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雉道:“所以為了元兒,應該讓諸侯王活得更久一些?”


    瓊容請呂雉先坐下,與呂雉說道:“陛下並不年輕了。”


    突然提到劉邦的年紀,呂雉抬起頭看向瓊容,瓊容道:“陛下急於除去各諸侯王,都是為了能夠將大漢的江山安安穩穩的傳給下一個人。”


    呂雉等著瓊容的下文,瓊容也不負她所望,與她輕聲地道:“帝少臣欺,更別說都是有功於大漢的臣子,諸侯王的存在,陛下諸子以太子為首,然太子不曾領兵,又無功於大漢,想要震懾朝臣都難,更別說諸侯王了。”


    “瓊先生的意思是,陛下殺諸侯王不僅不能攔,更應該幫著他?”呂雉隻是更擔心劉元,因而沒有想過幫著劉邦除去諸侯王,韓信當時的事隻是機緣巧合,但當時呂雉也想知道劉邦究竟對諸侯王是什麽樣的態度。


    所以當劉邦真為鍾離昧的事扣了韓信一頂謀反的帽子時,呂雉便知道劉邦想殺諸侯王,真切的想殺。隻要給他捉住機會,劉邦就會毫不猶豫的下手,一個不留。


    “元兒並不同意殺功臣。”呂雉想到劉邦本來要殺韓信的,卻是劉元趕了回去陳明要害,劉邦最終還是理清楚了利害關係,放了韓信。


    “因為久寧鎮得住他們,久寧並不畏於諸侯王,他如果想打想殺,久寧能對付他們。但陛下不能。”劉邦見識過韓信點兵,那是沒有韓信不能用的兵,反觀自己,劉邦是會用人,但他並不會打仗。


    所以劉邦第一個想除的就是韓信,第一個要拿下的就是韓信。


    “若久寧是郎君,陛下第一個防的人就會從諸侯王變成久寧,但如果陛下想開了,以久寧的本事,她是郎君,必能震懾諸侯王,比現在更甚,陛下也就不必急於除掉諸侯王。可是異姓王啊,該除還是得除,否則將來隻會成為大患。”瓊容分析事情的可能。


    呂雉道:“還是應該讓陛下除了諸侯王。”


    思來想去,惡事還是應該讓劉邦去做,劉邦若是做不成,將來就得要劉元或是劉盈去做,劉元不會願意,而劉盈未必做得了。呂雉想明白了,一眼看向瓊容,“我想能幫上元兒和盈兒。”


    “皇後已經做起來了。”瓊容一語點破,呂雉都做了什麽事劉元哪怕從來不提,瓊容還是能看出端倪來。


    “為母則剛,皇後的心情我能明白,隻是希望動手時顧念久寧和太子,切不可為他們豎敵。”瓊容並無阻攔呂雉去做事情的意思,但卻提醒了呂雉,她可以用自己的方法插手朝政,但不能輕易豎敵。


    呂雉點了點頭。“我明白。”


    先前呂雉想的是不擇手段,無論讓她付出什麽樣的代價,她都一定護著劉元和劉盈,得瓊容一提點,不擇手段可以,但她不能為此給劉元和劉盈豎敵。


    “多謝先生。”呂雉誠心與瓊容道謝,瓊容微微一笑,“皇後客氣了。”


    為劉元謀劃,為呂雉謀劃,瓊容也是為了自己,隻有她們都能好好的,瓊容也才能好好的。


    “太子留於雲中,我知皇後不舍,但於長久而論,久寧教導太子會比宮中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教導更好,他們姐弟感情深厚,將來皇後才能更安心。”


    想想看劉元現在的處境,劉邦幾次三番利用劉元,雖然看起來他護著劉元,卻又何嚐不是將劉元推入更危險的境地?


