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嗚……”


    欸?大晚上的阿鐵和肥仔怎麽叫得這麽凶?


    杜泉順著聲音找過去,發現它們的聲音來自“3號院”和她住的9號小院有一段距離,位置更偏,格局和她那邊一樣,南北各兩間房,許是太久沒人住,四周都是半人高的雜草,風一吹便成片地晃動,在遠處看倒像有人立在牆根兒呢。


    她這幾日被牡丹纏上,打心底還是有些怕的,尤其知道那人還會下蠱,蟲子蛇蟻,這是她這輩子最怕的東西了。她寧願得罪的是澤秋,好歹那幾鞭子打下來過幾日就好了。


    過了會兒,裏頭的叫聲停了,杜泉站在門外有些猶豫,這院子頹敗陰森,裏頭散發的味道也有些刺鼻,阿鐵它們大約就是淘氣貪玩,應該也沒什麽事。她搖了搖頭,暗道自己現在是驚弓之鳥,看哪兒都有鬼,呼了口氣轉身打算離開。


    可她剛走了兩步就聽著裏頭忽然出現“砰砰”的聲音,夾雜著阿鐵的慘叫和肥仔的嚎叫。


    她管不得那麽多,撥開小路兩邊的草就把那扇門踹開,這一腳力氣太大,結果門沒鎖,她直直地撲了進去,幸好地麵是濕土,她掉下去也沒摔壞。


    “呸呸”吐掉沙土,她趕緊爬起來,阿鐵又慘叫一聲,她抽出匕首攥在手上,就往聲源處跑去。


    聲音在院子靠裏的屋子裏,半間小屋,窗戶被木板釘著,上麵貼著符紙,還有一道道血印子,像是人手抹上去的,顏色極深應是凝固了許久。


    “刺啦刺啦”杜泉擰眉往黑暗處仔細看了看,就見肥仔此時渾身的趴在門上,此時兩隻爪子用力的撓著木板,口中“呼呼”的低吼。


    “肥仔,這是……這是怎麽了了?”


    她嚇了一跳,撲過去將肥仔抱起,它的兩隻爪子上的指甲都掉了,血淋淋的。可眼睛中那兩團綠油油的光卻依舊盯著木門,仿佛裏麵有多凶狠的東西。


    “砰!”


    門上被狠撞了一下,像是什麽東西被甩在門上,肥仔炸毛,頓時跳起來又呲著牙怒嚎。杜泉察覺到不尋常,緊緊捏著匕首,用力向門上撞去,一下兩下,她透過門聽到阿鐵無助的叫聲,動作更大力,隻聽著哐當一聲,門頂掛著的八卦鏡掉在地上,連帶著一根手指粗的鏽鐵釘。


    她心裏有種不詳的預感,可阿鐵在裏頭她又不能不管,於是貼在門縫看了一眼,就看到一條條密密麻麻的紅繩,將門框緊緊黏在一起,她聽到阿鐵的嗚咽聲,拿出匕首便將紅繩割斷,並且釋放鳳影鑽了進去。


    裏頭發出一陣尖利的叫聲,有點像女人的慘叫,難道這裏就是囚禁那些魂器女子的地方?可是阿鐵跑進去做什麽?是什麽厲害人物,竟把阿鐵打得吱哇亂叫。


    鳳影在裏頭一頓穿梭,回來後又纏在杜泉手腕上。而此時這屋子的門鎖掉在地上 ,嘩啦一聲,同時,她感覺似乎有什麽束縛也跟著被毀了。


    “唔……”一股混合著惡臭的陰寒之氣從門縫裏冒出來,伴著一聲低沉的歎息,像是彎久了腰的人忽然站起身子,舒坦地歎了口氣。


    杜泉僵著手後退,她低頭找肥仔,見它閉著眼倒在一旁,就像是忽然被抽幹了精氣,她放低身子將它抱起,它隻很輕地嗚嗚一聲。


    “阿鐵?”她試著喚了一聲。


    門內沒動靜,她又大著膽子用匕首推了推門,喊了聲:“阿鐵!”裏頭有木板咯吱響動,她連忙問:“有人嗎?”


