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卻有一陣紛亂的腳步聲打斷了涼亭裏的寧靜,景映桐轉眼朝涼亭那頭看去,隻見府裏的小廝趙喜急匆匆地朝景映桐跑了過來,見喬莞爾也在場猶豫了一下才低低說道。


    “王妃,大事不好了!”


    “怎麽了?”景映桐停止了搖扇,看向那一臉驚慌的趙喜。


    “剛剛宮裏傳來消息,說王爺又被萬歲爺斥責了,萬歲爺大發雷霆,現在還罰王爺在宮門前跪著呢,這來來往往這麽多人,可不是擺明了讓王爺沒臉嗎”


    “表哥!”喬莞爾率先站了起來,急急地看向趙喜道,“表哥要不要緊,萬歲爺為何罰他啊?”


    “聽說是因為大理寺那邊的事,萬歲爺不是交給了咱們王爺大理寺的差事麽,可今兒個不知怎麽的,萬歲爺突然懷疑咱王爺結黨營私,要知道朝裏可最忌諱這個,這下子可糟了”


    “結黨營私?和誰?”


    景映桐心中突然掠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是那個叫瞿塘的,那人本來也沒什麽勢力,因為自個家裏的關係才在大理寺找了個不輕不重的官兒,可他背後是瞿家啊這樣一來這背後的水立馬就深了起來,可要奴才說啊,咱們王爺是什麽樣的人大家夥也不是不知曉,又哪有什麽本事結黨營私啊定是萬歲爺在刻意為難,萬歲爺不待見咱們王爺也不是一日兩日了,王妃,您說這可如何是好”


    景映桐臉上神色瞬間幾變,她暗暗握緊拳頭,過了一會才慢慢出聲道:“幫我準備馬車,我要進宮一趟。”


    “王妃您要進宮嗎?”趙喜神色也有些慌了,“萬歲爺現在正在氣頭上,您真的要”


    景映桐直接站起來朝外走去:“我現在就要進宮,快去吩咐管家準備馬車!”


    喬莞爾急急站起攔在景映桐身前:“王妃,莞爾也想跟著一同去!”


    “喬姑娘就莫要跟著添亂了,”景映桐淡淡推開她,“此去是禍是福,還未可知。”


    “我不怕!”喬莞爾看起來更激動了,“我隻想去看看表哥他有沒有事”


    “那王爺到底如何這麽不招聖上待見,喬姑娘應該清楚吧,喬姑娘可是王爺母妃那邊的人,若是父皇見了你,心中定然更為不喜,喬姑娘就不要前去添亂了。”


    喬莞爾表情委屈,看起來像要哭了一樣,景映桐也沒再理她,直接繞過她就朝外走去。一陣涼風突然自湖中心那邊吹來,陣陣涼風攪動她身上的輕紗裙子,景映桐心中驟然流過一陣複雜艱澀的情緒,這王府裏的風,終於也要吹起來了。


    楚王府離皇宮也不算遠,沒用多久馬車就駛到了皇宮,隻是到了正陽門前就有侍衛將她的車駕攔了下來,身著輕甲的侍衛臉上麵無表情,看著她出聲道:“王妃,皇城此處不允許有車駕行駛。”


    雁書麵色一急,剛要與那侍衛理論卻被景映桐伸手攔下了,景映桐什麽也沒說,直接提著裙子跳下了馬車。她看也沒看那些侍衛一眼,提著裙子就朝前走去,雁書隻來得及瞪了那侍衛一眼,便也匆匆忙忙地追了上去。


    “王妃,這裏離永和殿還有好大一段距離,若是您走過去”


    景映桐感覺心裏有一團火在燒,她急於去找那人求一個答案,以至於已經顧不得這炎熱的天氣和遙遠的路途了。


    她沒回答雁書什麽,隻顧著提著裙子急匆匆地朝前奔去,正午後的皇城空無一人,隻偶爾有神色匆忙的宮女在宮瓦下路過,過路的宮女都轉過頭打量著在烈日下徒步行走的她,景映桐卻仿若沒感覺到那些揣測的目光,在這滾燙的地麵上匆匆奔走著,透過那層薄薄的絲綢繡鞋,她清晰地感覺到了腳底一陣勝似一陣的灼燙。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這偌大的皇城裏奔走了多久,夏日的炎熱一層層地蒸籠上來,驕陽戳在皮膚上點出**辣的灼傷。突然一陣積重的眩暈朝她襲來,她眼前一黑,下意識地朝宮牆上扶去。


