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元輕輕一笑,與項伯道:“今日得見項將軍,再見項伯你,果然是關將門皆神勇,你看起來也如項將軍一般神勇。”


    好話劉元是不要錢的往外扔,直哄著項伯高高興興的,這樣一來,將來項羽這頭有什麽不利於劉邦的風聲,這位才會記得第一時間給劉邦遞消息過去。


    項伯對劉元這樣乖巧的孩子本就喜歡,再叫劉元連著灌迷魂湯,帶著劉元進入到帳中時,已經和劉元柔聲地叮囑道:“有什麽事你隻管與我說,若是有人欺負了你,你也隻管說就是,我定為你討回公道。啊,你就坐這兒吧。”


    本來項伯出現就是要攔住要走的劉元的,畢竟劉元要是真走了,大家準備的一場大戲,那還怎麽演。


    範增就是衝著要算計劉邦,這才把劉元弄過來的,所以當然不會讓劉元離開。


    但是,本來得令要為難劉元的人,這會看著項伯還與劉元引了座,相互對視一眼,不確定是不是計劃有變。


    “多謝你了,我就坐在這兒,哪兒也不去,你有什麽事隻管去忙。”


    這一帳子裏男男女女的,一個個都穿得不錯,看起來都是貴族,劉元笑著想得虧了自己沒有特意穿得很好的來,在他們這些窮人家裏所謂的很好,落在這些人的眼裏,那就什麽都不是。


    “行,那你就坐在這兒,想吃什麽就吃什麽。”項伯也確實還有別的的事要去做,見劉元坐下了,便離開了。


    他這一走,其他得了令的人自然是要動的,一步一步走了過來,圍在劉元的桌前,“哎,你是哪裏來的土包子,穿成這個樣子也敢來參加項將軍的宴席,真不要臉。”


    “狗還真是不少,吠個沒完的,吵死了。”劉元又不是真的孩子,這樣的把戲想讓劉元難受,想得倒是的挺美的。劉元指桑罵槐的本事不知比這些人要高多少段數。


    “你罵誰是狗。”才說一句就叫劉元給罵上了,是個人都忍不住,指著劉元直問,劉元輕飄飄地掃了那位女郎一眼,“誰應了誰就是是嘍。”


    “你……”女郎氣得還想罵,然而劉元剛剛都丟出那樣的話了,她真跟劉元計較,就等於是承認自己是狗了。


    故,肚子裏明明憋了一團火,女郎也不敢發泄。


    “啊,她身上穿的是什麽衣裳,看起來真醜。”眼看一個敗退,必是有人接上的,劉元麵對這樣挑三揀四說她不好的話淡然而處之,旁邊的女人們卻是七嘴八舌接話,“對,就是,我們家裏的下人穿得都比她好。她這樣也好意思出門?”


    話說得不堪入耳,偏偏,劉元由著他們說,隻管吃她的,喝她的,對上這些人全當了她們在唱大戲,免費的大戲看,在這個沒有娛樂的年代是多難得。


    一群人笑話了劉元半天,結果倒好,劉元不僅不生氣,看著他們的眼神,活似他們就是笑話。


    “你,你為何無動於衷?”笑得臉都僵了的女郎總有忍不住的那一個,急急地出聲,追問劉元。


    劉元早先已經吃了不少,如今也是很難再吃下去,隻小口小口的咬著,免得像個傻子的坐著,又讓這些人一堆話說。


    “我為何要有動於衷。你們笑話我的衣裳沒有你們的好這是事實,你們想笑就笑了。於我來說,我收到項將軍帖子,穿了我的衣裳中最好的一件出來,就是對他的尊重。至於比不上你們,比起有那許多人家連穿出門的衣裳都沒有,我已經很好了,不需要和你們比。”


    用外形來打擊劉元,劉元是要精神上擊潰他們,且看誰更技高一籌?


