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比他小一歲,從小時候開始,總被他按在地上欺淩的野種,此刻正以他掙不開的力道錮著他。


    為了一個女孩。


    隻不過那絲恐懼也是一瞬而逝,轉眼間,他換上得意而高貴的神情,衝麵前的少年抬起下巴,他挑眉,說:“許嘉辭,你敢對我怎麽樣嗎?嗯?”


    許嘉辭死咬著牙,眼中甚至快噴出火來,也不知道這樣僵持了多久,終於,他不知道經曆怎麽樣的煎熬,鬆開手。


    許嘉文直起身,優雅地理了理身上衣服。


    然後把正痛苦呻.吟的趙昌源從地上扯了起來。


    趙昌源忍痛站起身,不可置信又恐懼地看著許嘉辭。


    因為那女孩,開始還手的許嘉辭。


    然後他的目光又移到安恬身上。


    許嘉辭渾身的戾氣,盯向他。


    趙昌源立馬打了個哆嗦,收回視線,一瘸一拐地跟許嘉文走了。


    安恬靠在牆上,一顆心髒在胸腔裏怦怦直跳。


    許嘉辭也靜靜地站著。


    安恬看著他。


    即便他剛才動起手來時沒有吃一點虧,但她還是記得,她來時,那兩人是怎麽踢在一動不動的他身上的。


    熟練的,笑著的,踢在他身上。


    像是已經這樣過很多次了。


    他明明沒有做錯過任何事,卻那樣麻木地受著。


    安恬心抽徹地痛著,走到許嘉辭身前。


    她拉住他冰冷的手,說:“以後不要讓他們再欺負你了。”


    第32章


    安恬手掌同樣冰涼。


    隻是當兩人掌心相貼時, 意外的,開始升起絲絲的暖。


    許嘉辭指尖微動。


    安恬直接握住他手掌,說:“我們回去吧。”


    片刻, 許嘉辭握緊掌心裏開始逐漸微暖的手, 像是再也不願意放開了一樣。


    “嗯。”他頷首。


    年節時街邊商店大都關了門,兩人路過地鐵口, 賣卷餅的小販已經正在收攤, 其餘東西都已經賣完了, 隻剩最後一杯豆漿。


    許嘉辭買了,遞給安恬。


    由於一直放在保溫箱裏, 豆漿還是熱的,加了糖,安恬吸了一口, 甜蜜溫暖的液體流進胃裏,整個人仿佛都舒服了不少。


    可惜隻剩一杯了。


    安恬先喝了一小半, 然後把剩下的豆漿遞給許嘉辭:“喏。”


    許嘉辭看到眼前的豆漿, 愣了一下。


    安恬:“我們一人一半。”


    她怕他不接,又說:“我喝不完了。”


    許嘉辭看著安恬遞過來的豆漿,最後還是伸手接過來。


    為了防灑,豆漿杯用蓋子蓋著,中間插一根塑料吸管。


    許嘉辭眼睛盯著這塑料吸管。


    他微微出神,似乎在想什麽。


    最後輕輕低頭,把吸管含進嘴裏。


    許嘉辭很快喝完了剩下半杯豆漿,吸管發出空空的響,他把杯子扔進垃圾桶。


    安恬看著他, 樣子欲言又止,最後又沒有說出話來, 隻是臉微微紅了一下。


    豆漿杯上麵的塑料蓋子,明明是可以直接掀開的啊。


    兩人繼續走著。


    雖然安恬沒有問,但許嘉辭知道她的滿腹疑惑。


    他淡淡地說:“你也看到了。我哥,隻是是不同的媽生的。”


    他表情很平靜,像是在說別人的事:“他媽是集團千金,名門閨秀,和我爸門當戶對,而我媽是,”他突然笑了一下,“小三,狐狸精。”


