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美君順手抄起了桌上的化妝工具,一個尖利又細長的鐵刷子,抓過小家夥的手心,狠狠打了幾下,嘴上道:“媽媽昨天不是跟你說了嗎?你爸爸工作很忙,沒事不要去打擾他,如果再被媽媽看到了,媽媽是要打你的!”


    鏡頭開始搖晃起來,但鏡頭中女人那陰狠毒辣的眼神,卻沒有逃過殷雲裘的眼睛,他想到了昨天孩子環住他的手,那麽幼小,那麽柔嫩,捏一捏似乎連骨頭都沒有。他把那隻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裏比劃,居然隻有自己三分之一大,這麽小的孩子,他自己都舍不得打一下,安美君這個做母親的怎麽脾氣如此暴躁?一下一下的仿佛打的不是自己親手骨肉?把孩子交給這種人撫養這種決定真的正確嗎?


    那打在孩子手心上的摩擦聲聽了令人頭皮發麻,殷雲裘剛想厲聲製止,孩子就突然哭了,爆發出巨大的聲響,完全把他的聲音蓋過去了,殷雲裘也瞬間心領神會,一顆心跟著顫抖,他總算明白了孩子昨天為何會突然抱著他哭,哭得如此心酸委屈,哭得跟天要塌下來似的,原來是因為親生母親經常在家裏打他?


    而他這個遲鈍的父親,天天醉心工作,完全沒有發現孩子的欲言又止。想到這裏,殷雲裘麵色鐵青,刷地一聲從辦公室裏站了起來,抓起放置在椅邊的西裝外套,匆匆往家裏趕。如果說昨天晚上孩子那空曠的房間是對他不合格的第一重打擊,那此刻安美君這個親生母親對孩子的態度就是對他無能的第二重打擊。


    助理見老板行色匆匆,隻得連忙跟上,在進電梯的時候,遇上了身材肥胖的部門經理,對方見到殷雲裘,眼神一亮,連忙小跑著前來拍馬屁。


    可是話沒多說幾句,殷雲裘臉色卻都跟潑了墨一般漆黑,而助理小陳在旁邊一直給他使眼色,暗地裏比劃了一下“老板急著要回家”的手勢。


    部門經理心裏這才一驚,暗罵自己沒有眼色,居然沒從上司那冷淡的臉龐上看出其歸心似箭的心情,於是出了電梯後趕緊麻溜地挪動自己胖胖的身軀,給老板讓位。


    等出了電梯,殷雲裘紛亂的頭腦才冷靜下來,他先給管家打了個電話,冷冷地道:“夫人呢?”


    管家戰戰兢兢道:“額,夫人剛才出去了。”其實還把小少爺打哭了,哭聲挺淒慘的,他聽了都覺得可憐,可夫人出了氣,似乎急著出門,又不耐煩哄孩子,就把孩子丟給他了。


    他哄了下少爺好幾下,小少爺抽抽噎噎的,就是顫抖著小肩膀,哭個不停,然後先生就來電話了,更巧的是,每次先生打電話查崗的時候,夫人老是出門。次數多了,先生對於這樣不安分的女主人,也許會心生不滿。


    就在管家心想著要不要給剛剛出門的安美君通風報信時,殷雲裘卻突然道:“你把孩子給我哄好了,我馬上回來,順便把夫人大學的課程表和老師號碼,都發我一份。”到時候他想親自對質一下,一個女人既然給她走後門讀了書,她不去上課,也不選擇工作,有這樣大把的時間,為什麽不肯花在自己的親生骨肉上?她到底在忙什麽,連帶孩子出去逛街的時間都沒有?


    要知道,她在殷家得到的一切榮光可都是仗著肚皮裏的明麓得到的。


    聽到主人準確無誤地說出了他在哄小少爺的事情,管家瞪大了眼睛,一時間膽戰心驚,明白了先生肯定是知道了什麽,看到房間裏哭得不行的小少爺,隱隱猜測這家要變天了,馬上歇了去給安美君打小報告的心思,恨不得趕緊將小少爺哄好,畢竟要解不解雇他,夫人做不了主,但隻需要先生一句話。


    可小少爺根本不理他,還像小泥鰍一樣,在他懷裏扭來扭去,明擺著不要他抱,還噠著小腳搬來一個小凳子,放在院門口坐著,徑直抱著自己紅通通的小肉手,眼巴巴地眺望著,似乎在等一個人來給他“伸張正義”,竟讓管家覺得這孩子既聰明又可憐。


    隻好也搬來一個凳子,陪著小少爺一起等。


    等了大概有五六分鍾的樣子,殷雲裘那筆挺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大門口,一張臉又冷又沉,令人望而生畏,不敢輕易上去攀談。


