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駕也認為薛可蕊害得李霽俠差一點丟了小命有些過分了,可是當他來到黑漆漆的秋鳴閣,發現她並沒有尋死覓活,也沒有哭天喊地,甚至還告訴他她吃得挺正常時,這讓馮駕心裏頗為震驚。


    馮駕分明已經看出她過的究竟是什麽樣的日子,她依然能如此安之若素,說明薛可蕊並不是一個斤斤計較的人。她有一顆寬厚的胸膛,這意味著她對自己的丈夫與婆母也是寬厚並包容的,這樣的人是不大可能會真正恣意妄為的。


    薛可蕊再怎麽不受寵,也是康王府的世子嬪,是河西豪紳家的嫡女,怎能任由奴才欺壓,連吃食都給人克扣了?


    禁足是禁足,體罰薛可蕊,那就是無稽之談了。若不是她的陪嫁夠多,再過些日子,他馮府豈不是要發生餓死主母的惡□□件了?


    於是馮駕決定帶她出府玩玩吃吃,玩和吃並不是目的,他作為李霽俠的仲父,李霽俠自然還是他所有工作的唯一重心。他想與薛可蕊談談李霽俠,可是薛可蕊明顯不想談……


    馮駕悲哀的發現,李霽俠娶到薛可蕊這麽久了,薛可蕊對他的印象似乎依舊沒有任何改觀。除了這幾次大的馮駕也都知曉的摩擦,平日裏小夫妻倒並沒有什麽爭吵和不快傳出,這一點馮駕可以肯定,不然柳玥君會第一個跳出來炸毛。這也從另一個方麵印證了薛可蕊的大度與隱忍,對著自己並不喜歡的人,她也能做到為顧慮對方的感受而謹言慎行。


    正是因為這樣,柳玥君埋怨薛可蕊“如狼似虎”,“欲壑難填”就有些不切實際了,且不說她分明就是一幅純直的閨秀模樣,單說她如此的反感李霽俠,再怎麽“如狼似虎”也發作不起來了吧。


    馮駕擺擺頭,決定放棄做李霽俠的說客,這女子受了這麽多日的委屈,合該她出來玩玩,放鬆放鬆。俠兒自己不爭氣,連自己的妻子都攏絡不住,還能指望別人替他說好話?


    此時有小二進來上菜,馮駕抬手示意小二送些桂花酒來,涼州的人喝西域葡萄酒居多,桂花酒卻是京城女子們愛喝的,今日他想讓薛可蕊也嚐嚐。


    薛可蕊望著麵前的五花八門兩眼放光,舉著箸,一幅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模樣,可是馮駕沒有動,她便也不敢動。


    馮駕笑,告訴她自己在家裏吃得很飽,如今已經吃不下了,待會兒陪她喝點桂花酒便是。薛可蕊點點頭,不再客氣,直接從自己麵前的一盤鏤金龍鳳酥開始發起了進攻。


    晚宴很豐盛,玉露丸、長生粥、烤鵪鶉、通花軟牛腸……薛可蕊顧不得體麵,大快朵頤吃了個肚兒圓。讓馮駕驚訝的是,薛可蕊吃菜卻都隻吃了自己身前的那一小部分,旁的地方都原封不動保持了原樣。


    馮駕笑,果然是大家閨秀,吃個飯跟螞蟻掘堤一樣,刨出自己的窩,其他地方還都是原樣子。若是他吃,定是狂風卷殘雲,杯盤一片狼藉。


    薛可蕊笑壞了,抿著嘴邊的桂花酒望著馮駕吃吃的笑。“大人您說笑,蕊兒這是想給懷香帶些走,她還沒曾吃到呢。”


    馮駕不說話了,早猜到了她怕是吃不飽飯,沒想到這主仆二人竟然能落到這份田地……


    馮駕抬眼看著薛可蕊的臉,或許是吃的高興了,又喝了一點酒,那笑靨燦若春桃,隱隱透出一層紅,分明又讓他看見那個神采飛揚的俊秀采花小嬌娥。


    “世子嬪最喜歡哪道菜,往後叫府裏的廚子給你做。”馮駕一麵招呼跑堂趕緊來給這些菜食包好,他們好帶走,一麵隨口詢問薛可蕊。


    薛可蕊依舊沉浸在美食帶來的愉悅中,滿臉喜色,“我愛吃那黃澄澄的蝦肉的酥,煨牛肉,最後那碗麵食也不錯。”


