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兩家人便坐在了一處,小皇孫隻愛粘著聞素書,對太子親爹幾乎一個眼神都不愛給,等聞素書給他用小碗舀了一勺嫩嫩的雞蛋羹,奶娃娃便小大人似地捏著勺柄自己吃起來。不過他人小,力道把握地不太好,吃了兩口便不小心把剩下的雞蛋羹懟到了鼻子上。


    小皇孫愣了愣,突然“哇”地哭出聲,惹來太子一個爽朗的大笑。


    “爹!壞!”


    小皇孫是個有脾氣的,扔了勺子就哇啦哇啦地說起旁人都不懂的生氣話來,說半天他又覺得自己又委屈了,含著一包可憐兮兮的眼淚嘴裏囫圇不清地喊“娘”。


    聞素書哭笑不得,暗地裏稍稍瞪了太子一眼,太子謝昭無奈的回望他,眼裏透著寵溺。


    兩人來往隱晦自然,卻不想已經看到了白果跟謝臨的眼中。


    聞素書拿了帕子幫小皇孫擦幹淨臉,小皇孫便立馬把頭埋進了聞素書胸前,大抵是知道自己丟臉地緊,不願見人了。


    “鶴兒不餓了?”聞素書親手剝了兩隻蝦子,一隻放進太子碗中,另一隻搗碎了喂到小皇孫嘴邊,“快看,你最愛吃的蝦。”


    小皇孫試探地露出一隻烏溜溜的眼睛,看見雪白的蝦肉便忍不住吧唧了一下嘴,紅潤潤的小嘴裏分泌出口水,卻被他紅著臉又抽回去,抱緊聞素書的脖頸,奶聲奶氣說:“娘娘喂……”


    他著實是黏著聞素書的,縱然有些羞澀,卻還是慢吞吞吃完了幾隻蝦後又被喂了點蛋羹。小孩子精神足的時候鬧騰是真鬧騰,可要是稍稍有了困意,就會立馬安靜下來。


    吃飽喝足的小皇孫揉著眼窩在聞素書懷裏睡了,旁邊一直坐著背景板的奶嬤嬤這才小心將人接過去,好叫聞素書喘口氣。


    白果叫旁邊伺候的下人遞給他一雙幹淨筷箸,羨慕道:“小皇孫可真是黏你黏地緊。”


    聞素書揉了揉略微酸累的胳膊,無奈地笑起來:“許是我與小皇孫投了緣。”


    聞素書向來是寵著他的,他想起剛入府時的小皇孫隻有那麽點兒,太子謝昭更是因著尚未走出前太子妃陡然離世的陰霾,對他這個新入東宮的側妃也不冷不熱。


    那時的聞素書也是有些無措的,他隻怕多做多錯,剛入東宮那一月中更是連太子的麵都沒能見上幾回,還是因著小皇孫突然高熱不止,忠心的奴婢被逼的走投無路了,才抱著剛三四月大的奶娃娃哭來找他救命,也是那時候聞素書才知曉這個本應在東宮裏備受寵愛的皇長孫隻因沒了娘親庇佑,又不得生父關係,竟是被下人忽視怠慢至極。


    後來聞素書焦急請了太醫前來東宮,更是圍在小皇孫身邊親自照顧了整整三日,直到小皇孫高熱褪去,睡得香甜,他這才不顧身份,雷厲風行地下了命令,將那些怠慢皇孫的惡毒重打三十大板,好生出了一口惡氣。


    那群惡奴是東宮的老人,仗著資曆對聞素書這新來的側妃很是不服,被責罰後隻欺負聞素書在東宮根基不穩,著實歪曲了一番實時,直接誣告到了謝昭耳裏。


    謝昭忙於朝事,前太子妃在時就很少會管束後院裏的事,那些老奴擠在他腳邊向他哭訴地淒慘至極,才叫謝昭察覺出些不對勁來。


    他性子溫和,人更是耳清目明,與朝廷上那些老狐狸周旋多年,自然不會偏心偏聽。


    打發走那些告狀的奴才,謝昭鬼使神差地放下手頭上的公務,去到了後院聞素書住的寢院中。


    不知事的小皇孫在病好後就賴住了聞素書,奶娃娃仿佛知曉聞素書是最不會害他的那個,隻賴在聞素書懷中不走,一有人想要抱他回原先住的地方,小皇孫便會死命掙紮哇哇大哭,有一回差些哭暈過去後,聞素書就不讓別人抱了。