    管家忍不住心驚肉跳地站了起來,更讓他目瞪口呆的是,本來抽噎幾下就停了哭聲的小少爺,突然在爸爸回來後,嘴巴一癟,開始大哭特哭,那眼淚說來就來,仿佛剛剛隻是中場休息。


    殷明麓衝過去直接抱住那西裝褲下筆挺的大長腿,雙手纏在爸爸身上,黏糊糊的一團,撕都撕扯不下來。


    而殷雲裘也順勢俯身,冷漠的表情開始融化,他將腿邊那“瑟瑟發抖”的小孩抱入懷裏,任由對方的眼淚打濕了自己的外套,感受那軟軟的小手巴著他的肩膀,小臉蛋兒也擱在他脖子邊,小嗓子啼哭不止,身體卻軟綿綿的,仿佛他這個爸爸是他全身心的依賴。殷雲裘聲音軟和得不像話,他道:“寶寶別哭了,爸爸帶你去玩,你想要什麽爸爸都給你買,好不好?”


    從今天開始,他會努力做一個合格的父親。


    小家夥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聞言還是抽空嫩嫩地回答了爸爸一句:“好~”


    殷雲裘把孩子往上抱了抱,感受到懷裏那沉甸甸的力量,舍不得放下,他小心翼翼地捧著那隻泛紅的小手,憐惜地親吻了幾下,眼眶微微濕潤。


    而此刻手挽著好姐妹進出各大奢侈店門的安美君,還不知道大禍即將臨頭,她在學校裏的所作所為、包括信用卡的使用情況,都被殷雲裘的助理調查、打印成冊,隻等著她今天晚上揮霍回來後,等著秋後算賬。


    第43章


    助理小陳很有能力, 從管家那裏得到了學校課程表和諸多電話號碼, 有學校輔導員、專業教授和一些同學,秉承著“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的理念, 全部打電話騷擾了一遍, 詢問他們對安美君的看法。


    首先是今早戶外寫生課的老教授,他頭發花白了, 但依然兢兢業業站在教育崗位上。接到電話後, 他往後麵一群年輕小崽子裏麵掃了一眼, 果然發現人群中少了很多個熟悉的身影, 其中就沒有安美君,他發言很客觀, “這孩子經常不來上我的課, 可能是老頭子我的課沒有魅力吧。”


    老教授言語間還自嘲了一下, 畢竟陽光明媚的周日上午, 誰願意大老遠的跑去湖畔或者森林深處寫生,尤其帶隊的還不是一個年輕俊美的老師,而是一個年過花甲的老頭子。而且現在很多年輕姑娘, 一個個去戶外,都嫌苦嫌累,出門還要各種塗塗抹抹,嫌自己皮膚被曬黑, 他今年帶隊次數多了,因此沒少遭埋怨。


    班長離老教授很近,聞言很不開心地看了自家導師一眼, 道:“您在說什麽胡話,您可是國內最頂尖的繪畫大家,而且戶外寫生這種課程的存在,本來就是讓美術教學更加精彩,安美君同學,她不來上課,是她的損失!”


    而且他也沒見安美君同學單單隻翹戶外寫生課,她幾乎什麽課都翹,完全憑心情,反正他是不喜歡這種沒有多少藝術天賦和繪畫基礎,卻更不下苦功的同學。更甚者,安美君同學經常穿金戴銀的,給“不食人間煙火”、“專注畫室”的藝術係帶來了一絲浮躁的風氣,他也見不慣。


    於是在小陳的電話裏,劈裏啪啦又耿直地把自己的印象全說了,小陳一邊點頭一邊很認真地把這些同學講述的內容都記錄了下來。


    其他女同學看法各有不一,“安美君同學嗎?我很羨慕她呀,聽說她家裏很有錢,而且她人也很好,經常給我們送很多美容院打折券,還有一些她用不習慣的化妝品呢。”


    “聽說安美君同學家裏有小寶寶,她經常不來上課,也許是因為要照顧小孩吧?畢竟女孩子總是要兼顧家庭,學業上的疏忽總是難免的。”


    “我不太喜歡她,她總是在班上炫耀她老公對她有多好,還給我們分享一些去巴黎、西西裏旅遊的照片,切,有什麽了不起,靠男人不如靠自己好吧?”