    薛可蕊笑眯眯地扳起白膩的削蔥指,衝馮駕一本正經地細細數過自己才吃的心頭好。馮駕笑,隨口說道:“黃澄澄的蝦肉的酥叫鏤金龍鳳酥,最後那碗麵食就是玉尖麵,是觀瀾閣的熱門菜品,今日咱馮府招了觀瀾閣的廚師,便是做的這兩道菜。”


    薛可蕊窘,傍晚馮駕來秋鳴閣,自己還對他說晚膳吃的好,這麽快就被打臉了……


    不過薛可蕊不在乎,很快就把自己之前在秋鳴閣的尷尬統統拋到了腦後。不用再處心積慮考慮如何對婆母周全,也不必再委曲求全為李霽俠莫名就會出現的詭異想法買單。今日跟著馮駕出門看燈,看她喜歡的花燈,吃她喜歡的食物,肚子飽飽,心情美美,薛可蕊實在開心極了!


    耳畔響起馮駕的輕笑,“別喝了,小心待會兒走不回屋,這桂花酒再甜也是酒,不是水。”


    眼前一隻大手瞬間奪去了手中的酒盞,薛可蕊挑眉,看見馮駕如彎彎月兒般的眼,“還能走嗎?如果還能走,我帶你去涼水河邊放河燈。”


    ……


    薛可蕊終究還是沒能去涼水河邊放成河燈,她第一次喝這桂花釀,喜歡那甜絲絲的味道,便喝得陡了些,剛從座位上直起身來就覺得天旋地轉。


    馮駕及時扶住了她的胳膊,可是站直了的薛可蕊覺得自己醉得不輕,剛才坐著不覺得,怎的站起來就突然發作了?薛可蕊渾身軟得厲害,拚了命地往地上縮,馮駕扶起左邊垮右邊,扶起右邊垮左邊。無奈之下,馮駕費盡周折好容易將薛可蕊弄到了樓下,尋了一處僻靜地兒坐好。再讓小二去尋一頂軟轎來,好讓薛可蕊坐進去。


    馮狀去找小廝來扛轎子,懷香則抱著薛可蕊靠在檻窗前等著,薛可蕊爛泥一灘似的歪倒在懷香的懷中,雖然腦子很暈,麵上卻是開心的笑。她揪著懷香的袖口上的金絲線,眯縫著眼睛瞧著距她兩尺遠的馮駕。


    “你知道嗎?我爹爹很有錢。”


    馮駕想笑,這句話冷不丁地有什麽意義?不過他自然不會與一個醉酒之人計較,便認真看著她微醺的眼,並頻頻點頭,表示她薛家是河西第一大豪紳,有錢那是一定的。


    薛可蕊點點頭,很滿意馮駕的捧場,“所以你知道嗎?若不是因為你是馮駕,我一定不會嫁給世子爺。”


    馮駕愣住了,他望著薛可蕊的臉,霧鬢雲鬟,醉眼流轉,口裏說著顛三倒四的話,麵上的神色卻頗為鄭重。他似乎能理解薛可蕊這句沒頭沒腦的話的意思,薛恒當初不就是為了跟自己攀上關係,才費盡心機地使出各種手段接近自己的嗎?


    “大人,為了我父親的願望,我也一定會堅持下去的。”


    薛可蕊嫣語嬌態,笑靨燦若春桃,嘴裏卻說著女壯士般的豪言壯語,這讓馮駕的心頭有脈脈苦澀泛起。所以她是將自己作為薛家朝拜自己的獻食,無所畏懼地貢獻於李霽俠的麵前,隻為換取自己對薛家的眷顧?


