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眼下,顧芙苦澀地想著自己焦頭爛額的婚事婚配,再去看白果與聞側妃以及秦王妃言笑晏晏的場景,恍惚發覺對方早已在世人的憐憫與嘲笑中,走到了一個自己這輩子都無法觸摸的高度。


    ……


    有小皇孫在,氣氛便格外輕鬆逗趣起來,李仙兒沉迷逗弄奶娃娃,與聞素書有說有笑,白果便隻將目光落在顧芙身上,眉梢微彎,起身將拘謹不安的小姑娘拉到身邊坐下:“顧姑娘,許久未見了。”


    顧芙抬眸,笑容略有些勉強:“大公子……不,是靜王妃殿下。”


    “三嫂嫂還跟這顧家女兒認得?”李仙兒隻以為白果跟顧何兩家關係差勁,沒想兩人竟看起來有些熟悉,頗為驚異道,“難不成方才叫我帶她過來的人便是三嫂了?”


    白果點點頭,笑說:“是我。”


    顧芙聞言,雙眸微微泛紅,忙起身想要屈膝感謝,但白果卻隻攔住她,搖頭說:“你這是做什麽?方才出手幫你的人是秦王妃,我並沒有做什麽。”


    李仙兒卻隻湊在白果身邊說:“她也該謝你的,若非是三嫂叫我將她帶來,我才不要繼續管她。”


    白果怔了怔,有點疑惑:“為何?”


    “能跟三嫂你那繼母結姻親的人家能是什麽好東西?”李仙兒嬌蠻慣了,仗著身份也不怕叫顧芙聽見記了仇去,全然忘了先前昌平伯跟顧家可都是將寶壓在了她家那位爺們兒身上,隻兀自說,“管她幹嘛。”


    白果不讚同地搖頭:“仙兒,顧姑娘是個好女兒。”


    李仙兒:“三嫂就會替她說話,那我就不好了?”


    白果無奈:“你也好。”


    小皇孫豎著耳朵偷聽他們講話呢,不知怎麽就自己給逗樂了,拍著小手跟著說:“好,好,娘娘好,鶴兒……好!”


    聞素書笑著捏捏他的手,故意問:“那太子爹爹好不好啊?”


    小皇孫眉頭一皺,沉思片刻,捏著小拳頭揮舞說:“爹爹……不!唔……鶴兒好,娘娘,好。”


    太子那邊兒聽他胡說,默默歎了口氣。


    謝臨見狀,輕笑一聲說:“鶴兒機靈非常,太子殿下是個有福氣的。”


    太子卻苦笑說:“何為福氣?說來也不怕三弟你笑話,這孩子出生喪母,本已可憐,可我那時隻一味沉浸在喪妻的悲痛中,不免便對他多有疏忽,後來若不是書兒進宮,如今隻怕是……”眼中閃過些許悔意與澀,謝昭歎息,“所以自他懂事後也隻向著書兒,卻與我並不親厚。”


    謝臨寬慰他:“父子無隔夜的仇,隻要殿下有心,鶴兒日後自會理解你的苦處。”


    太子搖搖頭,隻與他碰杯,惆悵地飲下一杯清酒。


    另一邊,有著小皇孫的插科打諢,李仙兒倒是再不糾結她跟顧芙在白果眼中誰更好,隻轉了話頭,百無聊賴道:“宮裏何惠嬪這回失了寵,又丟了孩子,怕是再難翻身,那何家到底是哪裏來的狗膽子,不夾緊尾巴做人就算了,竟還敢出來惹是生非?”


    “許是這家人從根子上就壞了。”聞素書想了想方才那樓下紈絝得意囂張的醜陋模樣,皺皺眉說。


    白果想起何氏,並不想多提及何家人,但話說到這處,他也不免再多問顧芙一句:“方才在街上到底是發生了何事,何青竟敢如此欺辱於你,顧家難道就不管了?”