    本來還想跟劉元理論理論的,已經被人拉了拉袖子,隻見項羽一身華服走了出來,盛裝打扮之下,更顯得英氣逼人,在他的身側有一婦人,貌美如花,一笑間露出兩個梨渦,那叫一個勾人心魄。


    “你年紀雖小,見識卻不少。”項羽顯然聽到了劉元剛剛說的話,出言提及一句。


    “項將軍過過譽了,我本就是鄉間長大的孩子,村裏見過了人家因為家中貧困,一條褲子幾個人穿,出門的那個穿著,不出門的隻能用被子藏起來,諸多此類之事,數不勝數。”


    劉元十分平淡地說起這些事,這在貴族看來根本就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項將軍為天下義軍首領,帶領天下兵馬推翻暴秦,難道為的不正是讓百姓們能夠過上好日子?”這些人裏有多少是不屑的,劉元哪怕看不到,也能想得到。


    所以劉元要將這樣的一頂大帽子扣到項羽的頭上,因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項羽的心裏,最最重要的並不是天下百姓,這也是為什麽項羽會敗,而且注定會敗。


    項羽張口想要回答,一旁一個白發老頭卻搶先一步地道:“自然是的。”


    範增。一如劉元了解項羽,範增比任何人都要了解項羽。


    “如此,劉元代天下無數受苦受難的百姓,謝過將軍。”劉元得到範增這個肯定的答案,也一點都不急,起身恭敬地朝著項羽作一揖,如此虔誠倒是讓範增再次皺起了眉頭。


    “不必如此多禮,坐下吧。”項羽受著這樣的禮,心裏不知什麽想法,但他確定自己不想再讓劉元站著,出聲讓劉元坐下了,劉元再謝道:“多謝項將軍。”


    跽坐回去,劉元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範增,範增何嚐不是看著劉元,四目相對,劉元對著範增甜甜的一笑。


    如果沒有今日親眼看到劉元如何教訓女郎,又如何讓項羽根本沒一絲要追究她當著項羽的麵連匕首都拔出來威脅人的意思,再有現在,麵對一群為難她的人,劉元都能應對得體,甚至直接讓她們連話都說不出來,範增或許會覺得,這是一個孩子單純天真的笑顏。


    事實上,劉元不管笑得有多無害,她卻不是無害的,甚至,劉元就跟劉邦一樣,都將會是項羽的心腹大患。


    範增的眼中閃過一道殺意,他本想利用劉元來拿住劉邦的把柄,沒想到劉元如此聰明,叫他拿不住。


    偏偏劉元接二連三的表現叫範增覺得危險,也好,殺一個劉元,正好也可以試試劉邦還能不能忍。一舉兩得,何樂不為?


    作者有話要說:  張良:約前250—前186年,本書把他寫小了,大概公元前227年生,請大家知悉,太老了不好下口!所以……


    還有本章開篇杜甫的詩句引用~~


    第048章 破局反轉


    劉元敏銳地察覺到範增的變化,故而突然站了起來,“項將軍。”


    項羽剛剛才讓劉元坐了下來,劉元這樣又突然地站了起來,項羽詢問道:“何事?”


    “項軍大營中,會不會有人想殺我?”劉元用著天真的語氣問出這個問題,範增……說好的彎球呢,劉元換上直球了,範增擰著個眉頭都快能夾死蒼蠅了。


    “我的大軍中,何人有何原因要殺你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項羽直接反問了劉元。


    劉元為難地道:“許是覺得我才這麽點大卻如此棘手,怕我將來長大了會成為項將軍的敵人。而且,還有我阿爹,殺了我可以試試我阿爹,且看我阿爹是忍還是不忍,若是忍下了,將來還應該千方百計的殺了他,若是不忍,那正好,直接將沛縣的所有兵馬都解決得一幹二淨,多省事是吧!”


    說著朝著範增昂了昂頭,範增都要瘋了,他剛剛才起的想法,劉元竟然就猜出來了,猜出來就猜出來,她還挑明地說破了。


    項羽冷笑道:“聽你話中的意思,我項羽怕你劉氏父女?”


    “我是覺得項將軍英勇善戰,無畏於人,旁的人,或許沒有我那麽相信項將軍吧。”劉元點出差別在哪兒,項羽冷哼一聲,“若是如此,從現在開始,誰要是再提殺劉季和這個小娘子的話,便是瞧不起項羽,瞧不起項羽的人,也不必留於軍中,自從哪裏來,就回哪裏去吧。”


    “多謝項將軍。”劉元高興地與項羽作一揖,真心實意的感謝,神助攻啊神助攻,這就叫神助攻,一定能把範增氣得內傷。


    而劉元就相當於有一塊護身符,範增再想對她動手,明麵上是不行了,暗地裏,劉元怕暗地裏?