    劉元現在不能跟劉邦說不,將來要是劉盈學得跟劉邦一樣,忌憚劉元不說,要用人又還坑人,呂雉到那時隻會比現在更難。


    呂雉也正是因為如此,哪怕一開始不舍,但清醒之後卻也認可此事可行。


    “瓊先生何時回長安?”呂雉由衷感謝瓊容處處為她們母女謀劃,就連對劉盈也是想到了將來,盼著他們姐弟和睦,如此才會省去諸多的紛爭。


    看著瓊容微微凸起的小腹,身懷六甲之人都往雲中而來,呂雉也關心瓊容的啊!


    “待久寧的及笄禮過後,我會回長安。”瓊容要辦的事情都辦好了,印刷術改良再進一步也得好好研究,墨家的人叫劉元養著,就算瓊容不在,他們也得老老實實地給劉元做事。


    “也好,先生腹中的胎兒越大了,身子更重,還是早些回長安專心養胎的好。”呂雉也覺得瓊容應該早些回去,劉元是未嫁之女,公主府也沒個年紀大的婦人,怎麽照顧瓊容還得瓊容自己操心。


    回了長安,就算她不能出宮,她也能從宮裏派幾個得力的人幫著瓊容些。


    “回到長安還得麻煩皇後。”瓊容是有言在先,雖然不是第一回 生孩子,她也是個大夫,然醫者不能自醫,瓊容還得倚仗呂雉。


    呂雉連忙地道:“先生與我何必如此客氣。”


    “那也是皇後與我客氣在先。”呂雉每回都與瓊容道謝,禮尚往來,瓊容學著點而已。


    呂雉一頓,沒想到瓊容說出這樣的話來,隨之笑了,“往後我再不與先生客氣就是了。”


    那自然的好,瓊容與呂雉一笑。


    劉元也就休息了半個時辰,八彩小聲地喚醒劉元,劉元一下子驚醒,一看外麵的天都黑了,“到家宴的時辰了?”


    “是,殿下醒醒神吧。”說著已經拿了一塊熱布給劉元,劉元接過拿著捂在臉上,果然人清醒了許多。


    “拿衣裳來。”劉元真不想起來,卻不得不起,人情往來沒辦法推,尤其劉邦來了雲中,雖說那本是劉元的封地不錯,卻也因此劉元更得恭順一些。


    “殿下穿這身?”劉元的衣裳多以墨色為主,多是勁裝,也隻有曲裾服才有幾個顏色,劉元看了一眼八彩拿來的淺色衣裳點了點頭,反正見的都是自家人,什麽衣裳倒無所謂。


    向陽端著水進來,後麵跟著的人也各拿著東西,劉元看了一眼吩咐道:“無關緊要的東西先放著,有空再理。”


    顯然現在是沒空,一幹人都應了一聲是,乖乖的放著,劉元換好衣裳出去,沒想到竟然看到劉邦帶著呂雉還有劉盈在等著她。


    “朕倒是忘了你剛回來應該好好休息。”一來劉邦即說出這一句,劉元如實地道:“方才趁著時間還早,孩兒睡了一會兒,父皇還能記著讓兒臣好好地歇歇,兒臣謝過父皇。”


    劉邦又不是多體貼的人,能讓他想起來劉元來回奔波勞累該好好歇歇,真是難得。


    “你父皇方才讓人去催促你,想著早些開宴,聽說你還睡著,特意吩咐推遲些。”呂雉提了一句,劉元聽著再一次與劉邦拜謝,“多謝父皇。”


    客氣得真不像父女,劉邦道:“走吧,早些將人都應付完,你也可以早點回去休息。”


    劉元自無不應,跟在劉邦和呂雉的身後,劉盈誇讚著劉元道:“阿姐真好看。”


    “盈兒也好看啊。”莫說劉元了,就是劉盈長得也是眉清目秀的,確實好看,劉邦聽著回頭道:“盈兒,人好不好看是其次,有沒有本事才是最重要的。”


    呂雉也罷,劉元也好,聽著劉邦那一句都撇了撇嘴,最喜歡美人的是誰啊,說內秀,劉邦是一個容得旁人有內秀的人。


    不過劉盈還是恭順地應著一聲是,劉邦滿意地點了點頭,想到什麽又回頭看向劉元,“你與留侯如何?”


