,很辛苦,是我在折磨你。但你加班的每一次,都是我跟我的導師進行視頻討論的時間。我以為你會知道這是很珍貴的學習機會。”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小陸的嘴唇有些顫抖,“謝工,我……”


    “有時候同樣一件事,能成全你的前途,也能毀掉你的前途。”謝朝走開時說,“可能你這樣做是為了有更好的前程,我想過去理解,但我做不到。你違背了一個科研工作者最基礎的良心,你對你的工作,你的夥伴,還有你自己的研究以及你自己,都做不到誠實二字。”


    他沒再看小陸的蒼白臉色,徑直走向會議室。


    會議室裏是一張巨大的方形會議桌,座無虛席,列席的全都是醫療機器人項目的人。見謝朝出現,全部人都十分驚訝。很快,許多人皺著眉轉過頭,並不理會他。


    他們之中的許多人,至今仍以為泄密的是謝朝。


    謝朝感受到了怨氣和憤怒,他挑了個最遠、最邊緣的位置坐下。


    他居然跟小陸說了這麽多掏心掏肺的話,著在以往是絕不可能的。他給商稚言發微信:【我感到自己有所成長。】


    這句無頭無尾的話,換來商稚言一串“???”。


    謝朝看著她的回複發笑。他能想象到商稚言此刻臉上充滿困惑的好笑表情。


    “新月的叛徒為什麽還能大搖大擺走進來?”會議室裏忽然有人開口,“有的人臉皮未免也太厚了,知不知道羞恥兩個字怎麽寫?”


    謝朝抬起頭,說話的是項目的總負責人張允的助手。


    張允沒阻止,隻冷冷一笑。


    這就像一個訊號,緊接著,會議室裏響起了嗡嗡的低議。


    無一例外,全是針對謝朝的。


    他從美國回來,如何空降到新月,如何因為長相外形而取代更有說服力的研究者成為成品展示的代表,如何目無尊長,如何大放厥詞,如何與真正有經驗的研究者針鋒相對,不肯讓步。


    謝朝遙遙看著張允,凝神細聽包圍在自己身邊的一切。


    很奇怪,他發現自己相當平靜。手機時而震動,是商稚言在詢問他到底出了什麽事。謝朝一點兒沒有憤怒,也不覺得他們議論的那位可惡、卑鄙、無恥的人是自己。他甚至在想,把這件事情告訴商稚言之後,她是會笑,還是會憤怒地罵人呢?


    他發覺,這些惡言惡語,已經無法傷害自己了。


    得不到回應的憤怒很快冷卻,眾人隻以為謝朝自大到如此程度,連臉都不要了。有人大喊:“我早說了這件事情就應該報警!這是職務犯罪!不能內部處理!”


    會議室的門開了,新月院長與謝遼鬆等幾個人走進來,嗡嗡喑喑的議論聲這才漸漸停止。


    謝遼鬆出場,這注定不會是一場普通的會議。等外麵所有的人都進入室內就坐,院長起身清清嗓子,準備說話。


    但他還沒開口,謝遼鬆抬手製止。


    謝遼鬆盯著人群,沉聲道:“坐這麽遠幹什麽!”


    眾人麵麵相覷,不知道他正對誰說話。


    “坐過來,坐在我旁邊。”謝遼鬆說,“這事情和你有關係,你不要這麽無所謂!”


    謝朝這才站起。眾人麵色驚疑,看著他在謝遼鬆身邊落座。


    “給大家再正式介紹一次。”新月的院長有些尷尬,畢竟父子倆對彼此都沒什麽好臉色,“這是我們遠潮集團謝總的大公子,謝朝。”


    作者有話要說:  故事之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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