    年輕的輔導員因為知道安美君是走後門的,於是態度相對和藹些,話語間也有所保留,可惜助理小陳詢問的是安美君的到課率,他隻能如實回答道:“到課率並不理想。”說白了,就是經常不來。


    助理小陳道:“有表格嗎?”這不理想也太模棱兩可了,不如直接把數據打印下來給老板看,這樣也許更有說服力吧。


    輔導員道:“額有。”於是隻好直接就把電腦上的文件發給了小陳。


    助理小陳把大學裏安美君的行事作風、學業表現都調查完畢後,又從銀行調取了安美君的信用卡情況和月流水賬單,甚至包括了轉賬匯款,買車買房這種大額物件付賬的詳細記錄,一筆筆交易令人咋舌。


    為了調查情況是否屬實,助理小陳還專門走訪了一趟安美君的娘家,果然發現了安美君家裏最近新添置了許多家具,父母也購置了新房,甚至連今年剛成年的小舅子安俊也買了一輛跑車。


    聽到助理小陳是殷雲裘的人,安家人態度親和得近乎諂媚,等到對方詢問安美君給他們買的東西,開始連連擺手,表示這是他們自己去向銀行貸款買的,跟安美君沒有半點關係,安美君並沒有花丈夫的錢來補貼娘家。


    安俊甚至跳出來說,自己那車是好兄弟借他的,暫時停在他家車庫裏,真的隻是暫停幾天而已。


    小陳:“……”心想難道他臉上寫著“傻瓜”和“好糊弄”幾個字嗎?他調查之前可是先走訪了安家附近的街坊鄰裏,那些人對安家出了個好女兒無不是羨慕嫉妒恨,安家最近新添置了什麽,可最瞞不過他們的火眼金睛,助理小陳一詢問起,便一五一十地全說了。


    而安美君家裏確實也有一個遠方侄女,長得白白胖胖很是可愛,給女孩子買衣服玩具這點倒是說得通了。


    不過他依然裝作自己很傻的樣子,點了點頭。


    調查完畢後,助理小陳就把資料都整理打印出來,直接交給了老板,而瀏覽完所有資料後的殷雲裘臉色越來越黑,眉間更添了幾分陰鬱。


    其中還包括了安美君一周的行蹤,譬如去美容院兩三次,逛大型商場四五次等等,每一筆賬單都是以萬起價,單筆消費並不驚人,但是累積起來,數額卻足夠駭人。殷雲裘自己不好享樂,因此沒想到女人花錢的行動力竟如此驚人。


    尤其是殷雲裘接收安美君母子,並沒有打算從此養女方家庭全員的意思,畢竟那是殷家幾代累積下來的財富,他本質上是一個商人,為了兒子娶一個漂亮的老婆,企業並不是從此就與那女人與女方全家共享這份利益蛋糕的意思。


    結果他在資料上看到了什麽!?安父安母前年就退休在家,時間正好是安美君入主殷家以後,明明這對夫妻今年才雙雙剛滿了四十五歲,距離法定的退休年齡還有一段時間,卻已經賦閑在家,而安美君的親弟弟安俊也整天在街上遊手好閑,從職業學院畢業後,年滿十八了也不去找一份工作。


    這麽一大家子,根本沒有收入來源,卻安安穩穩的過著好日子,靠誰養這點似乎顯而易見了。


    看來他平時真的太縱容安美君了,還沒成為女主人就已如此風光恣意,如果成了女主人這還得了,殷雲裘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顯然,他已經看出了,安美君揮霍無度、虛榮成性,甚至在家裏會虐待孩子,並不是一個好的結婚人選,更不是一個賢妻良母的代表,如果再把寶寶繼續交給對方撫養,也許會把孩子培養成什麽樣子,殷雲裘根本不敢想象。


    可是讓一個孩子離開自己的親生母親,這未免又太過殘忍。


    他心裏正默默感歎著,陷入兩難的境地時,就看到小兒子白裏透粉的小臉出現在自己麵前,肉肉的小手抓著他的西服,自發地往他懷裏爬,殷雲裘僵硬了片刻後又恢複如常,調整了自己的姿勢,讓小小一團的孩子在他身上爬得更順利。


    爬到頂了,小孩兒兩段粉嫩嫩如藕節似的小臂膀就那樣巴著自家父親,手裏還抓著一個用來磨牙的小餅幹。


    孩子吃完了,殷雲裘順手又從餅幹盒裏拿出一片遞到他嘴邊,小家夥似乎很習慣了別人的投喂,跟小動物似的嗷嗚一聲張開嘴,吃相很是可愛,那小腳也跟著到處晃。


    殷雲裘的心很快就平靜下來,不過很可惜的是,喂了小半盒,他再繼續遞餅幹的時候,孩子的小臉就開始躲了,小嘴兒也微微撅起,表達出自己不想再吃的想法。


    他隻能遺憾地放下了餅幹,緊接著小家夥又嫩嫩地道:“爸爸,我渴了~”


    殷雲裘心情又稍微明媚起來,他抱著孩子,從牛奶盒裏拿出一瓶牛奶,遞給了孩子,感受到孩子身上滿滿的奶香氣,他似乎徹底下定了決心,突然道:“明麓,你是喜歡爸爸還是媽媽?”


