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朝夕一直被隋彧推著朝前,直到走出樓梯拐角隋彧才收回手。


    蔣朝夕偏頭看他,唇角上揚,心情很好地對隋彧道謝:“隋彧,還好有你幫忙。”


    隋彧原本一直繃著臉,聽到蔣朝夕的話後轉過頭,見蔣朝夕水潤的眼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緋紅色蔓延在白皙臉頰,唇角還勾著笑。這樣的她是拐角處的張潛不會見到的。


    想到這,隋彧低笑一聲,眉眼舒展開,剛剛有些冷的氣勢立刻消散。


    他看著蔣朝夕,揚眉問:“這麽感動?”


    “嗯。”蔣朝夕點點頭,“隋彧,多虧你幫我解決了一個**煩。可以再午休時間去音教室練習古箏,這樣真的最好不過了!”


    蔣朝夕一改平時的沉穩,尾音都微微揚起。此時此刻,她確實非常感謝隋彧。


    最近回鶴巷人心惶惶,林叔和將回鶴祖孫都很擔心她晚課後的回程安全,所以晚自習後她需要立刻回去,無法再耽擱時間。


    剛剛張潛說出幫忙的時候,蔣朝夕雖然很感謝,但是也因為這樣的原因並不打算接受。同樣的,在準備拒絕的同時,蔣朝夕也有些煩惱練習古箏的事情如何解決。


    現在隋彧幫她在學校借到了古箏和適用場所,並且時間是午休,這樣她就不用再晚上花費多餘時間讓林立國等人擔心。所以蔣朝夕說的話絲毫沒有客氣的成分,她是真的非常感謝和慶幸隋彧的幫忙。也因此,此時蔣朝夕看向隋彧的眼神中少了很多的克製,多了很多的炙熱。


    隋彧眼波流轉,掃過蔣朝夕的眉眼,別有深意地輕聲續問:“所以我安排的時間比別人說的晚上練習更讓你開心?”


    “當然!”


    蔣朝夕不知隋彧話中其他用意,此刻她恨不得猛點頭表達讚同。近段時間,她晚上是絕對不能再在市區逗留半分的。


    見此,隋彧眉眼間的陰翳徹底散去,眉眼舒展開,整個人都顯得特別的得意。


    也特別的……嘚瑟。


    陳舟寒靠在教室對麵的走廊上,看著不遠處的隋彧,悄聲跟簡修說了上麵的詞。


    簡修難得沒有反駁陳舟寒的話,默默地拍拍他的肩膀,點頭附和:“這次用詞很準確。”


    “哎,剛剛明明一副毀天滅地的氣勢,我都準備隨時叫救護車送班長那小可憐了。結果等了半天,啥事都沒有?”陳舟寒撓撓發鬢,一臉不可置信。


    簡修不為所動,露出早有所料的表情。


    簡修覺得,有蔣朝夕在,隋彧的衝動應該可以輕易被製止。


    陳舟寒不明就裏,眼看著隋彧和蔣朝夕越走越近,他的視線停在隋彧身上,在發現好友時刻注視的方向後,陳舟寒突然頓悟一般地“啊”了一聲,接著捂住嘴,湊近簡修身邊,驚道:“媽耶簡修,看來阿彧是喜歡慘了新同學了。你看那眼神啊,恨不得把人家給吃了!可太滲人了啊!”


    陳舟寒說話的功夫,隋彧和蔣朝夕已經走近,兩個人都聽見了陳舟寒的那聲驚叫,此時見他捂住嘴巴一副和簡修悄悄話的模樣,蔣朝夕不由得多看了幾眼,驚訝於男生之間原來也會這樣湊在一起講話。


    幾個人剛打過招呼,邱秋就來門口領人了。她剛被其他女生卷了一個波波頭,就準備給蔣朝夕瞧瞧效果,結果找了她一圈都沒找到,此時見了麵立刻撇嘴和蔣朝夕委屈。


    兩個女生手拉手回了教室後,就剩下三個男生在走廊吹風。隋彧雙手插兜,靠在陳舟寒旁邊,偏頭斜睨陳舟寒,視線停在他翹起的指尖上,挑眉道:“最近轉走小可愛路線嗎?”


