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當然的!


    殺了人家丈夫,還迫不及待的去睡人家老婆??


    那未免也太喪心病狂,厚顏無恥了一點。


    可姚玉容當初既然沒有選擇狠下心來連她一起殺了,現在就不得不硬著頭皮,去應對現在的狀況。


    都說皇族無私事,皇帝的一舉一動,透露出的訊號,都會被無數人放大無數倍分析。


    謝籍剛剛當上皇帝,便冷落皇後,這可不是一個什麽好現象。


    世家們就會想,難道他對皇後有什麽不滿?


    但衝著韋氏,就算皇後有什麽地方不對,他也不能這樣直接的不給麵子,否則就是對韋氏不滿。


    皇帝若是對韋氏不滿,豈非就是對世家不滿??


    ……


    “那你要我怎麽做?”


    禦書房裏間有一間讓皇帝批閱奏折疲倦後可以小憩一會兒的房間,自從成了謝籍以後,鳳驚蟄基本上就一直睡在這裏。


    此刻,他懶散的靠在床邊,看著坐在木桌旁沉著臉不說話的姚玉容,很好說話道:“我可以去跟她睡啊。”


    聞言,姚玉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別說話!”


    想起剛才晚飯時,韋皇後的盈盈笑臉,和她的柔聲細語,她就感覺莫名的難受。


    那是一種混雜著罪惡、歉疚、憐憫、慌張與不安的複雜心情。


    韋皇後其實沒說什麽,她隻是一直都以一個長輩的身份,溫柔的關心她的身體,詢問最近的吃穿用度,下人有沒有盡心,深得謝籍器重,有沒有覺得壓力很大,是不是很累,雖然要勉力學習,也要注意身體……


    隻是在她臨走之時,這個傳統的女人才帶著一絲哀怨,旁敲側擊的提了一句,謝籍很久都沒來見她了。


    她問姚玉容可不可以提醒他一句,政事雖然繁忙,卻也可以常常回來看看兒子。


    “你生氣也沒有用的。”可看著她一臉煩惱的模樣,鳳驚蟄很是平靜,“要麽你斬草除根,把她殺了,對外就說是得了急病而死。若是於心不忍,就把她帶出宮,交給撒罕納斯,讓她待在西疆,一輩子也不能回來。隻要不留下證據,韋氏也說不了什麽。”


    姚玉容歎了口氣,“你以為這些辦法我都沒有想過……?可是,她是無辜的。”


    韋皇後有什麽錯呢?隻是因為她嫁給了謝籍,就該死嗎?


    而送去西疆,那荒蕪苦寒之地,這世家小姐,如何受得住那份苦?她又有什麽理由去受這流放般的懲罰?


    “國家為什麽會有誅九族,夷三族這樣的刑罰?”鳳驚蟄卻淡淡道:“家族一體,夫妻一體,父子一體,你以為你留下她一條命,她會感激你?”


    姚玉容咬著嘴唇道:“我知道她不會。我也不需要她的感激。”


    “不管你想怎麽樣,你都已經改變了她的命運了。”鳳驚蟄一針見血道:“改變了什麽,就會出現相應的後果,你沒有讓她死,覺得她無辜,她該活著。你覺得死亡比活著痛苦。活著比死了好。可以,那麽她活著,看似榮華富貴,其實也不過隻有兩個命運。”


    他走下了床鋪,站在了姚玉容的麵前,豎起了一根手指:“一,她的丈夫會對她很好。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照顧她一輩子。夫妻兩人琴瑟和鳴,舉案齊眉,謝籍不會再納後妃,不會再生孩子。除了她的兒子,不會再有第二個孩子與他爭搶繼承人的位置。”


    “二,她的丈夫與她相敬如賓,但再也不會碰她一根手指頭。她一生孤獨,雖然尊榮高貴,卻注定要孤枕寒衾,度過半生。”


    說到這裏,鳳驚蟄彎下腰來,溫柔的凝注著姚玉容,輕聲道:“那麽仁慈的謝安公子,告訴我,哪一種,才是您想賜予她的人生呢?”


    “……”


    “當然。第一種的前提,是她一輩子都不能知道真相。她不能知道這世上有人居然如此喪心病狂,殺害了她的丈夫以後,又打著想要她幸福的旗號,代替她的丈夫與她長相廝守。如果她知道了,八成會直接瘋掉的吧?”


    “可是,第二種命運,也許會逼著她心理變態,甚至可能會因為寂寞,去勾引別的男人,然後出於罪惡感,負疚自殺……”


    “……”


    鳳驚蟄說的越來越難聽,姚玉容卻一直低頭不語。


    見她如此,他終於冷冷道:“省省吧,當你殺了人以後,就別再妄想自己能成為可以讓所有人都幸福的好人了。”


    “選擇吧,是選擇一個虛假的幸福去掩蓋醜惡?還是選擇一個漠然的真相,去堅持你心裏所謂的‘這樣做是不對的’?……莫非,你要去正義凜然的告訴她真相?”


    “別傻了。我們本身就在編織一個巨大的謊言。基於謊言之上誕生的,也隻有謊言。作出取舍吧。你早就不再清白了,沒有人能一直保持無辜。”說到這裏,鳳驚蟄伸出手去,捧起了她的臉頰,看向了她的眼睛:“下達命令吧。”


    他微笑著看著她道:“我是你手中的傀儡。無論你下達什麽命令,我都會照做。”


    第一百一十六章


    姚玉容終於抬起了頭來,看著他道:“你有沒有思考過, 這世上, 什麽是對的, 什麽是錯的?”


    鳳驚蟄長歎了口氣,對這個話題不想深談——因為一旦去思考,他直覺覺得, 自己會被否定所有存在的意義。因為這個問題從某方麵來說,就像是在問, 你覺得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而無論如何放寬標準, 鳳驚蟄也不覺得自己可以被歸入“好人”的範圍之內。


    所以他意興闌珊的反問道:“你覺得什麽是對,什麽是錯?”


    “這個問題我想過很久。後來我覺得,這個世界上好像沒有什麽絕對的對錯。”姚玉容也跟著他歎了口氣:“——也許是我的智慧不夠,對這個世界的認識還太過淺薄。我覺得,分不清對錯的時候, 就想想,如果可以再來一次,還會不會做出一樣的決定。如果並不後悔, 那對自己來說, 大概就不算是錯誤的事情。”


    鳳驚蟄聽了, 似乎在順著她的邏輯, 回想了一遍自己的過往, 然後倏忽想到了他第一次執行任務的場景, 不禁冷笑了一聲道:“你沒有後悔的事情?”


    “我沒有。”姚玉容微微一笑, “我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最值得慶幸的事情就是,我回憶起來,沒有一件事情讓我後悔。”


    鳳驚蟄無不諷刺道:“因為你‘一日三省吾身’?”


    姚玉容用《論語》裏的另一句話輕聲回答道:“子曰:‘以約失之者,鮮矣。’”


    鳳驚蟄沒有讀過什麽書,他隻不過隻算是“識字”而已。聽見這話,他忍不住皺眉回答道:“什麽意思?”


    “就是說,因為對自己有所約束,而導致犯錯,這種情況很少。有句話說,我們不求改變世界,但求不要被世界改變。所以,時常三省吾身,我覺得每次行動前,慎重的思考,是很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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