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陸然一起,協助著護士將推床推了出來。


    隻是,當推床推到一半時,隻見護士緩緩停了下來,賽荷跟陸然紛紛抬頭,隻見不遠處的電梯過道上,立著一道高大頎長的身影。


    那人肩寬背闊,氣勢威嚴,立在那裏,跟座山似的,渾身上下威嚴顯赫,他遠遠站在那裏,單單站在那裏,就令周圍的人下意識的拘謹了起來,就連護士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厲徵霆站在那裏,不知道站了多久。


    此時,他立在那裏,一動不動著。


    身上披了件寬大修長的黑色大衣,大衣裏,依稀是白色浴袍的邊角,他似乎是匆匆趕來的,衣服稍稍有些淩亂,跟以往一絲不苟、西裝革履的形象似乎截然不同,賽荷雖對厲先生並不算了解,也見得並不多,可是厲先生不是個輕易能夠讓人忽略的人,哪怕僅僅隻漫不經心的瞥了一眼半眼,都足以令人牢記於心,這大半年來,賽荷多少見過好幾回,又從思思嘴裏,依稀得知了厲先生的大概為人,這樣的形象,似乎並不符合厲先生往日裏的標準。


    不過,厲先生的氣勢太過強大了,強大到在他眼中,似乎沒有任何標準,他的一切都是標準似的,他的這番形象,落在外人眼中,似乎沒有任何不妥。


    此時此刻,他麵無表情的立在那裏,雙目隻緊緊盯著病床上的那道身影,雙目赤紅,渾身陰沉駭人。


    對方太過陰冷可恐了,他的氣場強大,神色深沉,他立在那裏,除了駭人的氣勢外,沒有任何情緒,也令任何人都無法窺探到他的神色,一時無法分辨到對方此番前來的…目的。


    是來…質問的?


    還是來…追責的?


    賽荷見到厲徵霆的身影後,見到厲先生這份風雨欲來風滿樓的神色後,她的心中嗖地一緊,她的神色微微有些複雜,思思一開始明明好好地,她是被厲先生的帶走的,可轉眼間,為何就落得如此下場?


    因為…做了不該做的事麽?


    她們這樣的身份,不該試圖以這樣的一種方式來高攀捆綁上他厲徵霆這樣一顆大樹麽?


    賽荷是個經紀人,在這個圈子混跡了足足三年,她見識了太多,由不得她有這樣的猜想。


    可即便不該,不配,也萬萬不該將事情做到這個份上啊。


    這樣想著,不多時,賽荷立馬下意識的往身前一檔,將徐思娣的身影不動聲色的護在了身後。


    而身旁的陸然,見到那道身影後,握著推床的手指指骨發白,下一秒,他隻目光森然的一步一步走了過去,然後,在所有的注視下,跟那位高高在上的厲先生扭打在了一起。


    陸然沒有一句多話。


    他直接揮拳上手。


    厲徵霆沒有躲閃,生生受了這一拳。


    吐了一口血後,厲徵霆直接回給了陸然更為凶悍的一拳。


    他們兩人,直接在醫院的手術樓,你一拳,我一拳,廝打在了一起。


    整個過程,兩人全程沒有一句多話,兩人全程一聲未吭,卻一拳比一拳凶悍,仿佛要置對方與死地。


    空氣裏靜悄悄的,除了你來我往的拳頭聲,沒有一絲多餘的聲響。


    沒多久,這個樓層的人被嚇到了,護士更是被嚇得哭了起來,不多時,終於有人趕了過來,卻無一人敢上前製止。


    賽荷見到這樣的情景,隻急得臉色發白,就在她驚慌無措時,忽然間推床上的徐思娣不知什麽時候緩緩睜開了眼。


    賽荷立馬又喜又急道:“思思,你醒了?”