    陳舟寒立刻收回蘭花指,哼了一聲,撇隋彧:“別說哥哥沒提醒你,喜歡誰都直白點,否則還得被人搶先。”


    等了半天也沒見隋彧有所表示,陳舟寒不滿地回看過去,就見隋彧低垂著頭,唇角勾著笑,一副盡在掌握的樣子。


    這讓陳舟寒有點不爽了,好像苦口婆心都被無視了。於是他嘖了一聲,試圖拉攏簡修做盟軍。


    “喂,簡修,你說我的說的對不對?”


    簡修的視線落在教室內的女孩身上,目光隨著女孩微卷的發尾來回移動著,好半晌他才收回眼,輕舔著唇角,幽幽說道:“你懂個屁。”


    “靠!”陳舟寒怒了,“說得好像你們都有主了似的。”


    簡修笑了,“有些時候,不是非得說明白才行。有些感覺,朦朦朧朧的也不錯。”


    “當然,一切前提都是確保她在你身邊,不會被別人搶走。”簡修接著簡修的話補充了一句。話說完,兩人對視一眼,揚眉笑開。


    陳舟寒聽的模模糊糊,略一琢磨還是覺得不靠譜,於是嘖了幾聲,搖搖頭歎氣:“你們就愛裝高深。我和你們不一樣,喜歡誰肯定直接說,否則你在身邊以為都做到了,結果半路就有新的人把她勾走。到時候,後悔可來不及。”


    陳舟寒話剛說完,午休結束鈴就響起,幾個人沒再多聊,起身進了教室。


    陳舟寒覺得自己雖然戀愛經曆為零,但是戀愛悟性絕對是三個人裏最高的,所以對於隋彧和簡修的姿態很是憂愁。


    特別是隋彧,都已經心有所屬,卻偏偏不幹脆直接點破。陳舟寒總怕蔣朝夕被人騙走了。為此,他替隋彧著急,因此憂心忡忡。


    下午三節課,外加三節晚自習,陳舟寒都充分表現出了他的憂慮,對著低頭打遊戲的隋彧苦口婆心。直到最後隋彧受不了,又換座到了蔣朝夕後麵。


    背後被人輕輕點了下,蔣朝夕側頭,見隋彧頭枕著伸向她的手臂,抬眼對向她,黢黑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看著她,笑了一下。


    隋彧說:“喂,好學生,同桌更年期太囉嗦,幫我想個辦法解決吧。”


    蔣朝夕朝後看了一眼,陳舟寒正直勾勾地盯著隋彧的方向,她沒忍住笑出聲,隨即一臉正經地搖搖頭回隋彧:“對不起,隋彧同學,這道題我不會答。”


    “嘖。”隋彧收回手,改為撐起下巴。他左手握筆敲著草稿紙,幽幽歎著,“看來今晚又沒法創作檢討書了。”隋彧手裏拿的,正是過段時間要在升旗儀式後做的檢討報告。


    蔣朝夕視線從隻寫了標題的檢討報告上移開,隨即落在隋彧左手,有些驚訝地問隋彧:“你用左手?”


    話說完,蔣朝夕突然覺得話說的有些不對勁。十幾歲的年紀,正是想象力無限擴大的時候。即使對話正常,並沒有偏離正軌,但聯想力卻可以隨時亂飛。


    果然隋彧聽完眉梢輕挑,眯眼看她,故意壓低聲說:“我右手也可以。”


    隋彧說完手指輕點桌麵,表情是玩味的。於是明明可以正常無比的對話,也因此顯得曖昧不清。


    蔣朝夕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她咬著唇糾結著,是該直接轉過身結束對話,還是先轉移話題才不那麽突兀。


    偏偏這時邱秋補眠結束,剛好聽到蔣朝夕的話尾,頂著一臉睡痕湊過來。


    下午燙好的卷發也都被睡散了型,邱秋胡亂用手壓了壓,接著對蔣朝夕說道:“夕夕你不知道吧,其實我哥小時候左手才是慣用手。不過後來我爺爺說這樣以後生活也不方便,就鍛煉他練右手寫字做事情,現在我哥是雙手都很靈活。”


    邱秋作為隋彧的頭號迷妹,完成吹哥日常後,突然扭頭問蔣朝夕:“夕夕,你怎麽突然關心起我哥用左手還是右手啦?”


