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車門把四人分隔成車內車外各兩人,時檸轉頭看著不遠處剛進入車庫的陌生人像提前踩點似的徑直朝他們的方向走過來。


    男人一身西裝革履停在車廂前,朝著常愷道:“你好,我是吳景經紀人,過來接他。”


    “他……好像……”


    常愷經曆過剛才的突然事件,一下子失去了語言組織能力,對著經紀人支吾半天。


    對方卻是從容淡定:“哦,他狀態不太好是吧?我知道,他隻是中午喝多了,這會兒還沒醒酒。抱歉。”


    “……”


    常愷看了一眼時檸,猶豫著打開車門。


    門內被壓製住的吳景看樣子已經冷靜許多,四肢不再掙紮,像是已經忘記剛才讓他突然爆發的那個點。


    他悶哼一聲從座椅上爬起來,很快被經紀人拉到車外:“真的很抱歉,各位。他確實是喝多了,我這就帶他走,沒給大家惹麻煩吧?”


    “……不算。”沈元白陰著臉回望。


    “對不住了沈老師,我想沈老師應該也不會用這種事來炒作吧。喝點酒露出醉態也是人之常情。”


    這是時檸第二次看到沈元白臉上露出如冰霜的神色,語氣也是充滿棱角的冷寂:“希望和你說的一樣。”


    她一時之間分辨不出“希望和你說的一樣”是指吳景確實是酒後失態還是他不會向外泄露這件事。


    等男人把吳景帶走,時檸第一件事就是去關心沈元白身後撞的那一下。


    “你真的沒事嗎?”


    “暫時沒有。”沈元白目光還停留在遠處。


    “暫時?”


    “他的經紀人在通知過後不到五分鍾就出現了,你覺得這裏麵有故事嗎?”


    這個時候還能保持頭腦清醒確實並非常人,等他說完時檸和常愷才意識回籠。


    確實,來得太早了。


    第59章 藍莓曲奇


    從吳景發出消息到他的經紀人過來接人前後不過五分鍾。


    也就是說經紀人本來就在附近。


    那他出現在這兒是為了做什麽呢?


    跟蹤吳景?可自家藝人還需要偷摸跟蹤嗎?


    時檸想不通。


    她潛意識覺得不對,但又說不出是哪裏有問題,隻好看向沈元白:“常愷說他們晚上在這附近有飯局,是不是因為這樣……”


    他才離得這麽近。


    常愷聽她這麽說,立馬點頭:“是的,哥。下午吳景親口和我這麽說的,也許隻是湊巧也說不準呢。”


    “不會。”沈元白堪堪收回目光,臉色依舊像下了霜似的冰冷,“我猜吳景是被人監視起來了。”


    “監視?”常愷控製不住揚起了音調,意識到自己還在車庫又壓了下來,“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沈元白不答反問:“他中午喝酒了?”


    “沒有啊,至少我和他碰麵的時候沒有。但他之前也好好的挺正常,不像喝了酒……吧。”


    有一個可怕的想法漸漸在沈元白腦海裏成型。


    他做了個安靜的手勢,靠在車框上撥通王開複的電話:“你能不能幫我查到盛今管理層這幾天的行程?不用別的,我隻想知道他們在哪裏有飯局。”


    “能打聽到多少是多少。嗯,很急。”


    他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真,王開複也聽出不對勁,一句都沒皮也沒多問直接掛掉電話去辦事。


    接下來就是等待。


    沈元白揮手讓常愷回去,自己主動拉過時檸的手往反方向走。


    掌心溫熱如舊,但時檸能感受到他繃緊了的肌肉底下同樣緊繃的情緒。她沒像往常那樣掙脫,安安靜靜用手指在他手掌小心翼翼撓了兩下,才道:“去哪兒?”


    “先送你回去。”


    “不用。你忙吧。”她善解人意道,“我自己有開車。”


    “車在哪?”


    “喏,就前麵。”


    時檸說著另一隻手摸到口袋裏,按響不遠處小mini的車鎖。清脆的兩聲提示回蕩在地下一層,車頭燈光一閃一閃指引著倆人腳下步伐。


    行至車前,沈元白捏了捏她的掌心,問道:“鑰匙呢,我來開。”


    時檸疑惑:“你不是還有事嗎?一會王開複打聽到地方別告訴我說你不去?我覺得不太像。”


    沈元白停下動作,垂著眼皮一動不動看著她,半晌才把自己的情緒調整過來,沉著聲音笑了一下:“看不出來?我想多和你待一會兒。”


    “你別笑了……”


    時檸覺得自己心口像被一隻大手揪著,每跳動一下就箍得難受,她看著麵前男人明明情緒不高卻在自己麵前強顏歡笑的樣子,忍不住抬手按了一下他的唇角。


    “不想笑就別笑。”