    “爸爸!”殷明麓毫不猶豫地道。


    “那如果爸爸和媽媽分開了,你想跟爸爸在一起還是媽媽在一起?”殷雲裘放緩了語氣。


    “爸爸!”這還用說嗎!殷明麓恨不得小腳蹬幾下,以示自己的決心。


    可殷雲裘並不相信一個三歲小孩的信口承諾,他知道孩子都是一張張白紙,誰對他好,他就喜歡誰,誰在他眼裏就是彩色的,這種喜歡在漫長歲月裏看來並不能作數。


    他隻相信白紙黑字的協議,於是他拿出了一份打印出來的聲明,上麵表示寶寶,即殷明麓本人是自願跟著父親生活,並且以後不能後悔。不過這份協議有很大的操作空間,隻說了孩子跟隨父親生活,但沒有完全割裂孩子與母親的聯係,而且這份協議,如果孩子長大成人後不願意遵守了,完全可以自行撕毀,這已經算是一個利益分明的商業世家最大的讓步了。


    殷雲裘自認自己不是一個好人,他對骨肉相連的孩子是柔情的,但對愛情、女人甚至是妻子的方式更傾向於給予物質,他能保證自己親情的長久,卻不能保證愛情,但他依然能在自己有限的資產中,對婚姻對象持續地付出金錢,以保證對女方青春歲月的公平。所以哪怕他不會娶安美君,他也能保證,一直給予安美君金錢,保證她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也不會完全阻止她跟孩子明麓的聯係。


    饒是如此,殷明麓傻眼了,小臉盯著協議,發起了呆。而殷雲裘這才意識到孩子估計不認識字,於是帶著他的小肉手,一字一句地解釋清楚,最後遞上一隻鋼筆。


    他承認這有哄騙無知孩童的行為,但他不在乎,安美君會打孩子,完全不是一個合適的母親,寶寶跟著對方是不會幸福的,更甚者,如果讓孩子在安家那種氛圍下長大,也許成年後又是一個年紀輕輕就輟學、油嘴滑舌的安俊,殷雲裘自然是不會允許的。


    鋼筆太重,殷明麓小手抓著鋼筆,“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殷雲裘這才想起也許明麓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更別說是寫字了,而且“麓”這個字筆畫還特別多。


    就在他想著,要不要卑鄙地“代簽”時,小孩兒似乎跟他想象的不一樣,突然原地起身,噠噠噠跑回書房,拿了一個印章底下的紅泥出來,興衝衝道:“爸爸,我不會寫字,我畫押吧!”


    說著,大拇指在紅泥裏摳了摳,“吧唧”一聲,一口氣按了好幾個紅手印上去。


    殷雲裘:“……”他的孩子果然很聰明。


    解決完孩子這邊後,殷雲裘很大一顆心就落了下來,重新拿起安美君的資料仔細瀏覽起來,而達到效果的殷明麓也很滿意,捏著牛奶瓶在那裏樂不可支。他剛剛也掃了一眼安美君的資料,果然除了愛炫耀和行事高調之外,安美君在女兒那方麵的工作倒是很謹慎,不僅沒有大大咧咧把自己換子的事情掛在嘴邊,更是找了一個遠方小侄女當擋箭牌。


    他本來也沒指望,安美君會露出什麽馬腳,畢竟換子這種事實在膽大妄為,整整牽涉了兩個家庭,普通人根本連想都不敢想,一時半會兒查不出來也是正常的。但隻要讓殷雲裘知道孩子的親媽怠慢孩子,能把他和名義上的親媽稍微隔離開,殷明麓的心願也算完成一半了。


    因為高興,他還多喝了一瓶奶!


