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想告訴我說想讓匈奴動亂是外祖父的意思?”劉元送走了張良,立刻順著婦人的話反問了一句。


    “殿下莫要誤會,這並非太公的意思,隻是我覺是既然殿下費盡心思挑起了匈奴的動亂,何不將動靜鬧得更大一些。匈奴不寧而大漢寧,匈奴若是再出一個類冒頓的單於,殿下的辦法可行一次,不見得第二次,第三次還會有用。”婦人勸得苦口婆心。


    劉元道:“今日我能用計解大漢之圍,將來我也一樣可以。給匈奴一個教訓並非要匈奴因此而亡種。趕盡殺絕最後隻會讓大漢因此陷於苦戰,更別說其中還有你們。”


    這是警告,劉元並不需要旁人來教她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貴族劉元用,同樣也防。


    婦人本以為把呂太公拉出來多少還能劉元緩一緩,沒想到……


    一點用處都沒有,劉元還是一副公事公辦,沒什麽可商量的樣子,婦人很是為難的啊,這跟想好的完全不一樣,好難過,好傷心。


    “還有其他事?”劉元已經表完了態,婦人反倒是不吭聲了,不吭聲也就算了,還不打算走,劉元不想跟人那以耗著,故而問上一句。


    婦人也不傻,劉元言外之意無非是趕人,婦人本來就是不請自來的,劉元都已經請她離開了,本來她是應該要走的沒錯,但是……


    “殿下,你要不再考慮考慮?”現在整個匈奴的局麵都由劉元掌控了,劉元想要匈奴亂她有辦法,她想讓匈奴歸於太平也同樣有辦法。


    劉元一眼看向婦人,完全沒有商量的意思誰還能看不明白?


    “此事關係重大。我們明明可以獲得更多的利,為什麽你就不能再給們一點時間?”婦人哪裏肯輕易放棄,追著劉元來就是想該怎麽樣讓劉元能聽她勸一勸,但凡聽一點就好了,他們就可以趁著大好的機會從匈奴得到更多的利。


    “你們的利是踩著人的屍骨得來的,一點時間夠嗎?不夠,你們要的利太大了,甚至你們想亡匈奴。現在匈奴亂是他們沒有靜下心來想,而當匈奴意識到大漢出手叫匈奴動亂時,接下來要對付的將是大漢,應對敵人的將是大漢的將士,永遠不是你們的貴族。”


    “無論是匈奴亂還是大漢亂,你們都能從中得利,你們想雙贏,豈有那麽好的事。你記好了,如果你敢把我插手匈奴之事告訴匈奴的任何人,我會讓你們在匈奴消失。”劉元警告,有言在先,也是斷了婦人威脅她的念頭。


    其實婦人真準備威脅劉元的,可是她自己那點道行啊,如何瞞得過劉元。


    “殿下如此就沒有想過怎麽跟太公交代嗎?”婦人一向都是威脅人的那一個,沒想到今天竟然叫劉元一個女郎威脅了。


    “你該慶幸你是呂家的人,否則你已經是一個死人。”在劉元的麵前提起呂文,就是想用呂文來壓她。


    劉元利目掃過眼前的婦人,要是換了另一個人,劉元一定已經取了他的性命。


    婦人驚覺得失言,可是話已經說了出去,覆水難收,他們也都不可能再回頭。


    “殿下,呂家的利益是跟皇後息息相關,也是與殿下相關的,你怎麽確定皇後知不知道此事?”婦人想著呂文是壓不住劉元了,那呂雉呢,還有劉元她自己的利,難道劉元什麽都不會在乎。


    “容我提醒你一句,在我是呂家的外孫女之前,我是劉家女。更重一點地說,我是大漢的公主,我的利,我的利最該想的是大漢的百姓。”劉元走近婦人提醒她不要忘記了她姓劉。


    “顧念大漢的百姓,殿下就不該輕易地放過匈奴。”婦人就像是捉住一根救命的稻草,揪著這一句想讓劉元放棄她的計劃。


    “夠了。”劉元已經不想再繼續說下去。


    “侵占大漢的國土,殺害大漢百姓的人是匈奴不錯,百姓隻是受命於人,如冒頓,還有那許許多多的野心家,也包括你們。”