    窸窸窣窣地聲音從門內傳出,門緩緩張開縫隙,連接在門框上的紅線像被風吹得伸了出來,像一條條沒了生命的蚯蚓。


    她盯著那條縫,看到了兩隻手指,漆黑的指甲蒼白泛青的手指,它很慢地探出來,手背,手腕……門縫逐漸開大,杜泉聞到了濃重的血腥氣,她看到門口地麵上的符紙。


    “糟了,這裏頭……”


    怕是有邪物!


    她回過神抱緊肥仔就要逃,可身後的門卻忽然大開,那隻手臂像是兩條竿子快速向她的背心抓來,鳳影竄出堪堪擋了一下,那東西僅僅縮了一下就又纏過來。


    杜泉不得不轉身應對,手上的黃銅匕首在她手中靈活的轉動,將那東西逼得再難進一步,這樣的舉動激怒了裏頭的東西,杜泉邊抵擋邊退,夜色中她隻看到兩條舞動的手臂從屋內伸出來想抓住她。


    趕緊跑,快逃!她極度緊張著,避開那兩隻手臂徑直往門的方向撲。她卷起一隻鐵籠子摔到那屋子裏,哐當一聲,那手臂忽然停下,杜泉剛鬆了口氣,腳腕上忽然一緊。


    “嗖”有條蛇尾纏住了她的腳,用力往那屋子拖。


    杜泉被拽倒,無處著力胡亂撲騰,卻像是死狗一樣被拖往那間黑漆漆的屋子裏,那東西力道之大,她真是半分都掙紮不動。


    “救命,銀九!”


    她大喊了一聲,雙手緊緊攀住門框,和裏頭的東西僵持。而這一聲“銀九”似乎讓那東西愣了一下,竟停下動作,杜泉立刻招來鳳影,抓在手中順勢向腳腕出狠狠紮了下去。


    鳳影此時如刀,柔韌鋒利,刺破那蛇尾濺出一股臭血。


    那邪物疼得回過神,嘶喊了一聲,卻纏得更緊,蛇尾瘋狂甩動。杜泉被臭得發暈,揮著手臂亂刺,黑暗中她也不知道那東西的身體究竟在哪兒。


    “砰砰”她隻破布娃娃一樣被甩在牆上,複又扔到地上,摔打著,骨頭都快碎了。


    她咳出一灘血,五髒六腑像被刀子生生挖了出去,疼得縮成了蝦米。手上的力道漸弱,無意間伸展手臂竟摸到了一團毛,她趕緊抓在手裏,就聽到阿鐵委屈地“嗚”了一聲,這一聲又讓杜泉清醒了幾分,她緊緊抱住阿鐵,耳邊辨別那東西的位置,“呼哧呼哧”的氣息聲來自她背麵,適應了黑暗後她隱約看到一個影子蜷在牆角,像隻壁虎,又像蜘蛛。


    手上鳳影被她的血染紅,竟泛起了火光,她蓄積了所有力氣,怒吼:“鳳影,殺!”


    鳳影像枚火箭衝了過去,結結實實地打在了那東西身上。


    “啊……啊……”


    動物和人的聲音交雜,發出淒厲的聲音,杜泉來不及多想手指環繞,與鳳影心念相同,它變成火環將那邪物的脖子勒緊,火燒得難受,有了烤肉的味道,那那邪物總算鬆開了杜泉。


    這時候,根本不能鬆懈,杜泉狗刨似的將阿鐵刨在懷裏,就往門口退,那東西執著得很,兩隻手臂摳著鳳影,竟張牙舞爪地俯衝過來,杜泉回頭看了一眼,便和那邪物的眼睛對上。


    火光之中,她看到一張人臉,褶皺的皮膚,沒有眼白的碩大眼睛,呲了一排尖牙的大口,奇醜無比,和姬無命竟有幾分相似。一截人身,豐盈的胸部,腰下卻延伸出一條蛇尾,四肢還在,隻是比正常人的更細更長,像折了螳螂腿安在身上了,銀白的發團成一片,像一塊被壓扁的棉花。


    這是什麽怪物!