    顧芙動了動嘴唇,突然幽幽看了眼李仙兒一眼,突然就落下淚來:“王妃有所不知,是秦王殿下在昨日酒席上突然為顧何兩家做了媒,今日何家少爺敢如此肆無忌憚,亦是因著民女……不日便要嫁給此子了。”


    第87章


    話音一落,屋內陷入一片沉默。


    聞素書哄抱著小皇孫,先是瞧了一眼李仙兒的神色,才試探說:“想來秦王殿下為你們兩家做媒本是好心,怪隻怪那何家的少爺不是個東西。”


    顧芙不敢詆毀秦王,使勁咬著嘴唇,隻“噗通”一下跪到在李仙兒腳邊,祈求似的看著她:“民女知曉您便是秦王妃,民女今日便是豁出去自己的臉麵,隻求您能幫幫民女,民女早已有了心上之人,他雖家境貧窮,但文采學識卻極好,民女與他早已約定了終生,隻等他今年科考金榜題名得一功名後便能去我家求親”說到此處,顧芙語氣微頓道,“……秦王殿下為顧何兩家做媒自是好意,可民女心中卻早已非君不嫁,隻怕是豁出名聲不要,也要對不起何家與秦王殿下的一番心意了。”


    “你這是做什麽?”李仙兒一個側身站到白果身邊,擰眉憤憤道,“你可知一個未嫁女與他人私定終身是個什麽名聲?!若是他真能如你所說金榜題名便罷,若是那人是個沒能耐的,你又要作何辦法?是跟他私奔,還是逼著你家中父女同意這門不當戶不對的婚事?”


    許是李仙兒關注的部分有些不同,顧芙一時有些語塞,見李仙兒並非是因為自己駁了秦王的好意生氣,隻小心翼翼道:“宋郞學識極好,他與我說過今年科考必能拿到一甲,叫我不必擔心……”


    “你這情郎可真是個口氣大的。”李仙兒身為當朝太傅嫡女,長兄李子俞便是走正統科考路子入仕,自然要比顧芙這類養在深閨裏的天真女孩懂得更多科考中的艱難多變,她也不知自己在氣什麽,隻冷笑道,“還不知你這情郎是個什麽驚才絕豔的不出世才子?你且說出他幾首大作出來好讓本宮也見識見識。”


    見秦王妃說話毫不客氣,可愁壞了顧芙,想來她與宋郞交換信箋,上麵寫的都是□□一類,自是無法拿來與秦王妃說道的,可若是再讓她說出宋郞的其它詩詞,她卻是……


    一首也說不出了。


    顧芙細細想著,麵頰從最開始想到情書信箋時的微紅逐漸落了溫度,最後隻能無措地抬眸說:“民女……民女說不出。”


    “不是說不出,恐怕是壓根沒有吧?”李仙兒不屑地冷笑一聲,“若非看在是靜王妃的麵子上,本宮都懶得點醒你一句,你那情郎怕是個徒有其表的,雖說秦王在酒宴上指下你們顧何兩家聯姻是冒然了些,何家少爺更是個混不吝,但隻看你自己看人的功力,也不過如此,想來嫁誰也就都那樣了。”


    這話說的狠,也不留情麵,顧芙也算是被顧家嬌養長大的閨閣小姐,一時撐不住又紅了眼,眼淚大滴大滴落下來。


    “哭、哭。”小皇孫有些困了,躲在聞素書懷裏有點兒打盹,臨睡前還在嘟噥說,“哭了好醜的。”


    哭得稀裏嘩啦的顧芙:“……”更難過了!!!


    白果心軟,看地上還涼,便止住李仙兒又想懟過去的話,叫人將顧芙從地上拉起來:“別哭了,擦擦淚。”


    顧芙接過侍女遞過來的手帕,臉都要埋進胸口了,隻嗚咽著說:“謝謝大公子。”


    白果並不在乎她又叫會原來的稱呼,隻是擔憂道:“秦王妃說話雖然狠了點,內裏卻到底還是忠言逆耳,你那心上人我不知是誰,但如今看來也不怎麽做好。”


    顧芙天真歸天真,之前是被情愛表象蒙蔽了眼,她雖不覺宋郞真有秦王妃說的那般不好,但心中卻也有了些顧忌,隻打算等回去後不經意地驗上一驗。


    她乖巧地點了點頭,隻是依舊不安地看向李仙兒:“何家的事……”


    “回去本宮自會替你跟秦王說,你既是不願嫁,我們秦王府自然也不會逼你。”李仙兒沒將這事兒放在心上,隻是心底暗氣自家那傻老爺們兒——這個不會點鴛鴦譜還要瞎點的蠢貨!


