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盈與呂雉見完了禮,然後乖乖的走了。呂雉衝著劉元招了招手,開口就道:“你勸一勸盈兒,讓她答應立呂家女為皇後。”


    聽到這話劉元直接頓住了,“呂家女,你是想讓陛下立哪一個?”


    呂雉察覺劉元言語中的震驚,問起哪一個的時候,呂雉道:“尚未定下,我想等你回來一道幫忙看看再定。”


    既是皇後,也是將來自家人,總得劉元和人相處好才好說,若是那人過不了劉元那一關,呂雉也得考慮換人。


    得知呂雉還沒有把人定下,隻是心裏有生起此念而已,劉元道:“是阿娘自己起的念頭還是舅父們提起阿娘才會動的心?”


    問題一問出來,呂雉立刻道:“你還擔心呂家的人會對我們不利?”


    “親上加親不好嗎?盈兒是皇帝,我們會有今天總還有呂家的功勞,既然有呂家的功勞,如何就不能回饋呂家一二?”


    呂雉急切的想要說出來自己對於此事的態度,她以為劉元會同意的,沒想到劉元的反應卻與劉盈相差無幾,對呂家本能的卻是防備。


    “阿娘為何如此反應?”劉元麵對呂雉宛如刺蝟的反應顯得莫名,故而再一次詢問,她不懂呂雉提起此事的反應。


    “我隻是覺得我們可以更好,呂家雖然有所圖,但天下的人哪一個沒有所圖,你難道容得下旁人有所圖,卻容不下呂家?”呂雉似乎也覺得自己的語氣不太對,放緩地詢問起劉元。


    劉元道:“阿娘在想呂家人的好與不好時是不是更應該想想盈兒的好與不好,盈兒雖然已經是皇帝,我們已經不需要用任何的手段來保持聯姻,讓盈兒娶一個自己喜歡的皇後,讓他開開心心的過一輩子不比強迫他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更重要?”


    可以說,劉元心裏時時念著的都是劉盈的好與不好,呂雉終於意識到自己與劉盈之間是哪裏不對了。抬起頭看向劉元,劉元笑笑地問道:“阿娘記著呂家,卻不記得陛下,難怪陛下心裏難過。”


    “我不是。”呂雉矢口想要否認,她並非沒有把兒子放在心上。


    劉元道:“我知道在阿娘的心裏我與陛下是最重要的人,沒有任何人可以比得上我們,隻是阿娘以為的為我們好,卻沒有征詢過我們願意或是不願意,我們的歡喜與否,反而顯得阿娘更在意呂家而沒有想過陛下的感受,陛下才會生氣。”


    輕聲地點破劉盈的心理,呂雉再一次頓住了,想與劉元解釋,劉元道:“我懂得阿娘的心,陛下總還是年輕,他又是叫我們護著長大了,當了皇帝的人總有幾分脾氣,你又罔顧他的意思,他也就生氣了,便更不願意與阿娘說白自己的心事。”


    一番分析來劉盈的心事,呂雉帶著輕歎地道:“我明明是想為他好。有呂家的人幫扶著他,他的帝位會更穩。”


    “我比不上呂家給阿娘的安全感?”劉元笑笑地反問呂雉,呂雉卻是執著地道:“我隻盼你日後在長安呆著,哪裏也不要去,養好你的身子,一生平安。”


    劉元道:“留在長安可以,但是讓我什麽哪裏都不去,我卻不能。”


    呂雉道:“你辛苦了半生夠了,盈兒已經長大,往後且讓盈兒護著你。”


    “阿娘,我從前小的時候都沒有想過要靠誰活著,眼下我都已經長大成人,自然更不會。”劉元並不喜歡呂雉為她定的未來,她有自己的規劃,呂雉不必為她安排。


    “我以後的目標是想教天下的女人都可以立起來,像我一樣既不需要靠父,也不需要靠夫,更不需要靠子。她們做下任何有功於社稷的事,天下人都要記下她們的的功,沒有任何人可以抹去。”


    呂雉聽著心下直跳,“所以你才會弄出女兵來,你是真想要所有女人都像你一樣?”


