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百憂當然也是有脾氣的人。


    隻要能好好說話怎麽談都行,帶著情緒話不過腦,談什麽都不行。


    沒得談,她撇下一句,“做不做朋友,你想清楚了再來找我。”


    退一萬步貌似直接退至絕境,賀關頭腦發熱,也豁出去了。


    他衝向她的背影,扯著喉嚨發出重誓:“老子要再來找你,老子就是鱉孫王八蛋!!!”


    作者有話要說:  預感又是賀狗頭挨批評的一天……


    等著打臉吧,賀鱉孫!(請使用小嶽嶽的河南濮陽口音)


    ——————————


    下章預告:


    接通電話,他清清嗓子,故意不耐煩地問:“有事兒?”


    “你是不是拿了我的一塊拚圖?”徐百憂玩拚圖玩出強迫症,不能容忍任何缺失。


    第40章 第四十朵花


    偷扒逝者壽衣,賭棍老應被殯儀館開除清潔溜溜。


    他想不開跑去牌桌上泄憤,輸光兜裏最後一分錢,兩袖清風從18樓往下一跳,一了百了。


    紅的白的,腦漿和血濺了一地。


    老賭棍死的瀟灑,剩下個小學三年級的兒子。


    小孩不知怎麽打聽到的瑞安路317號,這會兒正亦步亦趨跟在賀關屁股後頭。


    背著個破書包,穿著身髒兮兮的校服,營養不良尖嘴嘬腮,像隻瘦皮猴。


    悶聲不響走了一路,大男人臉色難看,小男人臉色比他更難看。


    賀關正常走,他就大步走。


    賀關大步走,他就連跑帶走。


    賀關止步麵露凶相嚇他,他打個激靈,照跟不誤。


    形影不離,小尾巴似的。


    憑空生出個半大孩子,甩也甩不掉。


    賀關最後忍無可忍,“你他……”喉頭梗了下,硬生生把粗口憋回去,“你個小屁孩,老跟著我幹什麽?!”


    “我爸跳樓前給我打電話,讓我找你。”小孩穿的少,已經凍出兩管鼻涕泡,用力吸回去,繼續道,“我爸說,你是好人,你會管我。”


    媽的,老賭棍牌桌上算不清,算計人倒算的明白。


    賀關暗罵著伏下腰,把一張臭臉杵到小孩鼻尖,“你看我樣子像好人嗎?”


    小孩嚇得緊緊閉眼,心裏怕的要死,陡然間又睜開,瞪出一幅視死如歸的勇敢表情,“我聽我爸的,他說你會管我,你就得管我!”


    賀關一聽樂出聲,故意逗他,“先喊聲‘爸爸’我聽聽。”


    小孩倔強搖頭,“我爸死了。”


    賀關用大掌扣住他腦袋,向後一搡,“你媽沒死,找你媽去。”


    小孩踉蹌一下,挺起幹癟胸脯,很有骨氣地道:“我媽拋棄我和我爸,我才不去找她!”


    人不大性子挺強。


    賀關矮身蹲下,也把他給按蹲在旁邊,像招呼好兄弟一樣,搭過他的小瘦肩膀,“你爸說得輕巧。我單身漢一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別說沒帶過孩子,我能把自己管好就不錯了,怎麽管你?”


    小孩正兒八經小大人似的,“我隻要有地方睡覺,有書讀就成。”


    想的簡單,賀關問:“吃飯呢?”


    “我自己會做。”


    賀關高看他一眼,“洗澡洗衣服呢?”


    “我也會。”


    “自己會做作業?”


    小孩猶豫了下,重重點頭,“會。”立刻又衝他難為情地笑一笑,“做的不太好,瞎做。”


    實在人,賀關也跟著笑了。


    小孩眼睛發亮,“你答應管我啦?”


    “沒答應。”賀關笑容一收,按著膝蓋站起身,踢他書包,“找警察去吧。你爸看走眼了,我不是好人,你跟著我,容易被我帶壞。”


    “我不!”小孩化身樹袋熊,手腳並用裹住賀關的腿,“我爸天天賭錢,賭輸了還打我,你再壞能有我爸壞?”


    把挨打當成家常便飯,小孩說這話時既不難過,也不憤恨,像逆來順受,也像很能體諒大人的難處。


    賀關心軟了一軟,他還真壞不過老賭棍,甚至在心裏,又問候了一遍老賭棍的祖宗十八代。


    “你叫什麽?”賀關問。


    “應恒。”他順著男人的腿爬起來,腦袋尖剛剛齊平男人的腰,仰著臉又吸溜鼻涕,“叔叔,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要不你先管我兩天,看看我的表現?”