    這一愣神間,那東西已經到了近前,她沒來得及躲,俯身將阿鐵壓在身下,自己卻被那東西一巴掌拍在了背上,身子輕飄飄飛出去就撞到了門框上,“砰”的一聲,杜泉隻覺得自己脊梁像是被折斷了。


    手腳無力,這下不死也要癱瘓了,也不知銀九到時候肯不肯費力救她。


    她掉下地上,蜷縮在那裏想了一下,竟笑出聲。


    那邪物一手摳著脖子上的鳳影,手被燒得血淋淋也沒送開,一隻手伸出來要搶杜泉手裏的阿鐵。


    杜泉混混沌沌,摸到樓月生給的發卡,將尖頭刺在那邪物手腕上,蝶影並無異常,隻能說明……這東西身上沒有邪氣,發卡幾乎是隻紮破了一層皮,被那邪物奪過來就扔了。


    腰間的鈴鐺也安安生生,陸吾也不可能來救她。銀九是不是病得厲害,忽然間她似乎又回到以前了,孤身一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她依舊將阿鐵抱得很緊,低頭一口咬在那邪物手腕上,臭血流到她嘴裏,那些不耐煩地甩開她,她又爬回來咬它。


    誰都不能搶走她的阿鐵、不能!


    “啊嗚……”


    阿鐵艱難地抬頭,身上的血又涼又黏,蹭她一臉,杜泉心頭一軟,將它抱緊,虛弱地安慰道:“沒事,阿鐵,這次我來救你,大不了咱們一起死。阿鐵乖,我帶你走。”


    “嗚……”阿鐵似乎聽懂了她的自言自語,掙了掙身子,似乎不想拖累她。杜泉察覺到它的動作連忙抱緊它,用頭頂了頂它的頭。


    可她感覺阿鐵的身子正在往下滑,氣息也近乎消散。


    她害怕,怕阿鐵死,誰能想到這偌大的龍海市,這荒蕪的銀公館裏,她竟隻敢相信一條狗呢?她哭起來,叫它的名字,希望它起來和自己一起逃。


    怎麽沒有人來救救他們呀!


    她緊緊地抱著阿鐵,嘴裏嘟囔著:“咱們,一起走好不好,阿鐵?你別死……你好好看著,我現在變厲害了哦,我給給你殺了這個邪物!”


    “我殺了它,你快起來看!”


    “快起來看,阿鐵……”


    沒有回應,阿鐵身子還軟軟的,厚厚的皮毛十分溫暖,杜泉使勁抱緊他,看著門外,她乞求銀九或是誰能來救救她,救救可憐的阿鐵。


    它要死了……


    第三十三章


    銀九到底養了什麽東西!為什麽身上沒有半點兒邪氣,卻比邪物還恐怖?


    她心跳得極快,慌亂間忽然想起她還有蒼牙,對!她還有削鐵如泥的神兵利器!


    似乎感覺到了生命的曙光,杜泉再一次奇跡般的振作起來,她攥緊手指,抬起手臂將胳膊上的紅繩露出,把血都塗在上麵,她盯著那邪物,一字一句道:“蒼牙,我以主子的身份命令你,速速出現,絞殺邪祟!”


