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塵還不敢把印章放在桌麵上,以免被前排的人看到,打開盒子後又立即把印章塞進了桌洞裏,同時低聲對馬胖道:“給班長拿張假條。”


    馬胖也歎了口氣,無奈地從桌洞裏拿出來了一本厚厚的牛津英漢雙語字典,等他低調打開字典後,李西寧再次被這幫人的神通廣大震驚了——字典內部被挖出來了一個方方正正的洞,洞裏麵藏著一個紙盒,盒蓋上寫著“高考英語必背單詞”這幾個字,打開紙盒,裏麵放著綠色的高仿版a貨假條。


    李西寧呆若木雞,感覺這幫人都能去演《肖申克的救贖了》。


    馬胖從紙盒裏拿出來了張假條藏在手心裏遞給了李牧塵,李牧塵在桌洞裏完成了蓋章的動作,而後也把蓋了章的假條藏在手心裏交給了李西寧,但最後還是不死心地勸誡了一句:“班長,你上了條賊船可就下不去了,回頭是岸。”


    馬胖:“對啊女神,逃學曠課不是你幹的事,回頭是岸!”


    李西寧就沒搭理他倆,得到假條後直接坐到了陸宇翎的位置上,從他的桌洞裏翻出來了一根簽字筆,大手一揮,模仿著老周的字跡在假條上寫下了“周海濤”這三個字。


    圍在她身邊的一幫學渣們全都看呆了——年級第一還會幹這種騙老師的事呢?而且這字體模仿的,簡直一模一樣!


    看到曙光的感覺。


    於是等李西寧寫完假條後這幫又開始人七嘴八舌地央求:“女神!女神多簽幾張吧!”


    馬胖也重新打開了他的寶貝牛津大字典,隨時準備著為西寧女神提供空白a貨假條。


    李西寧原本不想搭理他們,但是忽然想到自己還有事情要問清楚,於是就對他們說道:“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們,回答一個問題我就給你們簽一張。”


    為了換取能自由出入校門的假條,後排那幫平日裏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好漢們毫無尊嚴地點頭啊點頭。


    李西寧:“陸宇翎補辦過幾次學籍了?”


    第一個問題被馬胖搶答:“三次!”


    李牧塵見縫插針地補充答案:“最近一次是上學期期末剛補的,賬戶餘額還剩好幾百分。”


    “……”這種事情很驕傲麽?李西寧歎了口氣,繼續問道,“那被處分一次會扣多少分?”


    這次搶答的是趙謙:“視情況而定,什麽逃學曠課不剪頭,這都小事,一次最多扣個三十分,打架的話後果嚴重直接扣三百,開除學籍留校察看,不嚴重的話可以庭下和解,能私了最好不要公了,你好我好大家好。”


    眾人符合:“對,能私了最好不要公了,一般都是庭下和解。”


    李西寧:“……”竟然還能庭下和解?


    她再一次有了種被打開了新世界大門的感覺。


    這幫人,才是真正的人才。


    馬胖接了句:“就像去年陸哥被開除學籍那次,純粹是因為十七班那個男的傻逼,不按江湖規矩,明明是他先帶人找事,被陸哥揍也是他活該,結果他竟然去告老師,就沒見過這麽玩不起的人!”


    提起十七班的那個男的,周圍站著或坐著的幾位男生皆流露出了不屑之色。


    青春期的少年擁有著最沸騰的熱血和最純潔的靈魂,也最講究義氣和規矩,學校就是他們的江湖,他們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背後捅刀又惡人先告狀的小人。


    李西寧好奇地問了句:“他為什麽要來找陸宇翎的事?”


    這下卻沒人說話了。


    剛才還一個個積極搶答的男生們的嘴巴一個比一個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照不宣,就是不說。


    李西寧大概猜到了什麽,直接把手裏的筆扔了,起身就走。


    兩三個男生再次堵住了後門:“女神!女神!有話好說!”


    李西寧沒好氣:“你們不是不會說話麽?還說什麽呀?”


    趙謙見狀捅了捅馬胖:“你說!”


    馬胖懵了:“憑什麽我說?”


    趙謙:“你皮厚,抗揍。”


    馬胖:“難道二百斤的胖子沒有靈魂與尊嚴嗎?”


    趙謙:“趕緊說,不然今晚就讓你二百斤的肉/體挨揍!”


    馬胖:“……”


    李西寧也在盯著他看。


    馬胖無奈,歎了口氣,先對李西寧說了句:“女神,我跟你說了你可千萬不能跟陸哥說是我說的!”