    邱秋的無心之語頓時讓蔣朝夕臉色爆紅,隋彧終於沒忍住,噴笑出聲。


    作者有話要說:


    隋彧【正經臉】:我總覺得你在開車,但我苦於沒有證據。於是隻好配合你一起開車)


    蔣朝夕【否認三連】: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第33章


    晚自習後蔣朝夕和邱秋隨便找個借口就提前走了,沒有和球球等人一起走。邱秋扭頭看隋彧,皺眉問她哥:“哥,你和夕夕怎麽了嗎?今天她怎麽不等我們一起走了。”


    隋彧盯著蔣朝夕走出教室才收回視線,他隨意地把檢討書丟到書桌裏,臉上顯出少見的困擾神色,對上邱秋好奇的眼神,尷尬地咳了一聲,“哥惹她生氣了。”


    “啊?”邱秋驚訝,“哥你怎麽會惹到夕夕生氣?夕夕脾氣很好的。”


    因為你哥頭腦不清開了車,讓小女生害羞了啊……


    隋彧摸摸鼻尖,這話是不能和妹妹說的。


    得知自己的哥哥和好朋友鬧了矛盾,邱秋特別煩惱,走向校門的路上都在幫隋彧想辦法。“哥,你覺得這個辦法怎麽樣嘛?”邱秋一連想了好多,隋彧隻是懶洋洋地應聲,樣子敷衍極了。


    “哥!”邱秋見此氣惱地叫了一聲,接著頭上一沉,發頂就被簡修抄手按住揉了揉。


    “簡修你幹什麽!”邱秋跳開一步,離簡修遠遠的,擰眉看著他。


    簡修收回手,視線在邱秋水潤的眼掃過,喉結滾動了下,一臉麵癱的樣子回道:“嫌你吵。”


    “……”


    聽到簡修的話,邱秋很認真地朝周圍看了一圈,周圍亂糟糟。


    放學路上哪有不說話的?這個怪胎!邱秋怒視簡修。


    邱秋確實委屈了。見此,簡修音調悄悄放柔,解釋:“別擔心,你哥有辦法。”


    邱秋立刻放棄怒視簡修,轉頭看隋彧。就見隋彧眯眼看著已經走到校門口的人影,勾唇道:“別擔心,明天哥會把她哄好。”


    蔣朝夕現在尷尬又羞窘,還有被隋彧逗弄後的氣惱,所以並不能像之前一樣淡定地和隋彧一起走。她幾乎是小跑著走出了教學樓,直到出了校門,她才覺得情緒平靜了很多,連一直發燙的臉頰也有了降溫的跡象。


    因為走的快的原因,她幾乎是第一批趕到車站的,所以也順利地趕上了首班車,低頭看了下時間,不到九點半,蔣朝夕算了一下回程時間,應該不會很晚,這樣也不會再麻煩林立國等人抽時間接她。


    最近林立國和將回鶴一直作為治安隊隊員巡邏回鶴巷,將回鶴為此已經和技校那請了小長假。回鶴巷居民大多都是做小本買賣,早起晚歸是常態,治安隊也因此要隨著早起晚歸,很耗費精力,所以蔣朝夕不想自己再給他們增添麻煩。