    被她召喚,紅繩逐漸震動,她藏於血脈的力量因為她的求生欲開始覺醒,她感覺自己身體在發漲,血管快爆裂。可令人絕望的是,紅繩似乎被施加了某種禁製,蒼牙遲遲沒出現。


    倒是那邪物被她手上發光的紅繩吸引,竟劈手將她手腕抓住,而她整個人被提到半空,整體胳膊差點分了家。


    “唔……蒼……牙……”


    那邪物竟開口,口齒不清的念了一句,聲音像是老人,粗啞磕巴,應是許久沒開口了。它說完又將杜泉提到眼前嗅了嗅,杜泉狠狠的地與她對視,在那雙黑漆漆沒有眼白的大眼珠子裏看到了嘲諷。


    它又說:“是……我的。”


    杜泉踢打著想要掙脫,卻在無意間看到邪物的手臂,竟然也戴了一條紅繩,繩子上墜著一顆玉葫蘆,那樣式分明就是玲瓏島學堂裏小孩子戴的吉祥繩。她的這一個是阿婆給的,其他小孩子都是村長給做的,這種紅繩的花樣很複雜,隻有村長和幾個老人家會編,據說紅繩都是岸邊一種紅草的莖曬幹了以後泡過藥水做成的,隨著年歲長大,繩子也會增長,一直陪伴孩子到老。


    紅繩通常會墜貝殼,金銀小物件兒或是玉石翡翠等,家境不一,那墜子也不一。


    杜泉知道它聽得懂人話,急聲問:“你是誰!你是玲瓏島的人!我也是啊……我們……”


    “我知……青萍……”


    杜泉指著自己,用力點頭,“阿婆?對,阿婆是青萍,你……是誰?咱們是同族呀!”


    “族人?嗬嗬……青萍,毒婦該死。你……妖孽,亦該死!”邪物一字一頓,說得極緩。


    杜泉笑容緩緩落下,從頭到腳冰涼,她心中詫異,這邪物竟知曉她和阿婆的身份,並且心中有恨。


    阿婆在漁村頗有威望,待人都很好,她雖然被關在溶洞,可從未害人,怎麽在這邪物嘴裏成了該死的?


    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此時外頭“叮叮當當”想響了幾聲,它忽然扭頭看向門外,隨後便好像是想到了什麽,頓時興奮起來,也不顧著鳳影還在它脖子上勒著,猛地掐住杜泉的脖子,將她夾在胳膊底下快速向門外竄去。


    杜泉被勒得半口氣上不來,差點憋死,好不容易掙脫出一點縫隙,還沒來得及張嘴,這邪物也不知道被什麽吸引,瘋了似的往外闖,而她也灌了滿嘴灰,被夾著拖了出去。


    蒼牙被壓製,她一遍一遍地呼喚,它依舊被鎖在腕間,沒辦法,她試圖通過收緊鳳影逼迫邪物停下,可那半人半蛇的怪物很顯然比她要皮糙肉厚,不但不停,反而加大手臂的力道和杜泉僵持。


    杜泉聽到它說:“不自量力,咱們……看看……誰先死。”


    不用說,肯定是杜泉的頭先分家。


    她隻好放棄無謂的掙紮,耷拉著腦袋任憑處置,借機恢複體力。


    邪物匍匐在草地像蛇一樣遊走,杜泉被拖拽,身上衣服早就被磨爛,她抬起頭看前頭方向,發現它正往後院去,穿過那一片密林屏障,後頭就是……是禁地!


    這邪物要帶她去禁地。


    不可以,銀九囑咐過的,不能去!


    “喂,咱們定是有誤會!你先冷靜好不好,咳咳,你不能破壞禁地,會出事的!你……你放開我!銀九……銀烏術馬上就會來了!你也不想……死吧!”她惡狠狠地警告,可因為虛弱說出的話半分氣勢都沒,反倒引得那邪物獰笑。


    那邪物笑了一聲,說:“他,自顧不暇,管你?”


    “你不會得逞的!”


    “哼,等了十年,早該,毀了。”邪物緩慢地說了一句。


    十年,可牡丹說銀九到島上抓人是在三年前啊……


    難道這邪物是很早前從島上失蹤的村民?難道每兩年被送出島的那些年輕女子,其實是被抓到這兒了?


    杜泉疼吸氣,咬牙問:“可不可以,告訴我,我阿婆她在禁地麽?”她拽著邪物的手臂,不依不饒得地問。


    “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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