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穀。


    一道道忙亂的人影飛馳而去。


    所去的方向,隻為追趕於野。而混沌穀的禁製已經恢複原狀,即使化神、元嬰的前輩也難以穿越,眾人唯有循著來路離開九幽穀,再去追尋於野的下落!


    追不上了!


    一劍刺破了天穹,快若驚鴻般的身姿,一往無前的氣勢,無不令人歎為觀止。他也終於現出真容,竟是那樣的年輕!


    而他僅僅憑借金丹的修為,不畏化神、元嬰高人的追殺,強行衝出重重圍堵,傲然絕塵而去。


    山頂上,奎昕猶自神色怔怔。直至霧氣落入山穀,四周回歸寂靜,她這才如夢方醒般地慢慢回過神來。


    奎蘇、柳鶴等人聚在一旁,各自也是患得患失的模樣。


    與惡名遠揚的於野結伴同行數日,著實難以想象,不知是該僥幸躲過一場凶險,還是為了錯失了一場機緣而追悔遺憾!


    柳青與柳葉相互挽著手,與族中長輩不同,姐妹倆的眼光中竟然透著莫名的興奮之色。


    那個自稱於野的猥瑣男子,竟然是於野本人。嘖嘖,難怪他讓人感到恐懼呢,即使化神、元嬰高人也奈何不了他。尤其他破天而去,可謂一劍絕世而震驚四方。總而言之,此次的九幽穀之行令人大開眼界!


    奎蘇擺了擺手,兩家修士沒人出聲,各自踏起劍光,默默離開了混沌穀……


    九幽穀外。


    不斷地有人現身,又不斷匆匆離去。


    賴冕獨自站在冰丘上,一張黑臉透著困惑之色。


    先是幾位化神高人,風馳電掣一般,接著元嬰、金丹弟子衝出峽穀,同樣是匆匆忙忙的樣子。


    九幽穀內,究竟發生了什麽?


    而他被迫在此等候,那個於野為何遲遲沒有現身?


    “哎,鄂兄、應兄——”


    又有一群人影現身,鄂安與應齡便在其中。


    賴冕召喚了一聲,而兩人好像沒聽見,徑自揚長而去。


    “赤離……”


    赤離也沒有理他。


    賴冕錯愕之際,人群中有位老者停下腳步,他忙道:“文桂,九幽穀出了何事,那幾位道友……”


    老者正是文桂,或許顧念舊情,他回頭看來,傳音道:“於野當眾闖入九幽塔,搶奪神機子魔門傳承,又施展神器大顯威風,如今他已成為眾矢之的,九方十八郡或將聯手展開圍剿追殺。鄂安與應齡巴不得與他洗脫幹係呢,又豈敢理你。而據說於野乃是神機子傳人,真正的魔門之主,赤離對他已是恨之入骨,我勸你離開此地,以免池魚之殃!”


    “於野呢?”


    “跑了!”


    “而未見其人……”


    “他將天捅了個窟窿,跑了!”


    文桂伸手指了指天,臉上露出一絲苦笑,然後跟著幾位同門禦風遠去。


    賴冕愣在原地,臉上多了一層陰霾。


    他沒有心思理會什麽天上的窟窿,或是恩怨紛爭,他在意的乃是自家性命,以及於野的去向。而他賴冕在此等候,未敢擅離半步啊,那個小子竟然捅破天跑了,豈能言而無信呢……


    湧出九幽穀的人群中多了一男一女,乃是水芹與她的師兄,看著眼前忙亂的人影,與遠處寂靜的冰峰,兄妹倆均是感慨不盡的樣子。


    “師兄,你我接著等下去吧!”


    “嗯,天數既定!”


    “而雖說天數既定,機緣卻因人應時變化。依我推測呀,百年之內便可踏上歸程!”


    “依據何在?”


    “莫非師兄忘了,當然是那塊龍甲啊!”


    “一時巧合罷了!”


    “嘻嘻,你我踏遍了燕州、蘄州各地,遇見各色人等,唯獨他買下了龍甲。而他當時僅為煉氣修士,且手頭拮據,身處險境,誰想他竟然一路走到今日。所謂無巧合、不機緣,也許隻有他能夠開啟幽冥!”


    “他若知曉其中的凶險,隻怕未必如你所願!”


    “嗯,隨緣吧……”


    ……


    雲天之上。


    五位高人踏空而立。


    神識所及,那個逃走的人影早已無跡可尋。


    赤亥舉起手中的圖簡,無奈道:“僅有酆泉閣的禁製圖解,難以深入九幽塔,如今又被那小子逃了,開啟幽冥之日遙遙無期啊!”


    華嶽、皇卓、孟霸相繼出聲道——


    “我已傳信各方,即日追查於野的下落!”


    “再頒下賞格,但有消息,不吝賞賜,倘若抓到他本人,重賞二十萬靈石!”


    “及時告知方修子,他休想置身事外!”


    赤亥點了點頭,附和道:“各位,你我重啟當年盟約,九方十八郡聯手之下,定要讓那小子無處藏身!”


    “嗬嗬,赤道友、赤老弟,想不到你當年說了謊話,我五家仙門深受其害呀。而事到如今,切莫讓於野搶走了你的九幽穀!”