    “阿娘不覺得像我這樣很好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也可以不做任何自己不想做的事。”劉元笑著回過頭詢問了呂雉。


    “你帶著你姨母一道練兵,卻不思帶上呂家郎君,你舅父們頗有微詞。”呂雉提起此事,劉元更是不高興地皺起眉頭來,“父皇雖然對我有所防備,卻從來不管我用誰,劉家的人不比呂家的人與我更親厚,父皇有過微詞?”


    雖然劉邦不是一個好父親,但他也比呂家的人好吧。


    至少在用劉元的時候,對於劉元做的事從來不管,反而將所有的權利都給劉元,用人做事,隻要最後的結果是利於大漢利於劉邦的,劉邦從來不管劉元用什麽辦法做到。


    呂雉擰著眉頭,雖則對劉邦存恨,但是一如劉元說的那樣,劉邦在有些事情上對劉元還是很開明的。


    既是防著劉元不假,但同樣的也相信劉元,隻問結果而不問過程,劉元在治事用人的時候,劉邦從來不會過問。


    一對比好像似乎確實顯得呂家管得太多,呂雉一時不知如何接話。


    劉元道:“阿娘,呂家要的太多了,我們不能呂家索要什麽我們就給他什麽,大漢的天下就算沒有呂家也照樣可以安定,呂家沒有他們自己以為的那麽重要。”


    呂雉抬起頭看向劉元,“雖則呂家管得是有些寬了,但畢竟也是為了我們都好。”


    “我們,卻未必包含我與盈兒還有阿娘。阿娘不以為舅父們眼下想要的都是為了呂家,他是想呂家獨大。”劉元想到了關於呂雉的評價,開外戚專政的先河,外戚正是呂家,呂家的人對於權力的需求遠超呂雉的想像。


    “元兒,你舅父他們未必有此心思,他也是想幫我們。”呂雉急於為兄長解釋,可是最終又顯得無力。


    “阿娘,今非昔比了,呂家隻要不給我們添亂就是幫我們,你應該明白這個並不是我一家之言。而且呂家怎麽說不重要,且看他們怎麽做。”


    “早年呂家的人貪贓枉法的事你還記得?此事當年還是阿娘一手解決的,想必阿娘記憶猶新。沒有人上折狀告呂家的人,不代表呂家沒事。你若是不相信盡可讓人去查。”


    一臉的篤定,呂家的人參差不齊,怎麽可能清白得了,沒有人告不代表他們都沒事,反而顯得呂家的人更加的狂妄。


    呂雉頓了半響,劉元道:“阿娘若是當真想讓呂家將來好,最好的辦法就是管著呂家的人,叫他們明白呂家的人若是自己管不住自己,惹下大禍來最後隻能自己咽,你是代天子治理天下的太後,你在大義和私情前,你選擇的定是大義,隻有讓呂家的人明白這一點,他們才會嚴於律己。”


    一些話劉元早就提醒過呂雉,隻是在呂雉的心裏總還記得父兄當年的好,也相信他們。


    可是人心異變,雖然兩位舅父能夠管好自己,也能管好自己的兒子,其他的人就未必了。


    呂雉本來是想讓劉元勸著劉盈同意與呂家的婚事,結果倒好,叫劉元一通說下來,她還要準備起來收拾收拾呂家。


    “所謂的聯姻也好,依附也罷,都不及真本事,於呂家最好的辦法是讓呂家的人自己立起來,隻有當他們立起來,能夠撐起整個呂家,這才是真正的處於不敗之地。”


    似乎明白呂雉為何而猶豫,劉元出口的話再一次叫呂雉頓住了,“無論為君為臣,其實都是一樣的道理。”


    “是啊,一樣的道理。”劉元見呂雉終於明白了,接下來有讓呂雉自去處理。


    呂雉隻是太相信呂家的人,也希望借著自己可以讓呂家更好,畢竟這些年裏呂家確實相助呂雉頗多,在天下大定,劉盈與劉元安好後,呂雉僅僅也希望倚著自己讓呂家可以過得更好。


    呂雉沒有立刻答應下劉元,但是劉元也不急於催促,反而提起另一回事。


    “與之相伴的人,最好能心心相印,阿娘當初都能問問我喜歡什麽樣的人才為我定下親事,怎麽到了陛下卻成了強製,這不是阿娘的風格。”


    呂雉叫劉元點起此事微怔,“我隻是覺得親上加親更好。”


    “不然,親上加親的,你將來是幫著你的兒子還是幫著你的親侄女?若是幫著你的兒子,新侄女怪你這個當姑姑的沒拿她當回事,若是幫著你的親侄女,你的兒子你都不疼還想讓誰來疼?”