    婦人並沒有當匈奴百姓的命是命,所以她覺得那些人就算死了也無所謂,一切總會結束的,也將會有開始。


    而無論是開始還是結束,貴族都覺得自己是主導者。這一點跟貴族們的想法何其相像。呂家,其實也算是半個貴族,他們都正向貴族的靠攏,他們想要成為新興的貴族 。


    想到這裏,劉元的心情是低落的,婦人已經看出來劉元是真的不高興,而且明擺著劉元絕對不可能改變主意,在已經明知道不可能的情況下,婦人隻能道:“殿下所言我會一五一十的告訴太公和皇後的。”


    呂太公和呂雉本來想要達到的目的她都已經快要做到,卻因為劉元的出現攪亂了所有局麵,包括她的部署。


    事情沒有辦成按規矩是要接受懲罰的,但是現在這件事因為劉元,是因為劉元而失敗的,如果她不想在匈奴的人手全都叫劉元給清掃個幹淨,最好就不要跟劉元鬥。劉元用一個寶藏讓天下所有貴族都為她所驅使,惹急劉元,劉元能直接讓他們都消失,絕不是說笑。


    “你隻管去說。”劉元敢做並不怕婦人去告訴誰,她敢篤定呂文和呂雉絕對不會因為這件事尋劉元去說話,站在呂文的立場,他是不會希望呂家暗裏的力量全都暴露在劉元的麵前的。而呂雉的插手,呂雉未必願意讓劉元知道。


    可是一但和劉元談起來,呂文隻能將一切都坦露在劉元的麵前,這並不是呂文想要達到的目的,更不是呂雉想要的。


    “殿下,告辭了。”劉元根本就是個軟硬不吃,死腦筋的人,婦人就算心裏氣得半死,最終還是什麽話都沒有說出來。


    在氣死自己之前,她還是識趣地告退吧,當然還得捉緊時間去信呂文和呂雉,讓呂文和呂雉在劉元布局開展之前回複她接下究竟是應該怎麽做?


    “不送。”劉元的心情是不好的,任誰知道自家外祖父和親娘竟然與匈奴有不少的往來,而且已經不是一兩天了也都思考一個問題,究竟呂家還會有多少瞞著她而且見不得光的事?


    本來辦完了匈奴的事,部署得也都不錯,劉元的心情是極好的,結果鬧出呂家的事來,劉元心情跌落了穀底。


    張良見著婦人離開了,這才走了過去,也才發現劉元的臉色並不好。


    要是旁的事張良還能問問然後幫忙想想辦法怎麽解決,關係呂家,一個不慎糾纏上的事情就多了,張良選擇讓自己什麽都不過問。


    劉元也無意讓張良知道什麽,雖然心情不好,這種事情劉元也隻能藏在心裏。


    “留侯你說這天下間的事是不是都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劉元沉吟了許久,冒出這樣的一句話來。


    張良雖知自己不能問,但是看著鬱悶的劉元有心想要勸勸劉元的,話到嘴邊終還是沒有說出去。


    “君子坦蕩蕩,小人行戚戚。”張良也不能確定自己這麽說能不能勸到劉元。


    “說得容易,可這世上的人有多少是能做到坦蕩的。”劉元說到這裏帶著苦澀,她身邊的人有幾個能做到坦蕩。


    “殿下能,良也能。”張良肯定地回答,劉元一頓,一下子意識到張良話裏的意思,他們這是成了可以相提並論的人。


    劉元看向張良道:“留侯是在誇我嗎?”