    “哼,當年你我聯手,為各家心甘情願,天絕子道兄不必裝傻賣乖,亦無需幸災樂禍。隻要那小子交出神器與魔門傳承,我便讓出九幽穀又有何妨!”


    話雖如此,而赤亥的臉色更加陰沉。


    時隔多年以後,方才知曉神機子留下了一枚傳承冥珠,也怪他忙於閉關修煉,赤離又急於招納弟子、重建魔門,致使叔侄倆無暇顧及,結果竟然被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小子占盡了便宜!


    更未想到的是,神機子還有一位變成鬼修的女弟子,並當眾揭穿了他當年的陰謀,使得他又是窘迫又是羞怒,著實丟盡了顏麵!


    “且罷!”


    天絕子拈須眺望遠方,沉聲道:“便如各位所說,即日徹查燕州各郡、各城、各鎮,乃至每一處村落,並封堵燕州沿海,不得放過任何一位可疑之人……”


    ……


    月色下。


    一道流星劃過夜空。


    須臾,寂靜的山林中傳來一聲悶響。


    與此瞬間,十餘裏外的莊院亮起燈火,繼而躥出兩道踏劍的人影,乃是兩個中年男子,一路循著響聲而來。


    雖然月光明亮,卻山高林密,腳下一片黑暗,並未見到異常狀況。


    兩人踏劍盤旋片刻,落在林間的一片空地上。


    空地上有個土坑,像是重物砸落所致,卻並未見到石塊、或野獸的痕跡,隻有折斷的樹枝散落四周。


    兩人抬頭看著高聳的古木,就地尋找起來,再也沒有其他發現,各自隻得帶著滿腹的疑惑踏劍離去……


    ……


    地下百丈。


    洞穴之中。


    於野趴在地上,臉色漲紅,雙目緊閉,口鼻流血,人事不省,肌膚更是綻開一道道裂口,並從中滲出絲絲縷縷鮮紅的血跡。而他凸起的經脈仍在扭曲遊走不停,似乎隨時都將爆裂炸開。


    一道嬌小的青衣人影癱坐一旁,好像始料不及,又驚嚇莫名,兩眼含淚道:“你該封住氣海啊,即使師父的傳承僅有三成,你一金丹之軀也承受不起,沒有爆體而亡已屬僥幸……”


    稍作忙亂,她伸手扶起於野,幫他盤起雙腿、兩手合握,又掐動法訣拍向他的氣海與周身要穴。待於野肌膚滲出的血跡略有緩解,她已是氣喘籲籲、身影閃爍,卻忍不住歎息一聲——


    “唉,我之所以逼你修至元嬰,便是為了傳承冥珠,奈何事出意外,不得不鋌而走險,卻害得你陷入這般境地,來日我任你打罵,切莫怨恨哦……”


    她愧疚之餘,又慶幸道——


    “若非憑借冥珠之力,你又如何衝破禁製、逃出混沌穀呢。卻不該施展遁法狂奔了十餘個時辰,使得化神修為狂泄而出,幸虧你有煉體之術加持,不然早已爆體而亡!”


    於野逃出混沌穀之後,便如一頭脫韁野馬,任由化神法力浩蕩宣泄,盡情施展他的神龍遁法。也不知跑出多遠,又跑了幾個時辰,當他的經脈與四肢百骸再也承受不住法力的撕裂,並且心神恍惚而難以自持之時,他從半空中一頭栽落下去,當場摔得昏死過去。所幸有青蘿的陪伴,急忙他將他拖入地下深處的洞穴之中,然後幫他壓製修為、調理氣機,終於將幾近爆體的他從生死邊緣拉了回來。


    而為了逃出重圍,擺脫追殺,被迫一路狂奔,雖然消耗甚巨,卻還是難以消受冥珠的強大法力。青蘿唯有幫他壓製修為,再由他慢慢的吸納、煉化。不管接下來如何,注定是一段漫長的歲月。


    “也是我過於莽撞,不該急著將冥珠傳給你。而彼時彼刻,群狼環伺,稍有差池,師父的傳承必將落入赤亥之手。實屬迫不得已,莫要責怪青蘿呀!”


    青蘿依然愧疚難安,又是自責不已。


    她抓著於野的左手,查看納物鐵環。戒子的相關禁製,一清二楚。她從中取出數百塊靈石,分出一半丟入禦靈戒,餘下的借鑒《裂石訣》布設了一套陣法。


    倉促之間尋至的洞穴,為天然而成,大小洞口相連,前後足有十餘丈方圓。雖然不知具體所在,卻深居地下,暫且安危無虞,倒也便於療傷休整。


    青蘿伸手抓起於野,將他挪至陣法之上,又附耳交代了幾句,她相信彼此神魂相牽,更相信他能夠聽見她的心聲。


    打出法訣,靈石“砰砰”碎裂,濃鬱的靈氣奔湧而出,瞬間已將於野籠罩其中。


    青蘿後退了幾步盈盈坐下,然後伸手托腮,靜靜端詳著霧氣中的人影,就此默默地陪伴守護。


    她隻能幫他壓製冥珠之力,至於如何療傷,如何吸納魔門傳承,以及如何參悟師父的修為、境界、神通等等,全憑他個人的運氣與緣法。結果又將怎樣,她也無從知曉。而她已竭盡所有,接下來唯有聽天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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