    有那麽一瞬,馮駕覺得自己在這個磊落又坦蕩的女子麵前竟然顯得如此卑劣。他咽了一口唾沫,好容易扯起嘴角露出一絲笑顏:


    “好,我一定會照顧好你的。”


    第五十章 自省


    在回府的路上, 薛可蕊便一直躺在懷香的懷裏呼呼大睡, 薛可蕊與懷香占用了馬車,馮駕就隻能在車外騎馬了。


    待薛可蕊回到秋鳴閣已經夜深了, 馬車一直開到了秋鳴閣的籬笆牆外。薛可蕊睡得太沉,懷香喚不醒她,待馮駕下馬撩起馬車門簾時, 隻見懷香一臉愁容, 可憐巴巴地望著他:


    “馮大人,世子夫人睡的太沉,喚不醒她呢……”


    馮駕默了一瞬,轉頭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秋鳴閣大門,他抬手示意懷香出來。


    待懷香將薛可蕊小心翼翼放好,自己下了馬車後,馮駕長腿一邁, 翻身坐上了馬車的門簷, 自己再探身進馬車,伸長胳膊就要往薛可蕊的胳膊和腿下薅。此時沒有仆婦,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抱她, 就這麽幾步路還是自己來比較方便。


    可是不等他姿勢做老, 薛可蕊竟一個翻身順著馮駕的胳膊直接滾進了他的懷裏。


    滿懷馨稥,柔軟的身軀貼近他的胸膛, 他甚至能感受到她柔軟的鼻息, 帶著女兒家特有的嬌媚和一陣甜絲絲的梨花香, 這讓身軀正保持四十五度角貼近地麵的馮駕差一點脫力不支。


    這是康王爺的孫媳婦!


    濃濃的愧疚感油然而生, 馮駕轉過頭對準清寒的夜空深吸一口氣。定了定心神,告訴自己就當抱了一個親生的女兒,腰上一個用力,將薛可蕊給生生從車廂裏給托了出來。


    “掌燈。”馮駕抱著薛可蕊腳下不停,一邊波瀾不驚地吩咐懷香帶路。懷香忙不迭接過馮狀手上提的兔子花燈,借著花燈的光,將馮駕給引進了屋。


    屋子很小,就一進,進門就能看見床。馮駕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將薛可蕊送到了床榻邊,懷香小跑著好容易提著兔子燈勉強趕在了馮駕的前麵。


    才剛把人放下,懷香正要彎腰替薛可蕊扯過錦被蓋肚子,身側的馮駕卻保持了躬身的姿勢並無動作。


    懷香奇道:“馮大人……有何不對麽?”


    “唔……無事。”馮駕若無其事地直起身來,拍拍自己的袍角,“你照顧好世子夫人,本官先走了。”


    “遵命,馮大人。”懷香恭敬地衝馮駕躬身拜別,馮駕最後看了一眼綽綽燈影下的薛可蕊後,轉身快步離開了秋鳴閣。


    ……


    馮駕回到抱鬆園,驚愕地發現柳玥君正在他的房間裏。


    “玥君,這麽晚了找我有何事?”馮駕脫下肩上的大氅,自顧自倒上窗邊的胡床等著婢女打水來給自己洗漱。


    “我的節度使大人,玥君聽說婢子們說,今晚你把我的兒媳婦帶出去吃酒了?”柳玥君斜靠在茶桌旁,挑著眉抿著嘴,乜斜著眼,上上下下掃視著馮駕的全身。


    “嗬,原來是這事。”馮駕也不起身,口裏隻嗬嗬地笑,“是的,我帶她出去看花燈了。”


    “我說節度使大人,你是不是有點拎不清楚,她若要出去看花燈,能帶她出去的怕應該隻能是我的兒子吧?”柳玥君氣得吹胡子瞪眼。


    “那麽你自己說,俠兒能帶她出去嗎?”馮駕麵不改色。


    “嘁——你可是要笑死我,就算我兒子生病不能看顧到他的媳婦,再怎麽輪,也輪不到你去看顧吧?”


    馮駕坐直了身,垂著眼臉色慍怒,他本想忍著不說的,可是這女人咄咄逼人,越說越難聽,他實在聽不下去了。


    “柳玥君,不是我馮駕管得寬,隻是你實在有些過分了。今晚我本是想去提醒世子嬪莫要那麽愛使小性子,讓她出來陪你和俠兒看看花燈,你們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地過個上元節,這不挺好的嗎?