    李西寧點頭:“行,我發誓,絕對不說。”


    馬胖在眾人滿含寄予的目光中,心如死灰地開口:“就是那一段時間吧,十七班有個女的對陸哥有點意思,天天對他噓寒問暖,但是啊!但是!陸哥絕對不喜歡她!我用我二百斤的肉/體為陸哥做擔保!但是十七班那個男的喜歡那個女的,覺得陸哥橫刀奪愛,然後就帶著人去堵陸哥了,結果被陸哥反殺。”


    切,看不出來小公主的桃花還挺旺盛,隔著十個班都能招過來。


    李西寧心裏有點酸,但是麵上卻不動聲色:“沒了?”


    馬胖搖頭啊搖頭:“沒了。”


    李西寧:“現在那個女的還來麽?”


    馬胖繼續搖頭,臉上的肉都跟著一晃一晃:“不來了!再也不敢來了!”


    李西寧沒再追究這事,莫名還有點替陸宇翎生氣,明明是被動打架的一方,最後卻被開除了學籍,是真的冤。


    隨後她繼續問道:“那次和他一起去補辦學籍的是陳藺嗎?”她要再確認一遍許東若說的話,好徹徹底底地看清陳藺這個人。


    馬胖回想了一下,點頭:“對,那次老周媳婦生孩子了,他不在學校,就讓陳藺拿著寫好的資料去找年級長了。”


    李西寧沒說話,而是抬起頭朝著講台的方向看了過去,陳藺正坐在講台後方,今晚他監督晚自習。


    陳藺也在看她。


    李西寧忽然想起來了陸宇翎今天早上對她說的那句話:“陳藺這人比你想的複雜多了,他可不隻是假清高,你以後跟他說話的時候能不能多長幾個心眼?他說十句話,九句都是圈套,最後一句是目的。”


    她為什麽就不相信陸宇翎呢?


    要是早點相信他就好了。


    李西寧攥緊了手裏的筆,問了最後一個問題:“早戀被抓,處分要扣多少分?會不會直接被開除學籍?”


    這題馬胖沒再繼續搶答,因為長期單身沒這方麵的經驗,李牧塵倒是知道,回道:“扣不了幾分,最多五十,根本沒到開除學籍的程度,最嚴重的後果就是請家長。”


    李牧塵覺得李西寧問這個問題是因為擔心她和陸宇翎早戀的事被老周發現然後被處分,於是就補充了一句:“你放心吧班長,老周肯定不會因為這點破事就處分你和陸哥,去年老周他老婆生孩子的時候難產,好像還挺嚴重,西輔市就沒幾個醫生能接手,最後還是陸哥他舅給聯係的醫生,要不然他那次肯定不會那麽順利的就補了學籍,而且你沒發現麽,陸哥現在在學校隻要不打架不惹事,老周就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怎麽可能會跟年級長上報你倆早戀?撐死了就是私下給你倆一個下馬威——就像今天早上他讓陸哥站外麵,下午又找你談話。對了,這事陳學委也知道,不信你去問陳學委。”


    陳學委就是陳藺,李牧塵之所以把陳學委搬出來,是覺得陳學委長得帥學習好,比他有說服力。


    這次李西寧終於確定了一個事實——陳藺在騙她,陳藺一直在騙她,從一開始就在騙她。


    她為什麽要相信陳藺?為什麽不信陸宇翎呢?陳藺能騙她,陸宇翎能騙她麽?


    她應該實話實說的。


    李西寧從來沒這麽後悔過。


    深吸了一口氣,她接連簽了好幾張空白假條,然後從陸宇翎的位置上站了起來,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隨便收拾了一下東西,她對許東若道:“我要去找陸宇翎了,老周要是突然回來,你就說我發燒了,提前回家了。”


    許東若:“他能信麽?萬一他給你媽打電話呢?”


    李西寧:“那就讓他打吧,我就不信他能開除我。”


    許東若:“……”學壞了,你跟陸宇翎學壞了。


    “你知道去哪找他麽?”許東若追問了句。


    李西寧現在已經冷靜了下來:“我知道。”


    在綠蔭深處,那個酒吧。


    跟許東若交代完事情之後,她拿上了手機和自行車鑰匙,轉身就朝著教室前門走了過去。


    但是在她即將走出教室的時候,陳藺卻把她攔下了:“你去哪?”


    看透了陳藺的隱藏麵後,李西寧對他再無任何好感,甚至是反感,直接回了句:“跟你有關係麽?”