    故而,劉元很是高興地吃著桌上的美食,除了酒不能喝外,劉元是都試了一遍。


    期間範增竟然一直沒有作聲,隻是幾次有人進來與範增耳語,劉元敏銳地察覺每次這些人的目光都落她的身上,劉元全身的寒毛豎起來了,可是麵上還是裝著笑眯眯的,吃東西的動作也沒停。


    除了開頭的為難,直到宴會結束範增都沒有任何的動作,一場所謂的宴就是聽著他們貴族之間相互吹捧,你怎麽厲害,我怎麽漂亮,我們怎麽聯手能夠得到得更多,要不是不能早退,劉元早就走了。


    左等右等,終於是等到這些人醉得一塌糊塗,宴會總算是散了,劉元這樣的人,自是等著項羽他們都走了,劉元最後才能離開,範增站起來的時候,一眼掃過來那殺氣,劉元從大帳出來,立刻去尋他們的馬,結果卻發現,他們的馬鞍損壞了。


    “小娘子,我就剛剛有些急,去小解了下,我想著這是項軍大營,不會有人做出不合時宜的事,我不知,不知道還會有人這般壞心。”


    引路而來的漢子著急地與劉元解釋,劉元卻笑道:“沒事,馬鞍壞了有壞的好。”


    她正愁找不到借口怎麽今晚不走,這樣絕好的理由,如何能不用。


    劉元一想,立刻回頭找人去,這找的人,自然就是項伯。


    可憐巴巴地衝著項伯喚了一聲,“項伯,我的馬鞍壞了,而且天那麽晚了,我阿娘說,夜裏不能外出,會被小鬼給捉走的,所以,我能不能今夜住在項軍大營內。我就住一晚,明天一早就回去。”


    這大晚上的,劉元也確實是個孩子,還是個女孩子,讓幾個孩子往來於兩軍之間,這路上的行程也不短,萬一出點什麽事也不好說,


    “成,不就是住一晚上嗎?這麽大的軍營還怕住你們幾個人,來,跟我來。”項伯是二話不說帶著劉元就往一個軍帳裏去。


    安頓著還不忘叮囑劉元道:“你們今晚就住這兒,馬鞍明天我給你換上好的,到時候你們再回去。”


    “多謝項伯。那還煩勞你派個人回去跟我阿爹說一聲,這出了點狀況,我得明天才能回去。”劉元是實心實意的道謝,項伯答應得利落,讓她們幾個都早點睡,說完就走了。


    瓊華等項伯一走,滿是不解地問道:“小娘子不是說這裏挺危險的,那我們還住在這兒,到時候,萬一出了事怎麽辦?”


    想不通啊想不通的!瓊華隻好問了出來,就是希望劉元給她解釋清楚。


    劉元道:“今晚在宴會上,我讓項羽說出那樣的話,你以為全無目的。項羽是個說話算數的人,雖是脾氣急了些,胸懷也小了點,但他一言九鼎。”


    說著這一言九鼎,劉元卻是巴不得今天晚上能出事,多出點事,她明天就能光明正大的要求項羽派兵馬送她回到碭郡那裏。


    但是,讓劉元想不到的是,來是有人來了,但來的這個人卻不是劉元想要的那個人。


    因為來的人,是範增啊!想要她小命的範增。


    劉元今晚都不打算睡覺了,結果倒好,範增一來,劉元這回直接睡不著。


    “想不到我老頭子會來?”範增第一次看到劉元變臉,心情反倒變得很好了,笑問劉元,劉元驚歎道:“你是項將軍的亞父,你來我這兒,著實讓我受寵若驚。”


    “你很聰明呐。”範增想到自己接二連三的布局都叫劉元看破了,這心裏惱怒之餘何嚐不是震驚的,難以相信劉元才這麽點大的孩子真的做到了。


    範增幾次和劉邦身邊的人較量,知劉邦身邊的能人異士不在少數,但是,沒想到的是,劉邦竟然連個女兒都這般厲害,劉元才多大,還是一個初出毛廬的孩子。


    倘未長成劉元就這般厲害,將來,將來若是由其長成,項羽身邊有誰能是她的對手?


    “範先生過獎了,我這些不都也瞞不過先生的雙眼?”劉元客客氣氣地奉承著範增,雖知這全都無用,範增是不可能會放過劉邦的,這會兒她是排在了劉邦的前頭,範增是打定主意要劉元沒有好果子吃。


    “其實,你要不要考慮投奔項將軍,如此,我可留你一命。”範增竟然與劉元說出這樣的話來,劉元聽著笑了,“先生,若是我答應你,你果真信我?”