    得了李仙兒的保證,顧芙著實鬆下心底的那口氣。


    時候不早,就連小皇孫也已經睡倒在了聞素書懷中。


    太子與謝臨說過話,起身去到聞素書身邊,將自己的嫡長子熟練地單手抱起,而小皇孫也沒了醒著時候對他親爹的排斥,隻咂咂嘴,便自個兒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雙手攬住謝昭的胳膊,呼嚕嚕地睡得香。


    謝昭看了眼自家兒子乖巧的睡顏,溫和笑笑說:“天色不早,本宮跟書兒這便回宮了,下次三弟跟三弟妹進宮,不妨也多來東宮坐坐。”


    聞素書聞言也淺笑著點頭。


    白果還稀罕著小皇孫,自然期待地看向謝臨。


    謝臨哪裏有不依他的,隻無奈笑著說:“一定。”


    秦王跟太子關係一般,李仙兒便沒討那個好,隻稍稍跟太子客套兩句,就目送著對方一行人下樓上了馬車。


    “顧姑娘要怎麽回府?”白果不擔心李仙兒,隻偏頭去問小心翼翼站在眾人身後剛哭過眼睛還微腫著的小姑娘。


    顧芙搖搖頭,今日她聽聞自己便要被嫁入何府的事後便與家中父母大吵一架跑了出來,眼下……她還不知要以如何的心情去回到家中,麵對父母雙親。


    看出她的無措,白果擰眉說:“不然我與殿下送你回去?”


    “不必不必!”顧芙小心抬眼看一眼謝臨,便差些被這男人那雙冷漠無情的雙眼給嚇地走不動路了,她能敏銳地察覺到靜王本身對顧何兩家充滿了厭惡之情,隻是礙於身邊人的存在才不曾表現地太過明顯。她不敢再麻煩白果,隻道說:“大公子……不,靜王妃放心,民女可以自己回。”


    白果看她麵色發白,卻不太信,正要開口,卻被人搶了去。


    “我送她回去罷,順便將事情與顧家那頭說清楚。”李仙兒似笑非笑,“也省的某些人再以為我們秦王府上以勢壓人,逼得好好一個良家女子下嫁紈絝。”


    話裏夾棒帶刺似乎是這位秦王妃的性格特色,可隻要是能將跟何家的婚約取締,顧芙心裏便對她隻剩感激,任憑李仙兒再怎麽冷嘲熱諷也不覺得難受。


    李仙兒帶顧芙回到顧府時,顧大人還在家中狠狠斥責嫡妻,隻罵她將顧芙教成了如今這個自私自利的性子:“何家有什麽不好,叫顧芙嫁去何家是委屈她了?如今我們兩家還要背靠秦王殿下,若是能親上加親,必能得到秦王殿下更多的看重,便是在未來裏,我們顧家能再往前一步也未嚐不是沒有可能……她這不肖女怎麽就不能為我這個爹想想好?!”


    顧夫人是個內宅女子,雖覺得那何家嫡子著實是個不成器的東西,可也不敢反駁丈夫,隻能默默掉著眼淚。


    兩人便在這裏僵持著,門房那頭去傳話過來:“小姐!小姐帶著秦王妃來府裏了!”


    顧大人懵了一瞬:“說芙兒帶誰來了?”


    顧夫人無措道:“好似,好似是秦王妃。”


    顧大人瞬間清醒:“還不快快將貴客請進來!!!”


    顧家對李仙兒的登門甚是看重,不僅知會了另外幾房,就連正在月子裏的白雨薇都被叫到了前廳裏拜見秦王妃。


    李仙兒之前聽謝誠給顧何兩家做媒,心裏對顧家跟何家與謝誠之間的關係就有了些譜,如今她一踏進顧家,這顧家便全家出動地上來拜見自己,她就將心底懷疑地事情定了個十有八九。


    不過李仙兒早就是個見慣了阿諛奉承的,對此並不大驚小怪,隻揮手叫人起身,一邊暗自打量著廳中左前方站著的幾個人,一邊漫不經心說:“本宮今日前來,不是為別的……隻是昨日府中殿下酒醒後自責於對顧何兩家的指婚太過貿然,今日細細想來又總覺得不好,便叫本宮來你們府上知會一聲,婚事作罷。”


    顧大人聞言,小心翼翼問:“這……這兩家聯姻是好的呀,小臣敢問秦王妃,秦王殿下他,是以為這婚事哪裏不妥了?”