    賽荷話音一落,隻見遠處扭打在一起的兩道身影終於嗖地一下停了下來,不多時,滿臉是血的陸然從地上爬了起來,他一陣踉蹌的走了過來,而另外一道身影,卻立在了原地,身影微僵。


    第263章 263


    醫院, 最豪華的私人套房,有精致奢華的客廳,有高檔琳琅的洗手間, 以及偌大無比的開放式廚房,病房整得就跟豪華的酒店套房似的,讓人絲毫沒有住院的狼狽感,就像是在外度假似的, 連生病都好像是一場享受。


    天一亮, 陸然一過來,就被兩個黑衣保鏢擋在了病房外, 陸然臉色一沉,正欲發作, 正好被裏麵的賽荷推門出來撞見, 見狀,賽荷立馬小心翼翼的往病房裏看了一眼, 不多時, 飛快壓低了聲音,忙衝陸然道:“陸總, 您請跟我來。”


    說著, 忙將陸然請到了一旁的樓道上,衝他道:“陸總,您怎麽來了。”頓了頓,又道:“您昨晚後半夜才走的,應該多休息一下的, 您工作忙,您放心,思思這裏有我照看著。”


    說到這裏,賽荷語氣有些許顧慮,隻將聲音壓得極低,生怕被人聽到了似的。


    陸然往病房方向看了一眼,微微眯起了眼,頓了頓,道:“她…怎麽樣了?”


    賽荷歎了口氣道:“還是那樣,從昨晚到現在,睜著眼,一直沒睡,也沒有開口說過問過一句話。”頓了頓,又道:“我還從來沒有見到思思這樣過。”


    賽荷昨晚守了徐思娣一整晚,見到她那副模樣,心,也跟著疼了一整晚。


    她情願,她問出口。


    可是,整整一晚過去了,她由始至終沒有開過口,更加沒有提及半個,有關孩子的事情。


    陸然聞言,唇直接抿成了一條線,他隻微微繃著臉,不多時,嗖地一下抬眼,看向病房,道:“姓厲的,是不是在裏麵?”


    說著,隻冷著臉,就要過去。


    “陸總。”賽荷見狀,忙將人一攔。


    賽荷衝陸然緩緩搖了搖頭,良久,隻神色有些複雜道:“思思現在需要靜養。”


    而陸然一過去,勢必又得跟裏頭那位——


    頓了頓,賽荷又道:“厲先生那邊…您還是別招惹他的好,他…不好惹。”


    厲先生是沒有跟陸然動真格,他要動起真格來,不會任由旁人如此放肆的。


    說著,賽荷歎了口氣,又道:“思思現在應該不想見任何人,尤其是陸總您,思思有她的驕傲。”


    賽荷終歸是了解徐思娣的。


    她知道,陸然在思思心裏的分量及特別。


    在她最狼狽最恥辱的時刻,她最不願意讓人看到的那人,就是陸然了吧。


    可偏偏,她沒有家人親人,在這座孤立無援的城市裏,隻有一個陸然。


    而陸然聽了賽荷的話後神色一怔,他定定的看著病房方向,沉默了許久許久,最終,隻緩緩握了握拳,衝賽荷道:“替我好好照顧她。”說著,語氣一頓,又忽然間微微眯了眯眼,道:“不要再讓任何人欺負她。”


    說這句話時,陸然雙眼似箭,直直朝著病房的方向掃射而去。


    賽荷忙點了點頭。


    陸然走後,賽荷立在病房門口,再次歎了一口氣,她靜靜立了片刻,微微呼出一口氣,不多時,隻小心翼翼的推開門,緩緩而入。


    一進去,就看到了坐在客廳沙發處的那道威厲身影。


    這也是賽荷一定要將陸然勸走的原因。


    一大早上,她可不希望昨晚那驚魂一幕再次在病房裏重現。


    她絲毫奈何不了厲先生,隻能在陸然那邊勸解。


    厲先生坐在這裏守了一整個晚上,連姿勢幾乎都沒有變過,他身前的茶幾上擺放了一盒雪茄,其中一根被點燃,似乎意識到在這裏不能吸煙,又被剪斷了。


    他在客廳守了一整晚,可一整晚,都沒有踏入過裏麵靜養的病房。


    賽荷原本以為,思思落到這個地步,都是厲先生有意害的,可是昨晚見到這一幕幕後,又有些狐疑。


    至今,她都並不太清楚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可是看著一裏一外的這兩個人,賽荷除了歎氣,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或許,事情發生到這一步,除了他們兩個當事人,沒有任何人能夠幹涉得了吧。


    賽荷抬眼朝著厲徵霆的方向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正好與那雙威厲的目光對視在了一起,那雙眼睛猶如千年古井,深不見底,賽荷心裏微微一緊,她立馬低下了頭,隻朝著對方緩緩點了點頭,隨即,飛快地走進了病房裏的臥房。


    門一關上,才察覺到背後犀利的眼神隨之消失。


    賽荷立在門口,穩了穩神,這才朝著病房緩緩走去。


    一走進,隻見徐思娣躺在病床上,睜著眼,靜靜看著天花板,一動不動,一聲不吭。


    她的病床上掛了足足五六瓶藥瓶,已經輸了一整晚的液,她的臉色慘白,神色呆滯,已經憔悴得不成樣子了,卻偏偏不願休息,她已經這樣呆呆地盯著天花板看了足足一整夜了。


    賽荷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她隻緊緊拉著徐思娣的手,輕聲問道:“思思,餓不餓?要不要吃些東西?”