    陳藺的語氣依舊緩和,但態度卻十分強勢:“你是班長,今天晚上你要留下來看自習。”


    李西寧:“那班長讓給當吧,我不幹了。”說完,她抬步就走,但是最後又忍不住回頭對陳藺說了句,“陳藺,我討厭騙子,特別討厭。十個你都比不上一個陸宇翎。”


    陳藺僵在了原地。


    李西寧則痛快無比。


    上課鈴打響了,教學區再次恢複了寂靜,夜空如水,繁星閃耀。


    李西寧的腳步飛快,她要去綠陰深處,找回她的陸宇翎。


    作者有話說:  #陳貴人下線,李皇要去甘露寺追陸嬛嬛了【狗頭】#


    #這文真的就是個為了搏君一笑的沙雕小甜文,會有矛盾和誤會,但是最多不可能超過三章,放心看就好,而且在我的概念裏,青春就是沙雕輕鬆的,絕對不會有那種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悲傷,更不會有果郡王【狗頭】#


    第36章


    綠蔭路是西輔市有名的酒吧一條街, 一天中最繁華的時段從天黑之後開始。


    城市的夜生活緩緩拉開序幕, 忙碌了一天的飲食男女們聚集在一起, 觥籌交錯推杯換盞,整條街上燈紅酒綠人聲鼎沸。


    上次陸宇翎帶著她來綠蔭路路的時候還是白天,整條街上幾乎沒有什麽人,複古式房屋鱗次櫛比地佇立在街道兩側, 在綠蔭的遮掩下還頗有幾分令人迷醉的文藝氣息。


    但是夜晚的綠蔭路和白天的綠蔭路卻有著天壤之別。


    如果把白日裏的綠蔭路形容為文藝,那麽夜晚的綠蔭路就是狂野。


    夜幕降臨,掛在樹上的裝飾燈全部打開了,如墜落凡間的星星般明亮耀眼;五彩繽紛的光線附和著酒吧駐唱歌手的高昂嗓音穿透玻璃窗或者大門散射在路過行人的耳目中;每間酒吧都客流量爆滿,即便擺放在酒吧門口的台位也是座無虛席。


    這幅景象,才是奔放的青年社會的縮影。


    按照李西寧的感受來形容就是——很社會。


    她本來是想騎車來的,但是轉念一想騎車實在是太慢了, 她實在是著急,於是從學校出來就打了輛車。司機師傅看她身上穿著一中校服, 又聽說她的目的地是綠蔭路後,一路都在勸她要好好學習, 並煞有介事地告誡她酒吧絕對不是小姑娘該去的地方。


    李西寧並沒有反駁司機師傅,也沒有解釋,因為壓根解釋不清,隻好硬著頭皮聽他教育。


    司機師傅見她不為所動, 最終長歎了口氣,將車停到了綠蔭路路口,並在李西寧結完賬下車的時候沒好氣地感慨了句:“現在的學生啊, 無法無天!”


    李西寧站在街口,放眼朝著綠蔭路內望去,燈火通明熱鬧非凡,怎麽看怎麽社會,心想陸宇翎確實挺無法無天的,司機師傅說的對。


    一般人去酒吧這種地方,不是把自己打扮的成熟幾分,就是把自己打扮的青春幾分,總而言之就是“耀眼”二字,不然實在和酒吧一條街的氣場不符。


    李西寧今天的打扮也很耀眼,一身校服,一走進綠蔭路就吸引了無數酒客的目光——見過扮學生妹的,就是沒見過這麽逼真的,再加上她身材和長相都比較出眾,去找陸宇翎的這一路上還被好幾個不懷好意的男人搭訕了。


    上次是陸宇翎陪她來的,又是白天,所以壓根沒人敢來跟她搭訕,這次陸宇翎不在身邊,她也沒來過這種地方,所以根本不知道該怎麽應對這種事,隻要一有人來跟她搭訕她就能被嚇得頭皮發麻,生怕自己遇到了電視上演的那種惡霸,一邊搖頭拒絕一邊跑,幾乎是一路小跑到了街盡頭的“綠陰深處”酒吧。


    朝著綠陰深處跑的過程中她還一不留神撞了個身穿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那男人身材高大挺拔,高挺的鼻梁上掛著副金絲眼鏡,李西寧幾乎是一頭撞上了他的胸膛,那個時候她也來不及抬頭看自己撞得人長什麽樣,也不敢看,匆匆說了句“對不起”就跑。


    男人的眼鏡都快被撞掉了,但好歹還掛了一半在鼻梁上,隱約看清了小姑娘的長相,心裏頓時有幾分詫異和不可思議,但是小姑娘跑得太快了,他還沒來及得多看一眼確定是不是心裏想的那個人,她就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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