    張良真是沒見過這樣討誇的人,但是張良十分篤定地朝著劉元道:“是。”


    得了這一句肯定,劉元倒是更說不上話了,張良本以為能看到劉元歡喜的笑臉,這一次卻例外了,劉元的臉上更多了惆悵,看著入目的天空,劉元歎息道:“人活著真難啊。”


    ……張良不會以為劉元這一句是隨便一歎而已,他認識劉元這些年,見過劉元經曆了多少艱難困苦,從來沒有聽過劉元歎一聲難,呂家的事看來對劉元的打擊很大。


    想到這裏,張良更想的是如何勸慰劉元,讓她不會這樣的傷心。


    “殿下,世人多艱,殿下早就知道的,又何必因此而難過傷心?”


    想來想去張良也隻擠出這樣一句,劉元一下子笑出聲來,“留侯啊,乍然一聽真是不覺得你是想勸我的。我以為你是讓我更認真這世道有多難。”


    張良……他是想勸人的,可是他是真的不會勸人,所以才會將這個世道之難道出來讓劉元認識得更清楚。


    “留侯,我們就要回到大漢了,我要的答案你想好了嗎?”劉元話題一轉,張良本來更為難究竟要怎麽勸劉元的好,結果倒好,劉元舊事重提,張良頓了半響,劉元道:“我讓留侯很困惑嗎?”


    劉元給了張良不少的時間考慮了,雖然張良也不是一定會天天想著這個問題,不過閑時張良總不可能連想都不想一下吧?


    想了那麽久張良卻還是沒有一下子說出答案來,劉元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殿下,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張良這樣吐了一句,劉元轉口就問道:“是有多難?還能比活著更難嗎?留侯這個的歲數卻一直沒有娶親,留侯自己更清楚原因。我問過留侯是為什麽,可是你並沒有一下子回答我。”


    眼睛盯著張良眨都不眨一下,劉元再一次朝著張良問道:“留侯,你想不好,還是不想給我答案?”


    ……張良動了動唇,劉元道:“你還是沒有想好?”


    “殿下,事情真的沒有那麽簡單。”張良再一次重申,劉元搖了搖頭,“那就把事情變得簡單一點,我歡喜留侯,留侯對我可是有半點歡喜?”


    張良對於逼近的劉元不知如何是好,劉元既然已經再一次問出來了,她說過要答案今天就非要不可。


    “殿下,良年長殿下許多。”張良已經慌著語無倫次,然而劉元卻平靜地答道:“我知道,那又如何?”


    “留侯該明白,這一次我若回長安,無論如何我的親事都要定下,與其讓旁人幫我選,我更願意自己選,選一個我自己喜歡的人。留侯,你果真對我一點歡喜都沒有?”


    劉元才不管什麽歲數,對,張良如今是不年輕了,那隻是相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劉元覺得正好啊,太小的劉元能喜歡上才怪。


    “殿下豈知自己對我喜歡當真是喜歡?”張良反問,劉元道:“在留侯看來我是一個連喜歡或是不喜歡都不懂的人?”


    話一出口張良又驚覺自己問了一個傻問題,像劉元這樣的人怎麽可能連歡喜或是不歡喜都分不清?


    張良想著如何勸劉元,可是劉元卻道:“留侯,你隻要告訴我,你對我沒有半分的歡喜?”


    如果沒有的話,張良早就已經說出拒絕的話,這些年難道沒有人與張良暗送秋波,眉目傳情,張良拒絕過她們的,因為他很清楚自己要什麽,如果得不到他是寧願都不要。


    “殿下,你是大漢的公主殿下。”張良最終指出這一點,“你的婚事不可能如殿下所願。”


    “那就得看我願不願意了,連匈奴冒頓單於我不願意我都給殺了他,旁的人我能讓他們再不敢起娶我的念頭,留侯以為我能不能做到?”


    劉元絕對可以做到,就她這樣的脾氣和性子,要攪得一個人家和不寧是輕而易舉的事。


    一個厲害的人,要是你們是同樣敵人時看著她對付別人你自會高興,反之你成為了她的敵人,你要是還對付不了她,那就隻能頭痛,頭痛。


    “陛下不會答應的。”張良不得不認可劉元的殺傷力啊,但是還有劉邦呢。


    “隻要父皇答應就可以嗎?”劉元捉住重點,張良……


    迎對劉元發亮的眼睛,張良說不出一個不字。他很清楚自己的心因為劉元的一句歡喜而跳動,他知道自己對劉元不是無動於衷的。


    而且,劉元的品性,那又何嚐不是張良一直想要尋找的人。


    “留侯?”劉元都問到關鍵的話,如何還能讓張良打退堂鼓,必須得再接再厲地要一句準話。


    “殿下想清楚了?”張良沉吟許久終於問出來,劉元卻想到一個問題,“留侯應該不會想要三妻四妾,紅顏知己無數吧?”


