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米爾依依不舍地與金發女招待告別後,回到餐廳,已經做好了遭受搭檔一陣拳打腳踢的準備了。


    唉,與美麗女孩的約會總是叫人流連忘返。


    誰料,搭檔還留在餐桌上,皺眉寫著什麽東西,旁邊站著一個臉色鐵青、穿著廚師服的男人。


    而他點的蘋果派竟然隻動了一口,其餘都完整留在盤子裏。


    廚師激烈的比劃著:“法國的焦糖,絕對是世界最正宗的焦糖!而巴黎的焦糖——我敢對著耶穌發誓,整個巴黎,能做出超越我焦糖派的焦糖點心的廚師,也絕不超過十位!”


    天使先生皺眉用鉛筆記錄著什麽,頭都沒抬:“別跟我提耶穌那個藏小黃書的嗶——。”


    廚師氣得把帽子“啪”的擼下來:“你太無禮了,不要侮辱別人的信仰!”


    “我還信仰天使們!米迦勒會用火之劍懲罰你這樣狂妄的小子,而拉斐爾會拒絕治愈你!烏列會睜開直死之魔眼審視你平生的罪行!”


    廚師明顯是個虔誠的基督徒,天使們的名諱與職責張口就來。


    天使先生認真回答:“米迦勒打不過我,拉斐爾不敢拒絕,烏列經常睡得口水到處都是,最好別指望他睜開眼睛。”


    廚師:“你——”


    天使先生冷聲道:“既然你堅持你的焦糖沒有煮糊,我會去證明的。把那些‘超越你的焦糖點心’地址都寫給我吧。”


    廚師吹吹大胡子,憤怒的抓過紙筆:“我這就寫!你小子說話算話,最好別讓我弄清楚你是故意找茬——否則雷米爾會拒絕引渡你的靈魂去複生之國!”


    天使先生:“哦,他沒這個精力,忙著泡妞呢。”


    就站在廚師身後,臉上布滿女招待口紅印的雷米爾,很尷尬的咳嗽了一聲。


    耶穌那個腦殘。這種過度宣傳也太羞恥了吧。


    “行了,行了,別為難人家廚師,我們快去工作吧。”


    天使先生不置可否,仔細收好廚師寫著地址的記錄,嚴肅表示:“我每一家都會去品嚐的。”


    大胡子廚師暴躁的揮舞著拳頭:“我不信你一家都不滿意!”


    ——可惜的是,他說錯了。


    下午能見度還不錯,他們抓緊每一分鍾的時間,分別排查了塞納河的各個支流,甚至具體到一條小小的溪渠。


    一切結束後,已是巴黎的晚上七點。


    雷米爾抱著瞬間增多的情報,搖搖欲墜地走向下榻的酒店。


    他們一到達巴黎就展開工作,還沒來得及去酒店看一眼——反正熾天使也不需要隨身背著行李。


    天使先生揉揉眉心,從口袋裏拿出了那張紙片。關於焦糖的疑惑再次闖入他的大腦——天使先生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在意。


    總覺得,是必須要搞懂的事情。而且立刻就要搞懂。


    “我先去吃個晚飯,不用等我回去,接下來自由活動吧。”


    第二家的焦糖點心有著長長的名字——它令天使先生無端聯想到一個做作的貴婦。


    什麽……“焦糖巧克力達克瓦茲杏仁蛋白餅”。


    這次他有了一定的計劃,剛點過菜,就施了一個幻術,隱身後親自去後廚觀看廚師製作。


    杏仁粉,低筋麵粉,糖粉,蛋白,幹燥蛋白|粉……唔,這道甜品似乎比蘋果派複雜多了,材料也很新鮮,廚師的動作也算熟練。


    天使先生站在角落裏,默默看完各式前期準備工作——直到廚師開始製作焦糖奶油醬。


    他湊近了一點,試圖看清鍋中發生的變化。


    將細砂糖放入鍋中加熱,至砂糖融化後冒出白煙時熄火……這個步驟應該沒錯,顏色也變為了成功的淡褐……


    天使先生總算放下心,看來自己還算幸運,專程尋找的第一家就遠超那個有怪味的焦糖蘋果派。


    他又默默回到前廳裏自己的座位上,解開幻咒,坐等甜品端上來。


    ——十分鍾後,天使先生咬了一口“完美無瑕”的焦糖蛋白餅,被溢滿舌尖的齁甜震驚了。


    不,倒也不是難吃,和那家蘋果派的感覺一樣,不夠美味,不夠迷人……總像是過了火候。


    ……也許是廚師在自己離開後疏忽了什麽?