    “側妃娘娘,您說這是什麽事兒呀。”聞素書身邊的貼心宮女苦惱道,“您原先月例就不高,如今還多了小皇孫要照顧,吃穿用都得精細著,咱們院裏的開支可哪裏夠。”


    聞素書坐在床邊,單手拿了本書,另一隻給小皇孫掖了掖被角:“若是不夠便從本宮的嫁妝裏取,沒事的。”


    宮女撇撇嘴,抱怨道:“也不知前頭的那位太子妃是怎麽掌管後院的,奴婢瞧著這院裏那些奴才怎麽比著當主子的還氣勢足?小皇孫多金貴的身份呀,可娘娘看看那些奴才,竟是能將人照顧成這個樣子!”


    “噓。”宮女的聲音擾了正在午睡的小皇孫,奶娃娃不安穩得踢了踢腳,被聞素書笑著握住又塞回被子裏,低聲道,“待會兒小皇子醒了怕是又要餓,你且去吩咐廚房準備份過了腥的羊奶,記得要一直用火溫著,不能涼。”


    宮女連忙應諾,轉身就快步走出屋,卻不想在屋外看到了神色怔怔的太子謝昭。


    便是從那一日起,太子謝昭才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什麽,至於再後來……


    大半年過去,便就成了如今的樣子。


    聞素書清楚,謝昭是真正的君子,進退有度,溫潤端方,想到此處,他不由露出個笑來,雖說到底沒成為這人明媒正娶的妻,但他並不貪心,也已知足。


    彼時,白果尚不知聞素書已經對這段時間的做了個總結回顧,他已經被謝臨時不時夾進碗裏的小青菜給喂了個飽,還納悶著謝臨到底是怎麽做到一邊與太子殿下認真商討朝中要事,又一邊不經意就將那些青菜塞進自己碗裏還不叫旁人注意。


    等他不情不願吃光了那些嫩綠的小青菜,謝臨這才笑著給他添了一塊排骨。


    “吃不下了。”白果搖搖頭,望著那塊小排骨眼中滿是遺憾,隻將碗推到謝臨那邊,“殿下吃。”


    謝臨輕笑:“等你嘴裏不疼了,吃多少本王都不管你。”


    白果知曉謝臨說的是前幾日他吃多了葷食上火的事兒,委屈地垂眸低聲說:“可昨日就已經不疼了,殿下就是故意為難我呢。”


    “可太醫說了,主子尚需忌葷腥,多食清淡之物。”平日伺候在白果身邊的貼身小侍忍不住替背鍋的王爺主子說了句話,“王爺是在心疼主子呢,您且忘了疼得吃不下東西的那幾日了?”


    白果眨眨眼,看聞素書驚詫著含笑望過來的眼,不由抿了抿嘴,紅了紅臉說:“……是我錯怪殿下。”


    第86章


    謝臨與太子謝昭碰在一起,便有許多朝事說起來,白果與聞素書兩人不便對朝事多加參與,用膳完畢後便坐到屋內另一處說起話來。


    他們二人都不是話多之人,聞素書隻笑著感慨說:“我前段時候在宮裏聽說靜王出事,還好生替你捏了口氣,不過吉人自有天相,雖說那幾日坎坷了些,可如今瞧著倒是個不錯的好結局。”


    白果點點頭,低聲說:“我那時也以為我家殿下回不來了……”


    “大難過去,必有後福。”聞素書捧著溫熱的茶水,眸光落在二樓圍欄外喧鬧的街道上,忽然皺了皺眉,“下麵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白果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隻見街市上的百姓小心避讓出一片位置,獨留出一片真空地帶,站著兩方人馬。