    可是我去了秋鳴閣,你猜我看見了什麽?四處漏風的秋鳴閣冷颼颼地刮著穿堂風,屋子裏要啥沒啥,連青皮果子都找不出來一個,這還過著年呢。你如今倒是記起來她是你兒子的媳婦了,可是為啥現在之前,你卻將她做奴才打發?歐,不對,今晚你還給婢仆們散過利是,可她呢,堂堂世子夫人就隻配餐風飲露?”


    柳玥君坐得筆挺,隻定定地望著馮駕的臉目光如炬:“尊敬的節度使大人,你的士兵們犯了錯,你會怎麽處罰他們?莫不是依然給他們好吃好喝伺候著,生怕他們累著了餓著了?”


    馮駕煩躁,抬手搓搓臉,喉間冷哼一聲,“究竟是誰錯了還兩說呢。”


    柳玥君麵色愈發沉墜如土色,她不語,良久才緩緩直立起身,“馮大人,如若你繼續如此不知輕重好歹,非要插手我康王府的家事,那麽待我兒身子大好,我就帶俠兒並我的兒媳婦回京城康王府。”


    “……”


    馮駕無語,這柳玥君見風就是雨的脾氣實在太折磨人了,李霽俠那性子跟他母親倒是一脈相承,怨不得薛可蕊是抱著壯士般必死的決心來麵對嫁給李霽俠這件事的。馮駕隻覺額角突突直跳,他揉了揉額頭,思慮了半晌,終於直起身來,走到柳玥君跟前,放低了聲音。


    “玥君,駕受天子重托,誓要將俠兒撫養成才,天子賜我節度使一職,也是想日後由俠兒掌西北邊陲。你若就這樣將他帶走,他便如耄耋老者般終日守著那空蕩蕩的康王府混日子,日後我又怎能放心讓他接管這方圓數千裏的良田與阡陌呢?”


    “哼,連自己的媳婦都看管不了,談何看管這千裏良田與阡陌?”


    “你……”


    馮駕氣急,大手一揮,“你走吧,要走便走!還需得我求著你來照顧你們一家子不成?”


    柳玥君氣紅了眼,臉頰憋得通紅,她望著馮駕,再不說話,恨恨拂袖,轉身離去。


    柳玥君暴走,留下馮駕獨自一個人在屋子裏發呆,直到門口傳來婢女念春怯生生的呼喚“馮大人……要洗漱麽……”


    念春與念夏已經在房門口逡巡多時了,上房的房門關著,柳玥君似乎與馮駕發生了不愉快,她們吃不準應不應該進門。


    馮駕緩了一口氣,抬手捂上隱隱酸漲的額角,“你們進來吧,快些給我洗完,我乏了,想睡覺。”


    念春忙不迭帶著念夏快步進門,“是,馮大人。”


    念春單膝跪地給馮駕洗著腳,念夏留意到他緊蹙的眉頭和兀自按壓額角的手,便輕輕走到馮駕身邊低聲相詢:“大人可是頭又痛了?”


    馮駕因長年操勞,行軍作戰不分晝夜,風餐露宿,作息不規律,曾落下了頭痛的毛病。說來這頭痛雖不比缺胳膊斷腿,可休息不好便會頭痛,頭一痛起來更休息不好,如此惡性循環也真是要人命了。


    正值年底,馮駕狠忙了一通,過年這幾日也肉眼可見的忙。今晚又是一個沸騰的夜晚,幾廂夾擊,哪怕沒頭疾的人也會給鬧頭痛了。


    馮駕抬眼,啞著嗓子回答道,“尚可,隻有一點發脹,前幾日有些忙,不曾休息好,剛才又吹過風。不過情況尚可,我好好歇上幾日便好了。”


    “婢子去叫張大夫來給瞧瞧?”