    啊,乍然被問劉元還頓了半響,莫名地看向劉邦,“我與留侯有什麽問題?”


    之前是沒有問題的,可是劉邦那麽問,幾個意思?


    劉邦看了劉元一眼,像是想到了什麽,又改口地道:“無事。”


    ……麵對故意挑起的話題,最後又不說了,換了是你,你氣是不氣?


    偏偏劉元還不能氣,隻能看著劉邦的背影啊,幽幽地道:“父皇啊,你想讓我跟留侯不妥嗎?”


    “這話說得,我怎麽會想讓你跟留侯不好?”開什麽玩笑,劉邦怎麽說也是劉元的親爹,他們的婚事是劉邦同意了的,劉邦巴不得他們都能好好的,一直的好下去,怎麽會希望他們不好。


    “那你擔心你那份詔令,留侯反對的詔令,我竟然還答應了,你怕留侯因此而不高興?”劉元是個聰明人,很快反應過來劉邦所指何意,直接說破。


    劉邦給了劉元一個你既然知道還明知故問,劉元倒是哭笑不得啊,“父皇也太小看留侯了吧,朝事與私事是兩回事,豈能同日而語,再說了,政見不同僅是政見,因此跟我不高興,你認為的留侯是如此的人?”


    劉邦閉上嘴,站在劉邦的立場,你別說,劉邦絕對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公私分明,公也是私,私也是公。


    以己而度人,劉邦可不就擔心張良會因此跟劉元鬧脾氣。


    “父皇,留侯的勸諫是站在大漢,站在父皇的立場考慮事情的,我以為父皇應該為此而高興的,現在看起來……”


    上下打量了劉邦一圈,劉邦打算要是張良真跟劉元鬧脾氣,他要幫劉元收拾張良不成?


    劉邦意識到劉元的目光另有所指,立刻迎向劉元,“我是怕你跟留侯鬧脾氣。”


    “父皇方才問的是此意?”改口改得太艱難了吧,騙小孩嗎?


    “是。”作為一個老無賴,死不認賬你又能如何?


    劉元幽幽地看了劉邦一眼,“好,父皇你贏了。”


    直接不跟劉邦吵,隻道他贏了啊,劉邦衝著劉元笑了笑,“你如今倒是能讓朕了?”


    “聽起來父皇挺希望我寸步不讓的。”才被誇了一句,劉元已經反問了劉邦季,是不是準備他說一句讓劉元頂上十句。


    劉邦道:“你與留侯也是這般?”


    “差不多吧,各抒己見,各執己見,有什麽問題?”劉元似答非答,劉邦卻是輕哼一聲,劉元沒能忍住地一眼看了過去,“父皇這一哼又是何意?”


    劉邦道:“女人過於強勢,男人會不喜。”


    說實話,劉元不想跟劉邦吵的,然而劉邦的話怎麽讓劉元聽都覺得不順耳,剛要回嘴,呂雉卻喚道:“陛下,元兒的性子養成這般說來說去都是妾的不是,若是妾有本事些,也無須元兒強勢至此。”


    呂雉當人母親的已經開口認了自己的不是,劉邦再想說劉元的性子不好,難道是打算當著劉元和劉盈的麵斥責呂雉?


    呂雉認錯說因為沒本事才養得劉元強勢至此,劉邦是不是會想呂雉在指桑罵槐,那就是劉邦自己的事了。


    而此刻的劉邦神情十分不好,無論是劉元還呂雉,心中都對他存了怨氣,別以為他什麽都不知道,他都知道,但怨氣因何而來,劉邦就算清楚卻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有錯。


    “罷了。”劉邦其實還是希望劉元將來婚姻美滿,怎麽說張良是他的左磅右臂,劉元是他的孩子,他想讓他們好,哪怕他所想的說出去沒有幾個人會相信。


    但劉元顯然認為他在挑刺,婚都還沒成,劉邦就挑劉元的性子,道劉元過於強勢,哪怕是張良那樣性情溫和的人都未必能一直容忍。


    劉元知道劉邦的意思,可是男人隻有沒用才會嫌棄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女兒太有本事吧?


