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建國訓完兒子之後扭過頭,目光重新看回身前這個看著乖巧又文靜的女孩子,淡淡地說:“溫舒唯小同誌。”


    溫舒唯聞聲,茫然地抬起腦袋看向病床上的政委,“唔?叔叔您說。”


    沈建國目光不露痕跡地掃了眼沈寂,語重心長地淡聲道,“小同誌,你人長得這麽漂亮,乖巧懂事,性格也好,怎麽就把沈寂這狗崽子看上了?這眼光,我看不太行。”


    溫舒唯:“……”


    *


    事實證明,薑還是老的辣,能生出傳奇大佬沈寂這種角色的爹,果然也不會是什麽凡夫俗子。說到“不按常理出牌”,這世上,沈氏父子排第二,估計沒人敢排第一,溫舒唯領教之後,深深折服。


    沈建國和沈寂都是冷漠寡言拒人千裏的性子,加上兩人積怨已久不對付,整個病房裏的氣壓始終都處於一種零下低冷狀態。


    探病全程,幾乎就是溫舒唯一個人的獨角戲,偶爾,沈建國會很給麵子地跟她聊兩句,問問她做什麽工作,問問她的家庭情況。


    待了差不多有一個多鍾頭,下午五點左右,一個胖胖的護士長過來清場趕人,道:“病人才剛脫離危險,需要好好休息。這一周我們都有專人進行護理,家屬不用守在這兒,每天探病時間不要超過一小時,不然有傷口感染的可能。走吧。”


    說完,“啪”一聲,冷酷無情地反手關上病房門,轉身給沈建國開過刀的傷口換藥去了。


    沈寂和溫舒唯離開軍總院住院部時,正是太陽快落山的光景,夕陽將半邊湛藍色的天空染成一種鎏金色,雲朵顏色鮮豔,像被火燒過。


    住院部和停車場之間的這片區域修建了草坪和亭子,供住院病患散步活動,暖橙色的陽光灑在綠色草地上,一切都靜謐祥和。


    溫舒唯仰起脖子呼吸了一口久違的安寧空氣,忽然笑道,“看到叔叔這麽生龍活虎,你現在也可以放心了。”


    沈寂沒什麽表情地走在邊兒上,聞言,側目看她一眼。沒說話。


    “你看著我做什麽。”姑娘扭過腦袋和他對視,語氣很認真,“我說錯了麽。”


    沈寂眯了眯眼睛,看她幾秒後,收回視線看向前方,淡聲問:“一會兒想去哪兒。”


    “唔?”溫舒唯沒明白,微微皺了下眉,站定了,轉過身子問:“什麽去哪兒。”


    “打扮得這麽精致,”沈寂也頓步,手指勾起她的下巴,眼睛直勾勾地瞧著她,懶洋洋說,“不準備趁機跟我約個會麽,小女朋友。”


    溫舒唯臉蛋兒微熱,想了想,點頭,“那我們現在去逛超市吧,男朋友。”


    沈寂看著她,“去超市做什麽。”


    “買隻雞。”姑娘笑盈盈地認真道,“拿回你家燉湯,明天一大早你好給沈叔叔送過來。”


    沈寂靜默,沒說話。


    溫舒唯便當他默許。


    說來也巧,軍總院附近不遠就是一家綜合購物中心,兩人目的明確,徑直到負一層的超市生鮮區拿了一隻拔了毛的老母雞便結賬,又在超市外頭隨便吃了點東西,驅車打道回府。


    到沈寂住處時已近晚上七點半。


    天暗下來,夜幕低垂,城市各處亮起了燈火,霓虹和街燈襯托下,整個雲城一改白晝的繁華忙碌,平添幾絲紙醉金迷的迷亂氣息。


    兩人下車。溫舒唯抱著包走在前頭,沈寂拎著從超市買回的東西安靜地跟在後頭,視線中,姑娘個頭嬌小,魚尾裙下的身段妖嬈曼妙,臀小而渾圓,膝蓋往下露出兩截白花花的小腿肚,膝關節後方的軟肉上各生著一枚腿窩,乍一瞧,勾人得很。


    單元樓門洞黑窟窿東,伸手不見五指,溫舒唯進去之後跺跺腳,樓道燈沒亮。


    她有點怕黑,皺眉狐疑道:“這燈怎麽了?”


