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吾沒有開口,而是直起身來,眺望著遠方的巍峨群山,青陽劍派就坐落在這群山之上。


    他察覺到,除了他以外,這青陽城的附近,還有一名元嬰期的高手在盯著他。


    似乎隻要他一個答錯,就能當場將他絞殺。


    答錯?


    嗬。


    桑吾麵色不改,平靜道:“尋仇。”


    “哦?”那人有了興趣,“你與何人有仇?”


    桑吾道:“青陽劍君。”


    他一字一頓:“他殺了我的母親,血債,我必將血償!”


    “好!有風骨!”


    暗處那人見他表情不似作偽,身上又帶著一股殺氣,看出他天資過人,不禁起了惜才之心。


    “隻可惜你來晚了,青陽劍君已死。”


    “不過……他的小徒弟落在了我手中。”


    老者觀察著他的神色,“你要報仇,可拿此人開刀。”


    桑吾神色不變,麵上展露一個妖冶陰鷙的笑容:“那就有勞仙君了。”


    第一二二章


    “代價?”


    金發男人看著林拙, 臉上頗為玩味:“你小小一個築基, 連金丹都不是,給我塞牙縫都不夠, 你能給的起什麽代價?”


    林拙垂眸,抱緊了一些懷中的大貓。


    而後她抬眸,堅定道:“現在給不起, 以後總能給的起。”


    金發男人掃了她一眼:“你一個五靈根, 資質也就一般, 你怎麽知道,你能活到以後?”


    尋仙之路冷酷而殘忍, 每多一條靈根就意味著要多花一倍的時間和精力,而修真者的生命並不是無垠的。


    金發男人嗤笑一聲, 隨意問道:“你覺得你能夠給我提供什麽報酬?”


    林拙想了想, 道:“我是陣師。”


    “哦?”金發男人的麵容變得鄭重起來, “陣師……”


    他瞥了眼林拙的臉色,心中信了幾分。


    他點頭:“好,我幫你。”


    他伸手在玄離的虎身上一點,而後他巨大的身形就縮成了毛茸茸的小小一團。


    “帶上他, ”金發男人輕鬆地從林拙麵前的這棵樹,跳躍到了遠處另一棵樹的枝頭, 回望她,“跟我走。”


    林拙將沉睡的貓咪抱在懷裏, 低頭看著他, 手指輕輕地梳理著他橘色的皮毛。


    他閉著眼睛, 像是不曾受到過任何傷害那樣,安然沉睡。


    而後她抱著貓站起來,給八岐留了張字條,沒有驚動其他任何人,跟在這個神秘金發男人的身後離開了。


    金發男人走在她前麵,頻繁地在林間躍動,速度很快。


    如果不是林拙曾經在無妄山被青陽和沈淩霜魔鬼特訓過,還真不一定能夠跟上他的速度。


    也不知道,青陽和小姨現在怎麽樣了……大荒現在又怎麽樣了……


    林拙想到這二人,一個分神,金發男人的身影立馬就在她的眼中化成了一個小點。


    於是她不得不拋除心中的雜念,全神貫注地跟上他。


    在林拙幾乎奔跑得筋疲力盡,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終於,她看到了,一個村落。


    說是村落,卻也不像是村落。


    有著凡間一般村落的模型,建築卻大都奇形怪狀,並且相當狂野。


    林拙曾經在現代的時候看過一些先鋒建築師的作品,棱角尖銳,設計大膽,雜亂中透著有序。


    而這個村落裏的建築,和那些現代藝術家們狂放不羈的靈魂也相差無幾,要是拿去參加現代的先鋒藝術展,肯定相當吸睛。


    在這些奇形怪狀的屋裏屋外,住著許多的獸人。


    靈獸元嬰期才能夠化成人形,而這個村落裏,奔走跑跳的獸人數量竟不下於三十人!除此之外,還有許許多多維持著獸形的靈獸在村落間走動,品種之多,讓她眼花繚亂,更有很多靈獸,她別說見過,甚至在書上都沒有看到過。


    驟然闖入了這麽一個奇景,林拙看得目不暇接。


    而隨著她走進這個村落,村落中的獸人們也在觀察著她。


    “人修?阿朗怎麽帶了一個人修回來?”