    “我是劉季的女兒,我說我背棄父親來幫你,這樣的一個人,你果真敢用?”


    劉元丟出一個又一個的問題來,哪一個都是直逼重點,範增不作聲了,因為劉元也好,他也好,都知道有一些事,一些立場是從一開始就注定了,也就是讓他們哪怕欣賞對方的也不可能握手言和。


    範增剛剛那一句不過就是因著惋惜劉元的聰慧,道出的一句話,就算劉元真的點頭答應了,早晚有一天,範增也會覺得是劉元在騙他,範增也會要劉元死的。


    一個連父親都能舍棄的人,是不值得任何一個人信任的。劉元看得通透,說得明白,故而,劉元也絕不會做出那樣的傻事來。


    “你覺得自己能不能活著回去?”範增也就不接這個他們各自都心裏清楚,都明白沒有任何轉寰餘的話題,倒是問起了另外一個。


    “試試。”劉元不說肯定的話,隻道要試試,試一試,看一看。總不能連試都不試就由著範增把她給殺了。


    “在你沒來之前,我隻想利用你。”範增這般吐露一句,劉元相信範增說的都是真話。


    “你從到項營來,再到宴會上的表現,一樁樁,一件一件,無數個殺你的理由就這樣一閃而過。若是再給你一個機會,你還會如鋒芒畢露?”範增似乎覺得大局已定,再也用不著擔心,就想在這最後的時刻,和劉元說說話,與聰明人說話,比和蠢貨說話要有趣得多。


    “會啊。裝蠢的話,你會更不安的。”範增不安,就會同樣想盡辦法的要人死。所以劉元從來了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有了準備,範增或許一看她不同尋常,再想用她的死來誘劉邦,就會殺她的。


    “隻是這天下未定,你就急著幫項將軍除去他的敵人,是不是太急了些?”劉元同樣滿是疑惑地詢問範增,秦還沒亡,範增怎麽就急著要除了劉邦,要讓劉邦去死?


    “等到天下大定,一切就晚了。”範增看出劉邦不是一般人,如今懷王與諸將約定,誰先入鹹陽進,誰就是關中王。關中王啊,這樣的位置,就該是項羽的,而天下各陽諸侯,唯一能和項羽搶這個關中王的人,也隻有劉邦。


    “劉季,劉季!看著你,我就更堅定一樣,絕對不能放過劉邦,否則將來有一天他一定奪取這個天下。”範增激動地大喊,劉元整個人一抖。


    說實在,她本不信怪力亂神之說,但是,她自己就是一個最好的證據,之後碰到人,瓊容似乎也懂一些,再看範增著了魔的樣子,難道他們還真能未卜先知?


    “範先生,今天我們要是換了位置,我若是你,我想殺一個人,我更會願意自己親自動手,這樣才能保證萬無一失。”劉元也不知是不是有心刺激的範增,竟然給出這樣的意見。


    範增回過頭道:“你是在笑我連殺人的勇氣都沒有?”


    “不然,而是你連殺人的本事都沒有。可是,你沒有的本事,我有!”劉元說完,衝著範增一笑,在範增還沒反應過來之際,一手將範增打暈,瓊華……


    這又是幹啥呢?


    “別犯傻,快,把人扶住。”劉元衝著瓊華叫喚著,瓊華一呆,還是很快地回過了神,急急地上前來,接過劉元扶住範增,然後劉元就大聲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範先生暈過去了,範先生暈過去了。”


    範增不可能隻身前來劉元的大帳的,劉元那麽一喊,果然守在外頭的人跑了進來,看到昏迷的範增,著急地追問道:“亞父怎麽了?”


    “我怎麽知道。平日裏範先生的身體怎麽樣的,有沒有昏倒過啊?”劉元倍理直氣壯地懟了人一句,瓊華是親眼看到劉元怎麽把人打昏的,結果劉元還說人範增自己昏倒的,要不要這樣黑白顛倒?


    “沒有啊,亞父的身體一向健朗。”在外麵候著的人都是一直伺候範增的人,十分肯定地開口,劉元搖了搖頭道:“那這怎麽回事?話說得好好的怎麽突然就昏過去了,你們倒是去找個大夫。”


    催促人去找大夫,那人也是為難,衝著外頭叫喚道:“來人,亞父昏倒了,快去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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