    容貌秀麗的女子臉上遮著紗簾,一雙明眸裏卻透著濃濃的火氣與憤怒,她望著擋在自己身邊的幾個紈絝子弟,雙手捏緊了說不出話來。


    白果一眼認出少女便是顧家嫡女,顧芙。


    而她對麵的幾個紈絝子中,為首站著的則是何氏娘家長兄的嫡子何青。


    何青臉上滿是得意道:“顧芙,你這又是何必呢?過幾日母親便要去顧府提親,你就是在看不起我這個紈絝子,可到頭來還不是隻能嫁給我?”


    顧芙捏緊手說:“白日做夢,我死也不會嫁給你的!”


    何青笑笑,眼中泛起些不懷好意的光:“我知道你心裏有人,不就是那個窮書生嗎?考了三屆科舉都落榜的廢物罷了,要錢沒錢,要勢沒勢,也就你當他是個寶貝。”


    顧芙瞪大眼:“閉嘴,他不是廢物!”


    何青涼涼說:“不是廢物?不,他很快就是真正的廢物了……”


    顧芙:“你什麽意思?”


    何青道:“敢跟我搶女人,你覺得我會怎麽對他?隻不過是稍稍叫人去將他收拾一頓,好叫他知道自己廢物地跟一灘爛泥一樣罷了。”


    顧芙聞言,大驚失色。


    她想要馬上離開這個地方去找自己的心上人到底如何了,卻被何青攔下:“去哪兒啊?”


    “你讓開!”


    何青哈哈大笑:“不讓。”


    “讓開!”


    顧芙氣紅了眼,伸手去推何青,卻被對方捏住了手腕,順勢如跗骨之蛆一般摸上她的手臂。


    惡心的觸感叫顧芙掙紮起來,但她一個女子哪裏能掙得過男子,何青摸著她的手臂,迷醉般道:“真滑嫩。”


    “惡心!”顧芙忍不住一巴掌拍上何青的臉。


    何青是頭一回被女人打,饒說顧芙是他喜歡的那一款,他卻也忍不住,當街就要扇回去。


    顧芙看著巴掌即將落下來,驚恐地閉上眼睛,但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到來,反倒是何青陡然發出一聲殺豬般的叫聲,連死捏著她的手都鬆開了。


    睜開眼,顧芙便看到一個紅衣女子颯颯地騎在馬上,手裏揚鞭,將何青抽得滿地打滾。


    “主子,主子您輕點兒用力,別抽出認命了!”那女子身邊的侍從苦著臉在旁邊提醒。


    李仙兒卻冷笑一聲,手裏不停下地抽打著何青:“嗬,當街強搶民女,去查查這人什麽來曆,我倒要看看他家世多大!”


    “謝貴人出手相救。”顧芙沒見過李仙兒,卻不妨看出李仙兒身份高貴,捂著手腕恨恨地看著在地上打滾的何青道,“貴人不必多查了,他叫何青,是昌平伯夫人娘家兄長的嫡子,也是宮中何惠嬪娘娘的侄子。”


    “哦?”李仙兒眯了眯眼,看向顧芙,“你又是誰家姑娘?”


    顧芙抿嘴說:“家父顧乃望,與昌平伯府素有姻親。”


    “昌平伯府。”李仙兒恍然,“昌平伯繼室夫人與你是何種關係?”


    顧芙道:“昌平伯夫人乃是家兄嶽母。”


    如此一來,李仙兒突然收回了手中的馬鞭,冷笑兩聲:“原來都是不是什麽好東西。”


    顧芙惶恐:“草民惶恐,可是我家與貴人之間有何誤會?”