    “嗯。”他一點點收攏唇邊弧度,身子向下埋,一點點把人攏進懷裏。聲音在頸窩處響起,顯得格外沉悶:“如果是我猜的那樣,王開複一時半會兒打聽不到消息。如果不是……希望不是。”


    他說得話模棱兩可,但很奇妙的是,倆人抱在一起,仿佛情緒能感應似的,時檸好像有一點點猜到他內心的想法。


    明明那個想法是不可置信的,打破她至今以來所有理解的條條框框的。


    她覺得自己看到了一個未知的有些驚悚的世界。


    時檸抬起手,一下一下撫著男人發僵的後背,語氣愈發柔和:“我陪你等啊。”


    雖然要陪他等,倆人坐在車裏在地下車庫吸尾氣也不是這麽個等法。


    沈元白本來打算帶她繼續上樓,時檸卻忽然收到舒女士臨登機前發來的短信,讓她幫忙去醫院科室把剛送到的快遞取回家。


    開車到醫院一個來回不超過二十分鍾,也算是在這附近的範疇。


    時檸再撥電話過去,那頭已經關機了。


    她有些無奈:“我媽讓我去醫院幫她取個快遞,要不取完回來再陪你等消息?”


    沈元白熟練地發動汽車:“我陪你去取吧,也不遠。”


    車子緩緩駛離地下車庫,在下麵待了一會兒再出來,外麵已經華燈初上。車尾燈像一條長龍,時閃時滅匯聚在一起。


    一上環線車流更擁堵,原本想著上內環可以躲開好幾個紅綠燈會更快到達目的地,等上了才發現自己被坑了。


    沈元白摸索著車的功能,打開暖氣,再按開電台。


    晚高峰未過,車裏電台還在實時播報路況信息,正好說到內環他們前麵一段,發生小事故碰擦導致車流滯緩。


    從剛才開始,躁動冷硬的情緒隨著時間推移一點點被撫平,男人眼底一片沉靜。


    靜默半晌,他說:“吳景的事,多虧你了。”


    “我也沒做什麽,他剛才……”吳景暴躁的情緒表現仿佛還在眼前,時檸沒再說下去,換個話題道:“你心裏有結論了嗎?”


    “大概有。你也有,對嗎?”


    安靜的那幾秒,發動機的轟鳴還在繼續,電台的音樂也緩緩流淌,但時檸卻覺得這個世界靜得可怕。


    她抬手虛握在沈元白垂在椅邊的另一隻手上:“可能,沒我們想的那麽壞?”


    一路無言,好不容易到醫院門診大樓,沈元白開著車去找車位,時檸先行下車,臨關門前聽到沈元白電話響了起來。


    她連跑帶跳快步往大樓裏麵跑,回身對他喊道:“我馬上就下來,你要是急先把我車開走,我打車!”


    時檸確認他看到自己比的電話聯係的手勢才轉身繼續往裏跑。


    女人的身影快速消失在門診大樓,沈元白切換到免提:“有了嗎?”


    “找以前的同事打聽了一下,原來我們一起的幾個都沒在盛今了。不過剛有人給我推了個現在財務某部的聯係方式。我就說打聽一下這兩年盛今年夜飯在哪包場,我們工作室想參考一下大公司的標準。剛才跟人聊上發完紅包,對方去找發票信息了。”


    “說重點。”


    “你不是說要我們公司附近的嗎,我讓阿巡比對了一下,有個博庭大酒店就在咱們一條路上。還有叫華業酒莊的,在同商業區頂樓。剩下就是天府雅閣,不過那是私人會所一般訂不到。”


    隱隱約約有第六感指向最後一處,沈元白迅速打斷:“天府雅閣在哪?”


    “在省醫附近,地圖上有片綠地公園,在公園裏。”


    沈元白迅速把手機切換到地圖,果然見自己位置附近有片巨大的公園綠地,放大地圖,綠地中央出現一片小空白,上麵凸顯出倆小字:天府。


    “好。你有沒有辦法去博庭和華業打聽一下今天有沒有盛今的預約?”


    “有是有,不過元白,你到底……”


    王開複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沈元白打斷:“我現在就在省醫,我去天府雅閣。”


    “不是,元白,我聽常愷說是吳景的事,怎麽——”


    “嘟嘟嘟——”


    電話被掐斷。


    沈元白剛掛完王開複的電話,常愷的電話後腳立馬進來,一接通就是常愷心急火燎的聲音。


    “哥,你在省醫別動!不用去天府了!我也馬上過來!”


    “什麽?”


    “吳景,他也去省醫了——”


    後麵跟著一串噝噝啦啦的雜音,像是進了電梯間,然後信號時斷時續,沈元白仿佛聽到對麵啞著嗓子吐了一堆罵人髒話,通話界麵再延續了幾秒就驟然斷線了。


    他看著中斷的界麵,默然。


    最怕的事情好像發生了。


    ***


    時檸拎著盒子從電梯下來,門診大廳人影晃動,她一下子就看到了戴著口罩站在門廊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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