    本來就想譏問這一句的,終還是收了回去,畢竟呂雉的意思也很明顯,她並不希望劉元與劉邦吵起來,無論劉邦有多不堪,對她們母子有多少的算計,他總還是劉元的父親,就憑父親的身份,他能打罵劉元,劉元卻不能對劉邦不敬。


    劉盈感受著來自父親,母親,長姐的暗流湧動,早便知道劉邦不喜於他,他卻怎麽也想不到,劉邦連劉元也是不喜的。


    劉元為劉邦做了那麽多事,劉邦為什麽還是不喜歡劉元呢?


    從前他都在想,劉邦對他的不喜是因為他的無能,他不像劉邦,到了今天劉盈似是瞧明白了,一個人若是不喜於你,無論你再怎麽優秀,再怎麽為他好,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想到劉元方才教過他的話,作為一個帝王不以喜或不喜而用人,隻用那有用的人,可是劉邦,並沒有真正做到。


    回想了朝中劉盈所見過的臣子,劉邦在大事上是不以喜或不喜安排官位,但一些小事,如同朝中百官都能容忍的事,他卻依著自己的喜好安排。


    戚夫人,劉如意,劉邦的姬妾,劉盈同父異母的兄弟,劉邦便很喜歡他們,就算他們從來沒有為劉邦做過什麽,隻是不斷地從劉邦身上索取,劉邦依然的喜歡他們。


    一種難以言語的悲涼自劉盈的心間漫延開了,劉盈很想問一問劉元難不難過?


    但看到走在前麵的劉邦,劉盈也知道這句話是不能問出來的。


    “盈兒怎麽了?”劉元雖然叫劉邦鬧得心裏不痛快,但還是注意到劉盈的眼神,詢問地看向劉盈。


    劉盈心裏的想法如何能告訴劉元,現在也不是能說了出來時機,“阿姐我沒事,阿姐睡得好嗎?”


    顧左右而言他,劉盈也是沒插嘴的機會,此刻終於有機會問出打從一見劉元他就想想問的話。


    “好啊。太疲憊了倒下就睡著,沒有什麽可不好的。”劉元笑著衝著劉盈回答,“阿姐以後不要太辛苦。”


    再辛苦,為大漢做得再多,他們的父親都不會領情,既然如此,何必那樣的拚。


    劉元察覺到劉盈話裏另存的意思,與劉盈四目相對,自然就注意到了劉盈眼中暗含的委屈,劉盈是為劉元而覺得委屈。


    伸手撫過劉盈的頭,現在並不是說那些話的時候,劉元便不說了。


    好在正堂已經到了,劉邦為首,領著呂雉和劉元劉盈出現,屋裏的人全都站了起來,迎著劉邦道:“陛下,皇後殿下,公主殿下,太子殿下。”


    劉元立刻注意到自己竟然還排在太子之前,一眼掃過他們,位比諸侯王的公主,那也不能放在太子之前吧。


    “都是自家人,不講那些虛禮,坐下,都坐下吧。”劉邦行來,一邊走一邊叫人站起來,不必多禮。


    劉邦走到首位上,眾人都隨著劉邦而轉動方向,劉元一眼就看到了張良,因而頓了半響,顯然沒有想到張良也來了。


    “都入席,今日是家宴,虛禮就免了。”劉邦笑眯眯地開口,人快坐下了,呂雉坐在他的身側,劉盈在上頭,本來是要給劉元坐在左首之位,劉元卻讓他去坐,劉盈還一頓。


    倒是張良看了一眼,十分認可劉元的行為。


    “雲中多艱,要不是因為元兒,我們怕是沒有可能在雲中相聚的,雲中如今甚好,元兒功勞最大。”一番話說出來是對劉元的肯定。


    劉元連忙站起來道:“此非孩兒一人之功,父皇要賞該都賞。”


    一向不攬功的劉元,如今同樣的不攬,朝著劉邦作一揖,更是表明了自己的功勞其實沒有劉邦說的那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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