    “聲控的,應該壞了沒修。”背後那人答道,語氣散漫如常。


    溫舒唯沒有多想,提步進去,憑記憶上到對應樓層便退到一邊,等身後的人掏鑰匙。


    黑暗中,沈寂聞到了一股清淡誘人的甜香味,帶著姑娘魚尾裙衣料覆蓋下的體溫,羽毛一般放肆撩撥著他渾身上下各處感官。


    黑暗最能輕易而舉勾引出人內心深處的所有欲念。


    那股子竄天的邪火又上來了。


    沈寂輕輕滾了下喉,沒出聲,騰出隻手,金屬碰撞的一陣o@聲,拿出鑰匙開門。


    防盜門開了,裏頭依然漆黑一片。


    不知怎麽的,溫舒唯心跳莫名加快幾拍,站在門口沒動。忽然,背後一隻大掌有力托住她纖細腰肢,輕輕往前一推,帶著柔和卻不容悖逆的力道。


    她微微瞪眼,一腳跨進前方那暗無天日的黑洞。


    屋子主人似天性不喜光源,屋裏沒開燈,客廳窗戶的擋光簾也常年拉得嚴嚴實實。溫舒唯人剛進去,誰知,細細的腕子便被身後一隻大手攥住。


    沈寂隨手把塑料袋撂鞋櫃上,單手鉗著溫舒唯往自己身前一拽,反身就把她給抵在了門上,兩隻大掌往下滑,箍住那截小腰往上一托,高大身軀壓上去,動作幹脆利落,將她整個兒身子給托起抱住,摁死了。


    溫舒唯:“……”


    溫舒唯始料不及,被這突然的變故驚呆了,下意識掙紮。掙了掙,掙不開,不由瞪大眼睛,臉唰一下通紅。


    “知道麽,我忍得很辛苦。”耳畔響起又沉又啞的嗓音,沙沙的,低得危險,近在咫尺。


    “……”溫舒唯臉紅得快滴血,心跳如雷,雙腳懸空不知道往哪兒放,胡亂蹬了下,被沈寂捉住給盤勾到自己的修勁窄腰後。


    “談了這麽些日子,就第一天解了個饞,其餘時間全配合你清新唯美柏拉圖。”沈寂低嗤一聲,循著那小巧粉紅的耳垂貼上去,輕輕咬了口,她“呀”了聲,整個人都僵了,隨後便聽見他低聲玩兒味地說:“小溫同誌,你對老子夠狠啊。”


    老實說,那一瞬,溫舒唯真的以為自己會羞窘緊張得直接昏死過去。


    然而沒有。


    她他媽偏偏還該死地清醒得很!


    大腦有刹那空白,她囁嚅了下,竭力讓自己冷靜鎮定,但聲音出口還是發著顫,軟得能滴出水來:“你要理解一下,我二十六歲了,第一次談戀愛,沒經驗,不了解什麽時候該擁抱該接吻之類的步驟。你有什麽想法和不滿,可以跟我說。我們一起努力創造更美好的明天……”


    沈寂眸色極深,緊貼她耳朵道:“我三十歲了,第一次談戀愛,你咋不理解一下我?”


    溫舒唯:“……”


    溫舒唯來不及對沈寂的這番話感到深思和震驚,用力深吸一口氣,吐出來,定下神,盡量讓自己非常善解人意地說:“那你說吧,你現在想幹什麽,我盡量配合。”


    之前沈建國還沒從鬼門關出來,沈寂一門心思念著老頭的傷,沒想其它。神經放鬆,多時的強壓自控造成了巨大反彈,今天又瞧見她穿著這身裙子在自己跟前晃一天,細腰翹臀,勾得這會兒他滿腦子都是那檔事。


    沈寂忽然覺得好笑。


    他生性狠戾如狼,向來強勢果決一擊必殺,看上眼的東西,沒有一樣不弄到手,下定決心做的事,不擇手段也必達目的。誰知碰上這麽個丫頭,讓你記記重拳都像打在棉花上,力沒處使,火也發不出,回回拿這小東西無可奈何。


    沈寂不想忍了。


    他眸色很深,低聲道:“我現在就想上你,配合不,小溫同誌?”


    溫舒唯:“…………”


    第47章 霧(五)


    溫舒唯腦子一片空白,完全懵了。


    就在她大腦死機,還未來得及對身前男人發出的高危信號做出任何反應的時候,對方已失了耐性。下勁兒摁著她,埋低頭,自上而下,重重吻住了她的唇。


    像沙漠的旅者吞噬久違的甘泉,像溺水的人汲取空氣,沒有纏綿的技巧,也沒有任何高超的調情手段。他唇吮住她的,毫無征兆,舌撬開她的唇齒,靈活探進去。


    黑暗中,溫舒唯身子一僵,瞬間瞪大了眼,兩隻手無意識便抓緊了他的衣領。


    指尖觸感異樣。


    她一怔,才意識到自己抓住了他作訓軍服領口上的刺繡軍銜章。


    視線習慣了暗處環境,這會兒不再是睜眼瞎狀態,她睫毛顫動,清晰看見那張與她不足半寸距離的麵容。


    他長了一張立體而冷峻的臉,前額飽滿,兩道眉骨過度平緩而稍高,眼窩位置深深凹陷,形成一副得天獨厚的深邃眉眼。此時,他閉著眼,肆無忌憚碾吻她的唇,整副五官少了冷戾目光的威懾,竟顯出幾分錯覺般的柔軟與深情。