    “她懷裏抱了一個……狴犴?我沒看錯吧?居然是狴犴?”


    “居然還狴犴活在世上……這人修和狴犴都好弱……”


    “人修都該死!讓我殺了她!”


    “別衝動,那或許是阿朗的客人……”


    ……


    獸人們之間說的都是獸族的通用語言,林拙一點都聽不懂。


    但帶她回來的那個金發男子,也就是阿朗,聽懂了。


    他不動聲色地朝身後瞥了一眼,卻見身後的女子眼中雖然有著好奇,但是沒有一點畏懼。


    他忍不住問她:“你不害怕嗎?”


    林拙疑惑道:“害怕什麽?”


    他又道:“你就沒有發現,他們都對你有敵意?”


    林拙點頭:“發現了。”


    “那又怎麽樣,”林拙笑了笑,“不管他們誰對我有敵意,我都打不過啊。”


    阿朗:“……”


    這話說得倒是沒錯。


    他不由得高看了眼前的這個女人一眼。


    從方才穿梭樹林的時候,他就有意在折騰她,沒想到她小小一個築基修為,居然跟上了。


    而現在,她雖修為低卻毫不緊張防備,這份臨危不懼的氣度比起很多高階修真者也不逞多讓。


    這些年他多多少少也見過一些人修,表現比她不知差了多少,就算是鎮定也是強裝出來的,沒有她這份氣定神閑。


    他心思一個打轉,就領著她走到了村落的盡頭。


    村落盡頭是一棟十分普通的茅草屋,說它普通,在這些獸族群居的地方,比起獸族們自己修建的奇形怪狀的建築來說,普通至極;但這樣在人族村落中比比皆是的房屋,在這裏,卻忽而變得不那麽特殊起來。


    阿朗領著林拙進了屋,屋內一位披發的白衣男子正背對著他們。


    “青蓮先生,”阿朗恭敬地按照人族的禮儀給他行了一個跪拜禮,“我帶了一名人修前來,她說她是陣師,有事想要求你。”


    林拙聽到這個名字,一愣。


    青蓮先生……?


    林拙忍不住,抬眼朝著那人望去。


    而那位青蓮先生,也恰巧在此轉過頭來,露出一張清俊超然的臉龐——全然是個人修,沒有半點獸人的影子。


    這個獸族聚居的村落中,居然住著一位人修。


    青蓮?


    她忽然想起住在無妄山的那段日子裏,她曾經通過一個傳送陣,去過一次蒼界。


    而那一次她進入了一個空蕩蕩的,丹修的府邸,然後從他的書櫃中拿走了很多的書。


    這其中,就有一本書名叫,《青蓮遊記》。


    這個青蓮……是她曾經讀過的那本《青蓮遊記》的作者嗎?


    在她走神的瞬間,麵前的青蓮開口了:“你是陣師?”


    他嗓音猶如潺潺清泉,有仿佛林間鬆風,高潔中帶著一抹恣意,清泠中帶著幾分隨性。


    他歪了歪身子,坐姿有幾分懶散:“你的陣法,是何水平?”


    林拙想了想,報出了自己的最高水平:“曾經機緣巧合,在青蓮陣上挖了個小洞。”


    青蓮陣,就是鎖住無妄山的陣法。


    “能破青蓮陣……不錯。”


    青蓮點了點頭:“你所求我為何事?”


    “我的道侶性命垂危,”林拙望著他,“我想救他。”


    “道侶?”青蓮問阿朗,“她的道侶抬進來了嗎?”


    阿朗道:“先生,她懷中抱了一隻狴犴,她說那是她的道侶,兩人並未結契。”


    “狴犴……”青蓮忽而笑了笑,“我很久沒見過狴犴了。”


    阿朗道:“先生,那是您眼睛壞了。”


    青蓮一本正經:“就算在我瞎了之前,我也很久沒見過。”


    林拙呼吸一頓。


    她這才發覺,眼前的人,已經雙目失明了。


    並且他的修為,也不過堪堪築基而已。


    隻是他身上那強大的風姿光芒奪人眼球,叫她一時間都忘了注意到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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