    李仙兒斜睨一眼站在顧大人身後的顧芙,倒是沒了跟她說話時的夾棒帶刺,反而透著一股高高在上的漫不經心之色:“自然是何家子配你家女兒……差了些。”


    顧大人先前還在忐忑可是顧家哪裏做的不好,乍一聽聞此言,驀地便在心底升起了些更高的期待:“小臣實不相瞞,小臣之女已到了婚嫁之期,若是秦王殿下以為何家子不配,那……要哪家的少爺才合適?”


    這話擺明了顧家就是想叫秦王給他家女兒做媒,李仙兒忍不住在心底冷笑兩聲,麵上卻還是淡淡敷衍道:“且再慢慢看罷。”


    她不是媒婆,沒那個閑工夫給未出閣的小姑娘扯紅線,顧何兩家婚事就此作罷,她還得趕著回王府去收拾人呢。


    這般想著,李仙兒外頭看向左側那幾個微微垂著頭的幾人,站起身在顧家眾人的驚詫中走上前:“你是哪個?本宮怎看得有些眼熟?”


    白意驚訝地抬起頭,略微緊張道:“小婦乃顧家長房兒媳。”


    “如此。”李仙兒打量他一眼,輕笑說,“倒是個有手段的厲害人。”


    說著,她將目光轉向站在白意與顧子修身後,麵色蒼白,身材浮腫的白雨薇身上,意味不言而喻。


    低垂著頭的白雨薇感受到秦王妃的打量,身子不禁微微一抖。她眼底含著恨,是對白意的,但在眼下對自己不利的光景裏,卻如何也不敢真正地表現出來。


    不用太多的信息,李仙兒便曉得顧家估摸著還有一個場窩裏的鬥的內宅好戲,不過她對這好戲並不上心,隻是略略想了想後麵可能會有的結果,便笑了出來。


    左右這兩個昌平伯府出來的都討不了好,而顧家……也就這樣了。


    李仙兒處理完顧府的事,又差人去何家說了一句顧何作廢一事,便冷了臉回到王府。


    彼時,秦王謝誠還在宿醉第二日的頭疼中沒清醒過來,在床上跟挺屍一樣地躺著。李仙兒手裏捏著馬鞭,一腳便踹開門走進去。


    ……


    秦王府內的雞飛狗跳暫且不提,但在第二天的京中,秦王卻告了病假沒能去上朝。


    白果再聽說到秦王的事情時,天氣已經入了夏,他中間進宮幾回,多是見了張貴君與聞側妃,張貴君身體底子畢竟還是弱,便是過了最容易滑胎的頭三月,到了四個月時胎像還是有些不穩,需得用保胎藥仔細溫補著。


    至於聞素書那邊,小皇孫卻隻一日比一日鬧騰起來,以前還喜歡叫人抱著不撒手,可天氣一熱,奶娃娃就跟撒了歡似地在東宮滿地亂跑起來。聞素書怕他磕著,東宮裏的邊邊角角都用棉布罩得厚厚的,而太子倒也依著他這麽做,著實是把小皇孫給慣地越來越調皮搗蛋。


    白果去東宮找聞素書的時候,多半也都是在聽聞素書對小皇孫的抱怨,偏偏抱怨時,臉上也是帶著笑的。


    回到靜王府,白果摸著肚子發呆,謝臨回到府內便看到他這般模樣,寬厚的手掌便也附在他的小腹上,用寵溺溫和的聲音道:“不著急,我們慢慢來。”


    “殿下又知道我在想什麽。”白果紅了耳垂,抿唇說。


    謝臨笑著吻了吻他的發梢:“知吾妻者,唯夫耳。”


    他從宮中回來還帶了點心鋪子裏的七巧糕,隻哄著白果說:“等再養胖些,本王才能放心。”


    白果還能怎麽辦,隻能乖乖把七巧糕全吃掉,然後……


    “殿下明日再多帶點回來罷。”白果慢吞吞道。


    謝臨好笑說:“這麽多不夠嗎?”


    “不夠,”白果理直氣壯,“我要養胖一點。”


    隔日,謝臨下朝回來,照例給白果帶來了他喜歡的糕點,同時說了一件朝中事:“西北大旱,前些日子李太傅上奏朝中,父皇本是想叫我去處理此事,隻是一直未曾下旨,所以我便不曾與你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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