    安恬靜靜地聽著。許嘉辭說出來,也印證了她心裏隱隱的猜測。


    許嘉辭,許嘉文。


    是親兄弟,但卻是不同的母親。


    狂妄而囂張的許嘉辭,從小到大不知道跟人打過多少架,他似乎什麽也不怕,然而在碰到那個叫許嘉文的少年時,卻忽地沒了底氣,他明明不是打不過許嘉文,卻不願意還手。


    安恬突然發現自己跟許嘉辭表麵上是住在一起,從小一起長大,但對他的了解其實好像少之又少,甚至根本不比學校裏其他同學對他的了解多多少。


    安恬又想起了上次在商場,那個打扮光鮮的中年女人打過許嘉辭的兩個耳光。


    這隻是她看到的。


    安恬從小沒有聽許嘉辭說過他會回家,但現在看來,他應該是回過,隻是沒有告訴她。


    他一個又一個不在的周末,或許並不全是像她以為的那樣是出去打遊戲泡吧。


    安恬不敢去想在那個家裏,許嘉辭麵臨的是什麽。


    同樣,在那裏,一個妻子要麵對自己老公和別的女人生的兒子,一個孩子要麵對破壞自己父母婚姻的第三者的兒子,將來或許還會分走一半他應從父親那裏繼承的財產。


    那個第三者或許已經不在了,但是那個孩子還在,甚至還被男人帶了回來,男人可能是想隨著時間推移讓妻子和兒子接受這個孩子,可卻不知道妻子和兒子的恨意並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減弱半分。


    第三者已經不在了,他們也恨不了男人,於是便把所有的怒火和恨意,全都撒在正謹慎打量著這棟漂亮宅子的孩子身上。


    孩子或許最開始也是茫然的,無助的,他不知道這裏的人為什麽會這樣對他,隻是後來在那一聲聲的“野種”裏,他開始明白了,黯淡下眸光。他想自己的存在或許就是不應該的,於是默默承受下一切,隻希望被他的存在而傷到的人能好受。


    後來,桀驁不馴的青春期,他開始用自己的方式報複著這世界,發泄著自己所承受的一切。


    不學習,打架,抽煙,早戀,泡吧,人人都怕他,人人都討厭他。


    可是在不為人知的時候,他也會為一個被欺負的流浪兒,和街邊的混混打的遍體鱗傷。


    安恬想著今晚許嘉文踢在許嘉辭身上的畫麵,眼眶止不住的發酸。


    是有人錯了,可是許嘉辭,他有什麽錯。


    他無法決定自己是否到來這個世界,為什麽要讓他來承擔所有的錯誤和痛苦。


    到小區門口了,保安衝兩人敬了個禮,開門。


    安恬想起在巷子裏時,許嘉辭還沒有回答她的話。


    安恬突然停下來。


    許嘉辭也跟著停下來。


    安恬看著許嘉辭的眼睛:“你還沒有答應我。”


    許嘉辭:“答應?”


    安恬吸了吸鼻子:“答應我,以後不許讓他們欺負你了。”


    她提高音量,尾音輕輕顫著,顯得有些激動:“許嘉文也好,那個夫人也好,誰也好,不許讓他們再欺負你。”


    “我不管,錯的是那些大人,許嘉辭,你又沒有錯,你能選擇你自己的出身嗎?你願意這樣嗎?你為什麽要一直替那些人承擔過錯!”


    “你對他自責個什麽勁兒,他要是再打你你就給我還回去,你又不是打不過他,對不起他的是那些大人,不是你!”


    安恬說話時吐出很多白氣,她死死看著許嘉辭,盯著他。


    許嘉辭怔愣著,對著少女堅韌的目光。


    從小便跟在他後麵的小女孩,第一次,這麽強烈,大聲地跟他說話,像一隻被激怒的小獸,甚至有些霸道。


    他眉心微動,最後終於看著她漆黑的眸子,答:“好。”


    安恬破涕為笑。


    ****


    趙秀梅年一過完就回來了。


    回來時不僅驚訝地發現許嘉辭在家,更驚訝地發現許嘉辭在書房,跟安恬一起看書。


    不過由於快開學了,趙秀梅說服自己許嘉辭隻是在補寒假作業而已。


    雖然這也是一件很令人不可思議的事情。


    葛萱作業補不完了,火急火燎地給安恬打電話要借她作業抄一下。


    不同於之前,開學前幾天的麥當勞人明顯多了起來,並且基本上全都是學生,座位後掛著書包,一個一個壓著作業本奮筆疾書著。


    安恬慢條斯理地吃著薯條。


    葛萱一邊抄一邊忍不住說:“這麽多你究竟是怎麽做完的。”


    安恬:“你每天做一點也就不多了。”


    葛萱:“………………”


    “好吧。”她放下筆,甩了甩已經連續抄寫三個小時的手,拿起麵前的熱奶茶喝了一口。


    對麵桌子上又嘰嘰喳喳來了幾個人,葛萱看到,伸手跟他們打了個招呼。


    對麵桌的人也衝葛萱點點頭。


    安恬看了看兩邊,問葛萱:“你認識?”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隻想繼承你的遺產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魔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魔安並收藏我隻想繼承你的遺產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