    見病床上的人依舊沒有一絲反應,賽荷忍不住又道:“剛剛陸總來了。”


    邊說著,邊忍不住去查看徐思娣的神色,見提到陸然,她都沒有任何反應,賽荷心知無論提起什麽怕是都沒用了,不多時,賽荷隻依然自顧自的自言自語道:“陸總應該是回去換了身衣服,連休息都沒有休息,又連番趕來了,我見他神色疲倦,將他勸回去休息了。”


    從始至終,從昨晚到現在,賽荷由始至終,沒有提到過有關另外一個人存在的半個字。


    她坐著陪著徐思娣說了一陣話,見天色漸漸大亮,準備去詢問醫生,有關徐思娣身體的詳細情況及飲食相關的注意事項,結果一出去,就見厲先生已經不在客廳了,客廳的廚房多了位五六十歲的老人,是厲先生家裏的那位秦姨,當初賽荷去過香山別墅兩次,見過秦姨一回。


    秦姨正在廚房親自煲湯,原來是被厲先生請來,專門來照顧思思的。


    一見到賽荷,秦姨便緊緊拉著她的手細細詢問了一番,言語間,對思思無不關懷備至,無不心疼憐惜。


    有秦姨在,有醫院專門的看護在,賽荷倒是放心了不少。


    隻是,有醫生護士在,有秦姨看護在,又如何,身體上的傷害能夠醫治得了,□□上的憔悴能夠精心照顧得好,心裏的傷痛又該如何醫治呢?


    厲先生白天消失了一整天,到晚上終於出現了,出現時,手裏抱著一隻白色的布偶貓。


    小貓毛茸茸的,毛發幹淨柔軟,白色的絨毛像是一團雪似的,一看就知品性十分的純正,一看便知,是布偶中的精種,小小的一隻,應該有半歲大小,又美又乖,縮在厲先生的懷裏,一口一口,小聲小聲的喵喵叫著,那一聲一聲的叫嚷聲,讓人聽了心都融了,雪諾可愛得緊。


    隻是,小貓兒似乎有些怕生,雙眼怯怯的,見到賽荷,隻有些害怕的直往厲先生懷裏鑽著。


    隻是,厲先生為人威厲森嚴,似乎並不像是喜愛小動物的人,尤其,是這樣可愛呆萌的小家夥,隻覺得這隻布偶貓縮在厲先生懷裏,這幅畫麵有些極為違和似的。


    卻不想,不苟言笑的厲先生竟然罕見的抬起指尖,往小貓腦袋上輕輕地揉了揉,小貓兒瞬間眯起了雙眼,趴在厲先生懷裏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與此同時,厲先生緩緩抬眼往臥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沉吟了良久,一天一夜過後,終於第一次主動開口了,他一動不動的盯著賽荷,一字一句道:“她…”


    厲徵霆沉吟良久,卻不想一開口,竟然隻問出了這麽一個字。


    而後,又是良久的沉默。


    賽荷抿著唇,看了厲徵霆一眼,踟躕良久,隻如實匯報道:“思思白天喝了點兒粥,隻是,從昨晚到現在,一天一夜沒有合過眼了。”


    邊說著,賽荷邊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才好,良久,她看向厲徵霆,道:“她的身子弱,再這樣下去,我擔心她的身子會被拖垮的。”


    她睡不著。


    賽荷知道,思思她其實是睡不著。


    壓根…合不了眼。


    她不是有意作踐自己的身體,她配合打針,配合吃藥,甚至配合吃飯,盡管,一吃就吐,你讓她幹什麽就幹什麽,跟個行屍走肉似的,卻唯獨睡不著覺。


    如今一天一夜過去了。


    身體不是鐵打的。


    賽荷麵上淡然,不敢在徐思娣跟前露出半點擔心,實則心裏慌張得不行。


    如今,厲徵霆終於問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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