    雁書本來就被她遠遠地拉下了一段距離,看她突然要暈倒想上前去扶已是來不及了。景映桐手下一空,感覺沒有扶到宮牆,就在她以為自己要摔倒之時,一隻手突然從背後伸過來扶住了她的胳膊。


    她定了定神,過了好一會兒視線才漸漸清明起來,首先入目的便是一對彎彎的桃花目。


    她心中一驚,忙掙開了那隻一直握著她胳膊沒放的手,雁書隔了兩步遠看著他們,見她望來忙低下了頭。


    “楚王妃可是身子不舒服?”太子一雙桃花眼緊緊盯著她問道,“要不要本宮找地方讓你歇息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騷包又出來了(ノДt)


    太子就是被寵壞的小孩,蟲哥是從來沒人寵的小可憐


    這兩天比較短小的原因是因為要壓字數,這本再過一段時間才入v,等v後一定每天五六千飛起_(:3」∠).  ..     ,,


    第26章 戲中人(一)


    景映桐搖搖頭,卻垂下眼沒有看太子:“多謝太子殿下,不必了。”


    “看著楚王妃如此心急如焚,可是為了楚王的事情進宮的?”太子眼中緩緩流過打量,“我那六皇弟有時候確實過於不懂事了些,由此便觸怒了父皇,現下還在永和殿門口跪著呢。”


    “王爺愚鈍,自然比不得殿下的雄才偉略,”景映桐往後退了一步垂眼道,“若是沒什麽事,妾身就先退下了。”


    “王妃如此慌張做什麽,父皇如今正在氣頭上,即便你去了也沒什麽用。”


    太子反複打量著景映桐,拚命想從她的神色中找到一絲往日的溫情,可景映桐的表情一直如一潭死水一般平靜不驚。


    “便是沒什麽用妾身也是要去的,妾身和王爺是夫妻,有什麽災禍自然也是要一起擔著的。”


    太子眼中突然流過了一絲嫉妒,他有些失態地朝前緊逼一步,緊盯著景映桐道:“王妃和六皇弟還真是患難與共的好夫妻,真叫愚兄羨慕。”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情比金堅比翼連枝,又怎需要豔慕他人。”景映桐依舊垂著眼低聲道。


    “是嗎?”太子突然陰測測一笑,“恰好本宮今日心情好,若是王妃求上我幾句,我便是頂著被父皇罵的風險也去給六皇弟求幾句情,如何?”


    雁書此刻突然有些緊張地抬起頭來。


    “殿下的好意妾身感激不盡,隻是殿下方才也說了,父皇現在正在氣頭上,”景映桐溫聲說,“那妾身和王爺的小事就不麻煩殿下了。”


    “王妃,這話,你可要想好再說了,”太子語氣中突然露出了些威脅,“若是六皇弟出了什麽意外,你便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這世間禍福本就是相倚的,殿下又如何這般篤定王爺會出什麽意外呢。”景映桐又朝太子福了福,“想必殿下平時一定很忙,妾身就先告退了。”


    看著女子單薄的背影一步步遠去,慕瑞眼中突然流過幾抹宛若毒蛇般的嫉恨,以前這個女人死乞白賴地來倒貼他時,他還一直覺得無所謂,甚至因為她的此等行徑心裏很是瞧她不起。可如今自己這是怎麽了,為何她對楚王的在意卻讓自己如此懷恨在心,難道他心裏真的惦記上她了嗎?


    一定是因為自己還沒得到她的緣故!


    慕瑞暗暗握緊拳頭在心底告訴自己,既然是她先招惹自個的,那現在就別想全身而退!


    她在意楚王是嗎,那他就要她親眼看看在意楚王不在意他的後果!