    溫舒唯在這一刹非常地佩服自己。


    這種節骨眼兒上,她居然還能注意到“這麽近的距離都看不見毛孔,這位大佬的皮膚真的太好了”這種事。


    她忽然又想起不知在哪本書上看過的一句話。


    兩個人接吻,深愛的那一方,必定會閉著眼睛。正如丘比特將愛神之箭射向兩個注定相愛之人時,它也會閉著眼。


    因為人類最美妙的情感,不能用眼睛去看,要剔除一切聲色表象的迷惑,用心靈感受。


    幾陣晃神間,溫舒唯臉已漲得通紅,在他的蠻橫掠奪下幾乎無法呼吸,覺得自己像被人從水裏捕撈上岸的魚,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


    這種幾近窒息的甜蜜讓人心驚膽戰,她陣腳大亂慌了神,兩隻手抬起來,抵住沈寂堅韌緊實的胸膛,推搡。


    可女媧造人本就不公,人類的兩種性別之間,天生力量便有巨大懸殊。遑論常年行軍打仗刀口舔血的男人。


    小貓兒似的推拒,貓爪撓癢癢似的,沈寂眼皮都沒動一下,一手穩穩托抱住她,騰出另一隻手,鉗住姑娘兩隻細生生的腕子往上一折,舉過她頭頂,扣死。


    溫舒唯嗚咽了一聲。


    那嗓音細細軟軟,柔弱可憐無助得很,仿佛一根火柴,嗖一下便將沈寂內心深處壓抑多時的火給點燃。


    野火燎原,焚毀理智。


    人非聖賢,由神入魔,向來隻在一念之間。


    沈寂狠狠啃咬著溫舒唯的唇,與此同時,他睜開了眼睛。向來清淺的眸色,此時濃黑如墨,比窗外的夜色更深。


    溫舒唯見了,不由一愣。


    如果說,之前沈父重傷,此人在樓道雷霆震怒時讓她見到了一個險些墮入魔道的沈寂,那麽此時的沈寂,何止走火入魔。


    他簡直瀕臨獸化的邊緣。


    忽的,沈寂停了下來。直起身,唇離開了她。


    溫舒唯一雙眼睛沾著濕意,蒙著層霧氣,又羞又氣地望著他正要說什麽,下一刻,更令她始料未及的事卻發生了——


    沈寂微弓腰,修長雙臂環過她大腿,有力抱穩,直起身,竟下勁兒一把將她給扛抱了起來,轉身就往臥室方向走。


    血液霎時往腦袋逆流,溫舒唯麵紅耳赤羞窘欲絕,簡直恨不得找把刀先殺了自己再殺了沈寂。


    她頭充血,本就通紅的臉跟要燒起來似的,趴在他肩頭又捶又蹬地撲騰,喊道:“沈隊!沈寂!姓沈的!沈二狗!”


    “瞎嚷嚷什麽。”沈寂抬手,一巴掌打她臀上,力道很輕,卻十分奏效地教那姑娘瞬間啞了聲。他嗓音低低的,“你給我老實點兒。”


    “……”


    我給你老實個屁!


    溫舒唯都要炸了,兩隻胳膊掄得高高的,砸他寬闊緊實的肩背。兩拳頭下去,硬邦邦的,像砸在石頭上。


    她吃痛,皺著眉呲牙咧嘴地甩了甩腕子,冷靜幾分,知道和這野男人硬剛撈不著好,隻好退而求其次,換上副好好打商量的語氣,“那什麽,沈寂同誌啊,有什麽話咱們好好說,你先不要衝動。衝動是魔鬼,你……”


    話沒說完,眼前一陣天翻地覆旋旋轉轉,後背觸及一陣柔軟,人已被沈寂放到了他床上。


    臥室也沒開燈,但比客廳稍亮些,窗簾縫隙裏透進幾縷窗外的霓虹燈光。


    溫舒唯嚇得手腳發軟,手撐著床,慌裏慌張地往後退,仰著脖子兩家赤紅地瞧他。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寒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弱水千流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弱水千流並收藏寒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