    “若是兩家不曾聯姻,兒子叫你的兒媳婦給了氣受,你隻管收拾你兒媳婦,你兒子還高興。當然,親侄女許嫁旁人,若是叫人欺負了,你當姑姑的說上一句,表示要給你的親侄女撐腰,自然沒有人敢欺負你的親侄女。”


    第293章 我們和離吧


    兒子,親侄女,本都是至親,若是成了一家人,反而顯得生疏了,倒不如一開始就別整這些事,好好的各娶各的,各嫁各的,想著誰都沒人能說她偏心,有什麽不好?


    呂雉……很是有道理。


    劉元把呂雉安撫定了,順便也給呂家下了坑,她說了呂家的人不幹淨,呂雉派人去查,等呂雉查清楚呂家的人果真不幹淨了,自然就會出手。


    從前的呂雉能為了得到劉邦的信任,為了保住呂家而讓呂家的人都往廷尉府去自首,現在當然也可以做出同樣的事來。


    劉元倒是不擔心呂雉會偏袒,再偏袒也該偏著劉盈和劉家,這是大漢的天下,呂家的人如何能比得上他們?


    搞定完一個,劉元也得勞心勞力的往未央宮去,劉盈早就在未央宮等著劉元,見著劉元行來急急地迎了上去,“阿姐。”


    十分開心地喚著一聲阿姐,劉元道:“陛下。”


    客氣有禮,反正無論在什麽時候她的禮數也是到位的,劉盈卻拉著劉元的手往一邊的案幾走去,“阿姐不必多禮,我們快坐下說說話。”


    劉元聽著微微一笑,倒也不推辭地與劉盈一左一右而坐下。


    “阿娘都與阿姐說了?”劉盈一坐下便迫不及待地提起此事,劉元道:“陛下是指哪一樁事?你是希望阿娘與我都說了哪一樁?又不說哪一樁?”


    劉盈抬起頭瞧著目光清澈的劉元,莫名的覺得心虛,好似自己做了什麽不對的事,有心想要解釋解釋的,可是劉元卻輕聲地道:“陛下心裏委屈為何不與阿娘直說?”


    就這一句劉盈聽得更委屈了,“阿娘處處想著呂家,想著要還呂家的恩,卻不曾想起我好不好,我還要與阿娘提什麽委屈?”


    “陛下,你是怪阿娘嗎?”劉元聽出劉盈話中的埋怨,不可否認呂雉的強勢,但說來又是誰的錯,要不是劉盈過於軟弱,呂雉至於變成這樣?


    “明明阿姐比阿娘還要厲害,還要大權在握,阿姐從來不會像阿娘一樣不管我的想法,也不問我究竟想要什麽,為什麽阿娘卻處處要求我做這樣,做那樣,從來不會問我想不想做?”劉盈心裏似乎攢了不少的怨氣,見著劉元一股腦的全倒出來了。


    劉元道:“你與阿娘說了你不做?”


    被問住的劉盈沒敢吱聲,劉元道:“你能與我說你不願意做的事,為何卻不能與阿娘說起?”


    再一次問起,劉盈連忙地道:“那不一樣。”


    “陛下且說說有什麽不一樣?我願意聽陛下的話,難道阿娘就會聽不進陛下的話?”劉元並沒有就此放棄,反而說得更細。


    “我們本是最親近的人,阿娘也好,你也罷,我從來有什麽說什麽,我不樂意做的事,陛下與阿娘想讓我去做,我會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爭取讓你們改主意。而我想做的事,你們認為對我好不讓我去做的事,我同樣也會勸著你們莫要為難於我,而該由著我去做。”


    說完看著劉盈,“一家人不該如此?”