    景映桐也不知自己究竟走了多久,直到終於瞧見那個跪在永和殿門口的身影,才感覺身上一鬆,但隻一瞬她心裏又重新緊了起來。


    薄薄的香汗已經蒸透了她的衣衫,她感覺自己的腳步從未像此時這般沉重過,她提著裙子靜靜地邁步過去,還未走到那個身影身邊他似乎就察覺到了什麽,慢慢回首朝她看來。


    “你怎麽來了?”


    即使是跪在那裏,他的氣質依舊清然卓絕,不論是地上的塵灰還是空氣裏滾滾的熱浪似乎都不能汙到他分毫,他如竹般清朗筆直,黑色的衣袍淡淡散開在地麵上,他就像在那黑色的光圈中暈然而生,不染塵俗地亭亭淨植在這紛紛擾擾的世間。


    景映桐突然覺得眼眶有些艱澀,她一語未發,隻一步步走到了他身邊,看也未看他一眼,直挺挺地跪了下來。


    “你這是做什麽?”


    他罕見的神色有些惱了,伸手便去扯她:“快起來!”


    “妾身也想問問,王爺這是做什麽!”


    她也不顧這是在永和殿門口了,這些疑問在她心裏憋了一路子了,此時終於見了他,她再也不加掩飾地直接宣泄了出來。


    即使是他上回欺負她,她也從未覺得這般委屈過,她也不知這是怎麽了,總之聽到這個消息她就衝動地來了,衝動地想問問他答案。


    “還是在王爺心裏,其實就從未信過妾身。”景映桐有些自嘲地勾起唇角,“妾身心安理得地在王府住了這麽久,如此看來,妾身的臉皮可當真是厚。”


    慕琮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他看著她,沒有說話。


    平日裏他也一直是這副風輕雲淡的樣子,似乎什麽也不能撼動他鎮定的眉宇分毫,景映桐也早已習慣了他這副樣子。她還從未覺得他的不痛不癢像今日讓她如此難以忍受過,她幾乎有些失態地,隻想朝他索要一句回答。


    “王爺,若是你不信妾身直說便是,沒必要這樣對自個,妾身明明已經告訴過你那大理寺的瞿塘有問題,你卻不信我,不知現在,王爺可不可以相信妾身沒有騙你了呢。還是王爺一直打心底都覺得妾身是太子那邊的人,即使賴在王府不走,也是故意在蠱騙你是嗎?”


    午後的地麵上滾燙地燒灼著景映桐的膝蓋,景映桐覺得自己今兒個反常的厲害,以前他怎麽對她她都是不在意的。她覺得大概是因為自己心底那點可笑的自尊心作祟,她明明也可以裝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就如同以往一樣,可她就是過不去她自個心底的那一關。


    白白地在他屋簷下住了這麽久,可這個男人卻從未信過她,甚至…寧願這麽跪在灼灼烈日下,忍受過路宮女太監的嘲弄,也不願去信她。


    “今日之事跟你沒關係,父皇不喜見我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就算不為這個,他也會找別的理由為難於我,你回去吧。”


    慕琮沒有正麵回答她的問題,依舊垂著頭語氣平緩,甚至讓人瞧不見他眼中的神色。


    “既然跪下了又焉有起來的道理,這皇家的規矩王爺難道還不懂嗎?”景映桐語氣裏染上了她也未曾意識到的刻薄,“王爺是不是向來都沒有心肝的,所以如此不信任妾身,覺得妾身一直在愚弄於你。也是,妾身也不該怪你,畢竟王爺待自個的親妹妹都能那麽冷硬無情,便是她苦苦哀求想見你一麵都不肯見,妾身又怎能苛求太多呢?”


    慕琮聽見她這話卻猛地抬起了頭,那雙如水般的眸子裏也攪動起了幾絲淩厲。


    “怎麽了?”


    景映桐瞧見他這個樣子有點害怕,不由得將膝蓋朝後挪了挪,可剛一挪就感到陣陣眩暈朝她襲來。


    “妾身,有哪句話,說錯了嗎?”


    “這世人或許都能議論永嘉奚落永嘉,可唯獨你不能。”他的眼睛裏像埋了萬年的冰霜,可底下卻覆蓋著烈烈的熔漿,“景映桐,你難道忘了,永嘉是因為誰,才變成如今這個模樣的嗎?”