    馮駕擺手,“不用,難得過個年,沒事少去擾人家過節。他來也沒用,無非給點湯藥吃吃,你拿熱巾帕來,給我敷一敷便好。”


    侍立一旁的念夏急忙道喏,急匆匆喚婆子備好暖手水壺,用巾帕包了,枕在馮駕後頭部。再拿兩塊巾帕用熱水泡了,擰幹後,放在他額角。


    “大人好些了麽?”念夏小心翼翼地問。


    馮駕不想說話,隻從鼻腔裏擠出一聲“嗯”,自顧自斜躺在胡床上閉目養神。


    這段時間過得忙亂不堪,每日都隻顧著應付新狀況,都不曾認真思考過家裏家外的人與事。


    薛可蕊的難堪,他肉眼可見,柳玥君將她扔在秋鳴閣分明就想讓她自生自滅。離開前將她送去床榻,那硬邦邦觸感明確意味著那就是一塊光溜溜的床板。


    自己可以帶她去一次觀瀾閣,但往後的日子裏她依然隻能仰仗柳玥君貼身嬤嬤的鼻息過日子。而且就算知道了她的現狀,自己也無能為力,因為她是康王爺的孫媳婦。雖然馮駕堅持認為她是一個好女子,也很想給她更多的庇護,可他卻無法真正照顧她的生活,更不能插手她的起居。


    今晚柳玥君罵得難聽,馮駕很委屈,但節度使大人並不是一個隻會譴責別人而看不見自己的人,他會隨時深刻反省自己的一舉一動,並嚴格按照祖宗們的遺訓判斷自己是否有越矩。就像他認定了柳玥君是自己的嫂嫂,自己受皇命照顧妻侄,盡管他與柳玥君一個因為皇命,一個因為血緣,承擔起了相同的皇家責任,但他也絕對不能因此就做出奪占大舅哥妻子的“不道德事”。


    今日之事,經過深刻反思與回顧的馮駕也認為,自己出手幹涉柳玥君處理她自己的家務事確實有不妥:譬如帶著薛可蕊出去吃酒,怨不得柳玥君會生氣。雖然他隻是一時憐憫心頓起,可是如若在馮府之外,自己的這種舉動的確會讓一個有婦之夫拔劍而起,這的確是自己考慮不周……


    “念夏,榮國夫人平日人待你們可還好?”


    念夏笑,“是的,大人,榮國夫人賢良淑德,盡心盡力替大人看顧後院。平日裏待咱們這些婢仆們也甚寬厚,誰有個頭痛腦熱的,夫人還會替咱安排大夫,休假派輪班啥的也都會考慮每個人的特殊情況,咱馮府的婢仆們都對榮國夫人交口稱讚呢。你看今日榮國夫人還給大夥派了利是,聽狀叔說,這些銀子都走夫人自己荷包裏開支的,可沒動大人您一分錢……”


    馮駕頷首,又對兀自忙碌的念春問道:“念春,世子夫人對你們可好?”


    念春歪著頭想了想:“世子夫人年紀輕,不大愛與人說話,除了她自己帶過來的幾個陪嫁丫鬟,與旁的人接觸得都不多。不過因上次婢子和念夏因世子夫人生病曾照顧過她幾日,後來世子夫人倒是差了她院裏的懷香姐姐給我和念夏送過幾個金錁子。”


    馮駕點點頭,他抬手喚念春靠近一些。念春不解,不等她開口,卻見馮駕探手衝她掌心而來,噗嗤一聲暗響,一隻盛滿金錁子的錢袋落入念春的手中。


    “念春,馮狀身居管事,不好隨意亂了府裏的規矩。你是我抱鬆園的婢子,我給你每月漲月銀五十文,往後你每日去秋鳴閣與世子嬪的婢子懷香走動走動,看秋鳴閣缺些什麽,你便替她跑跑腿。這些金錁子,給你替她們做幫補用,日常流水開支你自己做好記錄,若是需要大項開支,你再單獨來尋我。”


    念春明了,忙不迭收好銀錢袋,俯首道喏:“是,大人……婢子記下了。”


    馮駕點點頭,隻覺得有點心煩意亂,自己終日操勞隻求將所有的工作都盡量安排得完美無缺,可是依舊有如斯重重矛盾。他輕輕歎了一口氣,將自己深深埋入層層錦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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