    在下午四五點的時候,安美君回來了,管家女仆們卻根本不敢給她使眼色,紛紛都低著腦袋做事,悶不吭聲的。


    安美君一向心大,自然沒察覺出什麽異樣,自己看了看時間後,連忙上樓去把衣服換了,把妝容卸了,首飾摘下來了,很快鏡子裏又重新回歸了一個穿著天藍色居家服,不施粉黛、麵容素淨的年輕女子,她慢條斯理地把自己的卷發熨平,裝作一整天沒有出門過的樣子。


    正好門外響起了車子入庫的聲音,安美君以為是丈夫回來了,於是加快了整飭自己的動作,才裙角蹁躚著下了樓。


    從房間裏把正在玩一張紙的小家夥拎了出來,沒有理會對方懵逼的小表情,直接抱到了客廳裏,然後快步走進廚房,三言兩語把正在做飯的女仆趕了出去,接手了最後的做飯工作。


    那個女仆悄聲道:“夫人,小心。”她這已經算是通風報信了,希望夫人能明白她的意思。


    安美君卻誤以為對方在提醒她,小心燙手,畢竟是廚房重地,她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叫對方趕緊走,她則優雅地掌勺,把一大碗孩童吃的玉米南瓜小甜粥,倒在大碗裏,還放上一根小勺子。


    在殷雲裘正好進門時,她也裝作自己剛剛洗手作羹湯的模樣,從廚房裏走出來,看到丈夫,還一臉驚喜道:“雲裘,你回來了啊?”


    殷雲裘冷冷淡淡地點了點頭,以示回應。其實剛剛開車回家的是助理小陳,被他派去搜集安美君今日行程後回來罷了,不過既然安美君誤會,他也不想解釋。


    安美君手裏端著一個小碗,她表情內疚又溫柔地道:“我不知道你要回來,所以隻親手做了寶寶愛吃的玉米南瓜粥。”


    畢竟殷雲裘習慣了早出晚歸,家裏比起公司,更像是一個居住的旅館酒店,但她還是知道,殷雲裘喜歡她對孩子溫婉和善的模樣,於是端著小碗,走到寶寶麵前,柔聲哄道:“寶寶啊張嘴,媽媽喂你吃飯。”


    你就算想做做樣子,好歹幫我在小勺子上吹一吹啊?這麽燙的粥,讓該配合你演出的我都無法做到視而不見。殷明麓努力眨巴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低頭玩自己的手指,完全不想張嘴。


    “你說這是你親手做的?”殷雲裘卻突然反問道,眼神冷冽地注視著安美君。


    那種冰冷又不帶一份感情的注視,嚇得安美君手腕微抖,勺子裏的粥直接傾落下來,弄髒了她身上的裙子,而裙子麵料太薄了,米粥直接燙到了她的大腿。


    那滾燙的溫度把安美君嚇得尖叫了一下,趕緊拿過桌上的布,把裙子上的米粒撥開,才緩了緩神,眼珠子一轉,心虛地改口道:“是我交代廚房做的,畢竟寶寶喜歡吃嘛。”


    反正不管是她親手做的,還是她親自交代廚房做的,無論怎麽說,都有她一份功勞在內,而且出發點都是孩子喜歡吃,更襯得她無私善良,母愛光輝滿溢。


    可事實上,這粥是殷雲裘今天下午吩咐廚房做的,後來發現女仆把南瓜切得太大了,而玉米又細細碎碎,便皺了眉,親自上手去切,對照著幼兒家常食譜,自己手把手做的,連冰糖都嚴格按照食譜規定,不放多了,就生怕寶寶貪甜。


    女仆隻是接管了負責熬粥的動作,然後在最後幾分鍾出鍋的時候,就被安美君趕了出去,霸占自己的勞動成果,謊稱是自己特地為寶寶做的。


    連剛剛為了在他麵前作秀,假意想喂孩子,卻連粥是滾燙的都沒注意,這樣的女人居然能瞞住他兩年多,放心大膽地把孩子交給她,殷雲裘失望地閉了閉眼睛,心裏有懊悔,但也懶得指責她,把手裏的一份資料遞給了她。


    這上麵是安美君從早上八點出門到下午四五點回家的全過程,看完後,安美君嚇得渾身發抖,腦海裏不斷想著為什麽雲裘要調查她?越想越害怕。


    殷雲裘道:“今天早上你明明有一節戶外寫生課,你為什麽不去?”她花錢讓這女人上大學,不僅出於打造高學曆的需要,更因為對方先前口口聲聲說,自己最遺憾的就是高中沒有好好努力,以至於與理想的大學失之交臂。


    於是他給了對方能上大學的機會,可對方卻並不珍惜,所作所為也完全與之前她信誓旦旦的口吻背道而馳。


    管家更是在殷雲裘的吩咐下,到了安美君的房間,將對方今天購物所得的十幾個包裝袋,全部提了下來。


    安美君想也不想地伸手想攔住,但管家身高馬大,直接躲過,毫無遺漏地把所有口袋提到殷雲裘麵前。


    裏麵一堆的奢侈品衣服,他也就不說了,但當殷雲裘翻到兩大袋小女孩用的衣服和玩具時,他的眸光閃爍,安美君臉上血色全無,腦子也瞬間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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