    李仙兒撇撇嘴:“自然與我之間沒什麽誤會,但這也並不妨礙我……討厭跟昌平伯府有關的人。”


    自從與白果交好後,李仙兒便暗地裏又仔細了解了一番白果的過往,如此細數下來很是心疼了對方一番,並由此一並厭惡上了昌平伯與其夫人。


    顧家與昌平伯府是姻親關係,她自然便恨屋及屋了起來,對顧芙自然也沒了好臉色。


    揍完令人不順眼的何青,李仙兒便不欲再多管此事,可路還沒走兩步,便有一個宮內奴才打扮的人快步走到她身邊,匆匆請安後在她附近耳語幾句。


    李仙兒聽那宮人說完,下意識抬頭看向不遠處的酒樓二樓,隻見包間裏有個奶娃娃稍稍探出頭,後又被人仔細著趕忙摟了回去。


    顧芙順著李仙兒的視線往那處看,什麽都沒看到,就聽李仙兒不情不願的聲音響起:“跟我走,有人要見你。”


    顧芙下意識問:“誰要見我?”


    李仙兒似笑非笑:“算你運氣好。”說罷她又憤憤抽了幾個跟何青一起的紈絝子弟一鞭子,吩咐身邊奴才道,“狗仗人勢的東西,把他們送去京兆尹,關上幾日醒醒腦子。”


    顧芙回頭看一眼被打的嗷嗷直叫的何青,眼底露出些許痛快來,之後便趕緊跟在李仙兒身邊上了酒樓。


    酒樓裏,聞素書正抱著小皇孫,責備地拍了一下他的小肉手:“鶴兒膽子怎麽那麽大。”


    小皇孫就隻做聽不懂地懵懂狀,被聞素書打了也“咯咯咯”地笑,嘴裏甜甜道:“娘,娘,拍手,玩嘛……”


    白果跟聞素書坐在一處,忍不住笑起來:“小皇孫怕不是以為你跟他玩呢。”


    聞素書抱怨似地說:“這孩子生性好動,一個看不好就要丟,我聽說前太子妃是個安靜的,倒是不知道他這性子隨了誰了!”


    他這話聲音不低,旁桌上正在說話的太子謝昭聞言,不由看向小皇孫,無奈道:“行了行了,都是本宮的錯。”


    聞素書抿了抿唇,眼底帶著些微笑意。


    小皇孫則高興地拍著手,嘴裏“哦哦”地說著些大人們聽不懂的話,把自己笑倒在了聞素書懷裏。


    白果正羨慕地看著小皇孫自己玩手指,李仙兒便已經帶了顧芙上來。


    “弟妹見過太子殿下,靜王殿下。”李仙兒稍稍屈膝,又笑著看向白果,“三嫂,還有聞側妃。”


    太子溫和地與她笑笑便當做回應,李仙兒看一眼沒什麽表情的靜王,偷偷朝白果眨眨眼後便朝她們那邊走過去。


    小皇孫玩過自己的手指,覺得無聊了,又勾住聞素書的前襟,自顧玩起了吐泡泡的遊戲。


    李仙兒自從有了身孕後見到小娃娃便喜愛地緊,她見小皇孫白白嫩嫩的可愛模樣,不禁感慨說:“這便是小皇孫?一晃眼兒竟都這般大了,真是可愛的緊,五官眉眼也像極了太子殿下。”


    小皇孫聽出李仙兒是在誇他呢,一雙大大的眼睛笑彎起來,直叫李仙兒心都化了。


    顧芙小心跟在李仙兒身後,打從對方給屋內眾人請安時,她的心就禁不住提了起來,眼睛更是垂下不敢亂看,想她父親不過是個京中無足輕重的官員罷了,何時曾能得以見到如此多的貴人真顏?她隻怕不小心衝撞貴人給家裏惹禍,更是大氣也不敢出。


    輕輕用餘光打量著屋內眾人,顧芙將目光快速從太子與靜王身前移開,轉而落在李仙兒身前的兩人身上,聞側妃她自是不曾見過,但靜王妃……


    想起初見時對方尚不過是被繼母打壓的原配嫡子,被指婚給京中人人避之不急的暴戾王爺,提起他時世人莫不是搖頭歎一句可憐,但隻不過小半年過去,再見時,對方卻已然成為了班師回朝的衛府大將軍家唯一的嫡親外甥,受盡衛家父親的寵溺愛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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