    劉盈認真地答道:“正該如此。”


    “陛下在指責阿娘的時候,說阿娘不如我待陛下坦蕩,那麽陛下你待阿娘可也如我待阿娘一樣的赤誠?我們都是阿娘所生,都是阿娘願意用性命嗬護的孩子,阿娘能給我的,同樣也能給你。隻是你處處想讓阿娘如我一般懂你的心思,你卻從來都沒想聽過阿娘的心思。”


    說到這裏輕輕地一歎,歎得劉盈心虛。


    “阿姐,我沒有怪阿娘的意思。”劉盈最終還是底氣不足地辯駁。


    “你是不怪,你隻是怨,怨阿娘為何不懂你,怨阿娘為何相信旁人卻不相信你,怨阿娘怎麽就不肯聽一聽你說話。”劉元說出劉盈的心裏話,叫劉盈趕緊的道:“阿姐,我就是,我就是一時想岔了。”


    劉盈自己確實有錯,因而說起話來更顯得底氣不足,朝著劉元認錯。


    劉元道:“你說阿娘與我不同,我們確實不同。你看著阿娘處處與呂家親近,還想提拔呂家心中有氣,卻不曾想阿娘手中的權力,曾經她認為可以護著我們的權力都是拜呂家所賜。阿娘與呂家的關係太複雜,複雜得並非我們能理得清。”


    “而我能站直了背,敢治天下人,因為我的一切都是我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我心存公正,自然有天下人與我同行。”


    “底氣的來源不同,行事的方法自然也會有所不同。這個根本的道理,陛下理清楚了嗎?”


    劉盈聽著劉元分析呂雉與她的不同,隻能說確實如此,但是還是反駁了一句,“阿娘的底氣也可以是來源於我與阿姐的。”


    卻得了劉元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劉盈不解地問道:“是我說得哪裏不對?”


    “容我提陛下一句,你現在是讓阿娘幫你處理朝政,這樣的你如何成為阿娘底氣的來源?”劉元隻是點破這個事實,卻叫劉盈的臉皮一下子僵住了。


    這跟說好的不一樣,親姐你為何要點出這樣的大實話呢?


    劉元對此的回應是,“陛下總是在用著人的時候還埋怨人不肯讓人好好地給你用,你的要求你不覺得有些太過份了?”


    之前沒覺得自己哪裏過份,要是聽完劉元的話劉盈才知道自己真的很過份,他是一邊用著人還一邊怪人。


    劉元道:“陛下不想娶呂家的女郎,我也不同意這門親事。”


    說破得人差不多,也該提起婚事說明白,本來頭都快要掉地上的劉盈一下子抬起頭來,“對啊對啊,呂家的表姐妹們不是說不好,隻是真的不合適。”


    劉元等著劉盈繼續說下去有哪裏不合適的,劉盈不負她所望,“本來因為阿娘我們與呂家的關係就已經夠親近了,親上加親有什麽必要。而且站在一國之君的立場,一個姓呂的大權在握的太後已經夠了,我不能再讓另一個人有樣學樣。”


    ……後麵的話聽起來怎麽覺那麽不對勁,劉元一眼看了過去。


    劉盈趕緊的道:“權力可以給他們,但不能無度,除非想將呂家的扶起來,讓他們立得高高的,然後我們找機會把人全都解決。”


    帝王心術,不能容人之道,沒想到劉盈倒是明白。


    劉元對此全無意見,隻是點了點頭道:“陛下既然心裏有數,為何不將這個理由告訴阿娘,就憑這一個理由,阿娘定然不會再要求你娶呂家的女兒。”


    提到這事,劉盈再一次沒聲了,劉元也有耐心  ,等著劉盈理清楚之後再與她說話,她倒是可以等,一點都不著急的。


    劉盈也明白了該說透自己的心思,“阿娘總覺得呂家什麽都好,我若是說出去阿娘也不見得會聽,說得再多又有什麽用。”


    “嗤!”劉元沒能忍住地嗤笑一聲,引得劉盈看了過去。


    “陛下是覺得在阿娘的心中呂家的地位比陛下更高嗎?”劉元眼裏都快冒火了,這麽蠢的弟弟真是她教出來的嗎?有沒有腦子的?


    劉盈不甚好意思地道:“阿姐我不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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