    ……這答非所問的。然而張良還是正色道:“隻此一生,隻要一人。”


    劉元高興地伸手抱住張良的手,“死生契闊,與子相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那一抹璀璨的笑容,哪怕過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張良一直都忘不掉。


    所以等他們回到城裏的時候,武朝看著滿麵桃花的劉元,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匈奴想為冒頓報仇,還想搶回冒頓的屍體,已經接二連三進犯,不過來的兵馬不多,還能頂得住,這幾日倒是顯得安靜了。”武朝將劉元和張良去匈奴之後邊境發生的事告訴劉元。


    “因為這會兒他們都急著選出新一任的單於。”劉元告訴武朝她與張良一行的成果,武朝掃了劉元一眼,“匈奴的內鬥越發的嚴重了。”


    “確實如此。”都是劉元有意為之的,更嚴重就更嚴重了唄,這對大漢有利就成了。


    “匈奴中的貴族都沒什麽表現?”武朝沒忘記劉元是用什麽手段才能迅速地在殺了冒頓之後讓整個匈奴大亂,還不是因為那些貴族早就把匈奴各部的人心都挑動得差不多了。


    冒頓一死,他們就開始為了自己的利益爭鬥起來,互不相讓。


    提到貴族劉元就心塞了,衝著武朝道:“放心,我能製得住他們,我想要的局麵由我來控製,他們如果敢壞了我的好事,我就能斷了他們的根。”


    武朝當然注意到一心和韓駒帶著人早就去了匈奴,可到現在卻還沒有回來。


    行吧,劉元顯然即用著貴族們,同樣也防著他們。局麵依然在劉元的控製之中。


    “陛下有詔書送來。”武朝大意問清楚了情況,拿出劉元去匈奴的空蕩劉邦自長安傳來的詔書,劉元接過仔細一看,“往後臨匈奴的所有布防都由我說了算。”


    武朝沒想到劉邦竟然那麽大的手筆,直接將臨北的地方,和匈奴有接觸的地方都給了劉元布防。


    “那原本的守將呢?”武朝想起這些地方之前都是有人看守的,都歸了劉元,其他人怎麽樣。


    “先生問的是諸王吧。”將軍並不是什麽問題,有問題的是諸王。


    “諸王之中最難說話的人是誰?”劉元突然一問,武朝是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淮南王英布。”


    “英布在我麵前難說話?”劉元反問,武朝連連搖頭,難說話個屁,劉元在長安喬遷設宴的那一天,幾場都打得英布毫無反手的餘地,英布如今見著劉元都唯恐避之不及,其他人難道還能比英布更難說話?


    劉元道:“咱們的陛下,我的父皇,不是隨便下達的詔書。”


    “殿下言之有理,但是還是要注意一些,韓王信叛漢,旁的人最好別逼得他們也叛了漢。”張良聽著武朝和劉元師徒說了半響,雖然覺得劉元是能管得住那麽多的人,還是要小心一些的好。


    “留侯放心。”劉元做事還是有分寸,不過劉邦的舉動是要將北地禦匈奴的重擔全都交到劉元手裏了。


    “良會助殿下一臂之力。”劉元的呼吸一重,雖然什麽話都沒說,張良卻知道劉元憂心的是什麽。


    劉元得了張良這一句回頭衝著張良露出一抹笑容,“那就有勞留侯幫我想想這北地的布防究竟該如何設?”


    “殿下手下有一位孟非先生知九州的地形,殿下何不讓他來一趟。”張良對劉元手下的人也知道不少,直接將孟非的名字和本事都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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