    為了確認這一點,天使先生連主菜都沒再點,就急匆匆付賬,尋找下一家。


    將近八點半時,他找到了第三家。那是個深夜咖啡廳,天使先生點單時已經人煙稀少,晃到後廚一看,隻有一個年紀輕輕的男孩在忙活。


    一目了然。


    這次的點心是焦糖香蕉鬆餅,天使先生全程緊盯著男孩製作的過程,就連烙鬆餅時對方多久翻麵都看著表記下——


    直到裝盤後呈給服務員的那一刻,他才堪堪回到自己座位前。


    這次應該沒問題了。這次的鬆餅,每一步操作都是完全符合專業級的料理書——因為不懂得做菜,天使先生甚至就拿著書站在旁邊比對呢。


    天使先生咬了一口塗滿焦糖的鬆餅,第三次皺緊眉。


    仍然,不符合預期。未到火候,表現糟糕,不是他印象中的焦糖味道……味道。


    他愣住了。


    這次,天使先生是真的意識到什麽:問題並不出在廚師的身上,也許,可能,是自己對“焦糖”這種食物的判斷,出現偏差了?


    ……為什麽?


    一個似乎與“焦糖探索”毫無關聯的細節突然浮現在天使先生腦中:


    自從那次變小後,聞到室友靈魂的焦糖氣息,自己似乎,再沒有吃過焦糖口味的東西。


    變小,複原,殺死伽羅,帶室友回地獄,回來後參加演唱會,演唱會結束後休息一天就來巴黎出差——


    他上一次對“焦糖”的印象,就來自於變小時咬上的室友嘴角。


    【契約倒計時第11天,通往地獄的單程列車】


    惡魔小姐快睡著了。獨自乘坐長途火車,總是容易無聊的。


    勞拉昨天吃過火鍋後就立即回去了,說是要想辦法搞到舞會的邀請函,到時候給自己撐場子。


    ……其實不用這麽誇張啊,舞會時她會躲得遠遠的,在角落裏坐一晚上喝酒就是了。


    主要頭疼的,還是舞會之前必須參加的幾場家宴。她幾乎都預見了和那幫混賬東西互懟到血管爆炸,刀叉亂扔的畫麵。


    哦,明天就是第一場家宴。


    ……唉。


    ……頭疼。


    “篤篤。”


    困倦的惡魔小姐睜開雙眼。


    一隻小小的千紙鶴正在敲擊著她車廂的窗玻璃。在地獄那不祥的淡綠色背景板裏,它仿佛是一顆發光的小燈泡。


    惡魔小姐屏住呼吸,鑒於一箱子各式各樣的收藏,沒人比她更熟悉千紙鶴。她當然能從那細微的手法上認出——這是室友折的。


    她連忙打開了窗戶,將小紙鶴放進來。後者輕盈的拍打翅膀,降落在她的膝頭。


    就算有魔法加持,追上火車的速度,它所攜帶的魔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惡魔小姐等待片刻,小紙鶴很快就停止了動作。它靜靜的把自己朝下攤開,故意做舊的紙質在車廂的燈下映出另一麵的情況——那寫著滿滿的字。


    紙頁還攜帶著細微的蘋果派香味。


    惡魔小姐心跳的飛快:收到折成千紙鶴寄來的消息,這個方式有點過於浪漫了,如果,她是說如果,那是情書的話……像老式電影裏那樣……


    她將紙片輕輕翻過來,發現自己的指尖在發抖。


    映入眼簾的第一句,赫然是花體的法語——【我想對你做,春天對櫻桃樹做的事。】


    惡魔小姐的耳朵,“騰”一下燒了起來。


    她盯著這句詩炸了很久,恍惚往下看——並很快就後悔“往下看”這個行為本身。


    後麵才是眼熟的字跡,鉛筆的筆鋒隨意而散漫,與印刷的詩句截然不同——


    【我本來想直接塗掉上麵這句,但是覺得塗重鉛墨會弄髒你的手。如果你正好在吃午飯,那就更加糟糕。】


    很好,第一句就狠狠擊碎了她那點可憐的憧憬。


    惡魔小姐深吸一口氣,繼續向下看:


    》焦糖蘋果派(據說是真實的菜譜)


    材料:白糖50克,蘋果400克,黃油70克


    ……(以下省略一大段詳細的菜譜)


    評價:我懷疑廚師把焦糖熬糊了。味道和我想象中完全不同。


    建議:希望你抽空按照這份菜譜做一份,寄給我。我會讓那個不服氣的老板認識到什麽是好吃的蘋果派。


    望速回複。


    你的摯友。


    惡魔小姐:……艸。


    去你的電影情節,為什麽我總是學不會習慣這貨的混蛋呢!!


    她還沒來及從卡座上跳起,對著某個不在場的混蛋一通臭罵——


    “篤篤。”


    “篤篤。”


    “篤篤。”


    “篤篤……”


    七八隻紙鶴,紛紛撞上她的車窗。惡魔小姐罵罵咧咧的去開窗戶,被一堆染著花朵香氣的信紙包圍了——這次她倒是沒再感動什麽,介於她一眼就瞥到了信紙開頭的菜名,而那些過於浪漫的熏香毫無疑問出自室友去過的巴黎餐廳——


    》焦糖巧克力達克瓦茲杏仁蛋白餅


    ……


    評價:仍然與我想象中的口味不同,應該更柔和,更甜美。


    建議:請你也做一份蛋白餅讓我比對一下,拜托了。順便一提,它的形狀像一隻大襪子,讓我想起你今年掛在家裏的聖誕裝飾。


    》焦糖香蕉鬆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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