    說完,使勁眨眨眼睛。


    賀關薅一把他的黃毛,“哭了?”


    “沒有,我是大老爺們兒,不能哭!”沒哭,但用油唧唧的袖子蹭了把眼角。


    賀關失笑,“吃飯沒?”


    小孩搖頭。


    “想吃什麽?”


    “雞腿漢堡冰激淩巧克力蛋糕。”


    “隻有泡麵。”


    “……那也行。”


    賀關把應恒帶回了“壽蚨”二樓的單身宿舍。


    小應同學為掙表現,刨出破破爛爛的課本和練習冊,自覺自發地做起作業。


    金水和三毛聽說他是老賭棍扔下的可憐蟲,站他身後想輔導輔導。


    你一言我一語指指點點,一道題沒輔導對,兩個人先意見不合差點動起手。


    賀關吆喝一嗓子,他們不敢再添亂,覺得有點對不住孩子,於是跑進廚房,一人往泡麵裏臥了一顆蛋。然後溜回房間,躲著點這幾天心情糟糕的關三爺。


    自從周二和徐百憂一拍兩散,到今天周五,賀關的心情便呈滑坡狀直線下跌。


    周二在氣頭上想的是,老子一言既出,絕不當鱉孫!


    周三冷靜過後想,老子大人大量,不和女人一般見識。


    到了周四,已經忍不住對著徐百憂的微信發癔症。


    沒出息地想,隻要她聯係自己,當鱉孫就當鱉孫吧,反正也沒別人知道。


    之前徐百憂從沒主動聯係過賀關,指望著能在吵架之後發生轉變,無疑於神跡降臨。


    賀關當然沒有等來徐百憂的一條微信或一通電話,倒是周嘉璿的電話如期而至。


    搞得他的心情又更加惡劣。


    周嘉璿在電話裏告訴賀關,她現在人在盤河,更準確地講,在離“利群”超市十米遠的地方。如果賀關拒絕接受她的補償,她就把賀關坐牢的事向他奶奶和盤托出。


    賀關聽得火冒三丈,飛起一腳,踢碎了樓下的一隻落地花盆。


    跟個女瘋子講道理純屬扯淡,他直接問周嘉璿,想怎麽樣。


    對方神秘兮兮,故意賣關子沒有說清道明,隻讓賀關月底陪她去參加一場慈善拍賣會。


    慈善拍賣會之於賀關,就如同三年級英語課本之於金水三毛一樣,拆開來全認識,合在一起比天書都難懂。


    賀關沒得選,隻能同意,也想看看女瘋子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隔天,周嘉璿派人送來一套名牌行頭。


    西裝是全毛襯駱馬絨地質的,襯衫是釘珍珠貝母扣的,皮鞋是純手工小牛皮的。


    處處散發著人民幣的耀眼光澤,這便是底層人民對上流社會的最高詮釋,現在就觸手可及地掛在房間門背後,供金水和三毛頂禮膜拜。


    每天給關二爺上完香,他們都忍不住,也想為這套高級貨敬一炷香。


    賀關推開房間門的時候,兩個人正對著高級貨行注目禮,沒留神直接被門板拍到臉,同時捂住鼻子哀嚎。


    賀關沒搭理他們,領應恒進屋,指著高低床的上鋪,對他說:“你睡上麵。”又轉對金水和三毛道,“把你們的東西收拾幹淨。”


    宿舍裏沒有多餘的床品,等他們騰出床,賀關幹脆把自己的被褥全部挪到上麵。


    監獄裏睡慣了硬板床,他又隨便找一條夏被鋪自己床板上。


    攆應恒上去睡覺,金水和三毛也各自鑽進被窩看書打遊戲。


    賀關坐在床邊,摸出煙盒又塞回口袋,改把手機掏出來。


    朋友圈越刷越沒勁,隨手一滑公眾號,指尖定在自然博物館的頭像。


    賀關抬手敲響床板,有點沒頭沒腦地問:“你想去自然博物館看動物標本嗎?”


    “想!”小應同學倒吊著腦袋,眼睛清亮,怕賀關隻是說說而已,“叔叔,我沒去過自然博物館,我特別喜歡動物,特別想去。”


    賀關笑,“明天帶你去?”


    小應為難,“明天要上課。”


    “你成績很好?”


    “……不好。”


    “多上一天學就能好了?”


    小應同學想想是這個道理,欣然接受了賀關的逃課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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