    上車後蔣朝夕就聯係了林立國和將回鶴,告知自己已經在回程路上,不用再分心思來接她。但是等車停在回鶴巷附近車站後,蔣朝夕還是一眼看見了靠在站台後牆的將回鶴。


    她隨著人群走下車,朝將回鶴方向走,但直到她走近將回鶴還沒有注意到她。他一直低垂著頭,指尖夾著煙,煙灰攢了一大截,看起來並沒有抽,而是放任著才積攢了那麽長。


    蔣朝夕沒有急著叫將回鶴,隻是停在他不遠的地方,眉頭微微皺起。蔣朝夕又想起那天早上將回鶴來找她時,也是靠在她家院牆附近走神了好一陣子。


    將回鶴有心事。察覺到這點,蔣朝夕變得懊惱。她最近一直把精力放在學校,似乎很久沒關注過家裏的人。最近她和將回鶴聊得不多,包括林立國父子,甚至是弟弟蔣朝暮,她也有些忽視。


    想到這,蔣朝夕狠勁兒拍了下自己的頭。


    聽見動靜,將回鶴回過神,站起身把煙頭丟進垃圾桶後,走到蔣朝夕身邊,神色已經恢複成慣有的痞氣。他點著蔣朝夕的額頭,輕嘖:“別拍了,我不負責帶傻子回家。”


    “阿鶴。”蔣朝夕沒有回嘴,反而一臉溫和地看著將回鶴。


    將回鶴似乎受不了蔣朝夕的樣子,退後兩步,“你別叫這麽親密,我覺得有點惡寒。”


    “額……好吧。”蔣朝夕摸摸鼻尖,她確實也不適合煽情,於是輕咳一聲,調整回正常語氣後才開口,“你怎麽了?除了回鶴巷的事,是不是還有什麽心事?”


    “嗯。”將回鶴沒否認,隻是擼了把寸頭,有些糾結的歎了聲,“過段時間再和你說。”


    “好。”蔣朝夕點點頭。兩人已經走到了回鶴巷裏,因為最近混混滋事的原因,巷子裏幾乎每一戶都把門燈打開了,就是為了照亮巷道,為晚歸的人提供一些光亮,增添些許的安全感。


    蔣朝夕眯眼看著熟悉的小路,八歲搬到這,不知不覺,這條道她已經走了快十年。而身邊的人,他們也彼此笑鬧著陪伴彼此近十年。她伸手拉了拉將回鶴的袖口,低聲許諾:“阿鶴,有什麽事一定要說出來。有我在,有林叔在,我們都在呢。”


    “嗬。”將回鶴笑眯眼,揉了揉她發絲,“知道了。”


    第二天,蔣朝夕一出門又見靠在院牆抽煙的將回鶴,她歎了聲,語氣無奈:“我真的沒事,你不要再來等我了。”


    將回鶴直接忽視了蔣朝夕的掙紮,丟了煙頭走過來,說道:“今天我剛好有事去市區,下晚自習後你先別走,我去接你,咱一起回來。”


    “你來市區?”


    將回鶴從小就不太喜歡來市區,幾乎一直在回鶴巷附近活動。所以聽到將回鶴的話,蔣朝夕驚訝極了。


    “嗯。”將回鶴點點頭,“有點事。”


    將回鶴不願多提,等兩個人走到車站就一把把蔣朝夕推進了車裏,擺擺手走了。


    蔣朝夕眯眼盯著將回鶴背影,摸摸下巴,琢磨著這個家夥最近秘密似乎很多。


    自從發現最近對家人關注的少了以後,蔣朝夕一直在想著回鶴巷的事情。一上午,除了上課時間外幾乎都坐在座位上想事情。


    邱秋見了也沒敢打擾。她以為蔣朝夕還在為昨晚隋彧惹到她的事情生氣,於是一下課就跑到後排,一臉凝重地要隋彧趕緊想辦法。


    “哥你快點把她哄好,夕夕今天一直都不開心。”邱秋下了最後的通牒。


    隋彧視線落在前排,擰眉。他也注意到蔣朝夕一上午幾乎沒怎麽動過。他低頭想了下,隨即走出教室。


    “喂,阿彧你幹嘛去?馬上上課了!”陳舟寒的喊聲蓋過了鈴聲,直接傳到蔣朝夕耳朵。她下意識抬頭看向教室門口,剛好看見隋彧走出去。


    走出教室後,隋彧在窗外擺了擺手,遠遠丟下句“有事先走”後就不見了影子。看起來最後一堂課他不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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