    即使是在如此的炎暑天,景映桐依舊感到了一陣手腳冰涼,她下意識地蜷起垂在腿側的手指,隱隱感覺有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在暗處悄然炸開了。


    “你…在說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要吵架了,每次吵架都是我最難受的時候qaq


    注:永嘉公主是蟲哥的妹妹,前麵出來過。


    還有蟲哥也不是什麽單純賭氣的小白,他這麽做是有其他原因的|˙˙)


    太子這樣純屬是賤,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明天假期就結束了,實名難過(ㄒoㄒ)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橘子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     ,,


    第27章 戲中人(二)


    “你果然已經不記得了,”慕琮自嘲般地勾勾嘴角,“那時大家年紀尚小,你也不知道當初救你的人是永嘉公主,可為了救你,她落下了終身的殘疾。從此以後你繼續過著侯府千金的富足生活,她卻因為腳殘在深宮裏遭受欺負和恥笑。”


    “你說什麽…”景映桐腦中轟然炸開,反反複複的震驚快要將她的腦殼碾碎了,“永嘉她是因為我…可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便不記得了。”慕琮又將臉轉了過去,似是不願再看到她一般,“所以穆大人心中有愧,將你嫁給了我,永嘉很高興,她覺得我終於能娶到京城裏正兒八經的名門貴女了。當初穆大人讓你嫁給我,旁人都道是雪中送碳,隻有我才清楚個中的原因,我也知道你一直看不上我,這些年你一直恨我埋怨我,我又何嚐不是。今日我惹怒父皇,也跟你沒有半點關係,你快些回去吧。”


    景映桐有點聽不真切他到底在說什麽了,頭頂的烈日烤的她頭暈,有什麽事情模模糊糊地浮上來,她想抓住卻覺得頭痛如絞,她看著眼前男子堅冷的側臉,半晌才終於顫顫巍巍地出了聲:“所以你甘願受罰也不領受我的好意,所以…你一直在恨我?那這些日子…”


    她突然覺得有些難以啟齒了,話到臨頭她發現自己連問的資格都沒有,她又能問他什麽呢?問他這段日子的和睦相處難道都是假象?問他是不是從未曾真心待過她,就連上次在人前維護她也隻是做做樣子?


    這本就是場虛情假意的戲,隻是她以為自己是看戲人,卻不知何時,已成了戲中人。


    “永嘉當初摔傷了腳也不敢去請太醫診治,她唯恐父皇知道後更為厭惡我們。我們被關在深宮裏一點法子都沒有,我闖進內殿去求母妃,我在她榻前磕了整宿的頭想讓她求求父皇,救救永嘉,可我永遠忘不了…她聽著我說這些,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似乎我們不是她的兒子和女兒,隻是和她毫不相幹的人…後來她叫宮女將我趕了出去,永嘉也因為沒有得到及時診治,落下了一輩子的殘疾。”男子的側臉在微醺的光線下看起來如同雕塑一般俊美,“你說得對,我不願領你這個好意,也不需你陪我一起跪著。”


    “好。”景映桐已不知該做什麽表情,隻是苦澀地勾了勾唇角,,“我若在這裏陪王爺跪著,才定是髒了王爺的眼。”


    景映桐感覺自己頭腦中“嗡嗡”作響,不知是不是被這正午的日頭曬的,還是方才她在宮裏頭徒步跑了太久。她不知道自己臉上到底是哭還是笑,她手腳笨拙地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可還沒等她起來,一陣巨大的眩暈突然朝她襲來,最後的意識裏似乎是聽見有人焦急地喚了她一聲,徹頭徹尾的黑暗便將她拍頂淹沒。


    慕琮千鈞一發間接住了她跌落而下的身子,他僵了一瞬,才低頭朝懷中的女子看去,她已經昏了過去,向來紅潤的嘴唇上此時居然有些幹裂,本來一直煥然笑著的那張臉,也漫出了些蒼白的脆弱感。他一點點收緊了抱住她的手,抱著她慢慢站直了起來。


    一旁的身穿朱紅官服的太監本來一直袖手看著這場好戲,此時見慕琮忽地站起來才慌了神。


    “王爺,這萬歲爺可沒叫您起來呢,您這擅自起來可不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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